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現命運的另一種精彩——自強不息的養殖戶楊寶民(1 / 3)

上帝在收回恩賜時,卻同時給予了你額外的恩典,隻是他的禮物過於隱秘,並非人人都能獲取,因而大部分人可能一生都在埋怨自己沒有獲得上帝的垂青。然而,楊寶民卻對捕獲上帝的禮物頗有心得。

1996年4月14日,就在這一天,楊寶民的人生斷成了兩截。

那天晚上7時左右,天剛擦黑,他開的小車與一輛沒有大燈的拖拉機正麵相撞。這場車禍致使他高位截癱,頭頸以下部位都失去了知覺。那晚,他是要從在農村的父母家返回附近鎮上自己的家;那晚,他剛剛給父母家新蓋的房子上完樓板;那晚之後他還有新的計劃要實施,也許是開個麵粉廠,也許是養雞菇。但是,不幸就這樣在那晚突然降臨了,逼著這個有頭腦有闖勁的西北漢子換一種活法。那年,他32歲。

殘酷的現實 絕望的心情

昏迷了幾天,楊寶民才蘇醒過來。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看著圍繞在身邊已哭得沒形的親人,發覺自己隻有頭腦是清醒的,身體的其他部位好像都已不存在,他才知道自己從死亡線上撈回了一條命,但卻成了高位截癱。那一刻他的心裏卻沒有生的僥幸,隻有死的絕望。他接受不了這麼殘酷的現實,自打他17歲開始奮鬥以來,從沒有碰到如此大的挫折,這不是那種依靠智慧和膽量就能化解的困難啊,此時的他,頭頸以下部位均無知覺,連向老天揮舞拳頭都失去可能,隻剩下清醒的意識一寸一寸地接受折磨,內心激烈地憤恨著,卻又因看不到任何希望而如死灰一般。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這樣躺著一動也動不了,不知道要躺多少年才是個盡頭。吃喝拉撒都要拖累家人,這樣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還有那攤生意誰來管,自己再也不可能東奔西跑地去盯著了。想到這些,這個男人不禁掉淚。一到晚上,困在漆黑的病房裏,他心裏會更加煎熬,怨上天,怨自己的命運,怨夜怎麼那麼長,長得絲毫也看不到天明的跡象。他想不通自己怎麼就生生地栽了這麼大個跟頭,那種憋屈,那種痛,十年已經過去了仍清晰地留在楊寶民的心中,他回憶說,當時“一點法子都沒有,我甚至會大喊”。

轉過人生的急轉彎

守候在他身邊的親人看著他的難受,聽著他的歎息,心裏也是快要滴血。他們輪換守著,盡心地照顧,用最樸實的語言告訴他隻要活著,就一定有辦法。楊寶民的朋友們也陸續趕來,看到他精神狀態很差,都替他寬心:“沒事,先把病看好,後麵話後麵再說。需要錢時打聲招呼。”這些他多年做生意結交下的朋友,掏著心窩子地勸他,對此時重燃他心中的希望起了很大的作用,在他日後發展受挫時也一直提供著資金援助。

慢慢地,他聽進去了親人和朋友的鼓勵。“他們覺得我是條漢子,是漢子就不能這樣丟下一切。”楊寶民說。就這樣,他蜷縮於其中的黑暗世界終於透進了一絲光亮,這一絲光亮如同可以頂起一塊大石頭的幼苗,一旦被捕捉到,就會逐漸腐蝕死神的盔甲,驅走死亡的寒冷。他想自己好好活著,就還能和妻子一起守候雙親,就還能看著兒子和女兒慢慢長大,生意上的事情可以想辦法,不行就另謀生路。他身上那種不服輸的勁兒又回來了,開始願意去設想未來了,想試試看自己夠不夠行,整個人不再交由悲觀的心緒統治。醫生告訴他這種病隻能慢慢養,能恢複到什麼程度誰也說不準。這番話讓他心裏既不是滋味又似乎充滿希望,沒有人也沒有任何靈丹妙藥可以向你保證什麼,但也許自己就是那個可以恢複得比較好的幸運兒也說不定。反正都是靠自己,和在社會上闖蕩是一個道理,沒有任何人知道命運的路徑和歸宿。於是他開始積極治療,兩個多月後出院回到家中繼續休養,這時頭頸以下部位還是一點兒也動不了。但後來的事實證明楊寶民的確做到了自己拯救自己,五年之後,他可以拄著雙拐下地走路了。他自豪地說,醫生都覺得是奇跡。現在他沒事更是喜歡到豬舍或地裏四處轉轉,“反正落下的病,坐一會背還是疼,還不如轉轉。我閑不住。”楊寶民笑著說。

就這樣,楊寶民轉過了他一生中最急的一個彎。哲人雲:上天賜予什麼,必收回什麼。同理,上天收回什麼,必同時賜予什麼。賜予的東西可能包裹得過於隱秘,因而並非人人可尋得。大部分的人可能一生中都隻是在計較上天收回了什麼,卻未能領略交換物。楊寶民人生中的這個彎不但轉過來了,而且還轉得頗有心得。他說人生就是靠自己,無非是麵對、承擔,然後放下。的確,能放下是一種豁達,豁達的楊寶民淡定地看待他之後遇到的任何困難,家中又像以前一樣經常聚著一屋子人,大家笑著談論農活的事情,他們願意聽楊寶民給他們拿個主意,“和大夥聊著說著,心情舒暢,我都能把我的病給忘了。”楊寶民樂嗬嗬地。

敢闖敢幹的往昔

從醫院回到家後,他那愛琢磨事的腦子就再也沒歇下來過。人在麵臨生死存亡的突發事件時,會本能地調動起所有的智慧和能量,無數在險境中逃生的個例都證明了這點。同樣,被逼入窄仄生存空間的人,也會動用所有過往經曆中沉澱下來的經驗去應對生活。楊寶民之前所有的經曆,他的性格和長期以來行事的思路在他以後的道路選擇上發揮了絕對的影響力,顯示了一種延續性,讓人生的另一種精彩得以呈現。

楊寶民是西安臨潼區新市鄉孫陳村人,生於1964年。他從小生長的這片土地有著典型的陝西關中風貌,地勢平坦,以產糧為主。他高中畢業後沒有像父母一樣繼續在農村靠種地過活,而是開始尋找別的機會。他看別人收廢鐵,就也跟著去收,第一次收完後他甚至都不知道賣到哪裏。他還和在附近雨今鎮的哥哥一起做沙發掙錢。18歲那年他幹了一件在20世紀80年代初的農村非常轟動的事情,一件現在這個年齡的孩子也決然做不出來的事情:他貸款買了一輛拖拉機。買的時候他還不會開,是找人開回來的。貸款是找在鹹陽農行的親戚搞到的,加上他打零工掙來的錢,他就這樣在父母的擔心中開始了自己的闖蕩。買拖拉機是因為他在雨今尋找機會的過程中發現非常缺少運糧食的交通工具,他看中了這個缺口,於是有了這個大膽的決定,開始幹從農村收購糧食然後運到車站的短途運輸。事實證明了他的眼光和膽量,隻用了一年時間,他就還上了貸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