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改變(1 / 3)

馬世豪這時對鏡子裏的自己還算滿意,他左看右看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他仔細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先前的那股酸臭味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覆蓋在他身上的那股芬芳的香皂味。他的頭發看上去也不那麼油膩了,蓬鬆著像獅子兩邊的鬃毛,用手摸上去會有一種毛絨絨的感覺,舒服極了。他從上到下的那種鐵鏽色也已經蕩然無存,光溜溜的身子下反照著是另一種形象。他開始不停的對著鏡子搔首弄姿起來,顯然是對自己的這些變化而高興。

他回到自己屋裏開始給自己找衣服,可這讓他犯了難,他夏天的衣服一共才兩件,一件是已經髒了還沒來得及洗,另一件也已經被他穿的不成樣子。他翻箱倒櫃也沒能找出一件自己能穿得衣服,櫃子底下有幾件體麵點的可是早已經裝不下他這個龐然大物了。他很無奈,一臉憂慮,剛才的那股興奮勁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牛翰毅這時在門口嚷嚷起來了。

“世豪,開門啊!”牛翰毅搖著門大聲喊道。

“聽見了。”馬世豪丟下手裏的衣服,悻悻地走進院子給他開了門。

“喏,你要的五十塊。”牛翰毅把一張新鈔遞到他手裏。

“嘿嘿,牛叔,謝了啊。”

“我都跟你說了,以後別叫我牛叔,聽著就渾身發麻,咱倆之間甭來這套。”

“嗯。”馬世豪應著,“要麼說你老牛仗義呢。”

“得得,別誇我。”

“哎,老牛,我還有一事你能幫我嗎?”

“你說吧,隻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範圍內的都行。”牛翰毅拍著胸脯打包票。

“太好了!”馬世豪拍著手高興地說,“你能借我件衣服穿穿嗎?就一下午,穿完了就給你送來。”

“我說你損不損啊,你媽不給你衣服穿啊?”

“我一共才兩件。”

“那不正好能倒換著穿嘛。”

“嗨……全髒了,沒法穿,穿出去哥們兒這頭抬不起來啊。”

“那我可管不了,我又不是你媽。”牛翰毅扭著頭。

“你剛才還說隻要在你力所能及範圍內的都行呢。”

“可這不在我的範圍內啊,我也沒衣服穿,沒見我整天都光著膀子嘛。”

“你蒙誰呢?不就借你幾件破衣服嘛!”馬世豪股著勁兒往牛翰毅家奔去,“你呀,也甭那麼小氣,前幾天我還見你穿了一件白格子短袖襯衣出過門呢。”

“我就那麼一件體麵的了,你穿了去,我穿什麼呀?”

“嘿嘿……那我可管不著。”

馬世豪跑進牛翰毅家,在他的衣櫃裏不停地翻著。

“哎呀,就這件,可找著了,放心吧老牛,我就穿一下午,髒不到哪去。”

“穿穿穿著吧。”牛翰毅陰著臉,一臉的不樂意,“算我倒黴。”

馬世豪穿上這件白襯衫人頓時精神了不少,他的嘴裏不停地絮叨著:“你瞅瞅,這衣服壓根就是專門為我設計的,多合身啊。”然後又說:“你千萬別不自在,電視裏不常說嘛,要多多的把機會留給年輕人,你都年輕過了,瀟灑過了,也該讓我這個初生茅廬的小子露露臉了吧?”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玩意!”

“嘿嘿……老牛,你看怎麼樣?”馬世豪在牛翰毅麵前擺著姿勢。

牛翰毅乜著眼,擺出一副不愛看的樣子。

“我說你晚不晚啊?怎麼這麼羅嗦?”

“沒事兒,不晚,我們年輕人啊有的是耐性。”馬世豪指著鼻子下的那撮毛又說,“你說我這長的是汗毛還是胡子啊?”

“沒我事,我怎麼知道你那生的是什麼玩意?”

