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裝在臉上擺出一副笑臉朝那位年輕的女老師打了打招呼。這期間,他用很快的速度打量了她一翻,他覺得她很有氣質,光她那一頭烏黑油亮的頭發就足以說明一切。馬世豪覺得她不像是教文理方麵的老師,更像是教與藝術有關的東西。譬如,音樂和美術。
“喏,拖鞋,換下來吧。”魯愛驪把一雙大號的拖鞋遞到馬世豪麵前,“吃飯過來的?”魯愛驪又關心的問。
“沒……”馬世豪剛吐出一個字便被他狠狠的咽了回去。他怕魯愛驪再說一些讓他在這吃飯的話。他知道,自己是受不了這些假惺惺的客套話的。
“吃了,吃了。”馬世豪趕忙說道。
“沒吃飽的話我這還有現成的。”魯愛驪說。
“嗬……不用,我在家吃飽了。”馬世豪不好意思的小聲說道。
“進來坐吧。”魯愛驪起身對馬世豪說,然後又對在一旁的那位年輕女老師說,“小邢啊,妮妮怎麼樣?現在學不算晚吧?”
“不晚,”邢老師說。
“我聽說人家有的3、4歲就開始學了。”魯愛驪說。
“從什麼時候學倒無所謂,關鍵是得有這方麵的愛好和不怕苦的勁頭。其實,像她這個年齡學根本就不晚,人家還有從十七八歲才開始學的呢。”邢老師說。
“我孩子幹什麼都特努力,這你放心。”魯愛驪信心十足的說,“剛才你試了試,覺得她天賦怎麼樣?”
“天賦嘛……”邢老師笑了笑,“也還算過的去吧。剛才我按了幾個音給她聽,她還能聽對那麼一兩個。其實,有沒有天賦倒無所謂,這東西是可以後期彌補的。”
“那就好,那就好。”魯愛驪笑了笑,“等我過幾天再找你恰聊,好不好?要不就明天吧,明天我再找您。”
“好好。”邢老師點頭應著,“那魯老師沒事兒的話我就先回了。”
“嗯,好,您慢點啊。”魯愛驪把她送到門口囑咐道。
魯冷霜把門輕輕的關上,轉過頭來對馬世豪說:“別老站著啊,客廳有沙發,去坐吧,別不好意思。”
馬世豪尷尬地笑了笑,朝客廳走去。
他剛走進客廳心裏便生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這感覺就好比那些第一次進城的老農,東看看,西望望什麼都覺得新鮮。那套真皮的栗色沙發此時就擺在他的眼前,它比那些普通的沙發要大的多,上麵幹淨整潔,一塵不染,馬世豪猜測,如果此時把屁股擱上麵肯定會很舒服。
“不好意思還是怎麼著?”魯愛驪笑著說,“坐吧。”
“您甭客氣,我還是站著吧,坐著跟您說話不太習慣。”馬世豪說,“再說了,您都沒坐我哪敢坐啊?”
“喲,這一畢業,禮貌了不少啊?”魯愛驪說,“你要在學校那會兒能這麼懂事就好了。”
“嗬嗬……”馬世豪輕輕的揚了揚嘴角。
“吃蘋果嗎?”魯愛驪從果盤裏拿起一個蘋果問。
“不吃,不吃。”馬世豪趕緊擺手說。
“那我自己給自己削個得了。”魯愛驪坐在馬紮上說,“坐下吧,甭在我麵前害羞不好意思。”
“嗬嗬,嗯。”馬世豪被魯愛驪的話搞的滿臉通紅。他把屁股輕輕的往沙發上那麼一放,從下到上傳給他的感覺就好似自己此時正坐在孫悟空的筋鬥雲上,輕飄飄的舒服極了。
“畢業差不多一個多月了吧?”魯愛驪邊削邊說,“都在家幹什麼了?”
“也沒什麼可幹的,反正就瞎混唄。”馬世豪不在乎地說。
“瞎混?就打算這麼混一輩子?”魯愛驪問,“還整天跟著楊辰博這溜那竄的?”
“您真了解我,敢情上學那會兒心思全花我們身上了。”馬世豪說。
“你要當初但凡能聽我幾句好話,就不至於弄成現在這樣。”魯愛驪苦口婆心地說,“再聽我一句良言,像楊辰博那樣的害群之馬以後就不要跟他在一起。咱學就跟那好的在一塊學,玩,咱也跟那好的在一塊玩,這才是你所要去交往的益友。你跟人家沈燕不是鄰居嗎?可以說,沈燕就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榜樣!你學習不好就該跟一些這樣的榜樣交往,這樣你才能有進步的空間,知道嗎?”
“魯老師,你快算了吧,反正我現在都已經這樣了,擰是擰不回來了,您還不如讓我這麼一直順著下去呢。您別老跟我媽似的成嗎?是,人家沈燕是優秀,她不就是學習好嗎?有什麼呀?頂多也就一片麵好。再說了,我以前上課跟前麵的女孩傳字條您都不允許,我要跟人家沈燕走近了,您不懷疑我們倆是非正常關係啊?”
