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樂趣(2 / 3)

“明天還來這兒,順便再帶上五十塊錢的保護費!”那個男孩凶巴巴的揪住馬世豪的衣領說。

“怎麼了這是?”

宋鴻鏗等人的出現讓馬世豪看到了最後的希望,他鼓了鼓勁兒扯開那個男孩的手。

“喲,宋哥。”那個男孩朝他笑了笑,然後手指著馬世豪問,“你們認識?”

“認識怎麼了?”宋鴻鏗不耐煩地說。

“沒事兒,沒事兒。”那個男孩給馬世豪整理了一下剛被自己弄出褶的衣領道,“我跟他借煙呢,走了啊。”

“哎,回來。”宋鴻鏗瞪著眼說,“就想這麼溜了?我可什麼都看見了,老馬,他剛才管你撬錢來是不是?”

“撬了。”馬世豪一下子變得勇氣十足起來,話說的一點都不拖泥帶水,“不光撬錢,還踢了我一腳,給了我一拳呢。”

“聽聽,這就是剛才在你的壓迫下所逼出來的心聲。”宋鴻鏗對那個男孩說。

那個男孩見情形不對趁機想溜,可被楊辰博一把便抓了回來。

“我……我可是跟著老金混的。”那個男孩戰戰兢兢地說了一句。

大羅、楊辰博、馬世豪三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操!跟他你就牛逼是吧?”宋鴻鏗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然後又對馬世豪嚷道,“老馬,今天你要不把他打趴下管你叫爺,你就是我孫子!”

“哪能啊?”馬世豪脫下腳底下的旱冰鞋說,“上學那會兒老師就教導我們要抓住機會才能取勝,現如今……”

馬世豪的話還沒說完,便“嘭”的一聲給了那男孩一拳,隨後又朝他腿上猛踹了兩腳。

楊辰博、大羅也不甘示弱“劈裏啪啦”給那男孩一頓亂打。

方晴在一旁嚇的不敢出聲,其中也說過幾句勸話可根本不起作用。

宋鴻鏗把在迪廳看場的那倆兄弟招呼過來,詳細的打聽了一下這男孩到底是哪兒的,意思是要跟他沒完,一定得給他點教訓才行。隻見那名男孩被那倆兄弟拖到一個深暗的角落裏又遭了一頓暴打。他們才是真真切切的打!肘子、腳尖全落在要害上,不一會兒功夫那男孩的臉上便七彩斑斕,血止不住的往下流了。

“這哥倆下手可真夠狠的!”馬世豪對宋鴻鏗說,“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不狠他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宋鴻鏗憤憤地說,“人家社會青年打架哪跟咱上學那會兒似的竟往腿上踢?就得狠點兒!”

“看出來了,你瞅那孫子,趴下了。”楊辰博說。

“哎呀,宋鴻鏗,你快跟他們說別再打了。”方晴急了。

“老宋,點到為止得了啊。”大羅說,“剛才揮那兩拳都出來汗了。”

“你是被嚇的吧?”楊辰博說。

“去!”大羅乜了楊辰博一眼。

“沒事兒,都甭擔心,我都囑咐好了。”宋鴻鏗說。

不一會兒功夫,那個男孩便被揪了過來主動給馬世豪道了歉。

“真……真對……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你在這混的這麼杠兒,下……下次我一定注意。”

馬世豪聽到這些,內心突然有一種極度的滿足感,這種感覺是他許久都沒有的,他原諒了那個男孩,然後又學著香港電影裏那些老大們的姿態對他說了一大堆的廢話。在離開迪廳走出夾道的那一刻,馬世豪突然感到自己精神颯爽,什麼都是美好的。他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

在跟那兄弟倆握了握手表示感謝後,他們幾人便有說有笑的離開了。

“來來來……幹杯!”

在飯店的某一間包間裏洋溢著他們五個人慶祝的歡呼聲。

“哎,那個什麼,我先說兩句啊。”楊辰博端著酒杯說,“今天,咱們都應該先敬人家老宋一杯,他最有功!”

“沒錯!”眾人喊道。

“等會兒,”大羅忙打斷,說,“我總覺得今天這個事兒它應該有個成語能形容來著。容我再想想,容我想想,叫……”大羅手拍著腦門,苦思冥想著,“哎喲,壞了,就在這嘴邊上,一緊張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了?”楊辰博說,“想不起來就自罰一杯,喝!”