“不好看,不好看。”馬世豪對著鏡子搖著頭,“我這身完美形象全葬在這撮毛上了,你刮胡刀呢?借我你刮胡刀用用。”

“在外麵的窗台上,你刮了以後可別後悔,到時越長越旺可別怪我。”

“哪兒能啊。”

馬世豪開始把長毛的那個地方塗滿肥皂沫。由於是第一次刮胡子,他的刀法相當生疏,一刀下去血便止不住的往外流。

“你這刀也太快了吧,我這都刮破了。”

“你那是活該,愛美不付出點代價能行?”

“嘿……你是不是嫉妒我現在比你那會兒好看啊?”馬世豪小心翼翼地刮著。

“操!傻逼才嫉妒你呢!”牛翰毅躺在自己的床上說,“你這是要去見女的還是男的啊?”

“男的啊。”馬世豪甩了甩手上的沫子說。

“噢,敢情你這忙活了大半天原來就是為了去見個男的啊?”

“啊,怎麼了?”

“那如果現在讓你去見個女的,你是不是得打扮一下午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自古以來,我們男人在打扮上就比不過人家女人。你瞅瞅現在大街上的那些女的哪個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以為她們就是為了打扮給我們這些臭男人看啊?你要真這麼想那真是大錯特錯嘍。我們中國不是有句俗話叫做‘人比人氣死人’嘛,這話說的可一點都不假,現在的人都特愛跟電視上的那些明星學,特別是女的,人家在電視上露著屁股光著膀子,她們恨不得自己也想試一試,除了愛搞點個人崇拜外,其它的心思全用在怎麼打扮上了。你就沒瞅見在現如今日趨漸進的社會主義國家裏,女性同胞們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了?”

“發現了,特別是在大都市。要麼說人家大都市的女孩性格豪放思想開放呢,全在自己身上下功夫了,這種自我犧牲精神還是值得我們學習的。不過,從這一點也足夠能分析出我們國家正在朝著一個思想開放的大國發展。太好了,我們再也不用背著思想封建的罪名了。”

“就是,怪不得書上常說,一個國家的進步取決於女性的思想呢。可是,我們這些男人們也不能落後啊,得走在世界的最前列,可不能輸給那些女人,思想上一定也得開放,我們要不開放,那我們在她們眼裏就是徹底的土老冒。”

“噢,我明白了,你忙活這麼半天原來就是為了給那些女的看啊?”

“那不廢話嘛!人活著不就是為了這張門臉兒嘛,誰不愛個麵子啊?”

“嘁……讓那些娘們兒牽著鼻子走你就不嫌丟人?”

“我感覺自豪!偉大的女性同胞們,世界有了你們更精彩!”馬世豪仰著頭展著雙臂一臉的滿足。

“喲喲喲,都喊出口號來了,真沒看出你還有這點出息!”牛翰毅撇著嘴,又說,“你說這要是再過個百八十年,這女的會不會集體返祖啊?照這勢頭下去,沒幾年她們可就一絲不掛啦!”

“嗬……老牛,沒看出來啊,你這想像力還挺豐富的嘛。”

“瞎琢磨唄,要不閑著也是閑著。”牛翰毅揪著嘴。

“她們要真一絲不掛,那像你這樣的人活著不忒受罪了?”

“什麼叫忒受罪了?你這話怎麼講?”

“你想啊,人家要集體全裸體上街,你們還有法走路嗎?估計那會兒你們全得撅著屁股躬著身,三步頂著一步走。”

“怎麼個意思?”牛翰毅還是沒明白馬世豪話裏的意思。

“你怎麼歲數越大,覺悟越低啊,你下麵要天天硬著,還有法走路啊?”

“我去你媽的!你他媽是不是想挨揍啊?”牛翰毅跑出來作打狀。

“哈哈……”馬世豪大笑著,“你別發火啊,你說你服不服?”

“老子不服!”牛翰毅瞪著倆大眼。

“行,你要不服現在就弄硬了走幾步給我看看。”馬世豪笑著。

“去去去……”牛翰毅不耐煩地擺著手,“你刮完了沒有?刮完了趕緊滾蛋。”

“別啊,你還真上臉了啊?”馬世豪把臉衝幹淨,說“這下刮完了,你看好看不好看?”

