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尾工作中,主要一項是進行“海鷹2號”全武器係統極端高溫、極端低溫和極端高濕度條件下的試驗。

由於科研條件的限製,他們隻能利用自然條件,在東北地區做低溫試驗,高溫高濕試驗時,就在海南島最南最濕熱的地方進行。

宣平他們依靠設計人員、工人老師傅和海軍軍人,積極自覺性地去完成任務。在“南征北戰”的過程中,設計人員自己聯係火車車皮,自己押運。

每次遇到長途鐵路運輸,設計人員就“下榻”在悶罐車廂內,吃喝拉撒全在平板貨運車上。冬天天氣在零下30多度,酷暑也是三十八九度,真是夠受的。

尤其是在海上運輸時,南海的浪湧將運彈的登陸艇猛地高高舉起,突然又將它拋入低穀。當時,多數人員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能動彈。

有一次,宣平他們遇到12級海浪,甲板被擠壓得咯咯作響,不能繼續行駛,隻能停泊在海麵上,等待風浪自然過去。

在進行極端高溫高濕試驗時,導彈在發射架上以值班狀態矗立著。7月底,高溫高濕是理想的試驗環境,在太陽的直射下,彈體表麵溫度高達七八十度,艙內溫度就更高了。

日落後,宣平他們立即把導彈運回坑道內做彈上設備的性能測試。他們發現,由於濕度太大,結下的露水使電氣設備短路而燒毀。

另外,試驗進行一年後,有些設備和電纜因受到海上鹽霧的侵蝕而發黴。

根據這次試驗的結果,他們對導彈係統提出了不少改進意見,並將導彈運回總裝廠檢修,然後,在海軍試驗基地重新進行飛行試驗。

在這次飛行試驗中,出現了一個特殊的故障:導彈起飛後助推器未按時脫落,但令人意外的是,導彈帶著助推器一塊命中了目標。

這一問題的出現,迫使宣平他們對以往出廠的全部導彈進行了檢查和維修。此後不久,環境試驗勝利結束。

就這樣,在長達近兩年的試驗中,所有的參試隊伍也受到了高溫、高濕“試驗”。

當時的海南島還是個未開墾的“處女地”,交通不方便,不是乘公用長途車,就是搭乘卡車,海南的紅土路使他們下車時都變成了“紅臉關公”,紅臉上還流淌著一條條的汗水,大家互相指著對方大笑。

試驗隊的夥食選擇更有限,成月成月的都是空心菜、苦瓜和花生米。

宣平他們住在軍營,半尺長的蜈蚣在屋裏屋外自由自在地爬來爬去。廁所在野外,去的路上,經常就看見蛇蠍穿行而過。於是,大家去廁所時,必須拿一根長棍“防身”。

盡管這樣,宣平他們也喜歡上了海南島美麗的熱帶自然風光:高聳的椰子樹、英雄樹和麵包樹,這些植物爬滿了山路。還有碧藍的海水和海裏白色的、粉紅色的海石花。

另外,海邊各色各樣的貝殼,黎族人民的部族生活,包括他們曾經曆過的艱苦生活,無不留下美好的、充實的、愜意地回憶。

就在宣平他們對“海鷹2號”進行收尾試驗的同時,“海鷹2號”的改型工作也在緊張地進行。

“海鷹2號”的改型工作,主要任務是將它的末端製導無線電雷達改為紅外末端製導雷達。

之所以需要進行這樣改進的必要性,在第四次中東戰爭中得到了證實。

早在1967年10月,在第三次中東戰爭中,埃及海軍艦艇發射了6枚“冥河”艦對艦導彈,擊沉了以色列驅逐艦“埃拉特”號,首創了導彈擊沉軍艦的紀錄。

但是,在此後的第四次中東戰爭中,以色列采用電子對抗,幹擾“冥河”導彈的無線電製導設備,致使埃及、敘利亞發射的幾十發“冥河”導彈無一命中。

鑒於埃、以戰爭,我國海軍方麵要求宣平小組在設計導彈武器係統時,一定要具備抗幹擾的能力。

“海鷹2號”采用紅外末端製導是抗電子幹擾的措施之一。由於沒有現成的紅外製導設備供“海鷹2號”使用,三院設在天津的八三五八所,承擔了這項研製任務。剛開始研製“海鷹2號”的時候,第三設計部就已向八三五八所提出了“紅外末端製導裝置”的課題任務書。

八三五八所的副所長鍾任華是一位著名的紅外技術專家,他帶領著一批年輕的精兵強將,排除各種幹擾潛心攻關。

經過摸索,八三五八所做出了以硫化鉛元件為探測器的紅外頭樣機,但在海上試驗後,否定了這一方案。

鍾任華又重新開始以銻化銦元件為探測器的紅外頭方案設計,並做出了樣機。經過海上試驗表明,其性能達到了規定的技術指標。

在此基礎上,鍾任華即著手準備將紅外頭裝到“海鷹2號”導彈上進行飛行試驗的工作。

在三院計劃部部長吳之楨和處長林景亮的具體領導下,三院下決心、費大力組織了一個40多人的技術隊伍,到天津八三五八所進行紅外頭與彈上、地麵各係統性能協調與結構協調的聯合試驗。