“喝!”馬世豪趕緊給大羅添滿,“誰叫你打斷人家說話來著?你這就是自找沒趣兒,喝吧你就,活該!哈哈……”

“都是些什麼人啊?”大羅端起杯子一口氣灌了下去。

“噢……”眾人又起哄歡呼著。

“痛快!”馬世豪讚道。

“我就沒見大羅這麼笨的。”方晴白了大羅一眼。

“我……我怎麼了?”大羅滿臉疑問看著方晴。

“你說你怎麼了?連臨危不懼、見義勇為、危難之中見真情這樣的詞都說不出來,你說你上課都幹什麼了?”

“嘿……大羅,你都好好瞧瞧,瞧瞧人家方晴,正宗的才女!”宋鴻鏗稱讚著,“說得我真是心花怒放,心滿意足,心悅誠服啊!”

方晴自豪地笑著。

“行了,咱什麼也不說了,就為剛才方晴的那句話幹一杯!”楊辰博舉著杯子道。

“幹!”他們每個人都舉杯相互碰著,歡呼的聲音此起彼伏。

“老宋,謝謝……”馬世豪一連說了好幾遍感謝,“今天要不是你及時出現,說不準趴地下的那人就是我了,還有老楊、大羅和方晴,來來來,我一人敬你們一杯。”

“得了老宋,人家老馬罵你呢。”楊辰博說,“就沒見咱這片人裏有他說話這麼損的,說一遍就行了,嘟嘟叨叨的拿‘謝謝’改說唱了,沒完沒了起來了。”

“就是。”大羅夾了一口離自己最近的菜說。

“邊兒去!”馬世豪一臉的不樂意,“你們懂什麼呀?你們沒過來之前哥們兒嚇的倆腿直打哆嗦。”

“哈哈……”眾人齊聲大笑。

“你上學那會兒不是老跟我吹牛逼說自己挺能打的嗎?”楊辰博說。

“這次不是環境不一樣嘛。”馬世豪端著酒杯跟宋鴻鏗碰了一下,“這環境不同,他人的心裏素質就不同,我他媽那是第一次去那種地方,怕呀,誰敢亂惹事?就老老實實坐那,我還碰上一找事兒的呢!那哥們兒還想讓我跟他混,給他交保護費,我呸!”

“以後甭怕,”宋鴻鏗說,“那就是個小角色。

“聽見了吧?宋哥發話了,以後讓我們都甭怕!來,喝!”楊辰博端著杯子左右逢源。

“下次你們要去還是自己去吧。”方晴有點不樂意了,“我最煩打架了。”

“那個……”宋鴻鏗趕忙說,“這以後啊,我們一定得把各自身上的壞習慣都改改,咱不能老這麼野蠻是吧?但咱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了,特別是咱們幾個,你們說是不是?”

“沒錯,不管誰出事咱永遠得一條心,拴在一股繩上!但打架這事兒……”大羅頓了頓,偷偷對楊辰博和馬世豪使了使眼色,兩人頓時明白什麼意思,異口同聲地說,“改!我們今後一定改!”

“哈哈……”方晴被他們樂壞了,捂著嘴道,“沒見你們這樣的。”

菜上的快,吃的也快,每個人臉上都顯出了醉態。

他們幾個人手托著下巴,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老馬,有什麼打算?”宋鴻鏗突然問了一句。

馬世豪一臉哀愁,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問我?”

“廢話!”

“怎麼跟老楊似的。”馬世豪極不情願的說,“瞎混唄,反正咱也是別人眼裏的老鼠屎,別等踏進社會再壞了人家的一鍋粥。”

“老楊,你幹嗎?”宋鴻鏗又轉臉問道。

“你要不問,我還差點給忘了。”楊辰博往自己杯裏添了點酒,一飲而盡道,“真對不住人家老馬,以前答應人家一塊打個天下什麼的,可這下好了,我爸不讓,他非得讓我重新背起書包上學去,禮都送了。”楊辰博說完,便擺出一副惆悵的樣子,“唉……我一想到自己即將深陷囹圄,這心就難受啊,太放心不下人家老馬同誌了。”

“別惡心我行嗎?”馬世豪白了楊辰博一眼道,“指不定你現在正心花怒放呢!”