馬世豪呲著牙把臉轉向牛翰毅,等著他的評價。

“你可真是不要臉到家了!誰稀得看啊,跟個太監似的,淨髒了我的刮胡刀了。”

“嘁。”馬世豪白了他一眼。

“那個什麼你記得回來的時候給我捎一袋涼啤啊,要冰鎮的,越涼越好,晚上我好喝。”

“嗯,好好,那我走了啊。”

“嗯。”

街上還算熱鬧,一望可知那熱鬧的地方都集中在道路兩旁的柳樹下。經過時間的推移,那裏已經形成了不小的規模。往往是七八個人圍成一堆守著牌桌不停地吆喝。特別是那些贏了錢的,手拍著桌子四肢舞蹈著恨不得飛到天上去。當然這裏麵也參插著幾位中年婦女,自打她們背上“下崗工人”的臭名之後,便立誌要投身於街頭賭場以示揚威,這也正緩解了我國當下勞動力膨脹的問題,她們自謀出路每天帶著幾十元的收入心情愉快的不得了,這種動動手指頭就來錢的差事讓她們在當中找到了歸宿感,覺得自己成了那些大工廠出高價聘請的技術工程師,每天都有機會給自己帶來豐厚的利潤。她們整天就在這些金錢帶來的快感中沉醉著。

馬世豪實在是懶得往那個地方瞅一眼,這裏麵也不免有幾個認識他的人冒出腦門來挖他幾句關於考試成績的事。他最恨別人問自己一些不開壺的問題,往往自己沒得個好賞應,而別人卻拿這事看了笑話。他一想到這兒就麵紅耳赤,手遮住半張臉邁著流星步飛速的跑開了。

金獅大酒店門前很熱鬧,像是過節一樣。“歡迎大家免費品嚐”的八個大紅字在空中顯得格外耀眼。禮炮往往是每半小時放一次,五顏六色的彩帶隨著清風悠悠然的在半空中飄灑著,像美麗的仙女踩著輕雲撒下的花瓣。站在門口捧場的朋友們全高呼起來,舉著雙手一個勁兒的“噢噢”吆喝著。舞獅隊每次都能把氣氛推向最高潮,中間還不時冒出幾個耍雜的來,這下門口的那些人可全瘋了,不停地搖頭呲牙咧著嘴笑著——全傻了。

馬世豪可沒過去湊那個熱鬧,他找了一個高地兒,手撐在腦門上遮住部分強烈的陽光在那幫高聲歡呼的人群中尋找著楊辰博的身影。他吃力的抬高自己的腳尖生怕落下每一張臉。

“嘿!哥們兒,瞅什麼呢?”一個人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馬世豪正瞄著出神,便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下了一大跳。

他重重的打了一個驚顫。

“瞧把你嚇的,哈哈……”對方大笑。

馬世豪回頭一看,露出驚訝的眼神,大聲叫著:“楊辰博——”

他大驚失色,張開雙臂特友好的跟楊辰博來了個大大的擁抱。此時,他們就像多年沒見的老朋友。

“喲,親愛的,讓我瞧瞧你現在這張粉中透紅的小臉兒。”楊辰博打趣道。

“去!”馬世豪推開楊辰博,略帶輕笑地說,“我說你怎麼這麼惡心啊,電話裏惡心我兩句也就算了,見了麵也玩這套!”

“嘿嘿……”楊辰博笑了笑,“哥們這不是想你了嘛。”

“哎,老楊,說實話啊,剛才一看見你我差點都沒認出來,你臉可比上學那會黑多了。”馬世豪一本正經的說“可不是嘛,曬的唄。”楊辰博這時從兜裏掏出兩根煙,遞給馬世豪一根,又抱怨道,“我當這旅遊有多麼好呢,其實真沒什麼,整天頂著烈日就為了看那麼幾個破景點兒,把自己曬的跟個驢鞭似的。”楊辰博翻著白眼一臉的不願意。

“嗬……我就這麼一說,你還真喘上了啊。”馬世豪吐了一口煙,“你就是讓好日子把你給撐的,你要跟我一樣整天趴家裏不出門試試?”

