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決戰奧運會
●張蓉芳輕聲對同屋的鄭美珠說：“我們要向前看，一定把後兩場拿下來，這場輸了沒什麼，那時再輸才後悔呢。”
●1984年8月7日晚上，在洛杉磯長灘體育館，中國隊再戰美國隊，爭奪奧運會女排賽冠軍。
●1984年8月8日，胡耀邦在北戴河聽到中國女排以3比0勝美國隊，榮獲奧運會冠軍的消息後，向女運動員們表示祝賀。
● 決戰奧運會
女排艱苦冬訓備戰奧運會
1984年初，列車載著女排姑娘們前往郴州，參加備戰奧運會的冬訓。
列車呼嘯飛奔在京廣線上，臥鋪車廂裏，女排姑娘都已進入夢鄉。
離過春節隻有幾天了。臨出發前，領導找到袁偉民勸他們過了年再走，可是袁偉民不肯。
那些年，過年過節的觀念在他的腦子裏淡薄了，最寶貴的是時間，到奧運會隻有半年了，技、戰術上需要解決的問題也不少，他得把每一天都充分利用起來，力爭通過這個冬訓，全隊思想、技術都有較大的起色。
幾天前，與一位將軍難忘的交談，此時此刻又浮現在已躺上床、卻毫無睡意的袁偉民的腦際。
這位將軍就是以研究《孫子兵法》名聞遐邇的郭化若。在中國女排躍登世界冠軍寶座之後，袁偉民在許多熱情的觀眾來信中，發現了他的信。信是用毛筆豎寫的，洋洋灑灑，一寫就是好幾頁。每次展讀他的來信，袁偉民都歎服他揮灑自如，胸中韜略深沉。
球場小天地，戰場大世界，指揮者運籌帷幄，竟有那麼多相似之處。
“鬥智不鬥力。”這些天來，袁偉民經常玩味郭化若說的這句話。在實力相當的比賽中，用“鬥智”指導“鬥力”就會別開生麵。
袁偉民苦思冥想的，正是怎樣在奧運會上與日、美女排“鬥智”的問題。
中、日、美三隊，勢均力敵，在技、戰術運用上都是有高有快，高快結合，但又各有所長：中國隊和美國隊相比，高不過快得過；中國隊與日本隊相比，快不過高得過。美國隊的優勢在“高”，日本隊的優勢在“快”，中國隊的優勢在“全麵”，即有高有快，能攻能防。如果我們在高快結合、瞬息萬變上有新突破，就能居於領先地位。
袁偉民並沒有忽略這樣一個事實：中國女排的“換血”，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體現在“全麵”上的優勢，新的配合遠沒有達到過去那樣默契的程度。
“換血”之初的“新女排”可能虛弱些，會打一些敗仗，但是，“新血”一旦發揮了作用，“體力”就會迅速強壯起來。他要靠這支新的隊伍去實現“三連冠”的理想。
南方的原野，水不冰封，樹不凋零，遠山近水依然披著周身的綠裝。碧雲環繞的山城郴州，張開熱情的雙臂，歡迎中國女排的到來。
這次冬訓，特意邀請陳招娣、楊希來幫忙。她們舊地重遊，觸景生情，繪聲繪色地向初來乍到的新隊員講述開創時期的一切。
這裏的條件已今非昔比，新的訓練館蓋起來了，暖氣也安裝上了。周圍的環境，既熟悉又陌生，綠樹如蓋，鮮花似錦，姑娘們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腳步。
把基地建成花園，是郴州的同誌們努力的結果。唐見奎他們有個觀點，球場上運動員們夠苦的了，球場外一定要有個賞心悅目的環境，一定要安排好生活，使她們不感到枯燥、寂寞。
寬敞明亮的現代化體育館裏，袁偉民帶領15名隊員，外加6名陪打教練、兩個“退伍老兵”楊希、陳招娣，分開在兩個排球場上擺開架勢，熱火朝天地苦練起來。
剛剛過去的“突擊周”，收效甚大。每人重點解剖自己的薄弱環節，尋找解決辦法，星期天還加班進行了考試，檢查成果。全體隊員挨個兒邊談體會、邊做動作，並錄了像，以便更好地對症下藥。要突破全隊的薄弱環節，必須從改正每個人的短處著手。
被國際排壇譽為難以對付的“怪球手”張蓉芳，是一個對自己的技術從不知滿足的姑娘。她把攔網和扣球都列為需要重點突破的項目。她清醒地認識到，在日趨“大型化”的世界排壇上，自己作為主攻手所承擔的壓力。從聯邦德國參加完兩個邀請賽歸來，她覺察到和美國隊交鋒時，她們常常把大個子隊員換到她麵前扣球，想從她手上尋找突破口。
