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何去何從(3 / 3)

“回家。”

“好吧,我也回家了,拜拜!”

“拜拜!”

她們就此分了手,是朝兩個方向。

蕭晴心想,這個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偌大個上海灘,竟會在這西倍路市場跟麗君邂逅。想想剛才開始的幾句話,她真的為自己捏了把汗,心跳的速度到現在還沒有恢複正常。多虧麗君是個粗心大意的女孩子,若是稍有心計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她語氣中的破綻,因為她明白,自己的演員天賦是絕對缺乏的。

想到麗君的這種隻顧熱情、逢事經常是粗枝大書的性格,蕭晴不自覺地又回頭遠遠地看了薑麗君一眼,卻發現麗君在上二十路電車時,車站上早已有一位個子高高的男青年在等著她,正好這時二十路電車進站,蕭晴佇立著遠遠地望去,感覺麗君和那個男青年絕非一般的關係,他們幾乎是互擁著雙雙上了電車。蕭晴的第一感覺是這個男青年的身影有點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問題是,麗君怎麼會跟這個人單獨在一起,難道麗君還會背著林紹明腳踩兩隻船?難道……

蕭晴踟躕不前地站在原地,她的心裏產生一種說不清楚的疑惑,她無法辨析這中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這種好奇心理產生的疑惑,也隻是在腦際邊一閃而過,她已經根本沒有心情也沒有必要去關心他們之間的任何事,她希望的是把林紹明忘得幹幹淨淨,離開他們越遠越好。

僅僅兩分鍾左右,她的這個方向的公交車也到了,她不再加以任何思索地上了車。

現在,她的腦子裏隻考慮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晚上要弄幾個漂亮的小菜,讓韓茗來到時大吃一驚。她在想象著韓茗一看到她的烹調手藝,準會說上那句話:啊,真是位聰明絕頂又可愛萬分的好太太,身手不凡哪!

她喜歡聽他這麼叫她,盡管這稱呼聽起來有點不倫不類,但每次聽到韓茗這麼稱呼她,她的心裏總會產生絲絲的甜意。

到了菜市場,她買了兩樣時鮮的蔬菜,想想家裏冰箱裏還有不少吃剩的葷菜,兩人的一頓晚餐已經不算很差了。

她拿出鑰匙,正想打開自家的鐵門,忽又聽到樓下有人叫電話,又是叫自己的。她猜不透這時又會是誰給她來電話,趕緊先把門打開,把買的菜放好,來到公用電話間。

叫電話的老阿婆說,還是早上打電話的那個人,剛才又來過電話,你不在家,好在你家離這隻有幾步路,否則我們也不會再來叫一次。蕭晴說了聲謝謝、不好意思,拿起電話,就聽見話筒裏韓茗那興奮異常的聲音:“喂,是蕭晴嗎?”

“是的,怎麼又來電話?減少百分之五十的協議在家裏也是生效的。”她笑著說。

“好啊,蕭晴,你現在是以攻為守啦!你剛才不在家,一定是去找昔日的戀人去了。你瞞不過我,我都看見了。”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非常的一本正經,像是確有其事似的。看來韓茗真有演員的才氣呢,蕭晴的心裏直想發笑。

……你的眼光不行啊,蕭晴,走在你邊上的那個人不如我,我看你還是選擇我定下來算啦,別再三心二意的;再說,本人已經挨過你的耳光,我當然明白你那一下狠狠的耳光的真正含義,那意思其實就是說:‘算啦,我嫁給你拉倒了!’‘叭’的一聲,那定情的小手就這麼甩了出去……”

蕭晴真的被他逗樂了:“我說,你今天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吧?打電話來就為了說這些?”

“不,蕭晴,我現在和你說正經的,今晚我要去機場接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和他一起回來吃飯,估計要到晚上七點左右到你家裏。記住,千萬要買些好菜,而且一定要燒得色香味俱佳。至於買菜的開銷,算在我賬上,連利息也一塊還上,懂了嗎?”

