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7日,第一發導彈測試全部通過,做好了發射前的準備。
5月18日2時,在酒泉導彈試驗基地發射場上,兩發“東風5號”洲際導彈分別矗立在相距400米的發射台上,開始進行臨射前的各項準備工作。
8時整,馬捷、任新民以及劉紹先、石榮屺等人到發射場進行最後的檢查,然後在發射任務書上簽字。
9時整,發射程序進入“一小時準備”。
9時30分,發射程序進人“30分準備”。地麵人員開始撤離。
發射指揮長石榮屺沉著冷靜地檢查了導彈脫落插頭、緊急關機插頭、電爆管短路插頭等臨射前的操作項目,確認無誤後,迅速進入地下發射控製室的指揮崗位。
發射控製室室內,全體操作人員都在全神貫注地按照指揮員的命令,執行著預定的發射程序,並根據各種儀表的指示和變化,實時報告執行結果。
此時,從西北發射場到近萬公裏之外的南太平洋試驗海域,全體參試人員都在聚精會神地靜候著發射時刻的到來。測量船隊開赴太平洋
為了保障完成這次洲際導彈發射試驗任務,海軍組織了一支由18艘艦船組成的海上特混編隊。
這隻海上特混編隊包括:4次遠渡太平洋考察導彈靶場的“向陽紅5”號、4架直升機、“遠望1號”、“遠望2號”測量船和各種打撈船、補給船,以及5000餘名海、陸、空軍將士和航天、海洋、通訊等科學工作者。
此前,新華社解放軍總分社為了報道這一重大國防科研成果,派出9名軍事記者深入發射試驗現場。
這支采訪隊伍中,6人隨海軍艦船到南太平洋海域現場目擊洲際導彈濺落情景,3人到陸地發射試驗現場和測控指揮中心現場采寫。
4月25日,經中央軍委批準,海上編隊指揮部下達了參試兵力行動命令。遵照軍委命令,海上編隊分3個分編隊。
4月26日13時30分,海上編隊誓師大會隆重舉行。海上編隊首長在宣讀了國防科委的出航動員和出航命令後,王震代表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向參試人員致歡送詞。
4月30日,特混編隊奉命在浙江舟山群島集結。傍晚,海上總指揮兼政治委員劉道生向海上集結的全體編隊人員作了戰鬥動員。
5月1日13時,遠洋測量船特混編隊從朱家尖錨地起航,駛向指定位置。
遼闊的東海風平浪靜,舟山群島海麵上,成群的海鷗翻飛嬉戲。身著藍色“國服”、胸前佩戴著“工程師”、“技術員”等牌證的船員,整齊地列隊在飛機平台,靜靜地等候著出征的命令。
13時50分,傳來編隊首長的命令:
14時準時起航,駛向太平洋,執行我國首次東風5號洲際導彈全程飛行試驗測量任務。
隨後,“遠望一號”船隊政委陸士安做了簡短的啟航動員。
陸政委話音剛落,站在他身旁的臧發惠船長手裏握著表,高聲命令道:“5月1日,北京時間14點,出發!”
一聲令下,“遠望之聲”廣播裏響起了解放軍進行曲,洪亮的啟航汽笛劃破了洋麵的寧靜。所有艦船的馬達聲也急促起來,甲板上,紅旗在迎風招展。
測量編隊18艘(其中有1艘出海後中途趕來)艦船,呈雙路縱隊浩浩蕩蕩朝大海深處開進。
航行在最前麵的是“向陽紅”號萬噸輪,兩艘潔白的“遠望號船”、打撈船、油水補濟船、拖船緊隨其後,4艘導彈驅逐艦,在距船隊一海裏的右側隨行護航。
5月2日12時左右,全體編隊抵達衝繩海域。盧副政委傳達了國防科委製定的這次任務中處理外事情況的原則,簡介了將去落區周圍國家的狀況。
就在這天,船長臧發惠收到了原觀測通訊組組長何德俊在上海病逝的消息。
這件事情的原委,還得從頭說起。原來,自“580”任務進入緊張準備以來,觀測通訊組組長何德俊整天夜以繼日地忙於工作。
一天,他突然感到肋部一陣作痛,但沒放在心上。為不耽誤工作,他在口袋裏裝上止痛片,疼痛襲來時便悄悄吞下一片。
1979年8月,張愛萍將軍親赴上海主持“580”任務前的大型協調會議。
開會第二天,何德俊指著自己的肝部對基地通信處長梁維新說:“老梁,我覺得這一塊很不舒服。”梁維新一看,隻見何德俊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臉也煞白,趕忙對何德俊說:“你趕快到醫院去看看。”
於是,何德俊找船長臧發惠請假看病。臧發惠十分了解何德俊的性格:他工作大膽潑辣,也很樂觀,不到不得已是不會請假看病的。
臧發惠問何德俊說:“你哪裏不舒服?”何德俊告訴他說:“近日肝部時常劇痛,煙也不想抽,飯也吃不下。”
臧發惠一聽,心裏“咯噔”一下。他馬上有種不好的預感。於是他對一位副部長說:“這個事,你知我知,不準有第三者,明天去,我派車。”
陪何德俊去醫院複查的副部長回來後,告訴臧發惠說:“醫院讓老何3天後再去作檢查。”
當時,臧發惠心中更有數了,他知道,何德俊已經不可能再參加這次試驗任務了。
第二天,他找到何德俊,說:“老何啊,現在任務很緊張,為了使你的身體得到很好的治療,需要再作一次全麵檢查。我們出海的人都得檢查身體,你要有兩種準備。”
接著,他本想說:“這次任務你如果參加不了”的話,但又一想不對:趕忙改口說:“在任務準備工作期間,你看誰代替你?”
