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段蘇權歎了口氣,他默默地想:老撾需要中國的援助,但越南又怕中國的援助促使老撾走向獨立、自主,多麼複雜的國際關係啊。段蘇權在老撾開展工作
第二天,段蘇權率工作組取道越南,秘密進入老撾。到達老撾後,工作組住在桑怒省香蘇縣,與凱山領導的老撾人民革命黨黨中央離得很近,後來就有人把這個工作組稱做“桑怒工作組”。
在老撾,工作組拜會了老撾愛國陣線主席蘇發努馮親王、老撾人民革命黨副總書記諾哈、巴特寮(老撾愛國陣線武裝)總司令坎代·西潘敦等人。
之後,段蘇權率領工作組深入老撾農村進行社會調查,他們走鄉串戶,遍及老撾的各個角落,並與農民同吃同住,宣傳革命道理。
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段蘇權發現,老撾不但經濟很落後,生產還維持著刀耕火種的水平;而且民主改革也沒有展開,廣大群眾依然沒有擺脫“貢濫主”(封建領主)的剝削。
在老撾,有些鄉下的農民,一年要為貢濫主無償服勞役七八個月,同時交納沉重的貢賦。
在這種情況下,群眾怎麼能為抗美救國戰爭提供更多的人力、物力呢?所以必須進行土地改革。
段蘇權去老撾之前,晉見了聶榮臻元帥和劉伯承元帥,聶榮臻稱他是個“規矩人”,劉伯承稱他是“黨性很強的人”,“能堅持正確意見,堅持做老實人”。
1964年7月,出訪越南的周恩來在河內召見了段蘇權,段蘇權詳細彙報了老撾的情況。
當時在老撾經常有敵機的轟炸。有一次段蘇權回北京彙報工作,周恩來問他,“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講得是誰?鼓勵去老撾工作的同誌要有馬援的精神。
鑒於老撾和越南的特殊關係,段蘇權在老撾輕易不提“老撾應該如何如何做”,隻講中國當年是如何做的。
在段蘇權的影響下,巴特寮學會了做群眾工作。凱山也同意把寮中央的7個鄉建成根據地。
有一天,應凱山的要求,段蘇權給凱山講解過《矛盾論》、《實踐論》和《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殲滅敵人》,凱山稱他為老師。
凱山真心把工作組當成了自己的師傅,他希望中方能幫助老撾發動群眾抗擊美國的侵略。
這天,凱山向段蘇權請教說:“我們如何發動群眾和補充兵源呢?”
段蘇權想了想,他沒有直接說,而是引用中國革命的事例進行解答和說明。
凱山聽了後十分興奮,他說道:“我要和工作組共同學習毛主席的《矛盾論》、《實踐論》!”
隨著印度支那戰爭的升級,美國對老撾解放區的轟炸日益頻繁,中國工作組居住的茅草屋成為了臨時招待所,工作人員隻是偶爾去一下。
為了工作組的安全,老撾方麵讓他們住進了防空洞,於是那裏就成了段蘇權等人工作和生活的地方。老撾住的岩洞,被稱為“老段府”。
到後來,為了避免轟炸,越南駐老撾顧問團、凱山總書記和蘇發努馮親王也住進了防空洞。
人多了,段蘇權在防空洞也就不寂寞了,他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和老撾和越南方麵的人進行交流。
1965年10月4日,凱山率領老撾人民革命黨代表團來北京訪問,段蘇權也一起陪同。
當天下午,中老兩黨在人民大會堂江蘇廳舉行正式會談,中方代表鄧小平等人參加了這次會談。
當凱山向鄧小平請教什麼叫殲滅戰時,鄧小平笑著說:“這些具體問題不要問我,你問段蘇權就可以。他當過軍長,打過不少殲滅戰,他可以回答你。”
鄧小平指著段蘇權繼續說:“蘇權同誌是打過多次仗的人,是在最艱苦的條件下工作的,是個將軍。現在沒資格當將軍了,因為沒有軍銜了,他現在的官銜隻能是組長。”
到1965年12月3日,毛澤東在上海接見凱山,這次,段蘇權依然陪同凱山。
凱山告訴毛澤東:“我們學習中國和越南的經驗,已經取得了一定成績。段蘇權同誌的工作組給了我們許多具體的幫助。”
毛澤東告誡凱山:
你們一定要爭取群眾。不爭取群眾,群眾不站在你們這邊,敵人的武裝就不易消滅,你們就無法站住腳。
毛澤東最後說:
還是那句話:中國是你們的堅強後盾和可靠後方!
