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朝朝暮暮(2 / 2)

與此同時遠在千裏之外的一個普通小村,卻是沸騰熱鬧,老老少少從各自的家裏湧出來,將冷月和穆寒圍在中間,握著手七嘴八舌地問問題,這些日子哪裏去了?過的好不好?這漂亮的年輕人是誰?冷月一個問題都來不及回答,就被熱情慈愛的鄉親們擁進了住了十七年的房子。那房子並不算是賣,冷月和李老伯說好,哪天她要是忽然回來拜祭父親,隨時可以住回老家。李老伯家人口不多,平時也用不上冷月家的房子,頂多是偶爾來客,沒地方住時來住上一晚。平時大媽打掃房子,順手把冷月家的也一同掃了,所以雖是九個月不回,家裏卻也幹淨。正是晚飯時候,饑荒年歲,他們這一片卻意外地雨水豐潤,並沒有挨餓,做好的飯菜都還來不及吃就見他們回來了,索性在冷月家的院子裏擺了長桌,把飯菜都端來一起吃,每家均下一點,也夠喂飽風塵仆仆的兩人了。

已是初秋,夜風頗有寒意,鄉人們點了小盆的火,火光映照下一張張淳樸歡喜的臉,人們大聲地說著笑著,聽說冷月當了大戶人家的丫鬟,鄉親們都羨慕不已,偏那幾個輩分高的長者嗬嗬笑道:“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那麼大的福分,得我們的月兒丫頭伺候。”

冷月和穆寒相視而笑,他們神態親昵,鄉親們不禁猜測,見她帶回來一個好俊的風度翩翩的後生,早就是滿腔的好奇,隻是來不及問,這下十幾雙眼睛全集中在穆寒身上,**歲的小石頭人小鬼大膽子更大,三步兩步上前撲進冷月懷裏,仰著頭嘻嘻笑道:“冷月姐姐,他是誰呀?是姐姐的相公嗎?”

冷月紅了臉,穆寒坦然一笑,道:“未來的夫婿,特回來拜祭嶽父嶽母大人,拜見各位鄉親。”說罷端酒向鄉親們敬酒。

四周先是為之一靜,忽然爆出一陣歡暢的大笑,層層疊疊的恭喜之聲,中間還穿梭著幾個年輕小夥酸溜溜的目光。李老伯大笑道:“還擔心月兒這孩子在鄴城人生地不熟的要吃虧,沒想到不但好好的回來,還帶回來這麼好的一個小女婿。”

冷月聽到鄴城二字一時腦中閃過許多的片段,離開此處不過才九個月,其中卻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像過了很久,就像做了一場黃粱美夢一樣。轉眸去尋穆寒,他被熱心的大媽拉著和他說冷月的好處,羅羅索索的,虧得他這清靜慣了的大少爺也耐得住性子聽,還一付饒有興趣的樣子。

穆寒從來沒有和這麼多人一起吃過飯,穆家一向人丁單薄,府中人雖多,卻沒有主子和下人一起吃飯的道理,穆寒十八年來過都太過清冷寂寞,如今才知道原來熱鬧是這樣的好,讓人的情緒隨著大家一同高起或者跌落,同喜同悲,真是一種奇妙的感受。

若世間有得後悔藥,穆寒一定不會再對鄉親們說實話,說他和冷月未婚。冷月沒有父母,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成何體統?鄉人雖粗鄙,這些倫理道德條條框框也沒見得含糊。飯吃到了二更才散,幾個人架了穆寒就到對門休息去了,穆寒回首叫道:“冷月……”

冷月和一些婦女收拾碗筷,笑看他不語。穆寒和冷月共處一室長達半年,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也沒有人說什麼,哪裏想到到了這兒卻成了了不得的事?這可苦了他了,硬梆梆的木板床,也沒個人鋪床疊被,生平第一次自己打發自己睡覺,眼睜睜看著那一方白色的窗紙,板壁單薄,農人呼嚕聲清晰地傳來,秋蟲的鳴叫清晰響亮,還有刮過樹梢的秋風,沙沙的葉響,也不知多少的黃葉飄飄而落。穆寒在靜謐的夜裏,滿含笑意地想著冷月,想著即將開始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