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走進屋子,文英突然有了一種慌亂的感覺,心髒也“突突”地加快了跳動。她忍住內心的不安,強作鎮靜地拿起杯子去為庹平倒水。庹平突然問:“朱健不在家?”
文英聽了這話,手哆嗦了一下,開水差點倒在了手背上。她沒回答庹平的話,放下暖水瓶,把開水端在庹平麵前,說:“你喝茶吧!”
說完,文英剛想轉過身去,庹平忽然喊住了她,說:“文英,現在我告訴你一句心裏話!”
文英心裏一緊,忙避開他的目光忐忑地說:“啥話?”
庹平說:“聽到你們廠發不起工資的消息後,我就一直在心裏想為你換個好單位,可沒有征求到你的意見。我今下午等你,就是要問問你同意不同意?”
文英聽了,不但心裏鬆了一口氣,而且兩眼閃出了激動的光芒,急忙說:“為啥不同意?當然願意喲!”停了停又輕聲問:“換個啥單位?”
庹平說:“具體單位我還沒想好,但我一定會為你去活動!肯定不會再讓你到企業。你有文化,人也聰明,如果到了行政事業單位,不會幹得比別人差。你放心吧,我會為你盡心盡力!”
文英心裏立即湧上了一種說不盡的感激之情,這種感情使她全身都充滿了熱乎乎的感覺。她一雙波光盈盈的大眼裏,閃爍起了溫柔、愉悅的光芒,對庹平真誠地說:“我放心!我當然放心!”
庹平默默地把目光移到了文英臉上,文英的神情變化,使他覺得有一股火焰燒遍了全身。那種對她的思念、渴望和愛慕一齊湧上了心頭,使他再也無法抵抗來自內心深處那種卑劣的念頭了。他突然朝文英撲了過去,像過去在辦公室裏一樣,緊緊地抱住了文英,接著在她臉上忘情地狂吻起來。
文英沒想到庹平的感情會這樣像火山一樣爆發,她還在心裏努力堅守著自己的一股意念。可又不好太無情、太過分地拒絕、反抗他,隻得盡量躲避著庹平的親吻,口裏像小孩子一樣說:“別這樣了!別這樣了!”
可這種要求和拒絕在庹平的狂情麵前,顯得太嬌弱無力了,反而更加煽起了他的激情。他把文英抱得更緊,吻得更厲害了,一邊吻,一邊說:“不!文英,我忘不了你!我太愛你了!”
文英躲避了一會兒,內心的那股意誌逐漸飄飛出了靈魂。那些過去和庹平在一起的狂熱、溫情、快慰……一齊湧在了記憶的屏幕上,接著,感情和理智經過短暫的交鋒以後,感情終於取得了勝利。她不再躲避、拒絕庹平的親吻了,像一個經過長途跋涉而疲勞已極的人一樣,她乖順地躺在了庹平懷裏,靜靜地讓他像吸吮一顆香甜的果子似的,在她臉上吸著。過了一會,她戰栗起來,臉龐變得通紅。她不僅僅是一個乖順的孩子了,而成了一個在沙漠中爬行而渴望綠洲的人,抬起臉,用兩片火熱的朱唇去迎接庹平同樣燃燒著的嘴唇。
像第一次在文英家裏樓上那個小小房間裏一樣,世界在他們麵前消失了!沒消失的,隻有兩顆相互吸引、狂熱的心。
他們深情地、熱烈地一邊吻,一邊相擁著,倒在了床上。
庹平放平了文英,開始懷著激動不已的心情,像過去一樣去解文英的衣服。文英靜靜地躺在床上,先幸福地閉著眼,後來睜開了。她一回頭,猛然間看見了對麵牆壁上玻璃鏡框裏掛著的她和朱健的結婚照。照片上的她,手挽著朱健的胳膊,把朱健傍得那麼緊,一副永不分離的樣子,而朱健,鏡片後麵一雙深情的眼睛,此時正怔怔地看著她,似乎在問著她什麼。
在這一刹那,文英那股飄逝的意誌忽然又回到了軀體裏,她猛地慚愧、內疚、自責了,在心裏大聲問著自己:“我這是咋的了?我成啥人了?我還是一個好妻子嗎?”想著想著,她忽然用力推開了庹平解著她衣服的手,然後又一把將庹平推開,從床上挺身坐了起來,跳到地上。
庹平望著文英這一連串動作,不知是怎樣回事,就小心地問:“咋了,文英?”
文英一邊扣衣服,一邊正色地說:“對不起,我剛才一時糊塗,我們再不能發生那些事了。我說過,我要做個好妻子!可我這樣,我覺得,對……對不起人……人家……”
說著,文英忽然流下淚來。先還是默默地淌,過了一會,就慚愧、內疚地躺在床上,抽泣起來。
庹平明白了。他先還是有些茫然地看著文英,慢慢地也露出了難過和後悔的神色。看見文英越哭越傷心,他內心的激情也迅速減退下去。他走過去,從床上扶起文英,替她揩淨了淚水,才道歉地說:“文英,對不起,是我不好,請原諒我!”
文英等了一會,才說:“莫說了,我不恨你!”
庹平說:“真的,文英,我不好!不知咋的,文英,隻要一看見你,我心裏就忍不住產生衝動,冒出那個卑劣的念頭。我知道不對,想努力克製住,卻總是把它壓下去了又冒起來。文英,也許每個人都是這樣,心裏麵並不是一個平靜的,像死水一樣的池塘,而是一個海洋,下麵總藏有一些可怕的精靈。真的,文英!”
文英聽了,抬頭望著庹平說:“莫說了,庹平,我曉得你心裏的矛盾和痛苦,男人畢竟和女人不同!我們都不需要道歉,隻要今後不再像這樣,而是像朋友、像兄妹,就好了!”
庹平徹底冷靜下來了,他深信不疑地點著頭,說:“我一定會把你當親妹子一樣看待!你的工作調動,我回去就聯係單位!”
可文英突然說:“不,我不走了!”
庹平吃驚了,看著文英不解地問:“那為什麼?”
文英說:“不為啥!這樣多的人都能活下去,我也能活下去。再說,我走了,朱健又咋辦?”
庹平說:“一個一個地來!你先走了,然後以照顧夫妻的名義,再想辦法嘛!”
文英還是搖著頭,固執地說:“不了!謝謝你的好意,我們再想辦法,一定能生活得更好!”
庹平忽地兩眼審視地看著文英,說:“文英,我知道你現在想的是什麼,我尊重你的選擇,但請你相信,我決不是拿工作來和你做交換!如果是那樣,我就成了卑鄙的小人!我剛才產生的衝動,完全是出自內心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