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測量最高峰6
精確測出珠峰的高度
1975年4月20日,王玉琨回到了絨布寺大本營。接著,其他各小組也都陸續回到了大本營。
回到“測繪街”,有一種又回家的感覺。久別重逢,格外親切,大家見麵時的通用問候用語是:“辛苦了!”
這句話對他們來說,一點也不是溢美之詞。但誰也沒有居功自傲,隻是相互謙虛地說:
不辛苦,不辛苦,為人民服務麼,應該的。
地麵控製的任務基本完成了。大量的測量成果等待著檢查、計算、驗收,大家來不及休息,就投入了珠峰第一階段測量任務的收尾工作。
比起一個多月的野外工作來,室內工作也算是一種休息了。
普布也回到了測繪街。他的右手腫得老粗,5個指頭水亮水亮的,有的地方已經變得紫黑。聽醫生說,普布手指的皮下細胞幾乎全部壞死,截肢已成為必須麵對的現實。
這天,王玉琨到普布住的帳篷裏去看他。見到了普布,王玉琨說:“普布,我們的英雄,你辛苦了。”
見是王玉琨來了,普布趕忙從躺著的床上站了起來:“首長,我的任務沒完成好,還有8200米的點沒有……”
沒等普布把話說完,王玉琨就打斷了他,並搶先把要說的意思表達了出來:“你已經創下了世界重力測量高度的新紀錄,你立下了戰功。普布,我們都應該向你學習。”
王玉琨坐在了普布的行軍床上,然後也示意普布坐了下來:“你的手凍傷的事我都聽說了,測繪是一樁吃苦的事業,你經受了這種考驗,你用你的行為證明了,你是一個優秀的測繪兵!組織上會盡快安排你到野戰醫院治療,希望你不要為這裏的測繪任務分心,爭取早日康複。”
王玉琨猶豫再三,還是把最後這句難以開口的話說出了口:“另外,聽醫生說你的手傷得很重,希望你對此要有心理準備。”
吃飯要用手,穿衣要用手,寫字要用手,測繪也要用手。手對於人的一生,實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你時時事事都離不開它。
但現在普布的右手卻麵臨著截肢的可能。對於一個隻有20多歲的年輕人,也許測繪作為一種事業,對他索要的過多了。
況且普布又是藏族,藏族對於父母給予自己的肢體是看得極為神聖的。普布雖然很堅強,但是否能夠接受將被截肢的現實,連對普布最為了解的王玉琨,心裏也沒有把握。
普布對王玉琨說:“其實在山上我就已經猜到了。我是翻身農奴的兒子,若不是解放,就根本不會有今天的普布,我的生命都是黨給的,為了黨的事業,缺幾根手指頭算什麼?”
王玉琨的眼睛有些濕潤了。一時間,王玉琨竟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他想到有一年在察隅地區作業時,普布在布滿雪坑和冰裂縫的山峰間跑標尺,經常都是在冒著生命危險工作。
有一次,普布被困在了一處陡峭的山崖上,同去的戰士正設法援救他,他卻示意讓對方不要動,因為危險讓兩個人承擔就變成了兩份危險。他硬是摳著滑溜溜的冰縫一點點從高處蹭了下來。下來後,兩個手的指甲都摳出血了。
從普布那裏回來,王玉琨的心中既有一種對普布不辱使命的欣然,又有種揮之不去的懊悔。
王玉琨覺得,也許不該讓普布單槍匹馬地去7790點。如果自己當時身體不是生病的話,能帶普布一起上去也好些。憑他多年來的野外工作經驗,他是不會讓普布在零下40度的嚴寒裏脫去鴨絨手套的,那麼,普布的手也許不會傷得這麼重。
但是,所有的後悔都已經晚了,王玉琨隻能將內心的懊悔永遠地存在記憶裏了,他所能做到的隻是祝願普布盡可能恢複得好一點。
1975年4月26日,王玉琨隨國家登山隊第二次登上了北坳。
這是測量珠峰高度的最後一次練兵了。這次訓練的任務包括:豎立覘標、采集標本、完成沿途剩餘的重力測量任務、拍攝資料照片等,王玉琨除此之外,還要訓練國家登山隊登頂運動員上頂後的豎標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