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對待別人時,通常有三種態度:仰視、平視和鄙視。
對待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就會情不自禁的仰視,當然也會有羨慕和嫉妒,這自不必說。
對待和自己相差不多的人或者落後自己的人,自尊和驕傲,或者是通俗的麵子,則會催生出一種自我優越感,使得自己常常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閃現自高一籌的眼光。
可曾聽說過一則故事?
蚌在海邊曬太陽,鷸欲啄其肉,蚌合外殼夾鷸之喙。鷸說:“今天不下雨,明天不下雨,曬死你。”蚌說:“今天不放你,明天不放你,死的就是你。”最後,鷸蚌雙雙被漁翁所得。
姑且不論得利的漁翁,先說說鷸和蚌這對冤家:
鷸啄著蚌,蚌夾著鷸,勢均力敵,平分秋色;
且不提鷸先發製人,也不提蚌後起製敵;
在這種誰也進不得、誰也退不得的情況下,應該各退一步,討個繞、求個情,以全己之身;鷸不但沒有求情,反而自視清高:今天不下雨,明天不下雨,即有死蚌;蚌也毫不退讓,自鳴得意:今天不放你,明天不放你,死的就是你;已然瀕臨死亡,卻還在端著引己為傲的架子,從門縫裏瞅著別人;本不相伯仲,卻認為自己比別人要好得多,是那千裏之馬;誠然,劣馬中也偶爾有良駒,雜草也不全是狗尾巴;也確實,堅持到底或許就會獲得最後勝利。
卻不能否認,鷸和蚌自我催生了一種自我滿足和驕傲之感。
仿佛,自己總是優勝者;仿佛,失敗的總是對手。
不知道是沒有想到,抑或是不願意想。自己隨時可以是倒掉的塔,甚至比塔矮的不僅是半截。
卻也不能否認,鷸和蚌自我催生了一種自我滿足和驕傲之感。改為:卻也不能否認,鷸和蚌自己催生了一種自我滿足和自我驕傲之感。
這種自我優越感,使得它們一直在鄙視勢均力敵或不如自己的對手;也使得它們隻看到自己身上的優點、別人身上的缺點,極致到置於幾十倍乃至上百倍的放大鏡之下;更使得自己成為案板上的魚肉。
可悲的是,明明知道錯了,卻不願改正。在令人無力的結果麵前,尚找出“天意如此”或“命不由人”種種借口。
不願承認,也不會承認,是那自命清高的姿態,使得自己一敗塗地,使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在漫長歲月中,垂頭喪氣,一生無依。
也有這樣一則故事:
清文華殿大學士張英居宅旁有隙地,與吳氏鄰。吳氏超用之。家人馳書於都,公批詩於後,寄歸。雲:“一紙書來隻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長城萬裏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家人得書,遂撤讓三尺。吳氏聞之,感其義,亦退讓三尺。
這裏不說張英官位多高;也不說張英胸懷多大,隻說說這兩家人。
一家人出於某種原因,超常用地。無論原因具體為何,追根究底,是欲壓別人一頭的虛榮之心在作怪。
另一家人也不甘示弱,奮起反擊。究其根本,也不過是不想矮人一截罷了。
一家人想通過擴大宅地使自己榮耀;另一家人相通過官威使自己顯赫。
本來不相上下的兩家人,卻偏要整出個參差之感,甚至是雲泥之別來。
本來是兩個平衡的砝碼,卻想借助外力壓倒另一邊。
其實,不過都是些在空中隨風擺動,洋洋自得的樹葉罷了。
處在一個不高的地方,卻以為自己足夠高,總是在向下瞅著別人。
其實,那點高度真的不高。
所謂的高度,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是比樹根略高了一些,卻不要忘了飄忽幾多。
禁不住任何風吹,耐不住任何雨淋,更不要說寒霜暴雪。
且,秋天一到,自己就會枯萎、凋落,再也沒有明天。
樹葉是悲哀的,卻似乎很難認清自己的悲哀,或者是根本不願意接受這種悲哀。
所以,隻能在短暫的自我欣賞之後,不知飄向何方。
沒有目標,不由自我;隨風起落,終到盡頭。
人,認清自己的能力,擺正自己的位置,然後才會有所進步。
否則,就會上演一場場的悲慘世界,而主角則是自己。
這芸芸眾生,卻又有幾人,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
這大千世界,卻又有誰,可以舍棄那虛榮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