毛澤東用寬大無私的胸懷,表達了中國對老撾人民的抗美救國事業的支持。但是,由於越南因素的影響,中國工作組在老撾的很難施展拳腳。
當天晚上,段蘇權心情激動,他在筆記本上工整地寫道: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中國是老撾的可靠後方,美帝想把戰爭引向老撾北部,我們要盡一切力量援老抗美。我要做好思想準備,隨時準備重返抗美鬥爭最前線。
1966年,中國工作組派出調查小組到老撾農村地區調查,掌握了大量一手資料。
1年後,經過民主改革的試點,中國工作組認為老撾民主改革的主要工作是應該廢除“貢濫製”,推翻“貢濫主”。
1966年5月16日,凱山來到老撾民主改革試驗地桑怒省香農縣,聽取了中方關於土地改革的意見。
中方把對土地改革的意見講完後,越南顧問卻大吼聲道:“香農沒有什麼階級!”
凱山問:“中國雲南與香農相似,你們按照什麼標準劃分階級呢?”
中方人士說:“是以經濟標準劃分的。”
凱山聽後就不說話了,爾後他赴河內同越南方麵商議。11月4日,凱山從河內回到老撾,同中國工作組會談,內容是如何香農廢除貢濫製問題。
凱山提出的具體辦法是:隻召開群眾大會批鬥,但不殺人;會後再同地主協商談判,讓他留足土地,多餘的土地分給農民,放棄剝削特權。
凱山提出的看法既吸收了中國同誌的意見,也聽從了越方的主張,但主要傾向於越方意見。段蘇權等人看到,中越在援老問題上的分歧越來越大。
從1965年開始,中越關係日漸不如往日,這也影響了中國同老撾的關係。
1967年,中央決定將駐老撾桑怒工作組改成桑怒聯絡組,段蘇權回國,桑怒聯絡組隻剩李文正等少數幾個人了。
但根本的原因,還是越南想搞印度支那聯邦,不願有第三者同老撾發生直接關係,給中國工作組帶來種種不便。
正是這一原因,越南共產黨既需要中國對整個印度支那革命事業做出巨大援助,又不願意中國與老撾、柬埔寨的共產黨發生直接關係,南越方麵覺得這樣會增強這兩個黨的獨立性。
盡管在援老的工程中產生了一些不愉快,但在此後的幾年裏,中國政府還是一如既往地幫助老撾抗擊美國侵略者。
到1968年,中國再次援助老撾,派出大量的兵力和工程建設人員幫助老撾修建公路。
三、中國再次援助老撾
●駐地周圍非常熱鬧,軍樂聲、鑼鼓聲、鞭炮聲和口號聲連成一片,四周的牆壁上貼滿了巨幅標語。
●有的戰士抬石塊扭傷了腳,有的被石料砸破了手指,有的磨破了肩頭,還有的因為過度勞累昏倒在工地上……
●一個戰士拉動了一根青藤,震動了樹上一個超大的馬蜂窩。頃刻間,一群馬蜂就像戰鬥機似的飛向戰士們。
● 中國再次援助老撾毛澤東考慮增派援老部隊
1968年一個春天的早上,北京中南海沐浴在一片明媚的陽光裏,這個時候,毛澤東剛剛醒過來,來到院子裏活動身體。
豐澤園內傳來清脆的鳥叫聲,毛澤東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就向豐澤園外走去。
這時,秘書送來一個批件,內容是關於派遣部隊援老抗美的事。
中國從1961年就開始幫助老撾修建公路了,之後又派出以段蘇權為團長的工作組。毛澤東對援老的事情很關心,但他沒太過問具體的細節,他隻是在宏觀把握,從戰略上考慮。