“就是!”大羅也回了一句,“你也忒對不起人家老馬了。”

“二位,息怒。”楊辰博趕緊給自己添滿一杯,“哥們兒自罰一杯,怎麼樣?”說完,便仰頭一飲而盡。

“哎,你上哪所學校?”方晴問道。

“就那一中,傳說中的市重點。”楊辰博說。

“呀!那咱倆在一所學校啊!”方晴興奮地說。

“對啊,方晴,以後誰要敢在校園裏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練他。”

方晴笑了笑,說:“不用了,正常情況下基本上隻有我欺負別人的份兒,嘿嘿……”

“先說好了啊,到時我爸要真把我送進去了,我請大家夥吃飯,誰不來誰就不是帶把的。”楊辰博說。

“喲,方晴那你千萬別來。”大羅笑著。

“討厭!”方晴狠狠地瞪了大羅一眼。

“哈哈……”屋裏所有的人全都樂壞了。

“老馬,大家都有事兒幹了你可不能拖我們的後腿啊?跟組織脫離關係是不是有點太自私了?”宋鴻鏗說。

“這能賴我嗎?”馬世豪說,“都說好不去上學了,可某些人還是背地裏偷著去了。”

“我……”楊辰博急了。

“你什麼呀你?”馬世豪說,“上就上吧,我又不反對,我知道你這學是為了你爸上的。再說了,哥們兒什麼時候跟組織脫離關係了?組織裏的骨幹現在不都跟我坐在一起吃著飯嗎?你們想甩下我讓我一人單飛做夢去吧你們,告訴你,我這是謙虛,正積極而虛心的向宋鴻鏗同誌靠攏,學習他白手起家艱苦創業的寶貴精神呢!”

“喲,有想法。”宋鴻鏗稱讚道。

“可沒資本啊,要不老宋你給我點?這樣咱倆也好日後在前進的道路上相互有個照應。”馬世豪朝宋鴻鏗揚眉弄額的說。

“當我剛才那話沒說。”宋鴻鏗說,“我整天累死累活的,都沒掙幾個錢。”

“看把你嚇的。”馬世豪白了宋鴻鏗一眼。

“得,你要不嫌棄有空上我那幫忙去,正好我那缺一個送貨的,隻要你不嫌累,待遇你放心。”宋鴻鏗說。

“看看再說吧。”馬世豪說,“我先混著,隨後再追你們去。”

宋鴻鏗點了點頭,端著酒杯起身道:“行了,哥幾個都散了吧,但願大家以後都能有個好的開始。”說完,他便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那晚馬世豪回到家之後,心情不知怎地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他說不清楚這沉重中到底包含著一種怎樣的情緒。他隻是感覺這種情緒縱橫交錯橫七豎八的架在他的心裏好像一座複雜的立交橋。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腦子裏不斷地閃現著白天所發生的那些事兒。她的耳邊也一時不停的傳來各種聲音——歡笑聲、呼喊聲、吵架聲、音樂聲,都駱繹不絕排列整齊的向他襲來。他突然發現自己一下子接受不了那麼多,然而腦子卻一滴不漏的把這些訊息無情的傳送給了他。他煩透了,感覺自己的世界已經完全亂了套!在他極力想控製住自己的時候,他猛然發現這是那麼的艱難,所有屬於他的零件全都壞了不好使了。他感到自己特討厭特沒用,別人都有了應該幹的事兒,可自己還是個整天吊兒郎當混吃混喝什麼都不幹的小混混。他內疚的把頭深深的埋進被子裏想獲得一點安寧,可這些根本就無濟於事。他坐起身來,使勁撓了撓頭,他發覺自己現在對不起的人真是太多。他越想心情越沮喪,越沮喪便越對自己感到失望。他這是怎麼了?他捫心自問地問著自己是誰把他搞成了現在的這副模樣,白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他現在十分想抽煙,可翻遍了所有地方也沒能找到一點煙的痕跡。此時,他十分著急,心情竟又莫明其妙地變得煩躁起來。他明白,現在隻有香煙才能讓他重新變得鎮定和理智。最後,他沒再多想什麼,隨便穿了幾件衣服便從家裏跑出來,一個人慌慌張張的朝不遠處的一所小賣部跑去了。