“懂啦!放心吧,蕭晴不會虧待你的好朋友,就這樣吧,拜拜!”她掛上了電話。

她回到家裏,又重新拿起籃子,來到菜市場買了鮮蝦、魷魚、和黃鱔之類。到家後就開始洗刷起來。她忙得很開心,韓茗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而且,他的一些朋友,都是些討人喜歡的人。

六點鍾的時候,小菜都已基本燒好了。她甚至把酒杯筷子等也都放好,就等著他們回來吃喝,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

等人的時光總是特別的長。她感到已經等了好長時間了,看看表,卻還隻有六點三刻。看著燒好的菜都快涼了,她真後悔自己燒得太早了。好在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冷,問題還不算大。

她又想到了父親,要是父親健在,一起圍著桌子吃這頓美味佳肴,那該是多麼美妙而幸福的事啊!

她把門開著一條縫隙,省得他們回來時敲門。她自己走到廚房裏洗幾隻剛才放生菜的盤子。剛洗了一隻,就聽見門口韓茗的笑聲:

“哈,你瞧,我的太太不見了。”當他們進了屋,韓茗看見了桌上的菜,更是大呼小叫起來:“哇!燒了這麼多好菜啊!喂,蕭晴,快來見見我的好朋友,也就是我跟你說起過的那個可愛的小男孩,現在已經長得跟我一樣高了。”說著,兩人已進到了房間裏。

蕭晴正在洗盤子,聽見叫聲,笑著答道:“知道了,就來啦!”她手裏拿著兩隻剛洗好的盤子走出廚房間,看見韓茗正在用手絹擦額頭;他的好朋友小男孩卻在屋子裏東張西望,仿佛感到這裏很新鮮似的。

“咣當”一聲,蕭晴手裏的兩隻盤子垂直的掉在地上,被摔碎的盤子的碎片撒落在房間裏的各個角落。她整個人仿佛是被人灌了鉛似的僵立在屋子中間。

盤子的破碎聲把兩個剛進門的男人瞎了一大跳,兩對目光齊刷刷地向她這邊看過來。韓茗以為她因為不小心打碎盤子而一時出現尷尬,忙笑著說:

“嗨,你這是怎麼啦?打碎盤子乃是過了一關,而且盤子要摔得越碎越好,這叫碎碎(歲歲)平安。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明天再買新的就行了,沒必要這樣愣著吧?”

但是,韓茗的這番話,簡直就像是一陣對人沒有感覺的微風飄過,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因為蕭晴依然像根木樁似的呆立在那裏,對他的話語不存在絲毫的反應。她隻是用一雙實在難以說得清楚的眼神死死地盯著站在韓茗身邊的那位好朋友。

韓茗奇怪了,這是怎麼回事?自從他認識蕭晴以來,從未見到過她的這種神態和表情,不就是有客人來摔碎兩個盤子嘛,至於如此誇張嗎?他再扭頭看了看身邊的那位可愛的小男孩朋友,就更是雲裏霧裏、甚至渾身都開始發毛了:怎麼?他也像是被人灌了水銀似的釘在原地發呆了?

“你們這是怎麼啦?發癡還是發呆?腦子都壞掉了?怎麼都不說話?啊?難道……難道你們認識?

這兩個像是被人點了穴位的一男一女還是沒有一個開口說話,四隻眼睛裏都像是在有一股烈火在燃燒。

“快說!”韓茗大叫一聲,“到底怎麼回事?!”