“隻要是學習、正常的同學間友誼我就不會懷疑!”魯愛驪堅定地回答。
“我發現你們老師總愛拿所謂的學習來說事兒!”馬世豪立刻反駁道。
“作為一個學生,學習就是首要的任務!我們老拿它說事那也是為了你們好!”魯愛驪說。
“一聽就是幌子,假裝是為我們,其實還不是為了你們自己?這裏麵要沒利益你們哪能心甘情願的來當老師?現在全中國都知道數你們老師這活好對付,哪天要覺得自己累了,就讓全班同學自習,要不就開開班會,假裝自己是個領導。”馬世豪一邊說著,一邊翻著白眼。
魯愛驪此時怒火重生,已經被他的話所氣炸了。她把手裏的蘋果狠狠地摔在茶幾上,大聲嚷道:“你是不是覺得現在畢業了就沒人能治的了你了?我告訴你,不要抱有任何僥的幸心理!”
“我知道你厲害,行了吧?”
魯愛驪死死瞪住馬世豪,她壓了壓火氣,重新心平氣和地說:“你媽那天把你的情況都跟我說了,她的意思其實就是想讓我好好勸勸你,讓你回心轉意,回頭是岸。你要現在能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那就趁早懸崖勒馬,現在改還來得及。”
“我覺得我會一如既往堅持我的想法,我覺得它就是正確的。”馬世豪說。
“你清楚你現在是個什麼畢業的嗎?”魯愛驪嘲笑的問道。
“初中啊,初中畢業。”馬世豪梗著個脖子滿臉不在乎的說。
“初中畢業就等於沒上過學一樣!”
“魯老師,跟您說實話吧,其實學曆在我眼裏根本就是一文不值,大學學曆的現在有不少吧?可有什麼用呢?兩手空空屁東西都不會,高學曆低能兒,一畢業就等於失業!”
“這都是誰告訴你的?誰跟你說的?純屬胡扯!”魯愛驪突然激動了起來,“我就是正經師範畢業的!我就是大學學曆!我失業了嗎?”
“喲,您快別提啦,以前沒出息的都去讀師範了,現在思想覺悟了,沒出息的都去當兵了,都甭假裝自己是多麼地熱愛這門偉大的職業,還不是為了以後混口飯吃?什麼陽光底下的最光輝,扯淡!”馬世豪狠狠地瞪了魯愛驪一眼,“跟現在那些當兵的一個德行,都他媽假裝保家衛國去了!”
“你給我站起來!”魯愛驪大聲吼道。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馬世豪一點反映都沒有,他一臉的不在乎,根本就沒把魯冷霜放在眼裏。
魯愛驪一把揪住馬世豪的耳鬢,這是她在學校教訓學生慣用的招式。馬世豪開始本能的掙紮,然而,他越是掙紮魯愛驪揪的越是用力!一會兒工夫,他的眼睛裏便積滿了疼痛的淚水。
馬世豪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他勃然大怒,把魯愛驪的手使勁甩了下來,大聲罵道:“操!滾!我揪你家孩子試試?”他一邊揉著發疼的耳鬢,一邊擦著從眼裏流出的淚。
“你再說一遍?”魯愛驪手指著馬世豪鼻子大聲說,“窮毛病,膽子大了?我可是你老師!你罵這麼髒的話,難道還要打我不成?”
“我他媽再說一遍你能把我怎麼著?我告訴你魯愛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收了我媽的錢的!你可真不是個東西,上學那會兒你拿了咱班多少學生家長的東西,你就沒好好的反省?你臉皮可真厚!就這德行你他媽還當老師呢,就這素質你他媽還教—育—我—們—呢!”馬世豪歇斯底裏的吼著,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魯愛驪已經被氣的急紅了眼。最後,她似乎不願再對馬世豪生氣了,擺了擺手說:“行了,算我倒黴。”她邊說邊走到另一個房間,從一件上衣口袋裏掏出幾張百元現鈔數了數,然後走到馬世豪麵前大聲叫道,“這是你媽的錢,我還給你!”
“要還你自己還去!誰給的你,你還給誰!”馬世豪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他從兜裏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眼睛時不時的朝魯冷霜瞪著,“這會兒跟我裝清廉?早晚三秋了!”
“你給我滾!”魯愛驪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怒火,“你看看你現在是一副什麼嘴臉?當著我的麵都敢抽煙?你還想幹什麼?真是一副地痞流氓相!”
