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玲嫂真的跑過去,抱起小剃頭佬的褲子,往河邊跑去。

小剃頭佬想跑過去搶,可因為腳不方便,沒追上鳳玲嫂,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褲子被丟進了河裏,小剃頭佬又隻好再次撲進水裏,把褲子撿了回來。可是當他正要上岸時,忽然想起反正已經全濕透了,不能便宜了這些女人,於是就站在河裏,朝鳳玲嫂她們猛地潑起水來。鳳玲嫂她們猝不及防,驚得大叫一聲,等她們轉身想跑時,一個個全都成了落湯雞。小剃頭佬一見,又樂得開心地大笑了起來——這一仗,他們算是打了一個平手。然後,他才從水裏爬起來,跑到一邊擰幹衣服。小剃頭佬這個樣子也確實沒法進村了,他就一不做,二不休,把衣服晾在樹椏上,自己躺在一塊幹淨的石頭上,撅起屁股曬起褲頭來。直到我放學回家的時候,他還那樣撅著屁股暴曬在日頭下。他一看見我,就對我喊了起來:“揚揚,揚揚,你過來!”

我走過去一看,覺得奇怪,就對他問:“你怎麼這樣?”

他坐了起來,說:“被你鳳玲嫂幾個婆娘把我扔到河裏了!”說著,他朝自己大腿、胳膊和肚皮上被陽光曬得紅紅的皮膚看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這肉倒黴了,不脫一層皮,也得痛好幾天!”

我關心地問:“她們為什麼要把你扔到河裏?”

小剃頭佬笑了一笑,像是有些難以啟齒,但最後還是給我說了:“你們村這些婆娘,漂亮是漂亮,可烈也是烈,她們還把我褲子脫了!”

“什麼?”我叫了起來,“她們脫你褲子?”

小剃頭佬過去取下了掛在樹椏上的衣服和褲子,摸了摸,說:“勉強能穿了,管他媽的,穿在身上慢慢幹吧!”說著,就把半幹的褲子套在了大腿上,然後穿上衣服,提著工具箱,和我一起走到了老院子裏。

爺爺正在做午飯,一見小剃頭佬和我進了屋子,就熱情地說:“大表侄,還沒吃飯,是嗎?那就在我們家吃吧!”

我說:“他不會到我們家吃,他要到玉珍嬸家裏吃!”

小剃頭佬聽了我這話,馬上說:“小崽兒別亂說!誰說我要到玉珍嬸家裏吃?我今天就要在你家裏吃!”

爺爺說:“那就好!跟你說,你爹過去可是把我這裏當做客棧,餓了就到我這兒吃,累了就在我這兒睡,從沒把我們當外人!你要信得過表叔,隨便什麼時候來,表叔都拿粗茶淡飯招待你!”說完,爺爺回頭對我吩咐說,“揚揚,你去給小梅姐說一聲,前幾天她就說要給雪梅剃胎頭,叫她吃了飯就抱過來!”

我答應了一聲,跑了。

到了小梅姐家裏,小梅姐抱著孩子,眼睛看著房梁上一張殘破的蜘蛛網,沉浸在什麼心事裏一樣發著呆,臉上掛著一絲憂鬱的神色。我不知她在想什麼,把目光從她臉上移到了她的胸脯上,她正在奶孩子的乳房飽滿而結實。我吸了吸鼻子,覺得小梅姐身上好聞的氣味就是從那對飽滿的奶子裏發出來的。我躡手躡腳地走到她後麵,猛地大喊了一聲:“小梅姐!”

小梅姐像是被什麼抽打了一下,身子猛地一抖,才驚慌失措地回過頭,目光中透出一種小兔子般膽怯的神色,半天才說:“揚揚,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小梅姐,你在想什麼呀?”

小梅姐的臉忽然一下紅了,像是掩飾什麼地對我說:“我、我沒想什麼呀,揚揚?”說著,小梅姐兩手兜著孩子站了起來,在她直身的時候,一張述韭姐夫的照片忽然從懷裏掉了下來。

我一下明白了,就叫了起來:“小梅姐,你想姐夫了?”

小梅姐的臉更紅了,說:“揚揚,別亂說,我沒想!”

我說:“不,小梅姐,你想了!你回家都大半年了,怎麼會不想姐夫呢?”

小梅姐這才不說什麼了,說:“是的,揚揚,你說對了,大半年了,我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突然想起了那次她對爺爺說的話,就說:“小梅姐,你不是說過,等過了七八個月,雪梅一斷奶,你就出去嗎?”接著我又說,“小梅姐,我就是來告訴你,小剃頭佬來了,爺爺讓你吃過午飯,把雪梅抱過去剃胎頭!雪梅一剃胎頭,就可以斷奶了,一斷奶你不是就可以到北京和述韭姐夫在一塊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