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我衝外麵大喊一聲：“大老黑！”
“噌”的一聲從外麵竄進一條黑狗，好像它在時刻準備著，一呼而應。快速的，似黑色的閃電。隻見它高大結實，滿身毛是黑的，油汪汪的，錚亮。而四蹄又是雪白的，如千裏踏雪。好漂亮的一條狗！
它進屋後直奔我來，在我麵前後腿著地，前腿高舉，整個身體呈半蹲狀，一付臣服的樣子。它搖動著它的尾巴，直盯著我，似等待我的下一步指令。
我指了指身旁的糞便，它如得到特赦令，直撲了過去。伸出它那長長的舌頭，吧嗒、吧嗒，瞬間就舔得溜幹淨。
我小名叫小草，這年我十一歲。人長得瘦小枯幹，巴掌大的小臉，一雙細長的眼睛，鼓鼻子鼓臉，如蘆柴棒！我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上麵都提過了。我和他們都是同父異母，當然現在的母親是我的後母，是他們的親媽。
我們是六口之家。
這個大毛淨添事，都多大了，還這樣，在屋裏拉屎。我心裏抱怨著，卻不敢說。
看著周圍沒有人，我將大毛叫到一邊。摸著他的頭，和顏悅色地說：“大毛，知道嗎？吃飯的時候是不能拉屎的。拉屎要背著人，到茅房去，不能讓人看，更不能隨地拉屎撒尿，你已經長大了。還有你是哥哥，要做出樣子，要不你的妹妹都笑話你了。”
他很順毛驢！這招還真管用，大毛不想讓妹妹笑話他。
但是盡管如此大毛還是笑話百出。每當他做這些事的時候，大老黑就在他的身邊，期間它會討好似的不停地搖搖它的尾巴，舔舔他的小腳丫，一付歡快的樣子，好像在鼓勵他幹壞事，自始至終。真是助紂為虐！它平日裏就像他的跟班，又像他的小尾巴，如影隨行。
是呀！大毛救了它。
曾經它是一條流浪狗，我們在外麵經常能遇到它，每次它都耷拉著腦袋，回避著人跑來跑去，孤零零的。它骨瘦如柴，身上的毛既肮髒又灰暗，兩側的肚皮幾乎貼在一起了，由一個骨架支撐著，搖搖晃晃，走路似乎都不穩。很可憐！
村西頭有一個破廟，裏麵坐南向北供奉著菩薩像。廟已經年久失修，院內雜草叢生，無人打理，很荒涼，有一種破敗像。菩薩像前麵有兩個粗壯的紅柱子，幾個香爐，顯示曾經這裏的香火繚繞和威嚴。眼下菩薩像已經有破損，那臉上如長了老人斑一樣兒，一塊一塊的，模糊不清。紅色的柱子也變得斑駁陸離，香爐上麵鋸齒般露出豁口。
繁華已經不在。
這一天我們出來挖野菜，路過破廟見到了這隻流浪狗。聽人說因為它到豬圈找東西吃，被人打了，腿已經受傷，鮮血淋淋。血漬已經將周圍的皮毛汙染，粘連在一起，髒兮兮的。此時它蜷伏在破廟的香爐下，一動不動，好像在祈禱著菩薩保佑，又像是等著厄運的到來。它的眼睛裏充滿了淒苦、無助。
“姐姐，這裏有條狗。”
“別過去，它會咬你的。”我一把拽住了大毛。
可是他那胖敦敦的身體，重重的，我怎麼能抓住。他掙脫我，直奔那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