馬世豪瞪著魯愛驪,抬起屁股便向外走。
“拿你媽的錢滾!”魯愛驪又吼。
“拿就拿,反正你也不差這口。還我這一個,下次你還可以從別的學生身上撈回來唄!”馬世豪一邊嘲笑著,一邊把錢裝進了口袋。
“馬世豪你給我記住了,你要拿不到畢業證可別跑我前麵哭!”魯愛驪威脅道。
“我操他媽學曆!操他媽畢—業—證!沒這倆,我馬世豪照樣活!不信你就給我看著!”馬世豪用一種十分挑釁和不服氣的口氣說完,便摔門而去。
他一走出魯愛驪家,便扭頭朝那房門“呸呸呸”連吐了好幾口濃痰。他依稀的能聽到魯愛驪在屋裏哭泣的聲音,那聲音裏似乎還夾帶著一些摔東西的動靜。馬世豪徹底心花怒放了,因為他終於把魯愛驪給氣瘋了!他在心裏“哈哈”大笑著,回想著自己剛才的那些所作所為,他覺得頗有麵子,感覺自己真像個男人!他又蹦又跳的下了樓,自我佩服的不得了。此時,他最想把這件事分享於楊辰博等人,他覺得他們在聽到自己的訴說後肯定會對他肅然起敬。想到這裏,他更是樂的不知道東西南北了。
馬世豪從魯冷霜家出來以後,精神抖擻。他挺著腰,闊著步,故意在小區裏那些正在乘涼的老師麵前得瑟著。他這是故意得瑟給那些認識他的老師看的,他要證明給他們看,自己沒考上高中一樣是可以抬起頭走路的。他叼著煙,甩著膀子,一副拽樣兒讓他的心裏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滿足感。
天已經黑了,沒有一絲的風,路燈投下的光線像一名柔弱的少女。馬世豪剛拐出一個彎,便與迎麵來的三個人撞了個滿懷。
“我操!”馬世豪一頭撞在了前麵那個人的胸脯上。他抬起頭剛想罵便愣住了,仔細凝神一看,“嘿……楊辰博!”再定睛一看“大羅,方晴!”他大聲叫著,一臉的驚訝。
“你瞅把你急的,趕著進洞房啊?”楊辰博打趣的說道。
大羅,方晴在一旁呲牙樂著。
“去你的吧。”馬世豪笑了笑問,“你們怎麼來了?”
“為了你唄。”方晴說。
“我?”馬世豪有點摸不著邊際。
“沒錯,我們仨就是專程為你來的,本想叫著宋鴻鏗呢,可那小子沒空,在家擺弄他那幾筐菜呢。”大羅說。
“真的假的?”馬世豪朝楊辰博問道。
“真的,千真萬確。”楊辰博一臉認真的說。
“吃飽撐著了吧?跑這兒找我幹嗎?吃飯啊?那行啊!”
“都看見沒有?一瞅就是地道的腐敗份子,整天就知道混吃混喝,唯獨害怕哪天吃飯沒人叫上他。這幸虧不是少年有成,否則必是後患!”楊辰博開玩笑的說。
大羅,方晴在一旁“哈哈”大笑。
“行了,有屁趕緊的,”馬世豪有點不耐煩了,“甭拿我尋開心。”
“哎,老馬,事兒怎麼樣了?哥幾個可都惦記著呢。”大羅說完,便把腦袋輕輕側到馬世豪麵前,問道,“魯冷霜把你拿下了?”
“操,搞了半天原來你們是來看我笑話的啊?”馬世豪說。
“還算有點覺悟。”楊辰博說。
“我老馬能讓她魯冷霜給拿下嗎?老子硬著呢!我把她給拿下了!哈哈……”馬世豪大笑。
“噢——”大羅和楊辰博異口同聲。
“那……感覺怎麼樣?”楊辰博趕緊問道。
“特爽,特痛快,特大快人心!”馬世豪說。
“看出來了,要不說話不能這麼排比。”大羅說。
“那老魯沒讓你弄出什麼事兒來吧?”楊辰博又問道。
“能有什麼事兒?頂多也就被我弄哭了唄!嘿嘿……”馬世豪一臉的自豪。
“都哭啦?哎喲,你都使了多大勁兒啊?輕點意思就行了。”大羅假裝皺著眉頭說。
馬世豪知道大羅話裏的意思,可他並不回避,反而迎風直上。
“那哪行啊?她不讓我痛快,我可不能不讓讓她痛快啊!再說了,勁兒不大不爽嘛!”馬世豪笑了笑,朝方晴問道,“對不對方晴?”
“啊?你們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方晴與生俱來的單純與無知搞笑了馬世豪、大羅和楊辰博。
“老馬,你就別把人家方晴給拉進來了,挺好一孩子你非得癮弄人家幹嗎?”大羅說。
“方晴,甭瞎想啊,我沒別的意思。”馬世豪朝方晴“嘿嘿”笑了兩聲,然後又說,“咱幾個現在去喝點?”