張宛亦給他媽媽介紹的那個男人的名字叫陳皆泰。他是在一家私營單位給那兒的老板當司機。他比他媽媽大兩歲,中等身材,胖瘦適中,樣子還算可以。可唯一一點讓他媽媽感到失望的便是他臉上那些十分顯老的皺紋,那些皺紋又黑又深,猛一眼望去倒像是一名上了年紀的小老頭。他媽媽有點失望,所以對這人的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好。

可簡單的與他聊了一會兒之後才發現,陳皆泰是那種十分了解女人的男人,他說話很有一套,懂得把握說話的時機。他時刻知道女人愛聽什麼,愛好什麼。他脈絡清晰,思維敏捷,時常會把生活中那些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大白話變成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東西。他語言風趣幽默,說話總是手口搭配,一個描繪一個演繹,活像電視上那些說相聲的老藝術家。

“哈哈,你真是太逗了。”他媽媽笑著說,“這下我可終於知道你臉上為什麼那麼多皺紋了。”

“嗨,穿開檔褲的小孩都知道這是累的。”陳皆泰指了指臉上的那些皺紋說,“我這是提前出現第三次發育特征了。”

“哈哈……”他媽媽呲牙笑個不停,“我看你這不是累的,是笑的,笑的滿臉皺紋,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沒那回事兒。”陳皆泰擺了擺手,謙虛地說,“哪有自己替別人誇自己的?”

“你還挺會給別人麵的。”他媽媽托著下巴,眼睛聚精會神地看著陳皆泰,“說實話啊,從你一進門開始我就沒看好你,我還以為你是張宛亦她家的哪個親戚呢。”

“那現在呢?”陳皆泰迫不及待地問道。

“當然多雲轉晴啦!”

“是不是一開始見我滿臉皺紋以為我是我麵粉廠裏那些抗麵粉的?”

“你要真是還好了呢,”他媽媽起身給陳皆泰倒了杯水,“人家哪個不比你白?你看你,多黑?”

“咱這叫健康,正宗的純亞洲活體標本。”陳皆泰呷了一口,“死了指不定還能放酒裏泡著流芳百世呢。”

“你得了吧。”

這時,陳皆泰習慣性的伸出手腕看了看表。

“喲,真不好意思,我得走了。”陳皆泰起身說,“中午我還得拉我老板去辦點事,咱改天再聊,你給我留一電話。”

“好。”

他媽媽拿起筆迅速給陳皆泰寫了一個詳細的聯係方式。

“有空一定得找我啊。”

“放心吧。”

陳皆泰走後,屋子裏的氣氛頓時冷清了不少。他媽媽一個人手托臉腮靜靜的回憶著剛才與他的那些談話。她顯然對陳皆泰那些相聲式的逗哏意猶未盡。甚至,她能把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回憶的一清二楚,包括他說話時手的那些動作和聲音的腔調,這些都讓她記憶深刻。有時,她想著竟不自覺的笑出聲來,直到冷靜下來之後她才知道他已經走了,而自己卻還沉浸在他的幽默裏久久不能自拔。

“窮樂什麼呐?”張宛亦推開門走進來問。

他媽媽被張宛亦突如其來的詢問嚇了一跳,她趕忙把自己從回憶中掙脫出來,說:“你……你剛才說什麼?”

她問的吞吞吐吐,顯然是由於自己想的太過投入而導致了耳朵短暫式的失聰。

“我看你是讓他給迷住了。”

他媽媽笑了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說:“沒……真沒有。”

“喲,還不好意思起來了。”張宛亦笑了笑,又問,“你覺那人怎麼樣?”

“還行吧,說話挺逗的。”

“看出來了,”張宛亦一屁股坐在他媽媽對麵的那張桌上說,“我在隔壁那屋什麼都沒聽見,就聽見你哈哈大笑了,數你嗓門高。”

“這你得怨他,誰讓他老逗我了?”他媽媽抱怨著。

“嗬,你這第一次見人家就打算賴上他啊?”

“去去去……”他媽媽滿臉笑顏的推著張宛亦,“沒見過你這樣兒的。”

“嗬嗬……”張宛亦笑著,然後又把臉抻到他媽媽麵前一本正經的問,“跟我說實話,那人有戲沒有?”

