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宇來到後查看了宇航員駐地,還到模擬飛船的大車間看了看。什麼都不懂的他也看明白了:太窮,一切都是因陋就簡,一大塊空地,建了個好大的廠房。因為大,更顯得廠房空得不得了。廠房裏用紙盒、木板、三合板釘了一個模型,用帳篷布蒙著。知道的是宇宙飛船的模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堆破爛。

楊國宇還查看了宇航員食品,牙膏式的。楊國宇雖然是海軍出身,也沒見過,也沒聽說過,他以為是拿了幾管牙膏代替,不知道實際上宇航員的食品就是這樣的牙膏食品。

沒有錢,模型可以躺在空空廠房裏睡大覺,可是那些高級飛行員怎麼辦呢?他們都是我們國家的寶貝,每天要高營養,要大強度的空中翻滾訓練,而飛船還不知道什麼時間能造起來,造起來又不知道什麼時間能上天。這些高級飛行員要吃,要喝,要訓練,不能束之高閣!

楊國宇就和空軍商量,宇航員還是由他們供給,自己這裏實在供應不起。但問題是那時上邊還沒讓空軍管,空軍也愛莫能助。

選拔宇航員時到機場飛拋物線,當時飛行員來北京是體檢的,誰也沒帶飛行服。要飛行,不穿飛行服哪行,空軍要求買。能讓飛行員吃上空勤灶就很困難很困難了,還要買飛行服,哪有錢喲!

後來周恩來說,反正是這兜出那兜進嘛,到餘秋裏那裏要錢。餘秋裏是計委主任,他要求楊國宇先報上來。七機部報告上去後,計委在友誼賓館召開會議。

別看是計委掌管金錢,但也不敢大手大腳,開會不敢選在大飯店。餘秋裏當這個計委主任也難。整天開會就是要錢的會,四麵八方都要錢,尤其是七機部,計劃大,比哪個部的計劃都大,要錢是大頭,每年都是“獅子大開口”,要錢最多。又是“東風”1至6號,又是衛星,現在又要上馬宇宙飛船。

楊國宇口幹舌燥說了半天,餘秋裏不吭聲,他不知道這一回七機部到底要多少錢,但可以肯定又是一筆天文數字。

餘秋裏說:“這錢是不是計委撥?有計劃嗎?這樣吧,你直接去對總理說。”

老要錢,現在宇航計劃又要錢,錢學森也不敢找總理講,楊國宇更不敢開口了,他讓餘秋裏去給周總理說。

航天事業中最難的就是載人飛行,幾乎涉及了當今世界上所有的基礎科學和理論技術,需要最先進的理論、實驗、材料、工藝設備和尖端技術的支持。當然,這也就是說,要流水一樣花錢。

世界上很多國家都發展了航天技術,發射了數以萬計的探空火箭,但敢於涉足載人飛行的,也隻有蘇美。美國搞宇航飛行,動不動就是幾十億美元的預算。蘇聯花在宇航上的錢不少,後來蘇聯解體,俄羅斯要廢棄“和平號”空間站,重要原因也是沒錢。

20世紀70年代的中國沒那麼多錢,還搞不搞宇航員?引起了很大爭議。有人說,美蘇競賽,不是按實際需要進行的,如果將搞飛船的錢用在建水電、化肥廠,更有實際效果。

1972年,毛主席最後拍板,宇航員這事暫停一下,先處理地球上的事,地球外的事往後放放。

楊國宇兩手空空回來,也不敢傳達,可不說又不行,他隻好硬著頭皮說:“國家經濟條件不允許,國家沒錢。”

後來負責選拔宇航員的同誌說,宇航員下馬不是技術上的問題,技術上問題不大,主要是錢的問題。在那個經濟嚴重困難的年代,國家沒有那麼多經費來支持和發展航天事業。

從此,我國的航天事業轉向資源、氣象、通信及返回式衛星的研製。

載人飛船的工作暫時中止了,宇航員的選拔和訓練也中止了。

但是,選拔上來的這些宇航員怎麼辦?

有關部門召集宇航員們開會,說你們先回去。該飛行飛行,該鍛煉鍛煉,不要搞傷,要保持體質。這裏的活動情況任何人不能說,你們知道就行了,組織上負責給你們說清,不耽誤對你們的使用。同時也希望我們經常保持聯係。還說,你們的名字和單位都在這裏有登記,一旦飛船上馬,成立宇航員單位時再把你們招回來。

在中國選拔宇航員的日子裏,航天科技人員為了詳細記錄中國的航天事業,專門派遣航天攝影師做了大量工作。航天科技攝影師們也為中國的航天事業付出了很大犧牲,作出了重大貢獻。

在選拔宇航員的幾個月裏,攝影師鞠浪就拍成了一部電影《我國第一批宇航員選拔》,從預備宇航員坐車進大門,一直到進試驗室,做各種醫學檢查。

鞠浪還拍攝了《我國航天服的研製》、《我國航天食品的研製》以及《海上打撈試驗》等多部影片。

為了拍攝航天失重的種種表現,鞠浪走進了改裝的失重飛機,選好位置,做好了充分準備。嘴裏咬著鹹菜,脖子上套一個大塑料袋,頭頂著固定在飛機上的臉盆底部,怕漂起來。這是一次特殊的飛行,飛機要飛“8”字,又失重又超重。

剛上飛機,宇航員還有說有笑,飛起來沒一會就不行了。鞠浪哪經過這個,更是吐得一塌糊塗,癱在那裏,天不是天地不是地,好像什麼都不行了。出艙時被抬出來,大家對他的勇敢熱烈鼓掌。其實領導並沒有命令鞠浪上飛機拍攝,他主要想進艙可以拍得更清楚。

