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河東柳氏宗譜》中《譜牒論》(1 / 2)

非柳宗元作

《尋根》2006年第1期發表柳哲《柳宗元佚文〈譜牒論〉》,說:“筆者以為該文為柳宗元所寫無疑。”他把偽作看成佚文,而且說得這樣肯定,對讀者產生誤導,需要澄清,以免偽文流傳,混淆視聽,誤人不淺。今從五個方麵進行考辨。

一、關於“貞觀十三年論世家”問題

史書一律記載,貞觀十二年《氏族誌》修成。偽《譜牒論》雲貞觀十三年,誤。唐太宗對高士廉的訓話,古代無錄音,柳宗元不可能聽到,隻能於文獻中看到。今將《貞觀政要》《舊唐書》《資治通鑒》及偽《譜牒論》所載太宗對高士廉的訓話,全文對照如下:

《貞觀政要》卷七《禮樂第二十九》:“太宗謂曰:‘我與山東崔、盧、李、鄭,舊既無嫌,為其世代衰微,全無官宦,猶自雲士大夫,婚姻之際,則多索財物。或才識庸下,而偃仰自高,販鬻鬆,依托富貴。我不解人間何為重之?且士大夫有能立功,爵位崇重,善事君父,忠孝可稱,或道義清素,學藝通博,此亦足為門戶,可謂天下士大夫。今崔、盧之屬,惟矜遠葉衣冠,寧比當朝之貴?公卿已下,何暇多輸錢物,兼與他氣勢,向聲背實,以得為榮。我今定氏族者,誠欲崇樹今朝冠冕,何因崔猶為第一等?隻看卿等不貴我官爵耶?不論數代已前,隻取今日官品人才作等級。宜一量定,用為永則。’”

《舊唐書》卷六十五《高士廉傳》:“太宗曰:‘我與山東崔、盧、李、鄭,舊既無嫌,為其世代衰微,全無冠蓋,猶自雲士大夫,婚姻之間,則多邀錢幣。才識凡下,而偃仰自高,販鬻鬆,依托富貴。我不解人間何為重之?隻緣齊家惟據河北,梁、陳僻在江南,當時雖有人物,偏僻小國,不足可貴,至今猶以崔、盧、王、謝為重。我平定四海,天下一家,凡在朝士,皆功效顯著,或忠孝可稱,或學藝通博,所以擢用。見居三品以上,欲共衰代舊門為親,縱多輸錢帛,猶被偃仰。我今特定族姓者,欲崇重今朝冠冕,何因崔猶為第一等?昔漢高祖止是山東一匹夫,以其平定天下,主尊臣貴。卿等讀書,見其行跡,至今以為美談,心懷敬重。卿等不貴我官爵耶?不須論數世以前,止取今日官爵高下作等級。’”

《資治通鑒》卷一九五《唐紀十一》:“上曰:‘漢高祖與蕭、曹、樊、灌皆起閭閻布衣,卿輩至今推仰,以為英賢,豈在世祿乎!高氏偏據山東,梁、陳僻在江南,雖有人物,蓋何足言!況其子孫才行衰薄,官爵陵替,而猶然以門地自負,販鬻鬆,棄廉忘恥,不知世人何為貴之!今三品以上,或以德行,或以勳勞,或以文學,致位貴顯。彼衰世舊門,誠何足慕……今欲厘正訛謬,舍名取實,而卿曹猶以崔民為第一,是輕我官爵而徇流俗之情也。’”

偽《譜牒論》:“帝曰:‘漢高祖與蕭、曹、樊、灌皆起布衣,至今推仰,以為英賢,豈在世稱乎?高氏偏據山東,梁陳僻處江南,雖有人物,蓋何足言,況其子孫衰替而猶昂然以門第自負,販鬻鬆,無複廉恥,不知世人何為貴之。念三品以上,皆以德行勳勞與學貴顯,彼衰世舊門,何足慕哉!今欲厘正訛謬,舍名取實,而卿曹獨以民為第一,是輕我官爵而徇流俗之情也。’”

孝萱按:《貞觀政要》是唐吳兢撰。《舊唐書》雖成於五代,“唐書舊槁,實出吳兢”。如《譜牒論》係柳宗元撰,其中唐太宗對高士廉訓話的內容,應與《政要》《舊唐書》相似,而偽《譜牒論》與《政要》《舊唐書》皆不相似。

值得注意的是,偽《譜牒論》與《通鑒》何其相似!《通鑒》編於北宋,柳宗元生前不可能預知其內容。《譜牒論》之偽造者抄襲《通鑒》,是十分淺薄的。唐朝人避太宗李世民之諱,崔民省稱崔。《貞觀政要》《舊唐書》(抄《舊唐書》的《冊府元龜》注)可以為證。司馬光編《通鑒》時無需避李世民之諱,故恢複崔民之原名。《譜牒論》如係柳宗元所撰,應稱崔。偽《譜牒論》稱崔民,是偽造者不懂避諱學,抄襲《通鑒》之鐵證。又,史書一律雲《氏族誌》“千六百五十一家”,偽《譜牒論》作“一千六百九十一家”,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