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丁淺一都覺得自己像一座火藥庫,真的快要爆炸了。同事們走過來七嘴八舌的勸著丁淺一,音量一聲高過一聲,仿佛是故意說給經理室的那兩個人聽的。同事的勸慰讓丁淺一覺得很舒服,心平氣和了很多。
“還是你們講義氣,關鍵時刻都幫著我說話,我沒事了,謝謝你們,大家回座位吧,省得經理看見又要罵人了。”
同事聽了丁淺一的話也都紛紛回去工作了。畢竟義氣是不能拿來當飯吃的,工作不重要,可工作帶來的薪水還是非常重要的。
整整一下午,那個郝林都沒有走出過經理的辦公室。眼看到了下班時間,他才出來,經理在身邊陪著。丁淺一覺得後背發涼,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倒黴的事情就從經理拍馬屁的那一刻開始。
“郝先生,晚上有什麼安排嗎?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讓我代表公司請您吃頓飯吧。”
“不用了吧,這多麻煩,再說我已經約了丁小姐晚上陪我一起吃飯了,隻是——不知道丁小姐是否賞光?如果丁小姐願意的話,我想我們還可以把沒談完的合同再接著談一下。”郝林知道直接說服丁淺一有很大難度,就選擇了迂回的方法,用合同勾引經理,再由經理給丁淺一施壓。
果然經理心甘情願的踏進某些人的陷阱,說,“沒問題,當然沒問題了,如果能那樣的話是最好不過了。”經理現在滿腦子都是這筆生意,完全忽視了郝林的醜惡嘴臉和卑鄙用心。經理又轉過頭問丁淺一,用已經有了答案的口氣說,“晚上和郝先生談合同沒問題吧?”
丁淺一想拒絕,這時手機響了。
“對不起,我先接一下電話。”丁淺一走遠了幾步接通電話。是趙鳳輝。
“函函,是我,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我——”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你在哪呢?”丁淺一急著打斷了趙鳳輝的話。
“在你公司門口,小藝說——”
“鳳輝,那事兒小藝都告訴你了吧?你一會兒跟我配合好點,知不知道?要是弄砸了,我饒不了你。”
“沒問題,放心好了。這麼說你是肯原諒我了?”
“看你的表現了,等我一下,我很快下去。”
聰明人最聰明的地方就是知道進退。
掛斷電話的丁淺一因為有了趙鳳輝這個強而有力的後盾的支援,心裏立刻有了底氣,整個人都變的神采奕奕了。
“丁淺一,考慮好了沒有?郝先生還等著呐。”經理比郝林更著急,錢的魅力還真不小。
“經理,我覺得——。”旁邊的同事實在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替丁淺一說話。可沒等說完,就看到了丁淺一使給她的眼色,很疑惑的把剩下的那半句話又咽了下去。
丁淺一出乎大家預料的爽快的答應了,還很認真負責的把合同的相關資料都要了過去。她痛痛快快的答應反倒引起了大家的驚訝,不過郝林不愧是風月老手,他很快的上前來約時間。丁淺一看了看表,說,“現在吧,到下班時間了,讓我收拾一下東西好嗎?”
郝林此刻極力保持著形象,很有風度的點頭。同事在丁淺一的耳邊小聲的提醒她:你傻了?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一定沒安好心,你晚上還跟他出去,聽我的別去。丁淺一一副老神自在,笑著讓同事等著看好戲。收拾完東西,丁淺一便與郝林一起走了出去。後麵自然是跟著一大群的尾巴——等著看好戲的公司同事。
到了公司外麵,丁淺一遠遠的就看見了趙鳳輝。丁淺一偷偷朝他打了手勢,示意他過來,隨後又轉頭問郝林想去哪裏吃飯,大有去哪裏都肯相陪的架勢。郝林也努力顯示自己的風度和實力,說,“丁小姐決定吧,不過麻煩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
說話時,趙鳳輝出現在丁淺一麵前。“函函,可以走了嗎?”