這支試驗隊是領導組織來的,同時也都是一些想幹點事業的人。所以,在兩個月的試驗中,宣平他們兢兢業業,群策群力,為攻克每一項難題而努力。

在工作中,大家苦中取樂。住的條件差,有時睡騾馬店,10個人一張大床。有時睡澡堂,在街上直等到晚上22時才能進去,早6時前必須離開。

在這次試驗中,他們發現了紅外製導設備的不少問題,也共同解決了很多難題。試驗結果令人滿意,這就更激起大家的工作熱情。

此後不久,宣平他們在北京做了第二次聯試驗。這次的試驗結果,更接近於導彈飛行狀態。

為了部隊使用方便和降低使用成本而進行的技術革新,經過多次試驗,證明可行。

這次聯試之後,導彈總體所對紅外製導設備進行了驗收。緊接著,宣平他們帶著各自設計的圖紙到導彈總裝廠開始3發紅外彈的生產與裝配。

工廠的生產秩序雖不正常,但在沈世綿廠長和院機關馮學倫同誌帶動下,工人師傅們克服重重困難,堅守在自己的崗位。

1975年底,首批3發裝有紅外製導設備的導彈,即紅外彈完成了總裝生產任務,並運往海軍試驗基地。

海軍要求:這3發紅外彈,必須要在海水封凍之前完成飛行試驗。

試驗期間,八三五八所所長鍾任華和宣平為技術負責人。他們相互尊重,認真負責,以任務為重,從不扯皮。他們倆與海軍試驗基地的同誌,共同探討,也很融洽。

他們想通過這次飛行試驗,證明反艦導彈可以采用紅外末製導。這也是對宣平他們幾年來工作的考核,所以他們的心情始終很緊張。

發射前夕,第一發導彈在發射陣地檢查時,發現了故障。

發射架離海邊隻有幾米遠,設計員和海軍基地的人員有的騎在彈上,有的在彈的周圍,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氣溫下排故障。

手凍僵了拿不住工具,鼻涕流下來就結成了冰淩。夜幕降臨後,海風呼嘯,沒有一個人提前退場。在手電筒微弱的亮光下,大家繼續排障。

故障排除後已是後半夜了,多數同誌就在附近簡易的民房裏和衣過夜。

6時,天剛蒙蒙亮,宣平他們召開了現場會,研究是否可以做發射試驗。

宣平與幾位設計員商量後,代表三院大膽地表態:“同意發射。”

據宣平後來回憶說: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使用這麼大的權利。要知道,一發遙測紅外彈,僅造價就需要70多萬元,幸運的是,這一發彈按試驗要求,飛完了全程。

這次首批3發彈飛行試驗,取得了兩發飛行成功的好成績。第三發導彈未能捕獲目標,這一失敗提醒宣平他們,不要因勝利衝昏了頭腦,要冷靜地找問題,改進紅外製導頭係統的設計。

回到北京後,三院為宣平他們召開了表彰大會,宣平還戴了大紅花。

隨後,他們著手進行“海鷹2號”改型的研製。

從1975年到1977年夏,我國發生了幾件大事:周恩來逝世、朱德逝世、毛澤東逝世、唐山大地震、北京長時間搞防震,大家都為國家前途憂慮。

就宣平個人的境遇來講,他的母親去世了,而他母親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心情不好,身體也不好。所以對工作影響很大。

看到這種情況,總體部的領導和同事一方麵安慰他,一方麵希望他再次抓3發改型彈的總裝和出廠測試。

在各方麵的努力下,3發改型彈完成總裝和出廠測試。隨後,宣平他們帶著這3發紅外彈,進入海軍試驗基地試驗。

這次試驗又是前兩發彈成功地命中靶船,第三發出現了故障。在後來的故障分析中,結合上次飛行試驗中第三發彈的失敗,他們終於查出了故障的真正原因,為後來的定型試驗成功奠定了基礎。

為此,三院為他們第二次成功開了慶功會,宣平又一次戴了大紅花。

1980年,試驗隊帶著7發“海鷹2號”紅外彈奔赴試驗基地,進行設計定型飛行試驗。

按照飛行試驗大綱規定,如果7發彈有7發命中靶船,則認為定型試驗成功。

按大綱,7發彈根據不同的試驗射程,安排在不同的發射場地發射。雖然大家覺得成功是有把握的,但他們不敢有絲毫懈怠。

第一發彈起飛後飛行得很漂亮,靶船在海上按要求航行,但在紅外頭開始工作時,導彈突然大轉彎,未能和靶船相遇,出師不利。

大家回到宿舍後,一方麵查資料,跑電路,另一方麵查遙測數據。直到第二天上午,實測發射架電路後,確認了故障來自發射架電路設計錯誤。

經過這個挫折,大家仍充滿信心地準備餘下的6發彈試驗。功夫不負有心人,除一發彈由於高度表故障導致失敗外,其餘5發彈都飛得很好,均符合大綱的要求。

試驗期間,有時飛行試驗安排在晚上,導彈上安裝著點燃的曳光彈,就像仙女提著燈籠在海上飛行。

最後一發彈創造了令大家欣喜的奇跡,直接打翻了靶船,為宣平他們的定型試驗劃上了圓滿的句號。

伴隨著導彈自主研製的碩果,我國戰術導彈逐步走向係列研發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