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來義聽了這話,真想一頭撞到牆上:自幼生活在深宮的他,從小被人疼愛嗬護,從來不曾受過罪,長大後,又習慣了官場上勾心鬥角的黑暗,很少見到有如此感人的真情流露,看著天真的若翠,他無言以對!
李來義朝身後的江冠、王贛修招手:“把公主帶出去!”江冠走過來向若翠道:“若翠,你先冷靜一下,等你冷靜了,我們再來看孟叔,好不好!”若翠哭道:“我不要,孟叔不走,我也不走,我要和孟叔在一起!”
看著站在那裏不知所措的江冠,孟子隱道:“把她帶走吧,希望你們以後好好待她,別再讓她受苦了!”
絕望的若翠還想再去抱抱孟子隱,卻被李來義與江冠兩人拉了出去。
孟子隱看著若翠被李來義等人拖出去,老臉上流下兩道依依不舍的淚。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失魂落魄的若翠被李來義帶出了大牢,可文早在外麵迎接,若翠一見可文就撲進她懷裏:“姐姐,對不起。”可文抱著她道:“回去再說吧!”
可文把若翠扶進車裏,李來義關切的問道:“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若翠麻木的搖搖頭。李來義道:“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哥哥了,有什麼事就跟我說。”若翠流著淚道:“你救救孟叔叔,好不好?”
李來義哪裏知道,孟子隱在若翠的心中,比親生父親還要親。從她記事的那一刻起,這個老人就一直陪在若翠的身邊,若翠的衣、食、住、行,哪一樣不是這個不是親生父親,勝似親生父親的人來為自己操辦?可他就要離若翠而去,並且是死在若翠親生父親的刀下,她又怎麼能接受。她寧願不要做什麼公主,不要那千兩黃金,千匹絲綢,甚至寧願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回孟子隱的性命,可是這可能嗎?
沛王爺李來義長歎一聲道:“若翠,你先到我的府裏歇息幾日,等安蓮公主府建好了,你再搬過去。”若翠見他不提孟子隱,更加傷心欲絕,便道:“我想回客棧!”看著若翠執著的樣子,李來義對車夫道:“去福來客棧!”
下了車的若翠,已經沒有了昔日的活力和笑容,她如同一具行屍一般,步伐沉重,麵無表情。如果不是看到若翠身後跟著身著官服的沛王爺,小二肯定會幫她報官。
還是那間房,一切都沒動,門口還站著一個守衛官兵,房間裏隻有周戚禧帶人進去檢查過,其它的人一律不讓進。
幾個人走進房間,把門關上,可文向若翠問道:“若翠,昨天晚上出了什麼事?”若翠道:“昨天晚上,孟叔叔說你也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不想你以後受我們的拖累,才把你打暈。誰知道我們沒走多遠,官兵就追了上來,把我們圍住……他們打把孟叔叔打的渾身是血,還說再過五天,就要殺了孟叔叔。”說完後,若翠再也忍不住的失聲痛哭。
可文已經氣的咬牙切齒,她憤怒著轉身拉開門,到客棧下麵牽過自己的馬,向洛陽城外奔去,驚的路人紛紛躲閃。王贛修生怕她一時衝動,再生出什麼事,便跟若翠道個別,忙去追趕可文。
出了洛陽城,路上行人漸少,王贛修連抽身下那棗紅馬幾鞭子,追上可文:“可文,可文,你慢點兒,有話好說嘛。”漸漸兩驅並行,王贛修一伸手,想拉住可文的馬,卻不防可文一鞭子打來,正好打在他的手上,痛的他慘叫一聲,差點兒從馬上掉下去。可文看在眼裏,眼裏露出一絲悔色,便舍了自己的馬,飛身落在王贛修的懷裏。
王贛修緊緊抱住可文道:“可文,你想去哪兒?我陪你!”可文掙紮道:“不用你管,你給我放手。”卻不想王贛修的雙臂猶如鐵箍一樣,讓她絲毫用不上力。王贛修一勒馬韁,向可文道:“到了我的懷裏,哪兒有那麼容易出去!”可文道:“真的嗎?”王贛修道:“若翠已經回來了,我們回去好不好!”可文道:“孟叔還沒回來。”王贛修道:“孟叔不可能會回來的,出了這麼大的事,肯定要有個替罪羊……”可文道:“他是無辜的。”王贛修道:“我知道他是無辜的,我相信他不會誘拐若翠,可現在這些事,是我們說的算嗎?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從長計議好不好。”可文不再言語,王贛修縱馬來到芙蓉園旁的曲江池。