“嘁,你有錢嗎?”楊辰博略帶嘲笑的問道。
“瞧不起我還是怎麼著?”馬世豪從兜裏把那八百塊錢掏了出來,一邊甩著一邊說,“都看看,這是什麼?是錢不?一共八張。”
“喲,哪來的?”大羅驚訝地問。
“跟老魯那拿的唄,嚇著了吧?嘁。”馬世豪乜了大羅一眼。
“哎,我說老楊,這事兒不太對啊。”大羅故意朝楊辰博使了使眼色。
“嗯,沒錯,我看出來了。”楊辰博笑著說。
“怎麼了?”馬世豪問道。
“你和老魯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按理說你得給人家錢,沒聽說過‘嫖’了人還倒貼錢的,你不是把自己給賣了都不知道吧?哈哈……”大羅說。
馬世豪一開始還明白大羅話裏的意思,之後才恍然大悟。他捶了大羅一拳頭笑著罵道:“沒見你這麼流氓的!”
方晴沒有跟他們去吃飯,說是家裏有事兒便匆匆離開了。他們三人沒有挽留,一起來到附近的川菜館吃了點飯。吃飯的時候,馬世豪把整個事情的始末一滴不落地講給楊辰博、大羅聽。他邊講邊給自己豎起大拇指,以顯示自己當時的那種英雄般的無謂精神!特別是講到精彩激烈的時候,他總是喜歡用一些誇張的詞彙來大肆渲染,甚至他還擺弄著身子模擬起當時的情景來。楊辰博、大羅完全被馬世豪精彩般的講演帶入了情景之中,仿佛身臨其境一般。
“你們就是沒看見魯冷霜當時那樣兒!”馬世豪重重的說一句,他抓起酒杯一飲而盡,說,“徹底慫趴下了,哈哈……”
“老馬,說實在的啊,我現在可真是佩服死你了,你說你從哪來的那些膽兒?”楊辰博邊說邊給馬世豪斟了一杯酒。
“操!有膽兒全是她逼的!你們是不知道,這王八蛋從我一進門就跟我裝假惺惺,問寒問暖,差點沒惡心死我!她要不揪我,我忍忍也就過去了,可她非逼我,逼急了我能不跟她翻臉嗎?我她媽都忍她多少年了?我現在是看開了,那會兒我們就是膽小真把她當回事兒了。現在的學校都養了些什麼鳥逼?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沒抽她算輕饒她了!”馬世豪憤恨地說著,臉紅脖子粗。他大口的灌著酒,難以湮滅心中的怒火。
“一點都沒錯!”大羅乘勝追擊,“老宋以前可是咱們班的大班長吧?可為什麼初三下學期就不念了?你們知道嗎?就是因為老魯!她那人真是太可恨了,宋鴻鏗貪玩是貪玩了點,可也不用一犯點錯誤就讓人整天搬著凳子蹲講台上聽課吧?給不給人麵兒了?人家可是班長!這讓人家老宋以後在班級裏怎麼抬的起頭來?一出點事兒就知道叫家長,管家長個屁事兒?孩子一天8小時全在教室裏呆著,回家寫完作業估計也快天亮了,有時間跟家長溝通嗎?有時間跟家長推心置腹嗎?現在老師可真會想!自己教育不好孩子還全賴家長身上,可真有意思!真會推卸責任!”大羅也越說越上勁,連灌三杯烈酒之後頓時不知東南西北。
“還有,你看一到考試把她老魯給急的,什麼體育、美術、音樂這些副課全上語文了!就他媽的語文重要啊?我記得有一次暑假布置那作業是讓我們抄那什麼閱讀理解,抄就抄吧,還必須連原文帶問題題目都抄上,可真夠他媽的變態的!沒事兒就知道趴咱們教室後窗玻璃上看,趁咱們上體育課的時候就偷偷摸摸地翻咱們桌洞,生怕翻不出什麼情書、黃書、隨身聽來!這算是侵犯個人隱私吧?這算是小偷行為吧?我們那會兒就是不懂法,要懂非告她去!”楊辰博大拍著桌子以示心中的不悅。
“告也沒用!告也不倒!就怕你沒等反映,學校就直接給你來個退學申請書!哈哈……”馬世豪大笑。
“她敢!”楊辰博瞪著倆眼不服氣的說。
