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組來到首鋼後,開門見山地提出:我們要了解你們去年的生產情況,分配情況,福利情況。
座談會開過後,工作組就讓首鋼的有關部門立即把一些數字送來。
使人沒有料到的是,工作組的領導隻呆了一天就離開了首鋼,其餘的人在第二天也走了。
送走這批工作組,處在剛剛實行改革開放環境下的首鋼人,隱隱感到有些不妙。果然,工作組走後不久,首鋼的麻煩就來了。
1983年2月11日,該部門在一份“簡報”增刊上,以“1982年首鋼利潤分配情況”為題,對首鋼的問題進行了“揭露”。
當時,這期增刊報送的範圍很廣,層次也非常高:
上報: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財經領導辦公室。
送:中央書記處研究室、農村政策研究室、國家計委、國家經委、體改委、經濟研究中心。
加送:冶金部。
簡報的中心用意是在告訴人們:首鋼1982年的留利多了,拿了大頭。
在當時,首鋼實行上繳利潤包幹後的1981年,增長利潤中首鋼沒有拿大頭。1982年,首鋼按照年初製定的標準,在年底上繳了原地的利潤後,確是有一部分利潤留在了首鋼,也就是簡報提到的“大頭”。
但是,這個“大頭”是在完成政府財政目標後,靠責任製的積極性激發的成果,這是遞增包幹噴發所結出的碩果。它證明了以承包為中心的經濟責任製鼓勵大家努力前進的優越性。
同時,首鋼獲利多,並不是由於上繳利潤的包幹基數低。這個基數是2.7億元,比改革前曆史最好水平的1978年的全額利潤還高42%。按照6%遞增下去,不出5年,平均每兩年多就給國家上繳一個“首鋼”。
因此,拿大頭是那時首鋼按規定上繳後的必然所得,也是其獲得進一步發展的動力。如果不改革,國家10年也不一定就能得到一個“首鋼”。
一天下午,周冠五將首鋼幾個主要領導、還有研究室的幾位同誌,叫到辦公室來。
看到大家到齊後,周冠五搖了搖手中的那份簡報,語氣顯得很平和地問道:“這個文件你們看過嗎?”
大家搖頭後,於是,這份簡報開始在參加會議的同誌手中傳閱起來。
接著,周冠五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們的改革剛開了個頭,企業和企業的主人才得到了一點實惠,有人就犯紅眼病了。他們提出首鋼拿大頭的問題,目的是想把企業的錢挖走。企業沒有錢怎麼發展生產?國家怎麼從企業得到實惠?”
這時,周冠五又拿起那份簡報搖了搖,說:“首鋼的包幹,不隻是包上繳利潤遞增,而是承包對國家的全麵經濟責任:企業的現代化技術改革向國家一分錢也不要了,職工的收入倍增和職工宿舍、文化福利設施的建設也不靠國家了。我們正是在這‘四不要’的情況下,製訂了到1995年總產值翻兩番的規劃。到1995年要實現25項重點技術改建工程,合計約需40億元。”
說到此,周冠五激動起來,他大聲說:“按照改革前的規定,這些資金都是由國家投資,現在都要從企業留利中開支。如果企業多超也不能多留,靠國家財政撥款,我看在本世紀末實現總產值翻兩番和現代化改造,是不可能的!”
接著,周冠五站起來,看了看窗外,無奈地說:“有些人就知道摳比例,像切生日蛋糕似的,一刀砍下去,大塊歸他們。這些同誌有個固定不變的公式,這就是:大頭的專利永遠屬於他們。”
總經理白良玉顯得異常激動,他也站起來,急速地說道:“咱們為什麼不做上一個大蛋糕,或者兩個大蛋糕,讓他們切去!”
周冠五又坐下來,一針見血地指出:“世界上就有這樣的人,說他們蠢一點也不冤枉。他們寧肯要一斤重蛋糕的80%,而不要兩斤重蛋糕的50%。蛋糕是會長個的,他們怎麼就不懂這個理?”
一個參會同誌說:“是哩,一億元的利潤是85%,兩億還要85%,他們隻會看比例,怎麼就不會看看上繳的絕對值呢?”
最後,周冠五說:“毛主席也都說過要藏糧於民。咱們不是民,是企業,就應藏富於企業吧!”
第二天上班後,周冠五一到辦公室,就對大家說:“就這麼辦,藏富於企業!今後咱們把這個口號叫響,企業沒有錢,國庫永遠是空的。”
幾天後,還是在周冠五的辦公室裏,有一個會議召開了,參加會議的仍然是上次那些人。
周冠五再次提起那份簡報,他說:“既然人家把我們逼到了被告席上,那我們就得說話。心裏憋著話不講,別人還以為我們缺理。”
停頓了一下,周冠五果斷地說:“寫報告,給中央寫報告!”
這份報告對關於首鋼在增長利潤中“拿大頭”的問題,進行了具體的分析、說明,明確表示不同意那份簡報增刊的意見。在報告的最後,首鋼人這樣寫道:
對於包幹企業,應當根據國家計劃對每個企業的要求,是大發展、中發展還是小發展,來確定不同的包幹基數和上繳遞增率。
在包幹基數先進合理的前提下,在不低於國家上年收入,並有一定比例遞增的前提下,在全額利潤中國家拿大頭的前提下,不要怕企業富,不要怕職工富起來。
首鋼能夠取得實現利潤連續遞增20%的好成績。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隻要搞好以承包為中心的經濟責任製,很多企業都能夠辦到。美國的羅爾斯頓·普裏納公司、哈裏伯頓公司等5家號稱管理最好的企業,利潤增長的幅度也不過如此。日本從1961年到1970年遞增率為13.6%,自稱是“以雙位數字發展”,世界各國都視為奇跡。隻要把我們國家的經濟改革搞好,我國的經濟發展速度超過他們是完全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