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通電話,不準郵寄。用餐、散步時不能單獨行動,在樓外必須兩人以上同行,非經工作人員統一組織,不得越出規定區域。

高沂、張君實、宋葆初、李鍵、趙亮宏,這5位工作人員,是所有的人、所有的工作與外界聯係的唯一渠道。

命題人員有時還“享受”便衣警察伴隨的待遇。偶爾碰上一個熟人,還要說些假話搪塞過去:“在此地參加教材會議”等等。

在命題工作開始的第一天,首先在餐廳開會。

分管招生工作的高沂副部長首先講話,學生司張君實副司長出席。宋葆初就命題原則、指導思想、試題內容分量,以及一些程序性安排說了具體要求。要求命題做到“兩個有利”,試題難易按“三三四”的比列呈梯度。

從命題開始到考試實施,約有兩個月的時間。其中後一個月是各省市印卷和分發的時間。前一個月還要留出審題時間,以及送印刷廠排版和製型的時間。因而,真正出題的時間不到半個月。

因此,要求各組必須在一個星期內拿出實體初稿,再用幾天推敲,定出送審稿。

與此同時,還特別安排了一間較大的房間作為保密室。宋葆初親自負責保密室,並兼作臥室。

同命題內容直接有關的資料,都存放在保密室的大鐵櫃中,每個組的資料則存放在一個提包中。

每天上班開始工作之前,各組保密員到保密室領取本組提包,下班時將收存資料的提包交回。

每個筆記本和每頁稿紙上都打上號碼,各組領取時須由保密員簽收,工作結束時要交回查驗。

華彤文覺得“入闈”人員最苦的就是失去了通信的自由。家人健康如何?孩子學習怎樣?有沒有需要及時回複的信件?……這些牽掛都暫且置之度外。

華彤文說,在接到參加命題的通知書時,距離報到的時間往往就沒幾天了。急忙安排完公事私事,關於命題的具體內容隻好等到報到之後再考慮。因此所帶的資料很難齊全,而一旦“入闈”就不能回去查資料,有些實驗題隻好到實驗室做一做,再作些修飾。

命題人員都在安排的兩棟小樓裏工作和生活,大家埋頭工作,在生活上不提任何的要求。

那兩層小樓雖屬於別墅,但是集中這麼多人在裏麵生活後,很是不方便。每棟每層隻有一個衛生間,二三十個人光早上洗漱、方便就很困難。

對於青島市民來說,淡水供應限量,但是對命題組人員保證供應。隻是別墅內無法洗澡,因此每周一次集體乘車到市區的公共澡堂去洗。

在夥食方麵,青島大米按一定比例搭配供應,魚蝦也不多,而教師中南方人較多。

於是,趙宏亮專門到市政府去拜訪張秘書長,請他特批一些大米。夥食標準是每人每天一元錢。但是,青島的物價高,於是又由學生司通過財務部門,給每人加兩角錢。

命題老師沒有別的酬勞,僅僅是免收夥食費,但糧票還是要個人交的。

工作之餘,生活很枯燥。偶爾組織到市區看一場電影,要自己付錢買票。因為離海近,晚飯後大家就結伴到海邊散步。回到宿舍後,就是看書、聊天,隨後在海浪聲中入眠。

在老師們的齊心努力下,各組都按期交稿。

各組人員將題稿收齊,將所發紙張和筆記本清點收回,銷毀廢紙草稿紙。收齊的題稿立即由宋葆初、李鍵、王元璽送回北京報審,同時每個命題小組派一位成員隨同回京,以便在付印過程中做校對。

試題經部領導審定後,上述人員將題稿送到早已聯係好的1201工廠排成鉛版,再將鉛版送到人民教育印刷廠打製成紙型。

因為既要保密,又要盡量不影響工廠的正常生產,這些工作都在晚上進行。

排版工人和各科命題組長都集中住在西郊的軍事學院招待所。每天晚飯後,這些人乘專車到車間進行絕密級的排印和校對工作。

每科隻有一個人校對,責任大,壓力大,校對一遍又一遍,腦子都有點兒麻木了。對於華彤文來說,還要過家門而不入。

在炎熱的夏天,在條件簡陋的車間裏,大家連續多天,通宵達旦地和工人們一起,進行著這項不容出差錯的工作,其艱苦的程度是一般人無法想象的。

紙型製好後,通過中辦的機要交通渠道送到各省市。再由各省市在當地選定印廠,將紙型澆鑄成鉛版,用鉛版印製成試卷。

而留在青島的人員則灑脫一些。青島市幫助安排了一些遊覽的活動。

李鍵、王元璽在北京完成製型工作,帶領北京的幾位老師,以及在工廠參加這項工作的幾位工人,到青島和大家彙合。宋葆初則留在北京,以便於與各地聯絡,了解各地印卷中的情況。

雖然命題、製型的工作結束了,但是離考試還有1個月的時間,因此還要安排好封閉圈內人員的休息。

休息地既要便於保密,又要生活條件相對較好,還能適當活動。於是建議選擇避暑勝地廬山,建議得到了教育部領導的批準,江西也表示歡迎。

考試日期臨近時,高沂副部長經南昌上山。開考的第一天,高沂在廬山巡視了招生改革後第一次全國統考的考場。

由於已經開考,命題組在廬山宣布就地解散,命題人員各自返回原單位。

雖然“入闈”的命題人員很苦,但華彤文教授當時也覺得苦中有樂。他後來回憶說:

樂趣一,當考試完畢,題文和參考答案無誤,成績統計難度恰當、區分度好時,命題人員不僅鬆了一口氣,而且更感到為高校招生,貢獻了自己的一份力量而十分的欣慰。

樂趣二,結識了一批友誼深厚的朋友。

命題人員來自不同的區域和崗位,“入闈”後便朝夕相處。每道題都是經過眾人的反複琢磨,逐字逐句地推敲,改了又改,不能再說某題是某人出的。

當一個有新意有亮點或可查潛能的試題“磨製”成功時,大家會興高采烈。當對某題有不同意見時,可能會麵紅耳赤地爭吵一天,經過充分爭論,決定取舍。這種共同作戰的情誼一直沿襲了下來。

樂趣三,吃好住好休息好。

每次“入闈”總是在幽靜的工作地點,大家既能安心工作,又便於隱蔽和管理。

每到審校工作完畢但未散會時,大家就關注去哪個風景秀麗的休養地散散心,這可是飽覽祖國大好河山的難得良機。

此外,還能擺脫一些不必要的煩惱。有些人十分關心誰去命題,命題人員的思路風格如何?但是,命題人員的名單對外是絕對保密的。在當時,不時有人會登門拜訪,以探虛實。在這種情況下,家人往往回應一句“不在家”,就此了事。也會有親朋好友帶著子女登門請教的,拒絕了怕傷害感情,接待了又會犯嫌疑,而一旦“入闈”,倒覺得一下子輕鬆了許多,就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了。

高考命題的經曆,帶給“入闈”的老師們,以及參與過此項絕密級工作的人員,是其人生中一段難以忘懷的記憶,也是非常值得記憶的“禁閉”。高考試卷的印刷與分發

1978年6月6日,國務院發出批轉教育部《關於1978年高等學校招生工作的意見》,78級的招生工作隨即在各地展開。

時任江蘇省招生辦副主任的胡星善說:

這次工作量之大、效率之高,從領導精力、工作人員的配置、財務的支出,幾乎都以招生工作為優先。

但是,由於國家經濟困難,物資匱乏,教育係統內規模稍大的基本建設尚未開始,再加上經費不足,要保證做好招生工作,困難重重。

特別是,77級開始招生時已進入下半年,第三季度的後期,出版局已經沒有了剩餘紙張。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江蘇省出版局向省計委上交申請計劃。

經過請示,緊急調撥了倉庫中留作印刷《毛澤東選集》的備用紙。雖說是備用紙,但是作出此決策也甚為不易,也是對高考的格外支持。

77級分省命題,江蘇省在溧陽印刷廠印卷,使用了就近的沙河水庫的招待所,這兩個單位的房屋都很簡陋。現在突然又進來這麼多人,許多生活設施都不能滿足需要。因此,男同誌洗澡就在蘆席圍起來的臨時場所,提水衝洗。

因為房間不夠用,印刷廠內“入闈”的人和沒有“入闈”的人不能完全分隔開。在交代了紀律之後,大家見麵時都自覺地遵守紀律,互相不說話。

廠子裏有一對夫妻,其中一人“入闈”了,另外一個沒有“入闈”。他們在廠區、回家及回宿舍的路上有時候相遇,但夫妻卻隻能相見不相認。在長達一個多月的時間裏,他們沒有說過一句話。

保密工作就是靠紀律,靠全體工作人員的自覺性。

高考試卷從印刷廠運回來時,機關沒有地方存放,於是就臨時堆在機關內小禮堂後麵的樓上,房間有一麵牆是用木板隔出來的,根本不具備保密的條件。為了防止事故,隻能把禮堂的大門鎖好,工作人員則日夜看守,不睡覺。

考前試卷要分發給各地,但是各地、市和招生辦都沒有自己的車,有的借到了,有的沒借到,就希望省裏給送。最後,隻好用有限的車輛為蘇北送試卷。

蘇南有鐵路,主管招生的省教育局副局長方非就親自跑鐵路局,訂購軟席票,並向他們宣傳這件事的緊迫性和重要性,商量請鐵路局做好安全保衛工作,要求列車長、列車員、路警都參加保衛工作,使滬寧沿線鎮江、常州、無錫、蘇州等地、市的試卷,按時安全的到達。

在印刷試卷問題上,雲南省也出現了問題。本來就十分緊缺的紙張被大量用於印刷各種各樣的政治讀物,各行各業,包括造紙行業的生產尚未恢複,可是高考又迫在眉睫,試卷印刷刻不容緩。

於是,省委緊急調用了全省各地的庫存紙張,並由設備和技術條件最好的雲南新華印刷廠,連夜趕製試卷100多萬份。

當各項準備工作即將就緒時,又出現了新的問題。當時,在很多地、州、市、縣教育局,沒有設置保密室和專職保密人員。即使有,其保密條件也不完善,保密製度也不健全。

為了保證高考試卷的安全和保密工作萬無一失,省教育局從高等院校抽調一批責任心強、當年無親屬參加高考的黨員幹部和教師,分頭將高考試卷直接送達地、州、市、縣,並負責全程監護和考前的安全保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