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時代推行的政治方針,使國家安定,經濟富實,但是匈奴貴族因為未曾遭到有力的反擊,對漢地的侵擾愈益頻繁。
在漢高祖時代招納韓王信之後,匈奴依然有介入中原政治動亂的動向。吳楚七國之亂發生時,據說趙王劉遂甚至曾經私下與匈奴貴族聯絡,希望匈奴出兵策應叛軍。後來匈奴聽說吳楚兵已敗,才中止了入邊的計劃。
漢高帝八年(前199),匈奴數侵北邊,劉邦問計於劉敬,劉敬獻和親之策。漢惠帝三年(前192),漢複與匈奴和親,以宗室女為公主,嫁冒頓單於。不過,即使在實行和親政策的時代,漢家公主北上與匈奴騎兵南下,一如文化的針與線來往交織,彌合著南北的民族距離,而和平往來和戰爭往來長期以來一直交替發生,演出著一種婚慶之樂與廝殺之聲的奇異的合奏。
漢文帝時代,對匈奴的政策以守備為主,取比較消極的態度,和親也是基本外交形式之一。據《史記·匈奴列傳》記載,和親與戰爭依然成為相互交錯使用的手段。
司馬遷說:“至孝文帝初立,複修和親之事。其三年五月,匈奴右賢王入居河南地,侵盜上郡葆塞蠻夷,殺略人民。於是孝文帝詔丞相灌嬰發車騎八萬五千,詣高奴,擊右賢王。右賢王走出塞。文帝幸太原。是時濟北王反,文帝歸,罷丞相擊胡之兵。”第二年,即漢文帝六年(前174),匈奴單於致書漢廷:“天所立匈奴大單於敬問皇帝無恙。前時皇帝言和親事,稱書意,合歡。漢邊吏侵侮右賢王,右賢王並不請示,而擅自與漢吏相距,絕二主之約,離兄弟之親。皇帝讓書再至,發使以書報,不來,漢使不至,漢以其故不和,鄰國不附。今以小吏之敗約故,罰右賢王,使之西求月氏擊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馬強力,以夷滅月氏,盡斬殺降下之。定樓蘭、烏孫、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國,皆以為匈奴。諸引弓之民,並為一家。北州已定,願寢兵休士卒養馬,除前事,複故約,以安邊民,以應始古,使少者得成其長,老者安其處,世世平樂。未得皇帝之誌也。”收到匈奴單於來信,漢王朝討論對於匈奴應當采取進攻方略還是執行和親政策,公卿大臣們都說:“單於新破月氏,乘勝,不可擊。而且即使占領匈奴地方,都是澤鹵地方,不宜定居。還是和親最為有利。”這一意見得到漢文帝的讚許。
漢文帝致匈奴書說:“皇帝敬問匈奴大單於無恙。單於來信稱願‘願寢兵休士卒養馬,除前事,複故約,以安邊民,使少者得成其長,老者安其處,世世平樂’,朕甚嘉之,此古聖主之意也。漢與匈奴約為兄弟,所以遺單於甚厚。倍約離兄弟之親者,常在匈奴。然右賢王事已在赦前,單於勿深誅。單於若稱書意,明告諸吏,使無負約,有信,敬如單於書。使者言單於自將伐國有功,甚苦兵事。服繡袷綺衣、繡袷長襦、錦袷袍各一,比餘一,黃金飾具帶一,黃金胥紕一,繡十匹,錦三十匹,赤綈、綠繒各四十匹,使中大夫意、謁者令肩遺單於。”漢文帝致書所謂“右賢王事已在赦前,單於勿深誅”以及“單於自將伐國有功,甚苦兵事”,於是贈送單於衣物服飾織品的作法,體現出中原政權由來已久並且影響深遠的驕慢自大的民族虛榮心。
匈奴老上稽粥單於初立,漢文帝又遣宗室女公主為單於閼氏。
漢文帝十四年(前166),匈奴單於率領十四萬騎入侵至於朝那(今寧夏固原東南)、蕭關(今寧夏固原南),殺北地都尉卬,虜掠人民畜產甚多,又至彭陽(今甘肅鎮原東南)。使奇兵入燒回中宮,前鋒騎兵直至雍甘泉(今陝西淳化)。匈奴單於留處塞內一個多月方才離去,漢軍逐匈奴軍出塞即還,不能有所殺傷。匈奴日益驕橫,每年都入侵邊,殺掠人民畜產甚多,雲中(郡治在今土默特左旗)、遼東受害最為嚴重,至代郡萬餘人。漢王朝深以為憂患,派遣使者致匈奴書。匈奴單於也派當戶報謝,再次說到和親事。
漢文帝後二年(前162),又派使者致匈奴單於書,對匈奴單於贈送兩匹駿馬表示感謝。又說道:“先帝製度:長城以北,引弓之國,受命單於;長城以內,冠帶之室,朕亦製之。使萬民耕織射獵衣食,父子無離,臣主相安,俱無暴逆。現在聽說有邪惡小民貪圖外降進取之利,背義絕約,忘萬民之命,離兩主之歡,然而事情已經過去。來信說:‘二國已和親,兩主歡悅,寢兵休卒養馬,世世昌樂,翕然更始。’朕深為讚賞。聖人者日新,改作更始,使老者得息,幼者得長,各保其首領而終其天年。朕與單於俱由此道,順天恤民,世世相傳,施之無窮,天下莫不鹹便。漢與匈奴鄰國之敵,匈奴處北地,寒,殺氣早降,故詔吏遺單於秫糵金帛絲絮佗物歲有數。今天下大安,萬民熙熙,朕與單於為之父母。朕追念前事,薄物細故,謀臣計失,皆不足以離兄弟之歡。朕聞天不頗覆,地不偏載。朕與單於皆捐往細故,俱蹈大道,墮壞前惡,以圖長久,使兩國之民若一家子。”漢文帝又說:“朕聞古之帝王,約分明而無食言。單於留誌,天下大安,和親之後,漢過不先。單於其察之。”表示願意長久維持和親的關係,希望和平友好之約從此不再被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