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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過後第二天,小剃頭佬又來給我們剃頭了。小剃頭佬現在來我們村,已經不騎摩托車了。我問過他為什麼不騎摩托車了,他說:“搭公共汽車到你們村裏來,隻要一塊錢,如果騎摩托車,一塊錢的油還不夠踩幾下刹車,小崽兒你說哪樣劃算?”
我說:“可是你的摩托車不是白買了?”
他說:“怎麼會白買,我到其他村和做別的什麼事可以騎呀!”
這天,他在離水泥橋不遠的地方下了車。一連晴了好多天,天空一片蔚藍,仿佛水洗過一般。朵朵霞雲映照在渠江清澈的水麵上,十分的綺麗。端午剛過,空氣裏還彌漫著一股苦艾和菖蒲的清新氣味。小剃頭佬的心情也像這天氣一樣晴朗。他的晴朗是通過他一邊一瘸一瘸地走路,一邊從嘴裏溜出的歌聲表現出來的。當他走過橋剛要拐上到我們老院子的路上時,突然看見鳳玲嫂、玉珍嬸和另兩個婦人在河邊的大石頭上,撅起屁股洗衣服。小剃頭佬就站住了,他盯著這些女人的屁股看了一會兒,突然彎下腰,從身邊拾起一塊小石頭,朝她們扔了過去。石頭落在她們麵前,濺了她們一臉的水。她們立即直起腰,看見小剃頭佬在上麵咧著嘴對她們笑,鳳玲嫂就立即說:“我說是哪個呀,原來還是你這個瘸貨呀!”
玉珍嬸看了一眼小剃頭佬,臉上飛起兩朵紅霞,像怕人看見似的,又把身子彎到了水裏。另兩個女人卻不這樣,一邊抖胸脯上的水珠,一邊對小剃頭佬罵著:“瘸子,你不得好死!”因為陽光映照著,女人們的臉都紅得像蘋果一樣,顯得格外的鮮豔。
小剃頭佬眯縫著眼,像是喝醉了酒一樣,不但沒惱,反而故意把腳一踮一踮的,嬉皮笑臉地說:“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是不是,嫂子們?”說著,又拾起一塊石頭扔了下去。
鳳玲嫂一邊偏過身子躲避,一邊對小剃頭佬喊了起來:“喂,瘸子,你下來讓我們看看你那貨?如果貨好我們就讓你在花下死,敢不敢呀!”
小剃頭佬迫不及待似的:“有什麼不敢的?”
“敢你就下來呀!難道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還怕了我們幾個婆娘?”
小剃頭佬像是被逼起了,挺了挺胸膛說:“笑話,我怕你們幾個婆娘!來就來,我看你們敢怎麼樣!”說著,就真的一瘸一瘸地往下麵走去。走到離鳳玲嫂她們大約一丈遠的地方,鳳玲嫂發出一聲喊,和另外兩個女人從河裏跳了上來,撲過去把小剃頭佬按倒了,接著就扒拉起他的衣服褲子來。小剃頭佬心裏有準備,奮力掙紮著。三個女人按住了小剃頭佬的兩隻手和一隻腳,剩下一隻腳沒法按住,小剃頭佬就用這隻腳,踢得三個女人左右躲閃。鳳玲嫂見了,又衝河裏的玉珍嬸叫了起來:“嬸,你怎麼不來呀?”
玉珍嬸沒法了,也跳上岸,過來按住了小剃頭佬那隻亂踢亂蹬的腳。然後,鳳玲嫂和另兩個女人動手往下拉起小剃頭佬的褲子來。小剃頭佬急了,用手緊緊拉住皮帶說:“你們還真脫呀!”
“不真脫還假脫呀!”說著用力往下一拉,就把小剃頭佬的褲子拉下來了。小剃頭佬裏麵穿的是一條花褲衩,陽光照著格外耀眼。他拚命想保住褲頭,可手被緊緊抓著,沒法使力,隻是像蛇一樣扭動著身子。鳳玲嫂看了一陣,說:“算了,諒他那貨也沒什麼好的,把他抬起來扔到河裏去,看他以後還說不說騷話了!”
小剃頭佬急忙叫了起來:“別,別,我可不會鳧水,啊!”
鳳玲嫂說:“有姑奶奶們在,淹不死你!來,起!”
這時,玉珍嬸又退卻了,她看著鳳玲嫂說:“我看算了吧,他嫂子!”
鳳玲嫂說:“那怎麼行?來,大家用力!”
玉珍嬸又沒法了,隻好抬著小剃頭佬的腳,四個女人把小剃頭佬抬到河邊,“撲通”一聲,就扔進了河裏。然後,女人們哈哈大笑了起來。
一般河裏洗衣服的地方水都不太深,小剃頭佬在河裏嗆了兩口水後,就站了起來,一邊抹著頭上的水,一邊衝鳳玲嫂不甘失敗地說:“你們狠,你們狠,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們!”
一個女人對鳳玲嫂說:“鳳玲,他還沒服輸,給他把褲子也扔到河裏,看他今天還有什麼臉進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