作為航天攝影師,鞠浪長期在外,超負荷工作,落下嚴重的腰椎病。那時,大家廢寢忘食,一心想怎麼把實驗搞成功,誰也顧不上關心自己的身體。可以說,鞠浪和他的戰友們,把一輩子都貢獻給我國的航天事業。

一旦進入拍攝現場,鞠浪就什麼也顧不得,隻一心拍攝,像那次拍攝小狗被砸傷的情況還有多次。

一次,試驗前做小試驗,火箭點火。鞠浪正在用架子固定電影攝影機,哪想到火箭不往前飛,往後飛,爆炸了,連沙帶土把鞠浪埋住。

鞠浪剛恢複點知覺,就起身猛撲攝影機,那是他的武器啊。把攝影機從大土塊中扒出來,那個心痛,貴重的鏡頭上砸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坑,卻顧不上自己臉上被砸了好多大大小小的坑,滿臉流血。

還有一次在甘肅發射場,火箭拐彎,掉在鞠浪身邊爆炸,還好命大沒死。參加西昌衛星發射任務回來,鞠浪他們走在前麵,後麵的一個攝影師張曄踩到了一窩蜂,許多毒針紮在頭上臉上,他昏過去,直升機送到成都轉到北京也沒救過來,犧牲了。

在青島外海參加大海救生試驗,那也是鞠浪忘不掉的一段回憶。一望無際的海,試驗員穿上航天服,坐大兵艦走了好長時間。到了外海,宇航員再上充氣橡皮船。選的是好天,但外海無風三尺浪,在浪尖上跑,一停下來就不行,一會湧到十幾層樓高,一會又摔到穀底,十一二月特別冷,人泡在水裏,攝影機也泡在水裏。

直升機來了,放下吊籃,聽著挺簡單,真正試驗起來難度很大。橡皮船輕,浪一推就跑了,試驗員穿得又笨重,加上直升機自己也哆嗦,搞了好幾次,試驗員還是爬不上去。最後過了好幾個鍾頭,筋疲力盡了,才爬了上去,完成了救生試驗。

鞠浪也坐了小炮艇,為了怕暈船,戰士給他一個大蘿卜,他還是咬著鹹菜,套著大塑料袋。

平時鞠浪並不暈船,但這次也不行了,天昏地轉,衣服褲子全濕了。上了大兵艦,鞠浪被抬到床上,什麼水果都有,就是吃不下去,衣服上全是大鹽殼。光學儀器最怕鹽堿,鞠浪擦了一整夜。科技處長特別感動,說鞠浪你真是不要命了。

雖然當時中國的飛船沒有飛上天,但是在為載人航天做準備的過程中,為中國神舟的發射積累了大量寶貴經驗,特別是宇航員的挑選工作,也為後來中國宇航員的順利挑選,提供了借鑒意義。掌握衛星回收技術

1975年11月29日中午,貴州凱裏地區某煤礦的4個采煤工正在井沿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笑,忽然,一個大火球從天而降,把不遠處的一棵大樹都給劈倒了。

這是我國回收的第一顆人造衛星,雖說不是很完美,有點偏差,但總算基本回收成功了。

衛星的成功回收,為中國載人飛船的發射回收做了準備。

在載人航天工程中,選拔宇航員是一條線,研製宇宙飛船是另一條線。在新中國選拔宇航員之前,我國的航天事業就早已經起步了。

早在1956年2月,錢學森便向中央提出了《建立我國國防航空工業的意見》。當時為保密起見,用“國防航空工業”這個詞來代表火箭導彈和後來的航天事業。

1956年3月14日,周恩來親自主持召開中央軍委會議,決定按照錢學森的建議,由他組建我國第一個火箭、導彈研究機構。

1956年10月8日,正是錢學森回國一年的日子,10多位將帥和156名應屆大學畢業生聚集在北京紫竹院公園西南角的一間屋子裏開了一個會。

就是在這間幾天前還是野戰醫院的飯堂裏,聶榮臻元帥宣布新中國第一個火箭導彈研究院──國防部第五研究院今天正式成立。新中國航天事業也由此揭開了嶄新的一頁。

1957年10月4日,蘇聯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發射成功。1957年12月24日,一輛從莫斯科出發的專列抵達北京。車上除102名蘇聯火箭技術人員外,還有一份蘇聯“還給”中國的厚禮,兩發P—1近程地地導彈。

據史書記載,火箭故鄉中國的康熙皇帝曾送給俄國沙皇兩箱古代火箭;200年後,蘇聯又將兩枚現代火箭送給了中國。

蘇聯的樣彈讓中國人看出了名堂。之後,我國一些科學家建議開展我國衛星工程的研究工作。

中國科學院由錢學森、趙九章等負責擬訂發展人造衛星的規劃草案,代號為“581”任務。

1958年4月,幾千裏之外的大漠開始興建我國第一個運載火箭發射場——酒泉衛星發射中心。

1958年5月17日,毛澤東在中共八大二次會議上提出:“我們也要搞人造衛星。”以後,在毛澤東、周恩來等老一代革命家的關懷下,又組建了有關航天的機構第七機械工業部。由元帥聶榮臻牽頭,錢學森等專家和空軍司令員劉亞樓、空軍副司令員王秉璋等人在集思廣益的基礎上,製訂了我國的航天技術研製規劃。

1958年10月,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大躍進成果展覽開幕,人們見到了運載火箭的模型、高空探測儀器的模型,還有一些空間技術發展的推想性模型,都很興奮。

人們都很讚成毛澤東說的關於衛星的話:

我們要拋就拋大的,拋兩萬公斤的,也許要從較小的拋起,但像美國那樣隻有雞蛋大的我們不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