“我哪兒能跟你比啊。”楊辰博也吐了一口煙,“你瞅瞅你自己,臉白的就跟那摸了漂白粉似的。”

“你還真說對了,我剛才在家照鏡子的時候都差點沒認出自己來。”

“哎,咱倆就別老在這杵著了,進去吃飯吧。”

“哥們兒我等你這句話可等了老長了啊。”馬世豪笑著。

“甭羅嗦,趕緊的,今兒不醉不歸。”

倆人傍著膀子邊說邊笑的往酒店走去。

酒店外麵還是一樣熱鬧,可裏麵比外麵還熱鬧。整個一樓大廳全坐滿了人,放眼一望,像是站在了大海中央,無邊無際的人頭讓人找不到邊際。人們舉著酒杯不停地仰頭大喝。馬世豪和楊辰博在大廳裏來回踱著,希望能找到一個空位。

“服務員,這還有位子嗎?”馬世豪找煩了,問大廳櫃台上的一位年輕女孩。

“沒了,這全滿了,要不您在等等。”

“這得等到什麼時候啊?”

“不知道,我們這晚上還有節目呢,估計人更多。”

“啊?你們就不累啊?”

“沒事兒,我們都三班倒。”

這時,楊辰博也過來了,問:“你這說什麼呢?趕緊找啊!”

“找什麼啊?一看免費全賴著不走了。”

“我們就啤酒免費。”那個小姐又說。

“我知道,”馬世豪說,“來的時候我就看見你們門口那八個大紅字了,一開始我還真以為全免費呢,哪知走進一看‘嚐’字後麵還畫了一個啤酒瓶,你們這不是變相欺騙消費者嘛!”

“我們這是創意。”那位小姐趕緊解釋。

“一看你們老板就是大學畢業的,創意反過來那全是壞心眼,要麼無商不奸呢。”馬世豪說。

“這我就不知道了,您還是問我老板比較清楚,我就是個打工的,做好本職工作才是我份內的事兒。”

馬世豪乜斜著眼,懶的再辯護。

“你就別瞎叨叨了。”楊辰博推了馬世豪一把,然後又跟櫃台小姐說,“你們這二樓是不是也有吃飯的地兒?”

“嗯,有的,二樓是包間,不過啤酒不免費。”

“是不是二樓沒什麼人?”馬世豪又跟上一句。

“嗯……”櫃台小姐翻了翻記錄,“上麵就倆包間滿人。”

“我說呢,還是人民腦門好使,來你們這兒把飯錢喝回來,敢情你們這買賣也不賠不賺啊。”馬世豪說。

櫃台小姐沒有繼續回話,她隻是一個勁兒的衝馬世豪微笑。

“那我們就上二樓吃吧,”楊辰博跟櫃台小姐說,“您給帶下路?”

“你瘋啦?”馬世豪驚了,“不知道上麵貴著呢嗎?咱換個地不成嗎?”

“沒你事,我請客,你吃就行。”楊辰博又衝小姐笑笑,“您帶我們上去吧。”

“好,這邊請。”櫃台小姐有禮貌地說。

二樓是典型的“T”字格局。環境比一樓好很多,而且還特別的安靜。每個包間的門口都種著各種花卉,細聞能隱約感覺到清新的氣味衝盈著腦門兒。唯一一點讓人覺得有意思的地方是,每個包間的名字都起的特青樓。左側全是“閣”,什麼“紅楓閣”、“秋雲閣”、“雲夢閣”,比比皆是。右側全是“鄉”,什麼“溫柔鄉”、“朦朧鄉”、“香豔鄉”,太多。這些露骨的名字讓人剽一眼便覺得渾身不自在,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裏有特殊服務呢。

“你們這是不是還有那種特殊服務啊?”馬世豪突然來了一句。

“啊?”櫃台小姐的臉一下子便紅了,“我們這都正當生意,上麵都是有批文的。”

“嗨……”馬世豪說,“你們想做生意弄個批文還不容易?這包間名都是誰琢磨的啊?夠乍眼的啊。”馬世豪又指著最頭上拐角的那間說,“喲,這還有‘解放區’呐?敢情是為人民子弟兵準備的。”

櫃台小姐莞爾一笑,說:“那是我們的廁所。”

“嘿……”馬世豪楞了,“有意思。”