丁淺一過去挽住趙鳳輝的胳膊,假裝不知情的問,“鳳輝,你怎麼來了?”很親熱,看不出吵架的痕跡。
“今天有空。”趙鳳輝回答,又順勢在丁淺一臉上親了一下,還故意指著郝林問,“這位是?”
“都怪我,忘了介紹,這位是郝先生,公司的客戶,這位是我男朋友,趙鳳輝。”丁淺一接著做戲。
“郝先生,你好,初次見麵一起吃頓飯吧。”趙鳳輝的手上移,攬住丁淺一的腰。
火藥味開始變濃。
“趙先生,是不是?能見到你我也很高興,我還在想像丁小姐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會找什麼樣的男朋友呢?現在我總算看到了。說實話,我真的是羨慕你,工作這麼清閑,不像我們,整天公司、合同,忙的要命。”郝林想從工作上挖苦趙鳳輝。
“是啊,做律師的就是這樣,忙的時候昏天黑地,閑的時候又無所事事,不像郝先生總是有這麼多事情可以跑來跑去的,很充實。對了,這是我的名片,郝先生的朋友如果有什麼法律上的問題,可以隨時來我們事務所,我會盡力的。”趙鳳輝反將郝林一軍,名片的作用是將籌碼壓的實一些,讓他知道自己並不是信口開河。
“丁小姐,你們要去哪裏?我開車送你們吧。”郝林眼見第一招失敗又使出另一招,不是每一個自己工作的年輕人都有車的。
“不麻煩了,你是客,還是我們開車送你吧。”趙鳳輝不愧是律師,一句話就輕鬆的拉開了郝林與丁淺一的距離。
“你們兩個先去把車開過來吧,我在前邊等你們,那邊也可以停車。”丁淺一指了指前邊不遠的地方。
兩人照著丁淺一的意思把車開到了那裏。趙鳳輝回來時手上拿著一支玫瑰花,送給了丁淺一。這支花不算漂亮,因為花沒有完全綻放,花朵最中間的花瓣還是完全合攏在一起的。這時郝林也捧著玫瑰走了過來,不過不是一支,而是一大束,紅的刺眼。
“趙先生真是有情趣,一支花,代表什麼?一心一意嗎?那十一朵是不是好一點?丁小姐我這個人不懂得什麼寓意,這束花送給你吧,希望你能喜歡。”郝林自認為逮住了讓趙鳳輝難看的機會。
丁淺一笑著接過郝林遞過來的花,道了謝。她等著看趙鳳輝表演更精彩的部分。憑著對他的了解,丁淺一猜想他一定有後手。果然,趙鳳輝又開口了。
“郝先生真愛開玩笑,我哪懂這些,隻是一支拿著比較方便而已。函函,來這邊。”
趙鳳輝打開了車子的後備箱。隻見裏麵鋪滿了紅玫瑰,中間還有用藍色妖姬擺成的五個字:函函,我愛你。丁淺一真是開心極了,情不自禁的親吻了趙鳳輝。趙鳳輝偷瞄了一眼郝林,此時他的臉色真的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了。
小子,這還不算完,跟我搶女人要你好看。趙鳳輝心裏盤算。如果說剛才的事情讓郝林難看,那接下來趙鳳輝的舉動才真正給了郝林‘致命的一擊’。趙鳳輝從丁淺一手中拿回剛才送給她的那支玫瑰,那支沒有徹底綻放的玫瑰。當著郝林的麵,趙鳳輝輕輕的用手打開那合攏的花瓣,一條很漂亮的項鏈露了出來。趙鳳輝取出它,親手把它帶在了丁淺一修長的脖子上,很奪目。
其實趙鳳輝最初的想法買支戒指的,可又怕郝林猜到他們事先有了準備,所以隻好作罷,才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了項鏈。不過對付這種人,這樣已經足夠了。
“對了,郝先生,你想去哪裏吃飯呢?”趙鳳輝像突然才想起旁邊還有郝林這個人一樣。
“不用了,我還有事,先走了。”郝林強忍著怒氣。
丁淺一故意跟他提合同的事情,還拿出來給他看。
“留著給你經理看吧。”他已經撕掉了臉上的君子的臉罩。
郝林怒氣衝衝的開車離開。留下一臉得意的趙鳳輝和丁淺一。他拉過她的手。
“滿意嗎?”