然而,韓茗平時的威信這時似乎已不複存在,這互相對視的一男一女還是沒有回答,就這樣被定格了似的對望著,房間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紹明!到底怎麼回事?你說!”韓茗急得大叫,再聽不到回答,他真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沒……”林紹明被韓茗逼得無奈,剛想張嘴,突然,蕭晴像發了瘋似的直奔自己的臥室,進去後把門“砰”地一聲重重地關上。

頓時,兩個男人都聽見了房間裏傳出來的淒慘的哭泣聲。

“到底怎麼回事!?”韓茗雙手握成拳頭大喊大叫,大有倘若林紹明再不開口解釋,他就會動手打人的趨勢。

“沒……沒什麼!”林紹明強忍著內心的激動,想平靜地向韓茗作出一番解釋,可是,那股有如洪水般的激情與衝動,一種壓抑太久的鬱悶與悲憤,幾乎就要無法控製地衝破他理智的閘門!任憑他竭盡全力地想克製,依然還是在他臉上不留餘地地顯露出來。他的臉漲得通紅,但卻無法讓語言流暢地表達出來。

“你到底說不說?”韓茗的拳頭已經威脅到了林紹明的臉上。

林紹明一點沒有避讓,看他的表情,好像韓茗的近乎歇斯底裏的咆哮不但沒有起到震懾的作用,倒反而讓他有些清醒了。他原來漲得通紅的臉色開始慢慢地褪去了。

“晴哥,你冷靜點,我們沒什麼,我跟蕭晴隻是以前認識,很長時間沒有見麵了,所以大概有些激動。”千萬不能小看了林紹明,在這種情況下,他能這麼快的調整好心態,用平靜的語調說話,實屬難能可貴,甚至不可思議!

“僅僅是認識?兩個人都出現了這種狀況,發呆的發呆,痛哭的痛哭!還僅僅是認識?你騙得了誰?”韓茗還是一副凶巴巴的樣子。

“真的,晴哥。她能夠成為我未來的嫂子,我感到高興,也為你感到高興,更為她感到高興,因為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林紹明像是口渴得要命似的咽了口唾沫繼續說:“我希望你一定好好的待她,她非常好。”

“她好不好我心裏不比你知道得少!看你的臉,都快成了豬肝了!你當我是傻瓜,這麼簡單的細節都會看不懂?你們僅僅是認識?僅僅是認識你的臉會變成這樣!僅僅是認識她會莫名其妙的衝到裏麵去這樣的嚎咷痛哭?”

“我也不知道。晴哥,我現在要先到我姑父家去一趟,他們知道我這個時候早已到了上海,也許盼得很急呢,我們明天再詳述舊情,好吧?”他說著就要轉身離去,韓茗一把抓住他:

“慢著!你想逃避?會有這麼簡單的事?哼!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有這個可能嗎?我告訴你,今天不把事情徹徹底底的講清楚,誰也別想離開這個屋子!”他一用勁,把林紹明狠狠地拉了回來,由於用力過猛,林紹明連跌了兩個踉蹌,差點沒摔倒在地上。

“讓他走吧!”蕭晴的房門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她正站在房門口,臉上的淚水已經擦幹,臉上的表情也很平靜,語氣更是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他本來就應該先到他姑父家去的,他到這裏來原本就是走錯了家門。”

韓茗即便是再聰明,還是無法完全聽懂蕭晴說話的含義,真像是做了丈二和尚的爺爺了。

不光韓茗聽了她的話是一臉的疑惑,就連林紹明聽了蕭晴的這番話,也是滿臉的不解和困惑。他用一種帶有迷茫的神情朝她看去,那眼神仿佛是在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為什麼我原本就先要到姑父家去?他很希望她繼續說下去。

“蕭晴!”韓茗的語氣幾乎是在懇求了:“有什麼事就不能跟我說嗎?就不能讓我了解一下嗎?一個是我的好朋友,一個是我的未婚妻,難道你們的事情就不能讓我知道?非要瞞著我?你說說看,紹明為什麼原本應該先要到他姑父家裏去?”

蕭晴的雙眸緊盯著林紹明,不卑不亢地道:

“因為他的情人正在那裏等著他,就像我是你的情人一樣。”她話說得毫不猶豫。

“他的情人?”韓茗更不明白了。

“蕭晴!”林紹明大叫一聲,“你太不公平了!”

