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生長在這裏,我熟悉這裏的一切:
冬暖夏涼的四合院,噴香的豆漿和油條,三三兩兩的“閑人”遛鳥、玩核桃、搓麻將。
我甚至覺得,北京有多少條巷子,每條巷子裏有多少戶人家,我都能夠數的清楚。
然而,不知不覺中,北京變了:
四合院已很難見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樓大廈;豆漿和油條雖然沒有消失,味道卻變了,一入口,滿是豆子的腐味和油的膻味;吹著口哨的遛鳥人不見了,入目的是急匆匆的人和狗;玩核桃、搓麻將的人越來越少,台球廳、酒吧越來越多;人和車的數量以難以預計的速度增長著:街道日漸擁堵,立交橋日漸增高。
如果不看路標,如果沒有GPS,即使開著車轉一天,恐怕都回不了家。
原來認識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走掉了,再也很少回來;原來不認識的人,也一直不認識;
這個城市,越來越陌生。
關鍵是,這種變化是潛移默化的。我一直呆在這裏,卻不知它從何時開始變化。當我猛然察覺,一切都已不一樣時,我已習慣了這種變化。
也許,我也曾小小的感歎過。這種感歎,在我的心裏,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一片空白。
所謂:一路行來,無知無覺;再回首,才知麵目全非。
所謂:風動,帆也動,隻是心無所牽。
習慣和追風看似一對矛盾,其實並不矛盾。
這就是矛盾的精巧與絕妙:在習慣時悄然入物;慢慢的,習慣性接受新知;最後,習慣被打破,追求成了新的習慣。
習慣中滲透者追風,追風也可以成為習慣。
古人曾問賣矛盾者“用你手中最厲害的矛,去攻擊你手中最堅實的盾,是你的矛鋒利還是你的盾堅固?”
這個故事廣為流傳,一直用來諷刺說話不能自圓其說的人。
其實,這個故事也說明了矛盾的特點——小則化無,大則無力。
當用手中最厲害的矛攻擊手中其他的盾時,盾一穿則破,這時,心不會察覺什麼;當用手中其他的矛去攻擊手中最堅實的盾時,盾無所毀損,這時,心也不會吊起。
當用手中最厲害的矛,攻擊手中最堅實的盾時,隻能無所施為,因為已無能為力。
那麼,最鋒利的矛和最堅固的盾,在一擊無果之下,是否要依然相煎?
結局不會有輸贏,隻會兩敗俱傷。
所以,中國有“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所以,外國有“矛盾是對立統一的”。
任何事,已無能為力時,就隻能變換角度。
當矛盾不可收時,與其一條路走到黑,不如換個思路。
水窮處就是雲起時,物轉時如來見。
如此,所遇諸矛盾便不再是矛盾,所遇之事皆會遂意。
心中純粹,萬事皆是虛妄;心地若平,大地自平。
情由心生,境由心生,心為淨土,萬事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