馬世豪和楊辰博被櫃台小姐帶到了“忘憂池”。此池就在“閣”和“鄉”的中間位置,“忘憂池”的兩邊分別還有“漱花池”、“冰玉池”、“望月池”等。把所有這些露骨的名字聯係到一起,不免讓人聯想到一個男人和一個姑娘睡完了閣夢完了鄉然後又樂此不疲地在池裏泡著。總之,這些敏感字眼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包間的布局還算可以,整體顏色是以海藍為主,突出的是一種清新、明晰、博大、平靜的情調。裝飾既典又簡,沒有一絲的瑕疵。這些簡單的布局每一個地方都被設計師設計的堪稱完美,仿佛讓人看一眼就會忘掉所有煩惱,真不愧叫“忘憂池”。

“哎,小姐,您把我們帶到這間屋該不會還有什麼別的用意吧?”楊辰博問道。

“嗯……”櫃台小姐思索了一會兒,說,“我們這裏完全是為了顧客而‘顧’客。考慮到二位是為了喝酒而來,所以我把你們帶到‘忘憂池’,希望您二位能在我們酒店放下心中的包袱,開懷暢飲!”

櫃台小姐自始至終臉上都掛著笑容。

“嗬……你們這老板可真帶勁啊,弄了半天我們是被你帶到啤酒池子裏了啊!”馬世豪笑著。

櫃台小姐也抿嘴笑了起來,臉腮紅的像晚秋的彩霞。

“你甭害臊,我這哥們兒就這樣,嘴特不老實。”楊辰博解釋著,又說,“您啊,還是趕緊給我們拿菜譜吧。”

櫃台小姐穩了穩情緒,說:“好吧,二位稍等。”

說完,便邁著碎步走出房門。

“哎哎,”馬世豪見櫃台小姐走了,趕緊原形畢露,“這小曼長的可真夠靚的啊,你瞅見沒有?年齡估計跟咱們差不多,撐死也就大那麼一兩歲,你說呢?身材挺好,臉蛋也夠耐,要麼說看美女養眼呢,告訴你,哥們兒現在這邊可雨過天晴出彩虹了啊。”

“沒正型是不是?”楊辰博點上一根煙,說,“你看你剛才上來時的那副德行,你不想文明就不能裝會兒文明?是不是非得把人家小女孩弄的不好意思你才願意?注意我們自身的道德修養,虧你還是祖國的花朵呢。”

“喲,你別跟魯冷霜似的,動不動就教育我們是祖國的花朵,我可受不起,我現在可是祖國的綠葉,陪襯著你們這些文明人,以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為光榮己任。”

“其實,你還別說,這小曼長的是挺耐的。你剛才在她麵前都那麼挑刺她,她都沒怎麼生氣,好!太好了!我就喜歡這種脾氣的。”楊辰博高興地吐著煙圈。

“大灰狼尾巴露出來了吧?倆腿夾著做人你就不嫌累?”馬世豪狠狠地挖苦了楊辰博一句,“你這是典型的帝國主義思想,小日本玩的那套你全學會了!看見漂亮小妞你就往上蹭,什麼東西啊你,上學那會兒,多少無辜少女毀在了你的魔掌之下?”

“嘿嘿……”楊辰博笑著。

“瞧你那一臉淫樣兒。”馬世豪不停地衝他翻著白眼。

“哎,你說這地兒咋樣?”楊辰博趕緊轉移話題。

“嗬……正問我嘴眼兒上了。我剛才還想說呢,這上了二樓怎麼跟進去皇帝後宮似的,名字起的可真夠損的。”

“真正的後宮在三樓呢!”

“三樓還有啊?”

“啊,你以為呢?三樓是客房。”

“喲,這下可全齊了,吃喝泡完了,然後全在客房折騰行了。”馬世豪說完,又小心翼翼地問,“這地兒是不是真有特殊服務?”

“你說呢?沒有能起‘金獅’這倆字?”

“現在的酒店可都靠這個拉買賣呢。”馬世豪小聲的說。

“可不是嘛,跟你說,指望警察可沒用!上麵不來人,他們都懶的查,知道這金獅大酒店是誰開的嗎?”

