韓小娜有些呆滯地望著柳青瑤，見她不像在開玩笑，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一個字。
韓小娜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突然，她笑了。她神經兮兮地笑道：“柳青瑤，你想哄騙我？大夫說你要死了，撐不過三日。你急著找我，難道不是急著要我的命？
你為什麼選擇鳳蘭，那是因為她的血對你有用吧？你之所選著我，也是因為我的血對你有用吧？
我也許不是你唯一的選擇，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你想找到其他合適的人，怕也不那麼容易。怎麼樣，我說得對不對？”
伸出三根手指，“三天？三天後，你我都會死。我倒是無牽無掛，你呢？你若是肯幫我這一次，我把命給你。不然，一起死！”說到最後，韓小娜已經麵露猙獰之色。
柳青瑤知道韓小娜說得都是事實，可讓韓桂娶韓小娜，她……
“小娜，怎麼坐在地？”一個柔和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尚未卸妝的韓桂，出現在門口。
皎潔明月在他身後升起，鍍亮了他的身姿。
他一邊收著長長的水袖，一邊走向韓小娜。臉精致的妝容掩不住那款款深情，驚呆了韓小娜，驚豔了這個夜晚。
韓桂將韓小娜攙扶起來，低頭幫她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衫，那樣子既細致又載滿柔情。地躺著楊欣欣的屍體，他視而不見。
韓小娜握住韓桂的手，顫聲道：“累了吧？我……我給你倒碗水。”
韓桂的手臂微僵，卻隨即放鬆下來，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有勞娘子。”
韓小娜的眼淚突然流了出來。她知道，韓桂這是要她的命啊！可是，她甘願。
韓小娜深吸一口氣，看向柳青瑤：“我與你結契。”說著，伸出了手掌。
柳青瑤看向韓桂，冷冷地開口道：“你任何廉價的犧牲，對我而言，隻是一塊踏腳石而已。”
韓桂突然嗤笑一聲，道：“休要拿話激我。”
前一步，垂眸看向柳青瑤，“你知道何為心死？心死莫過於你遇見一位特別的女子，卻必須明白兩人之間的雲泥之別，或早或晚，你都不得不放棄。你我既非良配，韓桂與誰春風一度又幹卿何時？”
柳青瑤垂下眼，睫毛顫了顫，卻沒有再說其他。她用自己的指甲劃破自己的食指，在自己的手心裏畫了一道符，拍向韓小娜的手，揚聲道：“吾與韓小娜結契，汝以命渡吾，吾達其心願。若違，死！”
韓小娜道：“吾與柳青瑤結契，汝完成吾願，吾渡命給她。若違，死！”
掌心紅光微閃，契結。
柳青瑤彎腰，撿起那把匕首，別入後腰，轉身，走出自己的閨房。她的背影挺得筆直，沒有回頭看韓桂一眼。
韓桂望著柳青瑤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韓小娜關房門，彎下腰，扯著楊欣欣的腿，將其扔到床下，並抓下床單拚命擦拭著地的血跡，歉意道：“屋子沒打掃幹淨，馬上好。”
韓桂坐到床，猶如失去了靈性的木偶，淡淡道：“不急。”
那聲音，很小很小。
韓小娜的臉色一變，扭頭看韓桂：“夫君有何不開心？可是應酬雜亂，不勝其煩？”
韓桂倚靠在床邊，好似睡了般閉了眼睛。他怕睜開眼睛，會泄露出滿眼的厭惡之色。既厭惡韓小娜，更是厭惡自己。
像柳青瑤說的，他不配站在她身邊，他隻是一個卑賤到任人取樂玩弄的戲子。然，算如此，他也有渴望用自己卑微、單薄的雙臂，去護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哪怕，這個女人，至始至終都不曾露過真容。
韓桂覺得人間萬物都很別扭、很矛盾、很惡心。
他最厭惡自己的便是被眾人喜愛的這身臭貧囊，偏偏依仗的也是這身臭皮囊。若非這身臭皮囊，韓小娜又怎會傾心於自己？
自己，又如何能幫到柳青瑤？柳青瑤說她在利用自己。若自己真能被她利用，一輩子又何妨？可惜，她不屑。
韓小娜見韓桂無視自己，幹脆扔下手床單，跪坐在地，乖巧地趴伏在韓桂的腿上，喃喃道：“夫君，你可知有一次小娜偷跑出去玩，被一段唱腔吸引，循聲而至，看見你站在台，一攏紅衣，風華絕代。
那時我想，這是那位小生，竟將女子演繹得如此別致，風情萬種透著一份獨立。女子本不應該被束在內宅，變成一個個循規蹈矩的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