他們三人都在盡最大努力回憶著上學時期魯冷霜所做的一些不得人心的事來。從對她上課單一到處理各種事情的做法,他們都條理清晰的逐一分析著,隻要一有不對的地方他們三人便破口大罵,仿佛自己是抗戰時期的憤青,爆發出來的憤怒猶如沉浸多年的火山。然而,他們卻隻有在背後說三道四的份兒,回想起自己那會兒的軟弱無能之後,又重新變的垂頭喪氣起來,過過嘴癮罷了。
大羅在一旁抽煙笑著,眼睛裏充滿了莫名的血絲。
“給我來根兒。”楊辰博朝大羅伸出手要著。
大羅從煙盒裏抽出兩支,分別遞給馬世豪和楊辰博。
“你猜老魯還跟我說什麼?”馬世豪朝楊辰博吐了口煙說。
“說什麼了?”楊辰博彈了彈煙灰問。
馬世豪清了清嗓門,學著魯冷霜的腔調說:“‘像楊辰博那樣的害群之馬以後就不要跟他在一起。咱學就跟那好的在一塊學,玩,咱也跟那好的在一塊玩,這才是你所要去交往的益友。’”
“操,去你媽的吧,好像你多有希望似的!”楊辰博邊笑邊咳嗽著。他從嗓眼裏咳出一口濃濃的黃痰吐在地上用腳蹭著說。
“我這還沒說完呐,人家老魯還說了,‘你就是跟楊辰博學壞的’,哈哈。”馬世豪說。
“我他媽就是跟你學壞的!”楊辰博大聲反駁。
“老楊,你說你怎麼給老魯留這麼個印象啊?你對她做什麼壞事兒她這麼記恨你?”大羅歪著腦袋問。
“我不就捅過她幾次車胎曠過幾次課讓她給逮著了嘛!至於對我這麼一直念念不忘嗎?嘁……”楊辰博極不情願地說著。
“就衝你這態度,就應該再嚴厲的處分你一次!你嘴裏就沒句實話!”大羅批評道。
“我說的可都是千真萬確啊!一點沒瞎造!”楊辰博為自己狡辯。
“還領別班女孩在咱教室裏耍過流氓吧?”馬世豪沾沾自喜道,“剛親上就讓人家老魯給逮著了,嘿嘿……”
“哈哈……”大羅放聲大笑,差點讓煙給嗆著。
“去去去……”楊辰博不耐煩地說,“你怎麼老愛揭我老底啊?成心的是不是?”楊辰博邊說邊用拳頭捶著馬世豪的胸脯。
“哎,老楊,你得向人家老馬學習,你瞅人家老馬,幹那麼多壞事人家老魯還認為他有挽救的餘地,你是徹底完蛋嘍。”大羅吐了口煙說。
“主要是老楊這人太不會裝了,你們猜猜咱班誰接受批評的時候最會裝?”馬世豪問。
“誰啊?”大羅忙問。
“宋鴻鏗唄!”馬世豪幹脆利落的說,“老宋這人我是真服了,老魯一批評他,他就在人家麵前裝可憐,一副痛改前非樣兒,笑都笑死了。”
“噢……想起來了,是有那麼幾次,我看見了,老魯前頭剛把他批評完,他後頭直接就再犯。唉……主要是那會兒人家宋鴻鏗學習好,隻要不犯什麼大的錯誤,像上課搗亂紀律出個風頭這樣的事兒老魯根本就不能說他什麼。”
“說實話,宋鴻鏗確實是咱們的榜樣。”馬世豪長吐了一口煙說。
“這我同意。”楊辰博說,“你們說他那會兒都是怎麼學的?上課跟我們一樣沒一次正經聽過課的時候,作業也不做,可人家一到考試就門門好,真神了!”
“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境界。”大羅吐了口煙道。
“人家就是聰明,腦子好使,能發現事物背後隱藏的玄機,要不哪能白手起家自己做小買賣啊?比咱們大一歲人家就有這能耐,我可真佩服!”楊辰博說。
“唉……”馬世豪長歎了一口氣,“我何時才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啊……”
“得得,老馬咱別惆悵了,路都是一步步走的,你也別太擔心了,來,喝酒!”楊辰博舉杯道。
馬世豪無精打采地端起酒杯跟大羅、楊辰博相互碰了碰,可一口下去之後頓覺胃裏開始翻江倒海,那感覺仿佛是海麵上刮起的風,掀起的浪花一簇,勢不可擋!