“攔網是中國女排製勝的法寶之一，絕不能從我手上丟失！”張蓉芳堅信，攔網不僅僅靠高度，技巧性也很強，隻要在技術上再下功夫，缺口絕不會那麼容易被她們打開。扣球也必須繼續提高，如果不練出新招兒，奧運會上也很難立新功。
新的追求，給她以力量。可是練一陣後，腰傷又複發了，影響到兩腿發麻，胃病也不時作祟。想到技術亟待提高，想到隊裏許多工作急需去做，她急啊！
當引退的孫晉芳、陳招娣、楊希她們沉浸在蜜月幸福中的時候，她這位重任在肩的“元老”，卻被病魔出其不意地擊倒在病榻上。急性胰腺炎銷蝕了她10多斤體重，人瘦了一圈。
病後，她第一次出現在工人體育館的排球網前，苗條得像個中學生，有的觀眾甚至都不敢認她了。大病初愈，很小的運動量也會給她帶來痛苦。她不怕，咬著牙堅持鍛煉，循序漸進，一步步恢複，一點點長勁兒，很快就奪回了失去的素質和體力。
一些胰腺炎患者在看了張蓉芳重返球場的報道後，驚奇地寫信問她：“你靠的是什麼靈丹妙藥？你創造了奇跡！”
這次郴州冬訓，異常艱苦，經常是一上球場就長達4小時。細心的袁偉民發現，張蓉芳口袋裏總是裝著幾塊巧克力華夫餅幹。訓練間隙，她便喝口水，悄悄把餅幹咽下，讓不爭氣的胃能堅持到訓練結束。
袁偉民知道，身體上的傷病和精神上的壓力都在折騰著這個姑娘啊！“別急，毛毛！情況會好起來的。快去睡吧！明天你休息，不要去球場了。”
張蓉芳默默地望著袁指導，她知道自己不去睡，教練也不會去睡的，她輕輕地走回了房間。
3個星期大運動量訓練，體力消耗很大，姑娘們都感到很累了。初來乍到，進出訓練館，經過花壇處，她們總是情不自禁地放慢腳步，愛在這裏多逗留一會兒。
這幾天，這個興致也沒有了。細小的變化，被袁偉民捕捉到了。
集隊時，他微笑著說；“看得出來，大家都感到很疲憊了。有的走路也沒勁了，有的說話少了。這就是苦啊，怎麼辦呢？沒有別的辦法，隻有咬咬牙，把這個苦咽下去。上了球場就要興奮起來。這的確很難啊，但是必須這樣做。”
忽然，他發現張蓉芳依然站在隊伍裏，沒有按他昨晚的吩咐休息。他便帶著幾分命令的口氣說：“毛毛，你回去。今天不要再來球場，治療一下，躺一躺。”
聽到教練用這樣的口氣說話，張蓉芳知道已無法違抗。上午，她回宿舍請大夫治療了一個多小時，午睡後，又悄悄地來到訓練場，參加了身體訓練。
就是在張蓉芳麵臨種種困難的情況下，袁偉民對她的要求仍在不斷加碼。他批評張蓉芳對新隊缺乏信心，要求她們在進一步提高自身技術的同時，還要全力去帶動別人，把全隊的信心鼓起來。
張蓉芳覺得難啊，新老之間的協調和配合，不是一下能解決的，新隊員本身思想和技術上的問題，也不是老隊員所能替代解決的。
一度她感到很委屈。一天深夜，郎平來找她聊天，兩人一倒肚裏的委屈，都哭了一場。誰也睡不著，又一起出去邊散步、邊談心，談開以後，倒也漸漸想通了。她們理解袁指導那顆赤誠的事業心，她們欽佩他那種強烈的責任感，她們覺得袁指導說的話在理。
郎平鼓勵張蓉芳任何時候都要朝前看。張蓉芳又和郎平一起想辦法，怎麼把這支隊伍帶起來，通過冬訓爭取在技術和思想上來一個新突破。
聊啊聊，不知不覺已是第二天2時了。守門人看見遠處兩個人影來回晃動，懷疑是壞人，跑到麵前一看是她們，大吃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張蓉芳連忙解釋說：“大伯，有點公事，我們這就去睡。”
時間一天天過去，離奧運會的日期已經很近了。
鄧若曾教練晚來了一步，帶來一個新的信息：據《體育科技動態》透露，美國總統裏根宣布，美國的奧運會戰略是，第二就算失敗。
美國女排正在為實現這一目標，進行每天9小時的大運動量訓練。
知情人說：“塞林格要求每一個運動員都必須擁有高度的自覺性，在網前永不停息。她們的訓練要比職業橄欖球隊員還艱苦。”
日本女排的訓練更是富有“創造性”，她們請日本大學生男排進行陪練。每次訓練，揀球的隊伍排成一條龍，以求得最大限度地利用時間。
日本排協科研委員長豐田博宣布，他們采用電腦等先進設備，已將1983年亞洲錦標賽時有關中國隊的所有數據分析整理完畢，剩下的就是進一步製定策略，嚴格進行針對性訓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