“誰?”馬世豪趕緊把耳朵湊過去。

“就是咱本市公安局局長的小舅子。”楊辰博抖了抖手中的煙灰。

“後台可夠大的啊,那他們以後可沒什麼後顧之憂了,公安局都是自家開的,他們使勁撈銀子就行了。”

“嗯。前兩天有個巡邏警察晚上被人砸了一板磚的事你知道不?”

馬世豪一聽這事,嚇的倆腿在桌子底下不停地哆嗦起來。

“你不會不知道吧,新聞可都演了。”

“知道,”馬世豪擦了擦腦袋上的冷汗,說,“你問這個幹嗎?”

“你知道這事兒是誰幹的?”

“我……”馬世豪一下子緊張起來,他吞吞吐吐地說,“我,我要說是我砸的你相不相信?”

“操!快拉倒吧。”楊辰博罵著,“你逗我玩呢?就你那膽兒,挖出來還沒個肚臍眼大!蒙誰呢?這事兒其實就是那公安局長的小舅子幹的,他小舅子可是道上的人。”楊辰博一臉認真地說。

馬世豪穩了穩剛才惶恐的心態,驚訝地問道:“誰?這事兒是他小舅子幹的?你這都聽誰瞎說的?”

“這可不是瞎說,是真的!他們倆就是為了這座酒店而打起來的。他小舅子性子野著呢,那個巡警隻是個教訓。”

“那……那個巡警現在上哪了?”

“早調走了,走的時候給了他五千塊。”

“這些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我一親戚就在公安局裏當差,這事兒他們局裏人都知道。不過,你可千萬別往外說。”

“不會,不會。”馬世豪嘴上說著,可心裏還是有點不放心,他又追問了一句,“這事就這麼結了?”

“結了,消息全封鎖了,沒看咱這地方新聞再沒播這事兒嘛,要麼說官大能獨攬大權呢!”

“按你的意思,現在就沒什麼事兒了唄?”

“當然了,這都是人家自己家的家事,跟我們這些外人沒關係,我們又不是上麵撥下來的欽差。”

楊辰博最後的這一席話像是定心丸,馬世豪吐到肚子裏頓時感覺剛才忐忑不安地心有了依靠。他偷偷地深舒了一口長氣,眼前不斷地漂浮著那晚的一幕幕,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用磚頭砸到了警察,或許砸到的是別的人呢?他沒有再想太多,不管怎麼說現在這事兒總算是太平了。他那顆久久懸浮在半空中的心也終於可以安全的降落到地上了。

櫃台小姐迎門而入,手裏拿著兩本菜譜。

“二位請點菜吧。”櫃台小姐分別把菜譜交到馬世豪和楊辰博的手裏。

楊辰博假裝紳士的樣子用手輕輕地打開。

這本菜譜外部包裝全是紅色,給人一種熱情、積極、真誠的態度。內部每一道菜的位置都規劃的有條不紊,井然有序,仿佛讓客人看一眼就能馬上知道自己想要的菜在哪裏。菜譜的前幾頁基本全是散餐,後幾頁全是以套餐的形式出現,其實,這些套餐無非就是三種,“中式套餐”、“西式套餐”、“中西式套餐”。最後一種理解起來頗有意思,讓人不免聯想到是二十一世紀下的新生兒,有點混血的意思。

“你們這是不是還有最低消費啊?”馬世豪問道。

“有啊,二百元打底,超一百就贈您2提啤酒,超二百就贈您4提啤酒,超……”

“得,”馬世豪趕緊用手打斷櫃台小姐的話,說,“敢情聯通和移動的把戲你們全學會了,你們這兒該不會還雙向收費吧?怎麼著?還漫遊啊?”

櫃台小姐聳了聳肩,假裝笑了笑,說:“怎麼會呢,嗬嗬……”

楊辰博在那邊樂壞了,說:“哎,小姐,你們這菜名都取的夠風趣的啊。這‘忍者神龜’是什麼呀?”楊辰博指著其中的一道菜名問。

“就是甲魚。”櫃台小姐笑了笑。

“王八啊?嗬嗬……有意思。”楊辰博笑著,又問,“那這個‘武則天’又是什麼?”