他使勁往下咽了咽那堆想要吐出來的東西,可沒曾想是那麼的艱難,咽喉好似沒長在自己的脖子裏,連往哪兒用勁兒都忘了,有點鼓足了勁兒沒地兒使的意思。可他不服,始終緊閉著牙關,暗暗跟這股暗流較上了勁。他拚命的往下咽,哪曾想這股暗流會借力使力,猛一反彈,便從嘴裏衝了出來,馬世豪噴的滿桌子都是。
“啊呀!”楊辰博大叫一聲,雙手捂住臉。
“噴了我一臉,操!”坐在馬世豪對麵的大羅猛一起身大聲罵道。
那些黏黏糊糊、五顏六色、腥臭味十足的穢物全都粘在大羅的臉上、手上、衣領上。大羅趕緊拿起餐巾紙一個勁兒的拾掇著,他邊擦還邊罵馬世豪不長眼之類的話。
臭味迅速蔓延,楊辰博緊緊的捂住鼻子,當他看到滿臉穢物的大羅時,突然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這笑仿佛是嘲笑,抑或是那種幸災樂禍地笑。
“笑個屁!”大羅又罵了一聲,倆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楊辰博。
馬世豪從容不迫,一點沒把大羅的抱怨當一回事。他仰在椅子上,大喘粗氣,麵部緋紅像剛從火苗中拔出的鐵。他用胳膊擦了自己兩嘴巴子,嘴還時不時的“呸呸呸”向外吐出一些殘留在口腔內的髒物。他平穩了一下心緒,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咕嚕”幾杯下肚後,便覺思維清晰,脈絡鮮明,宛如一夢剛起,發生什麼全不記得了。
“你瞅你給我噴的?”大羅手指著臉對馬世豪說。
“嘿嘿嘿……”馬世豪呲牙樂了樂。
“有病還是怎麼著?”大羅瞪著眼睛問。
“真不好意思,沒憋住。”馬世豪笑的特虛假,一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
“看你那態度就是成心的!真倒血黴了!”大羅不停地用餐巾紙擦拭著臉上的穢物,表情痛苦的像那些戰爭年代吃不上飯的難民。
“真對不起,我給你擦擦。”馬世豪拿起一遝餐巾紙走過來想以顯誠意。
招數迅速被識破,大羅不吃他那一套!趕忙捂著鼻子,大聲嚷道:“離我遠點,嘴跟肛門似的!”
他的話剛說完,馬世豪便又朝他大了個嗝兒。
“這味兒!”大羅一手捏著鼻子一邊來回扇著。本以為捂住鼻子張嘴喘氣就能躲過此劫,可沒想倒這惡臭味十分強大,好似一枚臭彈,真是奇臭無比!大羅實在難忍,無奈之下,隻好用胳膊堵住嘴和鼻子落荒而逃。
馬世豪笑了笑,露出的一排牙齒上麵沾滿了令人範嘔的粘稠物。
已經是深夜了,街上冷冷清清,沒有路燈。借著月色,路麵、眼前、世界依舊清晰。偶爾行駛過的汽車,像是忽然從另外一個世界闖進現實生活中的意外。出人意料的急速,從身邊飛速而過。風全灌進眼裏,泛出的淚水,像刹車聲,隻有一瞬間的生命,隨即消逝。
馬世豪揉了揉眼睛,隻感覺有一種莫名的無助。走在馬路邊,猛然不知自己是在幹什麼。他假裝與楊辰博、大羅說說笑笑,其實心早被某一種東西所帶走了。內心空虛的像是一個被人挖空了的樹幹,僅剩一副空架,猶如行屍走肉般一下子便被自己所打倒了。
三人也不知道是要到哪裏,就那麼瞎晃悠著,一點目標都沒有。
走著,就來到了三角廣場。那裏空無一人,僅有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他們坐在台階上長時間的沒說過一句話,彼此都用手托著下巴,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馬世豪在這期間不斷的唉聲歎氣,楊辰博有點坐不住了,中間提過幾次要回家的建議,可是均遭到馬世豪和大羅的強烈反對。
“要回你自己回啊,我跟大羅再在這兒溜達會兒。”馬世豪說的很幹脆,一點餘地都沒給楊辰博留。
“那我也不回去了。”楊辰博敗下陣來,“別等以後再落下個不仗義的名聲。”
“回去忒沒勁!一點意思都沒有。”馬世豪說完,扭臉看了看大羅問道,“你覺得呢?”
“再怎麼著也總比在學校強,起碼自由了。”大羅說“你們發現沒有,人這種動物其實挺賤的。”
“噢?說說。”馬世豪說。
“上學那會兒就老想著放假,可這一下放了仨月真把自己給放蒙了,突然不知道自己是在幹嘛了,整天就這麼混混沌沌的過著連點奔頭都沒有,我瞅我自己現在都快跟那些退二線的人劃在一塊兒了。”
“唉……”楊辰博長歎一聲,“同感,同感啊!沒事幹的日子真的是太難熬了。”
“主要咱這破地方沒什麼好玩的,內心空虛,精神壓抑,精神上得不到滿足。”馬世豪說。
“哎呀,老馬,咱以後能不能別這麼文縐縐的?行不行?可要了我們的命了。”楊辰博說。
“嗬嗬……”馬世豪輕笑了兩聲,“還是空虛,我都不敢在家呆著,一睜眼就覺得自己是在地牢裏,想都不敢想,壓抑的要命。”
“老馬,你老這麼混也不是個法啊?就沒想找個事幹幹?”大羅問。
“沒呢,先這麼混著吧,以後再說。”馬世豪一臉的漠然。
“實在不行,你也找一地兒上學得了。”大羅說。
“再跟你們一起腐敗到畢業?”馬世豪露出無奈的笑容說,“現在我是一半廢,要再踏進那校門我就指定報廢!咱都甭假裝自己在學校裏多麼的努力學習,好嗎?不上學不代表不學習。”
“又來了。”大羅說,“不過,你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可你媽不這麼認為。”
“管她呢!她那頭對我造不成威脅!”馬世豪信心十足。
“對了,老馬,今晚你和老魯那事兒……”
楊辰博的話還沒說完,馬世豪便緊跟而上,說:“老魯肯定早給我媽打了電話,她肯定把這件事給擴大化,誇張化,虛構化了。這我了解,沒事兒,甭擔心,我是鐵打的身子肉養的漢,挨頓打就挨頓打吧。”馬世豪說的特無所謂。
“真爺們兒,我算是服你了。”楊辰博朝他豎了豎大拇指說。
“百煉成鋼嘛!”馬世豪驕傲地笑了笑,又說,“你說這初中畢業證有用嗎?老魯還拿這事兒威脅我來著,聽那意思好像是要不發給我畢業證。”
“有屁用啊?白送我都不稀罕!”楊辰博說,“你怎麼不問問大學畢業證有沒有用?”
