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到達A城,空手來到預定好的房間,沒有行李,沒有多餘的金幣,這一切在外人看來,他不過是走馬觀花的過客。
L推開落地窗,俯瞰城的全貌,他看到了眾多道路通向城的中央,廣場,公園,磨坊,學校,商店,以及他腳下的旅館一字排開,作為一個殺手,適應和了解新的環境是必須具備的條件。換句話說,如果L完成任務,必須按照事先布置好的路線行走逃離,所以L務必將此城了如指掌,而眼前的景象,清晰而簡略,對他來說已是再好不過。
但L迅速合上窗簾,點上煙,沒有繼續觀察的意思。若幹天後,警方在他的日記裏隻找到這麼一句話:我愛上了這座城市。
我們暫且認為L愛上了這座城市。
如同他曾經愛過的女人,有人說,殺手沒有愛情。那隻是一句無聊的定論。L愛過的人,他始終記得她的發香,始終記得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始終記得和她最後一次做愛是在何年何月幾時幾分,始終記得他愛過她,甚至賓語可以與主語交換。
這次的任務來源於一份郵件,上麵清楚地寫著目標的具體方位,作息時間,付有照片,女性。
作為此次任務的報酬,郵件卻沒有具體表明:我將給你,你一直所追尋的答案。
為什麼不是金錢。這樣想的人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但是L不會,在他看來,很多時候金錢不是最重要的,他如此執著,而他所追尋的答案又是什麼。
也許你會把故事簡單地與愛情聯係到一起。但在擱筆之前,我隻能說是,或者不是。所有的情節,並不以我單純的想象展開,一切由L決定。
月光下的A城隻有模糊的輪廓,L躺在床上,黑色襯衫與白色床單再次形成對比,他開始回憶起最後一個死在他手中的人。同樣是黑暗的角落,他站在男人的麵前,男人跪在地上所說的唯一一句話並不是求求你別殺我,而是請你殺了我,於是L一如既往地用一發子彈滿足了男人的需求。
所謂報複,應該是多方麵的。L始終認為,肉體的死不能排除一方的仇恨,他要做的必須是要另一方徹底的絕望,以達到精神上的死亡與崩潰,比如家破人亡,比如妻離子散。L都做到了,第一個死者被L搶走了女人,第二個死者被L摧毀了家產,第三個死者被L設下騙局遭人唾棄……所有死者在死之前,都是絕望而迫切死亡的,他們的眼神已經看不到未來。
完成任務後,有人會這樣評價L:你是個與眾不同的殺手,你比任何殺手都要冷酷,血腥,狡猾。L就像是一隻沒有感情的怪物。
也有人會這樣做出評價:你是個與眾不同的殺手,你比任何殺手都要溫柔,善良,從容。但不管怎樣,真正有權力評價L的人早已死在他的槍口。
日複一日的槍聲中,L開始猜測死亡的樂趣,但活著的人隻能談論死是否會是非生的對立麵。
A城位於幹燥地帶,時常有熱風吹過,悶熱的房間沒有使L脫下白色襯衫,汗水從脊梁劃落,滲透絲質布料。出發前,他用水衝了臉,以保持適度的清醒和整潔。
A向目標接近,沿著街道深入,兩旁的牆滿是伸出的招牌。不同的場景似乎給他造成這樣的感覺:每路過或者看到一個事物,我都會聯想起我的每一次行動,它們似乎都充滿血肉,隨時綻開,那些來自樓層底部,來自鍾樓之上,來自商店,來自鐵匠鋪的聲響都觸發了我與子彈的共鳴,成為毀滅的工具。我聽說人要死的時候他所經曆的一切會在眼前倒放出來,滴噠滴噠,就像時間在流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