青青楊柳隨風搖曳,遍地芳香花草似錦,夕陽將餘輝無私的撒在湖中,一池金黃的碧波輕綻著漣漪。
王贛修拉著可文坐下,把可文攬在懷裏,咬著可文的耳朵道:“可文,我好想永遠這樣抱著你!”可文看著他的手關心道:“手還痛嗎?”王贛修笑道:“你打的,我怎麼敢痛?就是痛也不敢說啊!”可文笑道:“那我再打兩下,看看是不是這樣。”王贛修驚道:“你把我的手打斷了,以後我還怎麼抱你?”可文道:“那樣最好,最少我不用擔心你去抱別的女人了。”說完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王贛修靜靜看著可文,她嫩白的臉蛋在夕陽下顯得愈加嫵媚。
王贛修道:“我以後隻會抱你一個人!”可文嗔道:“少貧嘴了,以後還不知道你……”王贛修猛然將嘴壓在了可文的嘴上。
半天後,可文倚在王贛修的身上,王贛修將可文攬在懷裏,兩人靜靜靠在一起,天地在那一刻仿佛變的溫柔。
但沒過多久,可文臉色漸漸變的憂鬱,王贛修道:“還在想孟叔?”可文一臉黯然應著。王贛修道:“要不,我們想辦法去看看他?”可文道:“你去找下沛王爺,讓他救救孟叔,好不好。”看著與若翠一樣天真的陳可文,王贛修苦笑道:“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簡單的,他現在是欽犯,除了皇上,沒人能救的了他。”可文聽了此話,立即起身怒道:“你不去,我自己去。”
王贛修再也拉不住她,看著可文翻身上馬,絕塵而去,隻得傻傻站在那裏發呆。
可文一路揚鞭,走到洛陽城啟夏門的時候,見路邊站的一個青年十分麵熟。她仔細一看,猛然叫道:“葉誌承,你怎麼在這裏?”葉誌承見了可文,便高興迎上來道:“可文,你這是從哪兒來?”可文道:“我回洛陽,你在這裏做什麼?”葉誌承道:“那天孟叔下山後,我和文保哥就跟下來了。”可文驚道:“童文保?他在哪兒?”葉誌承道:“我們到洛陽以後,沒找到你和若翠,卻見到官府貼出來的告示,說孟叔要被斬首!他一怒之下,就想回山把弟兄們都找來一起救孟叔,說好今天日落時在這裏等,現在應該快到了。”可文道:“好,和我想的一樣。”
沒過多久,果然見大路上遠遠跑來幾匹快馬,快馬上坐著幾個英姿勃發的青年,為首的正是童文保。
大家都很久不見,見了之後自然分外高興,可文帶著他們到洛陽找地方吃飯,想順便好好聊聊。席間,大家自然問到了若翠,可文把這些天來,她們在洛陽的遭遇說了一遍。聽完之後,幾個青年紛紛流露出驚訝之色,都沒有想到和自己一起長大的若翠竟然是個公主。
葉誌承道:“既然若翠是公主,那讓她去找自己親爹說句話,孟叔不就沒事了嘛?”可文喝了一碗酒道:“這個皇帝就是個廢物,否則的話,若翠與孟叔也不會被逼的流落到我們山裏了。現在誰說都沒用,要想救孟叔,隻有靠我們自己了!”楊成思站起來道:“可文,我們都是從小一塊玩兒到大的,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文保哥叫我們下來的時候,都跟我們說清楚了,現在怎麼做,隻要你一句話,我們弟兄幾個上刀山、下油鍋都在所不辭。”可文道:“好兄弟,我敬你一碗!”
可文回到福來客棧已是第二天清早,若翠和江冠正在責怪著王贛修。不過責怪歸責怪,就算把王贛修殺了,也不見得可文會回來。再加上每個人都有心事,就通宵沒睡,坐在桌前等!
看著可文進來,王贛修立即迎了上去:“可文,你終於回來了。”若翠撲上去道:“姐姐,你昨天晚上到哪兒去了,我們都好擔心你!”。可文道:“擔心什麼,昨天晚上我跟文保他們在一起,又不會有事!”若翠道:“文保哥哥他們都來了?住在哪兒?我去看他們!”可文道:“你還是好好在這裏休息,改天我帶他們來見你。”
可文頓了一下道:“若翠,我想去看孟叔叔。”若翠道:“我也正想去,可我怕進不去。”可文拿眼睛瞄了瞄江冠與王贛修。若翠嗯了一聲,然後朝江冠道:“昨天沛王爺說了,讓我們有什麼事就找他,現在我們想去看孟叔,你們說怎麼辦呢?”王贛修正在發愁不能幫可文解憂,現在見她有要求了,忙道:“那我們要去找沛王爺!”
王贛修說完又跑到門邊,拉開房門向可文躬身道:“請!”
