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路家聲笑了笑說:“杜冷的事我管不了,他狗脾氣,亂咬人,你看他來了,你們自己說去。”

妮卡一抬頭,果然杜冷正朝這邊走過來,陽光正盛,照在他微黑的臉膛上,劍眉星目,酷肖一個人,妮卡沒由來的心裏一陣發慌,轉身就想走。

杜冷卻叫住了她:“妮卡,來了不多呆會兒,跟你小叔叔說會話,他心情正不好呢。”

路家聲喝斥他:“去去去,你們兩個小孩到一邊玩去。”

杜冷大笑:“好啊,你占我便宜。”伸了手要去撓他。

路家聲急忙架住:“別胡鬧,你怎麼跟阿多一個毛病了。”

杜冷眼光一抬,狀似無意的擋了妮卡一眼,青天白日的,她立刻就打了個寒戰。杜冷眼光一掃就回到了路家聲身上:“你不用老惦記著他,也許他活得很好呢,你說是不是,妮卡?”

“啊?”妮卡吃了一驚,急忙說“是,小叔叔,他不值什麼的`````````”

路家聲一言不發,站起身走開來。

妮卡輕籲了口氣,忽見杜冷麵帶微笑,一直在打量她,她又有些慌亂:“看什麼看,沒見過怎麼著?”

杜冷笑意更深了:“是嗬,妮卡———你行——你厲害,我真沒想到,你能下得去手。”

“你說什麼呀?”

“我看咱們倆的婚事也別提了,我可不想半夜裏睡著覺讓自己的老婆削了腦袋,當然了,我畢竟還是喜歡你,這事兒我不會說出去———”

妮卡直哆嗦:“我幹什麼了,我什麼也沒有```````````”

“你自己小心點,你小叔叔也不是好惹的,至於我```````````”杜冷輕撫著她的臉頰,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我會盡量保護你``````````”他輕歎了口氣“你怎麼就這麼傻呢?”

路家聲轉出了小院子,在外麵站了一會兒,一高氣爽,讓人覺得很舒服,這時節瓜果梨桃都該熟了,糧食也正豐收,可惜果敢的農業始終不景氣,感覺不到喜悅的成份。

路家聲在大學裏主修農業,為了日後能做些實事,好事,可這些年來他靜下心仔細想想,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幹了些什麼,人就這麼短短的幾十年,一轉眼,也就過去了。

路家聲深吸了口氣,忽然人自身後輕拍了一下,他回過頭,杜冷笑了笑:“幹嘛,念什麼抒情詩呢?”

“沒有。”路家聲淡淡的說“有點累。”

杜冷攬了他肩膀:“別想太多了。”

“腦子裏亂。”

杜冷知道他還是阿多的事不痛快,自己說多了反倒顯得矯情,隻陪他坐著。四周圍十分的寂靜,空氣恬淡。路家聲輕攥了他的手,微微一笑。

杜冷是看慣了他的笑容的,但在此時此景,卻份外有一種與世無爭的感覺,心裏一動,忍不住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兩下裏按兵不動,李慶後卻像是完全不操這份心思,整天隻知道纏著牙生,下麵的人也看慣了,見怪不怪。

牙生並不怎麼理會他,李慶後就抱著他大腿號啕大哭,牙生一腳踢開了他,他在地上滾了兩圈,猛的竄起來,卻已經瘦的不成人形,兩眼微突著,牙齒外呲,底下的人說他是病了,牙生卻說他是累的,操勞過度,問李慶後說是不是?他吃吃直笑,嘴裏發出古怪的聲響。

牙生看著他微笑,拍了拍他臉頰:“乖乖的,哥哥給你糖吃。”

李慶後想去抱他,卻被他手裏的細羊鞭一嚇,退避三舍,縮到一旁的角落裏:“你不陪我玩————-”

“你不陪我玩———”他一蹦老高,牙生懶洋洋的看著他滿地打滾,將細羊鞭一揮。

李慶後哆嗦了一下:“哼,我有好玩的`````````”他兩眼呆滯,卻仿佛靈光一閃,有一種惡毒的光芒,讓人不寒而栗。他連蹦帶跳的從角落處拖出一個麻編袋子,眼瞅著牙生,在上麵潑了氣油。

牙生卻顯得心不在焉,向旁邊人勾勾手:“什麼東西?”