“唉……怎麼說呢?”他媽媽歎著氣,“就是模樣兒有點顯老。”

“嗨,這怕什麼的?早晚不都得到那一步嘛!再說了,你要真覺得他不錯,改天我就告訴他讓他去美容院找個專家抻抻什麼的,那家夥口袋裏有幾個錢。”

“咱不是圖人家錢,咱就想圖個安生,能正而八百過日子的。”

“這我知道,但你也總不能讓我給你介紹一個窮光蛋嫁了吧?到時沒給你幫忙竟給你添亂了,你說對不對?”

“嗯,有道理。”他媽媽點著頭。

“我都打聽過了,這人人際關係特廣,善交朋友。你就拿咱這塊地界來說吧,隻要是個角的就沒他不認識的。你倆要了解的差不多了就把馬世豪的情況跟他說說,讓他找找關係送去上學我看問題不大。”

“看看再說吧,畢竟今天才第一次見,哪好意思跟人家說這個。”他媽媽顯然有點不想讓別人幫的意思,又問,“你跟他是怎麼認識的?”

“也是經一朋友介紹的。”張宛亦說。

“那他……他是怎麼離的婚?”他媽媽問。

“跟你情況一樣,他老婆跟別人跑了。”張宛亦說。

“那他也夠可憐的。”

“你還別說,你倆還真挺心有靈犀的。他在知道你處境跟他一樣的時候也說你夠可憐的,一個女人帶著那麼個大兒子是挺不容易的。”

“那他有孩子嗎?”

“判給他前妻了,是個女孩。”

“哦。”

“其實這樣也好,如果你倆以後真成了,那養馬世豪一人肯定足夠了,不累。”張宛亦說完,又開玩笑的問道,“你該不會以後還想給他再生一個吧?”

“你行了吧,還想不想讓我養老了?”

“哈哈……”

次日清晨,他媽媽接到了陳皆泰的一個電話。

他在電話那頭又對他媽媽說了一些讓人笑個不停的俏皮話兒,他媽媽笑得合不攏嘴,完全被他的幽默所折服。在兩人快要說再見得那一刻,陳皆泰突然對她提出了一個想要單獨再見一麵的要求,他媽媽沒有拒絕,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在放下電話之後,他媽媽便開始對自己精心打扮起來。她決定今天要與以往與眾不同,一定要給陳皆泰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她恨那天與陳皆泰的第一次見麵,因太突然而使自己沒能提前的好好打扮。她望著鏡子裏的自己,雖說已經到了徐娘半老的時候,可風韻猶存,年輕時外表上的那些優點一個都沒少,這讓她感到頗有麵子。

她把所有能穿的衣服全從衣櫃裏搬了出來。她耐心仔細的搭配著,每穿上一件衣服她都會臭美的擺出一些誘人的動作。

馬世豪自從被陳皆泰打來的那個電話吵醒之後就一直沒再睡著。他雖曾竭力的迫使自己快點進入夢境,可他媽媽接二連三所製造出來的那些噪音讓他十分難受。那些噪音見縫兒就插,見孔就入,馬世豪捂著耳朵簡直就是白費力氣。

“我說,你就不能小聲點?”馬世豪拉開他媽媽房間的門,瞪著睡眼惺鬆的眼睛說。

“喲,你醒了?”他媽媽看了馬世豪一眼,“瞧我這身怎麼樣?”

她兩手掐在腰上,擺出一副模特的架勢。

馬世豪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倒身躺在床上說:“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怎麼了?”

“從昨晚我就見你不正常。”馬世豪揉著眼睛,“再說了,你就這麼不服老啊?還想讓自己再回到十七八歲的年齡?”

“趕緊睡你的覺去,你就不會說一句讓我愛聽的話!”他媽媽失望到了極致,“早晨我本來心情好好的,可現在全讓你剛才的那一句話給毀了,你就使勁氣我吧!”

“生什麼氣啊?”馬世豪笑了笑,問,“早晨誰來的電話?”

“說了你也不認識。”他媽媽邊說邊疊著那些已經試完了的衣服。

“你就說吧,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害怕什麼?”馬世豪從床上爬了起來,兩手搭在腰上一邊扭著一邊說,“我可都聽見了啊,那頭是一男的。”

他媽媽一聽,臉頓時變了色,問道:“你不是睡著了嗎?”