“還不錯。”
“原諒我了?”
“勉強吧。”
看熱鬧的同事圍了上來,大家起哄。“獎勵一下吧。”“就是,你們家趙鳳輝多大的手筆呀。”“親一個。親一個。”
親就親唄。丁淺一抬起腳尖當著所有人的麵吻了趙鳳輝。一片尖叫聲、口哨聲響起。趙鳳輝意猶未盡,得寸進尺的說,時間長點就好了。丁淺一忍不住原形畢露,先將自己剛才的淑女形象踹到一邊,跟著又踹了他一腳。可兩個人的心裏卻都是甜的不得了。
分別了同事,開車行駛在路上。
“函函,有件事,我沒告訴你,等下你聽了別生氣。其實我讓小藝先征求你的意見了,可她給忘了。”趙鳳輝一邊說心裏一邊想,這種時候隻有對不起小藝了,以後再報答她的‘大恩大德’吧,反正函函是不會為了這種事情真的跟小藝翻臉的。就先把過錯都推到她的身上吧。
“一定沒什麼好事,說吧。”丁淺一已經猜到了幾分,覺得他要說的事一定與姚廳有關,反正現在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那就聽他說吧。
“我說了你別生氣啊。”
“看你這麼吞吞吐吐就知道,一定是又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吧?還是和那個女人有關吧?”
“函函真是越來越聰明,越來越善解人意了。”趙鳳輝奉承。
丁淺一清楚他在拍馬屁,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看他羅哩八嗦的不講重點,幹脆將眼睛看向窗外,等著他鋪墊完了自己交代。看到丁淺一的反應,趙鳳輝知道再扯下去,自己就真的不能得逞了,幹脆說了。
“是這樣的,姚廳的丈夫經常欺負她,有的時候還下狠手,我們都是好人,既然知道了就應該幫她嘛,總不能見死不救是不是?”
為了激起丁淺一的同情心,趙鳳輝存心把姚廳本來已經很嚴重的事情又添油加醋了一遍。
“講重點,所以呢?你的結論是什麼?”丁淺一毫不客氣的指出趙鳳輝避重就輕的‘可恥’行為。
“所以我想讓她們暫時住在我們家,我保證找到地方就讓她們搬走。”
“趙鳳輝。”很大的聲音。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老話真是沒錯。丁淺一和小藝不愧是好朋友,兩人同樣朝著他的耳朵使出了無敵超聲波這一記狠招。丁淺一瞪著他。盡管車窗外的風刮了進來,吹亂了幾縷頭發四散飛揚,可他仍然感覺到她那被風扯的有些淩亂的發絲根本無法遮住她想用眼睛掐死他的欲望。趙鳳輝自知理虧,已經讓小藝去接姚廳母子的行為充其量可以算是通知丁淺一,而根本沒法沾上征求意見的邊。他小聲的把已經是事實的事實告訴了她。
“看你在開車,我先饒了你,不過事前講清楚,我和小藝也要回去住。我才不會讓你們兩個單獨在一起呢,孤男寡女的,誰知道你們會怎麼樣。我一定要回去看著你。”
丁淺一的話正和趙鳳輝的意。是台階,是鋪的很順的台階。
因為丁淺一和小藝還要回蘇函那裏去收拾東西,所以今晚兩人還會住在那邊。丁淺一也警告趙鳳輝不許回家,他也正想往丁淺一身邊湊,這是個機會。趙鳳輝在丁淺一的警告下變的無家可歸。可卻因禍得福,被特批可以住在蘇函家。
“這可是你說的。”趙鳳輝竊喜。
“對,是我說的,再羅嗦就揍你。”丁淺一伸出拳頭晃了晃,被威脅的人果然安分了。暴力不能解決一切,但有些事情是可以用暴力解決的。
小藝下班後就趕去趙鳳輝的辦公室接姚廳母子。母子兩人一直等在那裏。