“哈哈……”馬世豪大笑。
“別幸災樂禍了。”大羅在一旁勸道,“最好你能拿出來,別等連個最低學曆的工作都找不到。”
“不會的,有能力就行。”馬世豪擺著手說道。
“那你怎麼證明你有能力呢?”大羅問。
這個問題徹底把馬世豪給問住了,他憋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準確的答案。無奈的他隻好朝大羅問了一句:“你說怎麼證明呢?”
“畢業證。”大羅慢慢的轉過頭,對他說了這三個字。
他媽媽騎著自行車在離家不遠的地方看見了馬駒菘。他蹲在街門前麵的一棵楊樹旁耷拉著腦袋,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這是他媽媽所不願意看到的。她原本以為參加完老六他爹的葬禮就會回到往日的太平,可是馬駒菘這人著實讓人討厭,三番五次的到廠裏找她,工友議論紛紛,影響頗差。
畢竟是已經離過婚的女人,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總會惹人猜疑,包括自己的前夫。
他媽媽雖曾發毒誓再也不嫁,可自己畢竟是個女人,是女人就難免會有頂不住的時候。她常常在夜裏失眠,每次醒來總是眼角積滿淚水。她感覺老天爺對她不公,所有的不如意全讓她一人給攤上了,生活中的種種壓力幾乎讓她精神萎靡,一蹶不振,與馬駒菘的離婚更是讓她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還有馬世豪,這個倔強、頑固、不明事理的渾小子,每次和他單獨談話,他總是讓她傷心欲絕,痛哭流涕。孩子那些不切實際、天真的念頭每次都讓她不知所措。有時,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上仿佛架著一件200公斤的杠鈴兒,憋屈、苦悶、絕望,所有的感覺一下子全有了。
馬駒菘天生就是個靠女人吃飯的慫爺們兒,他跟牛翰毅是一路貨色,但牛翰毅能比他強點,起碼人家在家還能做個飯洗個衣服什麼的,可馬駒菘什麼都不幹,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
年輕時,馬駒菘和牛翰毅還當過一段時間的鐵哥們兒。那會兒二人都剛結婚,衝勁兒都還沒過,彼此之間十分友好,兩家經常來回走動,稱兄道弟,關係甚密。可沒想到的是,馬駒菘這人脾氣太壞,特別是在錢上,僅僅是因為那一次他跟牛翰毅借錢而沒借到,便對人家大打出手。從此之後,兩家關係冷落,一日不如一日。
馬駒菘天生貪圖安逸,無所事事,遊手好閑。哪兒人多他就往哪兒紮,混吃混喝,過一天是一天。沒離婚前,家裏的一切事情他一概不管,也從來就沒管過,自打馬世豪上學以後他更是一分錢的學費都沒出過。他沒錢的時候倒是會老腆著臉跟他媽媽要,他媽媽不給他便破口大罵,耀武揚威。
馬駒菘的女人緣是相當的不錯的,他走到哪兒便能跟哪兒的女同誌打成一片。他媽媽年輕時就是中了他的這個下懷,在被馬駒菘甜言蜜語猛攻之後二人便決定要廝守終生了。可結婚之後,馬駒菘徹底對他媽媽失去興趣,什麼海誓山盟全都已經灰飛煙滅。他媽媽一失足成千古恨,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幸好那會兒把馬世豪生了下來,一家三口就這麼混混沌沌的過著,其中的苦隻有他媽媽一人而知。
“你又來幹嗎啊?”他媽媽停了自行車對蹲在地上的馬駒菘說。
“這不是來看看你嘛。”馬駒菘呲著牙說道。
“不是都跟你說了嘛,葬禮參加完咱倆還跟往常一樣,各過各的,你要想馬世豪的話可以單獨過來看他。”他媽媽說。
“千萬別攆我,親愛的。”馬駒菘一臉無賴像。
“你流氓不流氓啊?我可告訴你,再不走我可喊抓流氓了啊?”他媽媽邊說邊推自行車往家裏走。
“哎,別……別走啊。”馬駒菘大聲哀求著。
