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抗爭呈現生命的救贖——張小博的麵對與榮耀(1 / 3)

人生應該是一杯咖啡,初入口,微苦,咽下去,香氣四溢,再喝就不苦了;人生應該是一次飛快的旅行,走過了,再不能回去;人生應該是一場再也不會播放的電影,需要你用心去品味、去珍惜。縱然是顆流星,也要讓生命閃射異彩。

——張小博語

張小博坐在院子裏曬太陽。

他是被媽媽從屋子裏趕出來的。媽媽說,“你也出去轉轉,曬曬太陽,整天窩在家裏學習,要學傻了。”

進入秋季的太陽依然暖洋洋的,好像還有股特別的味道,究竟是什麼味道,他仔細想想,好像也說不清。這個1988年出生的孩子即將告別少年時代,進入青年時代了,他心裏憋著一股勁,要打破醫學常規,創造一個生命的奇跡。

2006年的高考,他考了個二本,被一所大學錄取,大學進行考察的時候卻以眼睛不好拒絕他入學。他和父母親都不明白,怎麼就眼睛不好了?他眼睛是有點兒近視,但是還不到不能進入大學讀書的程度。其實,他和父母都明白是什麼原因。他沒有去追究,也不想追究,考二本不是他的心願。在學校裏,他是學習成績名列前茅的學生,考了個二本是發揮不好,成績一出來,連老師也不大相信。

不被錄取,張小博一點兒也不沮喪,讓他感到不安的是,他為什麼就不能像其他學生一樣按正常程序入學,為什麼社會對一個殘疾學生會有這麼大的偏見。難道他連在大學深造的資格都被剝奪了嗎?

不,他不能向命運屈服,他要以優異的成績考上名牌大學,向社會證明他的能力,證明一個生命存在的價值。忽然,他想起了一首歌裏的唱詞:不經曆風雨,怎麼見彩虹……

陽光總在風雨後。經過一年的拚搏,2007年6月,張小博再次參加高考,總分達到584分,高出一本錄取分數線57分,被西安電子科技大學錄取。張小博此時感覺到了陽光的味道,有點兒辣辣的、甜甜的、酸酸的,還有點兒苦澀……

像千千萬萬個出生在新中國的少年兒童一樣,他應該是幸福的,他父親在縣物資局當工人,母親是國營商店的營業員,家庭條件和環境都不錯,他的出生帶給家庭的是歡樂。誰也料想不到,他的體內竟潛藏著一個惡魔,這個惡魔會不斷吞噬他的肌體,直至奪取他如花的生命。

3歲的時候,張小博的身體就表現出異常。頭大得和身子極不協調,發育顯得不正常,並常常莫名其妙地跌倒。姨媽給她買了一輛漂亮的兒童三輪車,扶他上去,他卻蹬不了,腿好像不大受腦子指揮。上幼兒園了,小朋友們都歡歡樂樂、蹦蹦跳跳地玩耍,他也想玩,卻力不從心。在旁邊看的時候,一個小朋友輕輕撞了他一下,他就重重地跌倒了,頭磕在水泥沿兒上,血流滿麵,許多小朋友嚇得直哭。張小博被送進醫院包紮,同時,爸爸媽媽給他做了一次全麵的身體檢查,沒有發現什麼,但是,小博的病情卻在日益加重,連上樓梯也顯得非常吃力。他的異常行為終於引起爸爸媽媽的重視,帶他到西安醫療設備先進、醫生經驗豐富的大醫院檢查,結果出來了,醫生告訴爸爸媽媽,他的病是進行性肌營養不良,一種不治之症!

就是十多年後的今天,世界上高度發達的醫學依然沒有攻克這個堡壘。據醫生介紹,進行性肌營養不良症是一種原發於肌肉的遺傳性疾病,臨床表現為肌肉進行性萎縮,是一種比癌症更可怕的惡性疾病,發病率在人類中僅為三十萬分之一,患者通常是幼年發病,12歲癱瘓,18歲死亡。

當爸爸媽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亞於晴天一聲霹靂,媽媽哭得眼睛都腫了,在西安的街道上行走怕人笑話,戴上了一副墨鏡遮掩;爸爸是家裏的主心骨,嘴裏雖然歎息,表麵上還鎮靜,眼淚卻往肚裏流,心在滴血!

爸爸媽媽沒有放棄治療,他們寄希望於醫學上出現奇跡,醫學史上往往也會有奇跡出現。但是,在他們花光了所有積蓄又負債累累、身無分文的時候,隻好回到家鄉,求助於中醫。

這個腦袋大大的、眼睛圓圓的小家夥很聰明,他從爸爸媽媽的眼睛裏看出了點兒什麼,當他呆呆地看著其他小朋友無憂無慮地唱歌蹦跳的時候,他多麼希望自己也參加進去,與他們一樣。但是,疾病卻不允許他這樣做。一次,他憋著氣喝完那苦澀的湯藥,依偎在媽媽懷裏,仰著頭問:“媽媽,是不是喝完這些湯藥,我的病就好了?”