“咳,別提了,全讓你這電話給害的,要不我睡到中午都不帶醒的。”

馬世豪扭完腰,雙手又扶在床沿上做起俯臥撐來。由於他不斷地憋著勁兒臉已經開始漲的泛起紅來。

“他都對你說了什麼竟把你逗成那樣?我可是好久沒聽見你笑了啊。”

“少來,”他媽媽乜斜了馬世豪一眼,“你倒是挺會討好人的,大人的事兒你一個小屁孩少問,都知道什麼?”

“得,我這關心你一下還關心出罪來了。”馬世豪悶悶不樂。

“我問你,這幾天你都幹嗎了?”

“沒什麼大的變化,總體趨於平穩,還是瞎混。”馬世豪對他媽媽所提出的這個問題毫不避諱。

“嗬,你說的倒挺幹脆,理直氣壯的。”他媽媽臉上露出一絲不悅的表情,“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越來越像個大爺了?”

馬世豪朝他媽媽“嘿嘿”笑了兩聲,說:“哪兒能啊,您才是咱家的一把手。”

“少跟我胡說八道。”他媽媽瞪著馬世豪,“前幾天咱倆聊的時候你不還跟我說要自己去找工作嗎?找著了嗎?”

“嗨,我也就隨口那麼一說,你還真當真了?”馬世豪苦笑著。

“行了,一看你就跟你那個爹一個窮德行,嘴上有勁,瞎咧咧一個頂兩個。”

他媽媽心情十分沮喪,心裏總是有種被人欺騙了的感覺。

“你也甭再說好聽的了,我給你找了一活兒,咱這條街最北邊剛開了一家澡堂,那兒現在正招搓澡的呢,你明天就過去。”

“你這不是把你兒子往火坑裏推嗎?”

“怎麼了?不樂意?你不是說一連幹三份都嫌少嗎?”

“你這活不好!”馬世豪抱怨著,“搓澡那活兒太次,也太……太丟人了。”馬世豪的聲音一點點的變小。

“嗬,你還挑上了,我原本還想讓你去路邊擦鞋呢!”他媽媽把疊好的那些衣服重新放回櫃子裏,“就得讓你吃點苦,受點累,要不你難知道社會是多麼的複雜!”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馬世豪氣急敗壞,“你說這要被咱家附近的那些鄰居知道了,你這臉還掛不掛的住?”

“這你甭管!”他媽媽一屁股坐在梳妝台上一邊化妝一邊說,“反正啊,你是不能再在家呆了,知道什麼叫坐吃山空嗎?我辛辛苦苦掙的那倆錢兒還不夠給你一人用的。為了你,馬世豪我告訴你,我省的夠可以了!你看我這一大堆衣服裏有幾件是能穿的?早過時了!就連現在身上穿的這件也是去年你姨給我買的呢。”他媽媽一個勁兒的抱怨著,“人家那些孩子的父母都過的什麼日子你知道嗎?你再看看我,簡直就是一副窮酸樣兒!出去見了那些熟人我都恨不得繞著道走!你說你整天除了吃、睡還會幹點什麼?要麼就整天捧著個電視看,你有替我分擔過一點家務嗎?不逼著你,你不知道拾掇。我知道,我是你媽,有贍養你的權力,可你也得仔細想想,你學也不上還整天在家又吃又喝的,臉上就不覺的一麻的?難道你以後就想當個吃軟飯的?”他媽媽起身去喝了口水,顯然是說的有點累了,“你說,我說的這些對不對?”

馬世豪躺在床上,無動於衷,臉上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他早已聽夠了他媽媽的這些嘮叨。甚至,他對這裏麵的某些話都能達到倒背如流的境界。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找一些理由加以反駁的話,必定會引起他媽媽再一次的嘮叨來。他煩它們,也恨它們,因為它們會像蟲子一樣鑽進它的大腦一點的吞噬著他的神經。

“這會兒你學著啞巴了?”他媽媽的話裏似乎帶著幾分嘲諷。

馬世豪一聽這話,心裏頓感不是個滋味兒。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或捏住了鼻子,喘口氣是那麼的艱難。

他本想繼續沉默下去,不去跟他媽媽一般見識,可他媽媽剛才的那句話太具殺傷力,他的大腦會不受控製的去想它。每次一想到,馬世豪的心便有一陣陣的絞痛感。

他坐起身來,對他媽媽冷冷的說:“我知道我對不起你,給你添了麻煩,可你賴的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