他媽媽其實挺忌諱馬駒菘這肆無忌憚的喊叫聲的,她也怕鄰居們議論紛紛。此時下班的人已經不少,有許多路過甚至認識他媽媽的人都不斷的跟她打著招呼,他媽媽進退兩難怕招人非議,便隻好“引狼入室”。
“行了,行了。”他媽媽不耐煩地說,“少在外麵大喊大叫的,有事進來說,說完趕緊走,你不嫌丟人我還嫌呢。”
“嘿嘿……好。”馬駒菘笑了笑,進了家門,一臉得意。
屋裏什麼都沒變,馬駒菘還能在這裏嗅到屬於自己的味道。他坐在沙發上,打量著緊挨著自己的一切,同樣也時不時的往他媽媽的臥室望著。
眼睛所走過的地方,傳送給大腦直接反映出的影像大多是半舊半新,他對這一切還都熟悉,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包括家裏那些擺設、飾品、家具的位置等等都如以往差不多。雖說沒什麼大的變化,但依舊讓人感覺有點煥然一新的味道。
空氣有點混濁,略帶一些刺鼻的酒腥味,這是馬世豪臨走前所留下的。馬駒菘剛把自己沉浸下來,便一下子被這股味道所撂倒。
“簡直太衝人了!”他“嗚”的一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緊蹙眉頭,東瞅瞅西看看的朝他媽媽問,“剛才那味兒是從哪兒來的?”
他媽媽也嗅著,問道:“什麼味兒?”
“酒味兒。”馬駒菘說,“聞到了沒有?這味兒夠濃的。對了,你不是不喝酒嘛。”
“你以為我跟你似的?我當然不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媽媽回答。
“耐不住寂寞隔家裏藏男人了吧?嗬嗬……”馬駒菘奸笑了兩聲,又說,“要不怎麼家裏能有酒味兒啊?”
“馬駒菘你說你還有沒有點出息?還像不像個男人?家裏有酒味兒就說明我耐不住寂寞藏男人了啊?沒你我照樣活!都那麼大歲數了誰還想那個啊?”他媽媽生氣的說。
“喲,那可說不準,沒準你正壓抑著呢。”馬駒菘又諷刺了一句。
“得得,你到你兒子那屋聞去吧,十成是他——喝——的!”他媽媽白了馬駒菘一眼,大聲說道。
馬駒菘走到馬世豪門前,剛推開門,就差點沒被這巨大的酒腥味兒給衝暈倒。
“這小子學會喝酒了?”馬駒菘扭臉朝他媽媽問道。
“何止是喝酒,吃、喝、抽全會了。不過沒你出息,他現在啊就差賭和嫖了。”
“回來我非揍他不可!”馬駒菘咬牙切齒,然後又為自己澄清,說,“賭我承認,可作風上你不能誣蔑我,我什麼時候嫖了?”
“少在我麵前裝好人,不嫖你是怎麼跟那女的勾搭上的?婚都離了還裝什麼正經,也不嫌臊著自己?”
“你甭拿這招將我,你就說你怎麼把馬世豪教育的吧,再怎麼說在沒離婚以前他是不敢喝酒的。”馬駒菘說的十分堅定,然後又大聲指責他媽媽道,“你看看你現在都把他慣成什麼樣了?抽煙是不是也會了?我就知道,這小子你要是一天不揍他,他就渾身癢癢!”
“噢,這會兒你學會關心他了?沒離婚的時候呢?你管過他一天嗎?你除了打還會點什麼?有能耐你出去打出去拚去!回來打老婆孩子算什麼男人?一有事你就賴我,你說我容易嗎?一個月的工資我得養著你們爺倆兒!可你倒好,整天東不管西不管的在外麵混吃混喝回來還閑這疼那癢癢的,我當初怎麼就看上了你這麼個沒出息的!”
他媽媽字字透露著對馬駒菘的一種憎恨,她說著眼淚竟不自然的掉了下來。馬駒菘無動於衷,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他點上燃一根煙靜靜的在一旁抽著,他媽媽這時咳嗽了幾聲,他抬頭看了看她,然後有意將手裏還沒抽完的半截香煙摁滅。
“你還有事沒事?”他媽媽冷冷的問了一句。
“嗬嗬……”馬駒菘輕輕笑了笑,問,“咱倆那結婚照呢?”
“問這個幹嗎?”他媽媽說,“早扔了,一看就來氣!”
“少騙我了,我還不了解你?”馬駒菘笑了笑,“不會當一寶貝珍藏起來了吧?”
“你滾還是不滾?你以為我整天跟一樣混日子?沒事趕緊走!”他媽媽拽著馬駒菘就往外拉。
“哎,別拽啊。”馬駒菘邊反抗邊說,“我真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