“您理解成烤熟的母雞就成。”櫃台小姐又笑了笑。

“嗬……是挺有意思啊。”馬世豪這會兒也樂了,說,“這武則天要是知道現在這幫廚子拿她當‘雞’賣,非氣的從土裏爬出來淩遲他們不可,哈哈……”馬世豪大笑。

“喲!”楊辰博異常地興奮,他拍著手說,“這還有詩呐!”

他把菜譜翻到“中式套餐”的那一頁,學著古人讀詩的樣子開始搖頭吟道:

一紙秋淚恨君絕,兩地相思情意缺。

昔時歡言成追憶,芳心已盡美人約。

“小詩寫的不賴嘛!”馬世豪讚道。

這時,櫃台小姐趕緊上前解釋,說:“這首詩的名字叫做《挽君》,講述的是一位美麗女子想極力挽留她夫君的故事。”

“夠別出心裁的。”楊辰博說。

“這也是你們老板的意思?”馬世豪趕緊追問。

“全是我們老板的意思。”櫃台小姐有禮貌地回答。

“要麼說人家這聘的經理是大學生呢,一開始我還真不信,這下我可全信了。你瞅瞅,‘中西式套餐’這兒還有好幾首呢,整個就是一‘中西合璧’,一看就知道是著名高校畢業的中文係學生所作。”

馬世豪這時故意放高聲音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怪腔怪調的聲音吟道:

是你讓我有了心痛的感覺,

我願做你心中皎潔的明月。

亦有思念亦有憂,

一行淚水似千愁。

我渴望看到你深情的眸子,

即使是冬天裏冰冷的一吻,

也要化作春天的甘露

滋潤你那迷亂的心扉。

如果,

來世我成為你心中的魔鬼,

那靈柩裏一定藏有愛你的回溫。

Oh,beautiful girl,my baby,forever love愛開始在回憶中焚毀,

我隻有竭盡全力

把你寫進詩中的末尾。

馬世豪把那段英文讀的頗為風趣。他摸了摸胸,又說:“這詩要翻譯成英文送到國外去,肯定能混個諾貝爾什麼的,這下中國的那些詩人可不用自卑了。”

站在一旁的櫃台小姐早已經按奈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馬世豪見終於博得美人一笑,趕緊趁熱打鐵問道:“小姐怎麼稱呼啊?看你年齡好象跟我們差不多大啊?”

櫃台小姐顯然是不好意思,紅著臉眼神不停地忸怩著。

“你還是趕緊告訴我這位哥們吧,你要再不說他非跳樓不可。”楊辰博迫不及待地說。

“唉……”馬世豪假裝歎道,“算了,我們來這兒就應該裝出點紳士風範,我們就不要為難人家了嘛。”

楊辰博知道馬世豪又在裝正經,就沒稀得搭理他,自己埋頭繼續看著菜譜。

“您二位還是趕緊點菜吧,我一樓還有事兒呢。”櫃台小姐有點不耐煩了,顯然對馬世豪做出的退步沒有絲毫的感激之情,這反而讓馬世豪覺得有點無地自容。

“哎,老楊,人家還有事兒呢,你趕緊點吧。”馬世豪悶悶不樂地說。

“著什麼急啊,我這正看的高興呢,這菜譜編的可真有意思,比那個《笑林廣記》好看多了。”

“你要喜歡走的時候買一本。”

“我們這是不賣的。”櫃台小姐依舊強裝著笑臉。

“你甭聽我那哥們的。”楊辰博說,“這套餐什麼的,我們可不敢吃,怕吃了以後說話一嘴子韻味兒,你還是給我們來點散的吧。”楊辰博翻到前麵幾頁,說,“來盤鍋煸豆腐,龍眼鳳肝,再來點蝦啊魚啊什麼的,一提啤酒,然後再一人一碗香菇湯。”

櫃台小姐熟稔的用筆在菜單上記著。

“您還要點什麼?”

“先就這些吧,不夠我們再點。哎,記得要一起全上啊。”楊辰博說。

“好的,那二位稍等,菜一會兒上齊。”櫃台小姐記好後收起菜譜走出屋子。

“你說這女的怎麼這麼不領情啊?我在這百般討好,她怎麼一點麵子都不給?”馬世豪抱怨著,“難道我長的就這麼凶神惡煞,讓人討厭?再怎麼說哥們兒也是第一批入的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