中國援助老撾修築公路,並非一般民用,而是具有戰略意義的,尤其是美國把罪惡的黑手伸向老撾,中國有必要保障鄰國的安全。
毛澤東覺得,援助老撾修築公路,美軍一定會想辦法破壞,可能會派遣大量的轟炸機來襲擊中國的工程人員,襲擊向南延伸的交通網絡。
那要不要派工兵部隊?派高炮部隊?派警衛部隊?派後勤運輸部隊……毛澤東在涼涼的微風中思考著這些問題。
對於是否要派部隊到老撾,總參謀部和國家交通部已經協商,中央和國務院也擬同意由總參和交通部共同領導。
毛澤東看著總參謀部和國務院有關部門的意見,覺得他們分析得在理,任務也很明確,一切就等自己最後的命令了。於是,毛澤東深深地吸了口涼氣,提筆在文件上批示。
1968年2月28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老撾愛國陣線中央委員會、老撾政府在北京簽訂了《中、寮雙方關於修建公路(磨憨—孟賽—孟誇)問題的會談紀要》。
8月16日,毛澤東簽發命令,由援越築路的中國後勤部隊五支隊組成築路指揮部,率4個工程大隊、雲南省第一民工總隊以及防空、警衛和後勤部隊共2萬人,向老撾挺進,擔任築路任務。第五支隊奔赴老撾
1968年8月份,一天清晨,紅紅的太陽剛剛升起來,大批的雲南民眾聚集在第五支隊駐地兩旁,歡送第五支隊奔赴老撾前線。
指揮部新聞資料攝影員蘇自林目睹了這場熱烈的歡送場麵。這天他起得很早,身背120、135兩部老式相機和笨重的101閃光燈,在軍用三輪摩托車的護送下,往返部隊與群眾之間。
原來,毛澤東下達向老撾挺進的命令後,第五支隊首批部隊準備離開駐地奔赴老撾。
駐地周圍非常熱鬧,軍樂聲、鑼鼓聲、鞭炮聲和口號聲連成一片,四周的牆壁上貼滿了巨幅標語,映入眼簾的是:
熱烈歡送援老抗美部隊指戰員奔赴前線!
熱情支持老撾人民抗美救國鬥爭!
戰士們懷著堅定的信心從雲南玉溪出發,部隊每到一處都受到當地政府、沿途老百姓的熱烈歡迎,還有的人端出茶水供戰士們飲用。
經過一路的跋涉,第五支隊首批部隊到達雲南猛臘縣和老撾交界的磨憨村寨,在那裏進行了短期培訓。主要是了解老撾的基本情況,各派之間的關係和戰爭態勢以及簡單的日常用語。
對於中央軍委所規定的各項紀律,戰士們在援助越南期間經過3年實踐,已經能自覺遵守了,如今到老撾,他們更會嚴格遵守。
在磨憨村寨,為了完成黨和政府交給他們的任務,援老抗美指揮部召開了第一次黨委會,就出國批次、工程任務、防空保衛、後勤保障以及有關問題進行了認真研究。
9月8日,援老抗美部隊分批分期從磨憨出發,由此進入老撾。老撾是個多民族的國家,老龍族、老聽族、老鬆族3大族係共68個民族,老族(老龍族)是這個國家的主要民族,占全國人口的70%。
老撾當時非常窮,根本沒有現代化工業,更沒有鐵路和出海港口,在美國侵略老撾期間,公路和騾馬路是交通的主要幹道。
戰士們第一次從磨憨邊境跨進老撾國土,到了那裏,也就意味著時刻都有戰爭的危險。為了預防美國飛機的空襲,戰士們將車輛進行了偽裝,防空網把軍車罩得嚴嚴實實,車上還插著一些樹枝、芭蕉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