於是,何德俊親自指派了代崗的人選。何德俊交接完手中的工作,臧發惠又專門派一個醫生送他到上海住院。
隨後,何德俊被確診為肝癌晚期,已經不能手術了,處於病危狀態。
何德俊在上海長海醫院住院不久,船黨委給他去了一封信,囑咐他要安心治療,好好養病。
此時他還能動筆,在他給船黨委的回信中,仍然熱切地關心著通信部門的任務情況,提示發信機應注意的一些故障和排除的方法。
測量船隊出海的前一天下午。政委陸士安和周士民專程去上海醫院看望何德俊。
在病房裏,陸士安和周士民等人走進病房,看到的已不是一個多月前那體格健壯、堅強有力的老何了。
他們再也聽不到老何那隔著幾個房間都能聽到的爽朗的笑聲。眼下的老何枯黃皺褶的皮膚下已隻剩下一把骨頭。
何德俊知道領導、同事來看自己,盡管疼痛難忍,額頭上汗珠直往下滾,還是振作精神,睜開眼睛向大家示意,並用十分微弱而模糊的語音詢問大家說:“580任務什麼時候進行?”
陸士安告訴他說:“快了,你好好養病。”
何德俊再次用微弱模糊的語言對陸士安他們說:“請你們轉告船長,我一定好好養病,我希望我能活到聽到“580”任務勝利的消息。”
由於陣陣劇痛,何德俊眼睛一會兒睜開一會兒閉上,護理人員不停地給他臉上擦汗。大家不忍心再打攪他了,走出病房。
遺憾的是何德俊沒有等到這一天。當遠洋測量船特混編隊乘風破浪向南太平洋進軍的第二天,何德俊永遠離開了他的戰友們。
測量船隊出征前,對所有上船人進行體檢,發現副船長任恒發有心髒病。
幾年來,任恒發一直分管船上的測量工作,工作認真負責一絲不苟,誰都稱讚。
可當基地領導決定任恒發留守時,他心裏覺得很不好受。一個大男人,當著大家的麵就哭了。
此後,他三番五次找基地領導說:“我從戈壁灘調到測量船,準備了4年,就是為了出海執行任務,怎麼能在關鍵時刻叫我下來呢?”
他又說:我不遠萬裏來到這裏,造船出海這是他多年的願望。
他含著熱淚反複向領導申訴自己能出海的理由和條件,而基地領導仍然沒有同意。
一天,他手裏夾一支香煙,眼淚巴巴地對臧發惠說:“船長,我已經和愛人商量好了,向組織寫下保證書,萬一自己在海上出意外,決不找組織麻煩。”
此刻,臧發惠十分受感動。他了解與自己共事幾年的戰友,也希望同他一起去南太平洋完成這次測量任務。
臧發惠對任恒發說:“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已知道你和愛人合計過這事。但海上生活非同陸上,非常艱難。海況一日三變,暈船嘔吐是家常便飯。身體強壯的小夥子都吃不消,你這身體怎麼受得了。”
臧發惠繼續說:“萬一你有個大麻煩,到時候,大家都在忙,還要分神照顧你,可不是你做事的個性啊。”
臧發惠見任恒發沒有說話,又說道:“我本人的看法還是同意醫務部門的意見。說心裏話,全船同誌都希望你能同我們一起戰鬥。但事業是長久的,這次不行還有下次。為了你的健康和你的愛人和孩子,我建議你留在家裏安心養病。”
就這樣,兩人促膝長談之後,任恒發總算勉強答應了留守在基地。
測量船隊在茫茫大洋上連續幾天的快速航行,讓大家飽嚐了遠洋的滋味,戰狂風鬥駭浪幾乎成了隊員們幾天來唯一的任務。
南太平洋上狂風起處,勢小的時候,海浪翻卷,飛濺如雨。勢大的時候,驚濤駭浪,如萬馬奔騰。船時而行在浪穀中,如墜千丈深淵。時而又行在浪峰間,如臨萬丈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