“不知道,像是有人扔到咱們後院裏的,大佬看了,就一直當寶貝似的護著,不讓別人碰。”

牙生微微一笑,心想這人真是瘋了,不用跟他多計較。

李慶後顫微微和打著了火,往麻袋上一扔,那裏麵似乎還是個活物,發出一聲慘嚎,一團火球就在院子裏亂滾,李慶後拍手大笑,追著那火球:“燒死你```````````燒死你``````````”

牙生看得無聊,站起了身,那下人想跟過來,牙生卻拿眼神一搭:“你在這兒看著,別讓他出什麼事。”

“是。”那人應了一聲。

牙生進了屋,從窗子裏看到李慶後正追著那火球玩的不亦樂乎,唇邊泛起了一抹冷笑,隨手拿起電話,聲音就變得既沉而媚:“人已是完了,下麵要做什麼呢?”

他笑了一聲:“我?我當然要聽您的。”

“我能有什麼主義———這兩千七百平方公裏,指日可待,就都是您的了````````”

院子裏的火球光芒越盛,灼的人眼疼,汽油耗到了極點,似乎有些熄了,李慶後猛的又往上麵一潑,火勢轟的就撲了上來,裏麵的活物似乎還沒有死絕,發出令人驚悸的慘叫聲。

牙生微蹙了眉頭:“徹底是瘋了,您放心,嗯,在外麵玩呢———”

牙生輕笑:“藥的份量拿的還好,總不至於讓他死了,這有許多底線等著他交代,別看這地方地窄人薄,滿山遍野都是好東西,給怪會叫金三角。“

電話中人似乎問起了當前的局勢,牙生才斂了笑意:“不樂觀,除非您肯派兵,倒也算值得———”

對方似在沉吟,牙生卻想起一件事:“事成之後,我得跟您要一個人。”

“誰呀?”牙生微抬了眼看向院子裏的李慶後,那尖利刺耳的叫聲終於是低下去了,隻有幽幽的一簇藍火,在院子裏忽明忽暗的閃爍著,天色已暗,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那燒的焦黑的一團“以前李慶後手底下的一個人,後來跟了路家聲,沒想到———會是我弟弟,失散了許多年了,他怕是也不認我。“

牙生哈的笑了一聲:“不認也是弟弟,我就不信管不過來他。“

對方似乎是應了,牙生道了一聲謝,放下電話,靠在椅背上,靜靜的望著外麵。

一群人正手忙腳亂的收拾殘局,李慶後在旁近蹲著,似乎是意猶未盡,還舍不得離開。

燒胡了的焦臭味充斥了整個院子,漸漸的擴散到半空中,牙生掩住鼻子,突然想起了鴉片成熟的時節,飄蕩在大街小巷裏的奇異的臭味,原來這就是屬於果敢的氣息,這種臭,腐爛了的,不可挽回的齷齪,隱藏在每一個角落裏。

牙生莫名的一陣心驚,仿佛是什麼念頭在腦海裏一閃,就錯過了,然而到底是什麼呢,他又無論如何也捕捉不到。

十月十三是路家聲的生辰,這在果敢是個大日子,但如今的局勢亂,又出了許多讓人不鬆心的事,也就沒能正經的大辦,隻在屋裏擺了幾張桌子,招待本家的親戚朋友。

路家在本地是旺族,即使不請閑人,子孫輩的也擠了滿院子,大紅的壽桃往當中一擺,人聲喧嘩,喜慶的氣氛也就出來了。

杜冷這邊送的是千字福的一方玉雕,看上去價格不菲,但路家聲不愛這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兒,總歸是身外之物,沒什麼意思。

酒過了三迅,杜冷站起身來,給路家聲斟了杯酒,他比路家聲小兩年,場麵上都叫他路哥,但在私底下,卻自然而然的偷換成了小路,他舉了酒杯說:“路哥,這些年下來你不容易,大夥都是看在眼裏的,別人我不管,我杜冷頭一個要對你豎大拇指,來,我代表大夥敬你一杯。”

他先幹為敬,一仰頭灌了下去。

路家聲不好推托,也跟著喝了一杯。下麵的小輩也就輪著上來敬酒,他酒量隻是平平,喝到半途,就有點抗不住勁兒。

杜冷從他手裏拿過了杯子:“我替路哥喝一杯吧。”

路家聲笑了笑:“這是敬酒,小輩們的片心意,可沒有替喝這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