“我叫小藝,你知道吧?是趙鳳輝讓我來接你們的。”見於以前的見麵狀況,小藝覺得還是有必要做一下正式的自我介紹。
“謝謝你,小藝小姐,不好意思,又給你添麻煩了。”姚廳總是很客氣,這下反弄的小藝不自在起來。
“你叫我小藝就行了,別小姐小姐的,那才真是麻煩呢。我們現在就走,行李呢?我幫你提。”
“不用了,隻有一個袋子,我自己能提。”
雖然隻有一個袋子,可看起來也挺重的。小藝想幫人應該幫到底,姚廳想不能再給別人添更多的麻煩,想的不一樣,結果袋子就在那邊扯來扯去。兩個都很‘執著’的人最終達成一致,每人提袋子的一邊,這樣才走出了辦公室。
路邊,小藝叫了輛出租車,車子載著三個人開往了趙鳳輝家。
路上,姚廳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將目光投向了車窗外飛速移動著的混合著鋼筋水泥的建築物和同向超過她們或者逆向迎向她們的金屬外殼的車子,看起來像在想著什麼事情。車內很沉默,就連司機都很沉默,小藝猶豫著要不要打破這種沉默,剛好丁淺一打來電話。她想讓小藝給趙鳳輝帶件換洗的衣服,順便告訴姚廳晚上趙鳳輝不回去了,還讓小藝早點回蘇函家,說晚上趙鳳輝請她們出去吃飯。
小藝聽到丁淺一叫他鳳輝,知道他們已經和好了。就故意拉長了尾音很親熱的學她,“鳳輝——”
“是啊,小管家婆,快說,你到底要不要回來吃飯。”
“當然,不吃白不吃。可你剛才說他不回去了,你想讓他住哪裏?我可不住客廳。”小藝先擺明自己的態度,以盡量減少自己被犧牲掉的危險,這叫未雨綢繆。
“你是豬啊?他當然和我哥一起睡了。好了,晚上回來再說吧,我們等你。”
這個小藝笨起來是真夠笨的,怎麼會想到那麼白癡的問題,丁淺一忍不住懷疑起小藝的智商。一旁開車的趙鳳輝也聽懂了大概意思,小藝是不想把自己的半張床讓出來給趙鳳輝睡。
“小藝真是好兄弟,一定請她吃頓好的。”趙鳳輝非常滿意小藝的建議。
“停車。”
“幹嗎?”
“打你。”
“不要吧?”
“要。”
“這不讓停車。”
“好,回家再說。”
可丁淺一還是伸手敲了他的頭,美其名曰:利息。
丁淺一的電話給小藝解了圍,至少這也是打破車內沉默的一個好話題。今天的司機真討厭,幹嘛不說話呢?“姚廳”,小藝剛開口,手機又響了。是黃朝陽,為了那天的事道歉,他想約小藝晚上出去吃飯。
“我晚上約人了,而且我現在趕著去辦事,我們再聯係吧。”
“那好吧,我再打給你。”
黃朝陽無奈的收了線。小藝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聲,心情也陷入了矛盾之中。算了,不想了。小藝使勁拍了拍頭,讓自己清醒一下。還是先安頓好姚廳吧。
“姚廳”。小藝從副駕駛的位置側過身又叫了她一聲。
“啊?什麼事?”姚廳也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小藝把剛才丁淺一的意思轉述給姚廳。
“那趙律師有地方住嗎?”
姚廳的關心讓小藝很替丁淺一不放心,她覺得出於對朋友的道義也應該暗示姚廳一下,別打趙鳳輝的主意。就說,“你放心好了,他住在他女朋友丁淺一家,他倆感情可是好的不得了。”小藝把一句話的重音全部落在了女朋友和感情好等重要字眼上,故意意有所指。
“那就好,要是因為我們母子而讓趙律師沒有地方住,那我可是說什麼也不能暫住在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