沛王爺一見若翠與可文,高興的又上茶,又上點心。但若翠說明來意後,李來義卻麵露難色道:“現在孟子隱是即將被處死的欽犯……想要見他可沒那麼容易!”若翠一聽此話,馬上又淚流滿麵道:“孟叔他是被冤枉的,他是個好人,難道我們連見他一次都不行嗎?”王贛修道:“王爺,若翠與可文都是孟子隱一手拉扯大的,孟子隱對兩人來說,就如同親生父親一般!”李來義踱步想了一會兒,向若翠道:“我去請示一下父皇,你們在這裏稍等。”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李來義氣喘噓噓的將一張手諭遞給若翠道:“父皇已經答應了,他說難得你們二人一片孝心!不過,時間可不能太長。”看著兩個姑娘出去,王贛修和江冠正要拜謝,卻見李來義怒道:“你們二人真是太沒出息,為了兩個姑娘熬的眼睛通紅,如果幫本王處理政務也能有這種精神和幹勁兒,本王一定會非常感動!”幾句話羞的兩人顏麵掃地,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因為有了皇上手諭,守牢官兵不敢阻攔,隻是檢查了一下他們隨身帶的物品就放進去了,若翠一心想見孟子隱,恨不得馬上跑過去,而可文卻走的很慢,用眼角的餘光,仔細的記下了周圍的地形和官兵的數量與位置。
孟子隱是即將被執行死刑的欽犯,手上和腳上都戴著重重的鐵拷。看著孟子隱的樣子,可文心酸直流淚,自己從小沒爹沒娘,到處乞討為生,最後遇上了好心的孟叔叔,給自己吃,給自己穿,教自己武功,給自己了一個家,她怎麼能舍得讓他就這樣含冤離去?兩人為孟子隱梳頭,包紮傷口,喂孟子隱吃東西,被守牢官兵催了幾次才起身離去。
從大牢出來,可文對若翠道:“若翠,你們先回客棧,我去找文保。”若翠道:“我也去!”可文道:“你還是在客棧等我們吧,我帶他們去客棧!”她的心事怎麼能逃過王贛修的眼睛,王贛修追上可文道:“可文,如果你要去救孟子隱,我就跟你一起。”可文看著他,歎口氣道:“走吧。”
回到客棧,若翠爬在桌子上,想著孟子隱落淚,江冠則在一旁苦苦勸說。忽然,若翠起身抓起長劍便向門外走去,江冠連忙攔住道:“若翠,你要去哪兒?”若翠道:“我要去救孟叔!”江冠道:“你瘋了,刑部大牢守衛森嚴,今天你去的時候,又不是沒看到。”若翠道:“大不了一死,我才不怕!”江冠道:“你先冷靜一下!”若翠吼道:“冷靜,他不是你的親人,你當然冷靜!孟叔都快被殺頭了,這麼多年來,他都把我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我也把他當父親一樣!如果現在裏麵是你的家人,你會坐視不理嗎?”江冠一時語塞。
若翠道:“你讓開!”江冠道:“就算要去救人,也應該找可文她們商量一下吧!”若翠道:“孟叔不想讓可文姐遭我們的連累,我也一樣!”江冠深情望了一眼若翠,向她道:“今天晚上,我陪你一起去!”
天黑以後,江冠找來兩套夜行衣,與若翠換上,一切準備妥當,兩人飛身從窗戶跳出,沿著房頂,向刑部大牢飛奔而去。老天仿佛有意幫著他們,將夜漆的烏黑,將風吹的呼呼作響。
若翠與江冠偷偷爬到大牢的房頂,向裏麵探望:好奇怪!諾大一個院子,隻有牢房門口兩隻昏暗的燈籠在風中搖曳,連個人影都看不到!若翠道:“怎麼看不到守衛?”江冠指著裏麵的幾張石桌與花叢道:“肯定有暗哨!”若翠道:“那怎麼辦?”
話音沒落,就聽到身後一陣響聲,若翠回頭一看,正見兩個黑衣人正從房後飛上,她不及多想,趁對方立腳未穩,一劍掃出,將兩人逼落。江冠叫道:“被發現了,快走!”若翠一聲暗歎,向西南飛奔離去。
若翠與江冠飛過幾道街,回頭一看,見那兩個人還在跟著自己,若翠道:“不跑了!”她一聲輕喝,回身便是一劍,對手追的正急,不及躲避,竟然同樣刺來一劍,一副同歸於盡的打法。若翠隻得就勢向地上一躺,匆忙躲過,與此同時,江冠與另一個黑衣人也戰在一起。
對方劍方精純,出神入化,沒過多久,便逼的若翠處處受製,節節敗退,更重要的對方好像對她的招式、功底了如指掌,每一出手,必指向她最脆弱的地方。三十多招後,若翠蒙在臉上的黑布就被對方掀掉,又過十餘招,若翠就被對方用劍指住胸膛。
江冠看在眼裏,但他被纏的絲毫脫不開身,隻能幹著急。製住若翠那個黑衣人朝江冠喊道:“再不住手,我就殺了她!”若翠連忙喊道:“你快走啊,別管我!”那黑衣人將劍往前一送,若翠一聲驚叫,江冠趕緊收手。
黑衣人慢慢走到若翠身後,衝江冠道:“你走吧!”江冠道:“你先放了她!”黑衣人笑道:“放了你就不錯了,你還要我放了她?”若翠又道:“你快走啊,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完了!”江冠衝黑衣道:“你想怎麼樣?”黑衣人一笑:“想怎麼樣?我看這小姑娘長的挺乖巧的,今天晚上就讓她陪我了!”江冠怒道:“你!”黑衣人伸手在若翠鼻子上輕輕一擰,向江冠道:“怎麼了,你心疼了?”江冠道:“你真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