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來得及臥倒,猛烈的爆炸聲中,一塊彈片擊中了他的額頭。眼前一黑,他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公路上。
“班長!班長!”毛和飛跑上公路,抱住譚秉雲大聲叫喊。
譚秉雲的眼前糊滿了額頭上淌下的鮮血,熱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
他用衣袖擦著眼睛、額頭,焦急地問:“坦克呢?坦克呢?”
“完啦,坦克已經報銷了!”一聽這話,譚秉雲才鬆了口氣。
毛和掏出急救包,就往譚秉雲頭上纏。這時,一串炮彈在他們身邊炸開。譚秉雲一把推開毛和,急聲叫道:“快,快打第二輛!打,打!”
他提著槍搖搖晃晃地奔下公路,沿著路邊的小溝,向迎麵逼近的第二輛坦克衝去。這一動彈,鮮血又從紮緊的繃帶裏滲了出來,順著臉頰流淌。
譚秉雲顧不得抹一下血,靠著還能看見的右眼,將最後一顆手雷向坦克擲去,眼前霎時衝騰起一團巨大的煙火,坦克“吱”地嘶叫了一聲,驟然停下了,但馬達還在轟轟地響著,炮口還在噴吐著火光。
譚秉雲一個翻身滾到公路上,端起自動步槍向著坦克掃射。他知道此時自己隻有主動吸引對方的火力,毛和才有機會靠上前去將坦克收拾掉。
果然,對方轉動炮塔,炮彈、機關槍子彈一齊向譚秉雲打來。
趁這時候,毛和繞到坦克後麵扔出手雷,將坦克炸毀。
譚秉雲跑上公路,看見後麵的一長串坦克正拚命倒車逃跑。
這時,毛和突然驚叫起來:“班長,人!人!”
譚秉雲驀地回頭,看見從已被炸毀的第二輛坦克頂部鑽出來一個美國兵。
這家夥真是奇怪,雙手下垂,腦袋顧耷拉在胸前,身子卻還在蠕動。
譚秉雲一眼便識破了對方的障眼法,這分明是坦克裏的美軍頂出來的一具死屍。
譚秉雲沒等屍體落下來,一把抓住坦克上的凹形鐵環登了上去。屍體剛從他身邊滑落下來,他端起自動步槍,順著炮塔頂上的天門蓋往裏送進去,“嗒嗒嗒嗒”便是一梭子。坦克裏發出幾聲哀嚎,隨後便什麼也聽不見了。
譚秉雲站在坦克上向南望去,美軍的其他坦克巳經跑得老遠了。
他回到散兵坑裏,一屁股坐了下去。這時,才感覺到腦袋重得像磨盤,裏麵好像有無數的螞蟻在爬,在咬,伸手抹抹臉,滿手是粘稠的血。繃帶已經沒有了,什麼時候掉的,他全然不知。
毛和單腿跪地,再一次將班長頭上的傷口包紮好。
天已經放亮了,一輪紅日從高高雪嶽山後露出臉來。美機開始對390高地進行狂轟濫炸,山頭上碎石泥塊飛濺,濃濃的硝煙塵土鋪天蓋地籠罩了公路。
毛和已經被譚秉雲派回去要手雷去了,這段與對方最近的公路上隻有譚秉雲一個人。
這時,一輛吉普車從北麵疾馳而來,吉普車不斷地鳴響著喇叭,好像是叫喊被譚秉雲打“死”的坦克讓開道。
譚秉雲見車身上塗著醒目的白星徽,駕駛員穿著暗綠色的美軍製服,戴著剛盔,估計這一定是前兩天突破我軍防線的“聯合國軍”,企圖與這支進攻的裝甲部隊聯絡。
他睜著一隻露在繃帶外麵的眼睛,端起自動步槍,瞄準汽車狠狠地打了一個“快放”。方向盤前麵的玻璃碎了,駕駛員猛地歪倒在座位上。
剛才汽車不斷地鳴喇叭,倒把譚秉雲提醒了,眼下這段公路已經被堵塞住了,其餘的坦克不會輕易進到這裏,要收拾它們,必須到前麵去截擊。
於是,他走上公路,向南而去。走了大約100多米,他看中了路邊一處地形。
這裏,一邊是山岩,一邊是陡坡,陡坡接近路麵的地方長著一籠籠密密簇簇的野葡萄,躲在葡麵,既能隱蔽,又能觀察到南麵公路上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