望著孩子天真和期望的神色,媽媽的心碎了,扭過頭去流下辛酸的眼淚,但是還要強為笑臉,回答孩子的話,她說:“能好,一定能好。”

生命是很頑強的,就像一棵早春發芽的種子一樣,還沒有經曆陽光雨露的滋潤,就遭到了嚴霜的扼殺!但是,這粒已經出土的種子還是頑強地頂住了嚴霜的襲擊,在大自然的環境中成長著。每天,張小博都要喝一杯難以下咽的淡鹽水和又苦又澀的中藥。治病的時候,他的身體上到處都紮著長長的銀針,一動也不敢動,而且疼得難受。他隻好抱著枕頭,甚至咬著自己稚嫩的雙手,那種痛苦撕心裂肺,淚水從他指縫中湧出,他在抽泣聲中對母親說:“媽,我不做了,不做了,太疼了。”他的肉體在疼痛,媽媽的內心在疼痛……

在歲月日複一日的輪回中,張小博6歲了,上小學了。

他穿上新衣服,背上新書包,坐進寬敞明亮的教室,聰明好學的他像一台吸收知識的機器開始了高速運轉,知識這個神秘莫測的寶庫向他開放了,幾場考試下來,這個大腦袋的孩子總是班裏的前一二名。但是,疾病依然糾纏著他,他是學校裏不上早操、不上體育課的特殊學生。課間十分鍾,他也不能玩耍,很少出去,就靜靜地坐在教室裏,透過窗戶,看外麵的同學們奔跑,玩各種遊戲,他的心裏就泛起淡淡的憂愁,什麼時候也能像其他同學一樣拚命地在操場上奔跑,他就滿足了。

不能拚命地玩耍,他就拚命地學習。學習也是快樂的,當他把一張張“三好學生”的獎狀遞到媽媽手中的時候,他看到媽媽的眼睛中閃動著淚花,這是高興的淚花,他能看得出來。所以,他恨不得把學校裏的每一個獎項都拿回來,讓媽媽和爸爸更高興。由於手臂無力,他的字寫得不好,但是,這個頑強的孩子有一股強勁,非把這個事幹好不可。他專門買來字帖,堅持練寫鋼筆字,做完作業後就練習,經常到深夜。功夫不負有心人,半年下來,他的字練得竟有模有樣了,在學校的硬筆書法比賽中,他脫穎而出,奪得學校硬筆書法一等獎!

少先隊評比,他被授予“優秀少先隊員”。當他拿到獎狀時,激動的心情難以形容。這天學校提前放學,媽媽還沒有來接她,為了給媽媽一個驚喜,他謝絕了所有老師和同學們的幫助,獨自一點點向家中挪動。

汽車按著喇叭疾馳而過,行人腳步匆匆來往穿梭。他像一隻蝸牛在人行道的最邊緣緩慢地、吃力地移動腳步,來往的人都在驚異地看著這個小男孩,大多數是同情,當然,也有嘲笑的眼光。張小博卻全然不覺,他這時候欣喜的心情是任何力量也衝不淡的。

從學校到家裏路程不遠,大約七八百米的樣子,平常媽媽用自行車馱著他,隻需要五六分鍾,這天的路程卻突然變得長起來,猶如徒步穿越無垠的沙漠,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孤獨無助。但是,喜悅的心情終於讓他堅持下來了,當他跨過馬路快到家門前的時候,感覺到勝利了,心裏一陣輕鬆,想飛跑起來,把喜訊告訴媽媽爸爸。然而,無情的疾病卻不允許他這樣做,他跌倒了,膝蓋被擦破了,滲出了血。他慢慢爬起來,擦掉血跡,雙手撐著,用了好大勁兒才站起來。當他滿頭大汗、渾身塵土、喘著粗氣叫開門,出現在媽媽麵前的時候,媽媽也有些吃驚,他興奮地舉著手中的獎狀說:“媽媽,我能自個兒回來了,我又得了一張獎狀!”

媽媽哭了,把他緊緊摟在懷裏,媽媽計算了一下,那短短的一截路,他用了近一個小時。

一次,張小博在廁所裏解手,手裏拿著一本書在看,卻忽然聽見媽媽和爸爸在議論他的病。聽媽媽和爸爸的口氣,他好像得的是不治之症。雖然他對他自己的病早已經有所預感,但是,當他聽見爸爸媽媽的話以後還是有些震驚。他仰頭向上,呆呆地看著衛生間的天花板,見上麵有一塊牆皮裂了縫,快掉下來了,小小的心靈就有所感觸:什麼時候,他也會像那一塊牆皮,掉下來嗎?他以後每一次進廁所,都要看著那塊牆皮,有時甚至把自己關在廁所半天,連爸爸媽媽都有些擔心,不知道他小小的腦袋裏想著什麼。

因為心裏有負擔,他的病情逐漸在加重,膝蓋上的傷口總是長不住,剛剛結了疤又磕出新傷,還時不時地化膿紅腫,發燒一兩個星期。但是,張小博對學習一點兒也沒有放鬆,他感覺到,學習就是他的第二生命,如果沒有學習的力量支撐著,他可能早已經崩潰了。他的各類獎狀貼滿了一屋子。2004年4月,他又被評為“西安市雛鷹好少年”,並獲得“第五屆西安市十佳少年提名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