“我?”她冷笑。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他聲音很大,“我承認,晴哥是比我強,既然你們相愛,我隻有認命了;但是,如果不是晴哥,如果是其他任何人哪怕是天皇老子,我死也不會答應!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我沒話可說,隻有在心裏為你們祝福,但你不應該再說這種話來刺激人!你已經嚴重地非常殘忍地傷害了我,怎麼忍心再往我的傷口上抹鹽!”

“哈哈哈……”她竟然放肆地大笑起來,笑得很不正常,笑得近乎於歇斯底裏。韓茗敏銳地感到她的這種異常,趕緊上前去扶住她,並輕聲地道:“倩,冷靜些,任何痛苦都會過去的。”

蕭晴停止了笑聲,轉而義正詞嚴地對著林紹明:“我嚴重又殘忍地傷害了你?嗬!好啊!天方夜譚在現實生活中還確實存在!那麼,你表白過的家庭呢?你能離開你的家庭嗎?你將一貧如洗,一名不文!”她拒絕了韓茗的攙扶。

“家庭?什麼家庭?一貧如洗?我實在聽不懂!”林紹明的眉頭越皺越緊了。

“看來,你的記憶力好差啊!可裝模作樣的能力倒不差!”她又笑了,但笑得很淒慘。

“你太殘酷了!蕭小姐!你怎麼會有逼人於死地的心呢?真讓我吃驚!天地可鑒,我林紹明從認識你到現在,並沒有任何絲毫傷害你的地方,你既然毫不顧及我的感情是否能夠承受得了,選擇跟我絕情,去尋找你所謂的門當戶對,已經是無比的不仁不義了,為什麼還要用這種刻薄的語言來刺激我?你是嫌我受的傷害還不夠深是不是?

“為了想念你,為了盼望你給我的回信,我的雙眼都快盼瞎了,每天夜裏都像噩夢纏身一樣根本無法入睡。人瘦了幾公斤不說,上課根本無法集中精力,最後,不可避免的害了一場大病,差點神經錯亂,在醫院裏整整住了一個多月!而你,竟然寫了那樣一封令人痛不欲生的絕情信給我,要知道,這可是讓我望眼欲穿的信啊!我沒當場死掉算是幸運!

“現在,離放假還有一個多月,我的身體稍有恢複,我是冒著被學校開除的風險趕回來向你所謂的很滿意的人討回本該屬於我的愛情的!我在飛機上還在想,我寧可拿不到畢業證書,我寧可放棄所有的一切,我隻要你,有了你,在我心中就等於擁有了整個世界!我發電報給晴哥叫他來接我,原本就是想讓他幫幫我,看看用什麼方式才能讓你重新回到我的懷抱。但是,現在那個你最滿意的人既然是晴哥,我無話可說,我退出了。愛,不一定就是占有,愛的最高境界是奉獻,既然你和晴哥在一起會更幸福,我願意奉獻,因為奉獻的本身也是一種愛……可是,可是你為什麼還要對我如此這般的冷嘲熱諷呢!?”

處世不深的蕭晴被他說得瞠目結舌,目瞪口呆!她的眼前出現了恍恍惚惚的、似乎整個房間都在旋轉的景象。

韓茗在邊上憋住氣,一言不發,他已徹底預感到了什麼。

“你說我給你寫了封信?”蕭晴很快恢複了理智,她對林紹明剛才說自己的許多問題都感到疑惑不解,尤其是說她給他寫信的整個細節產生了莫大的詫異:

“天哪!我怎麼可能給你寫信?我連你的地址都不知道,寫出的信往哪寄?我盼星星,盼月亮;我給自己找出太多的理由來解釋為什麼你這麼長時間沒有來信,然而,幾個月後終於盼到的來信,那簡直是一封讓我傷心欲絕、痛不欲生的絕情宣言;你在信中明白無誤地告訴我,是因為我的家庭貧寒阻礙著我們的愛情發展,是你從小到大衣食無憂的生活習慣成了我們之間的絆腳石;你不能失去自己的家庭,那樣你將一無所有,你必須和表妹結合,才能保住現在擁有的一切,你是個懦夫!是個需要家庭的支撐才可以生存的人,你的身體細胞裏和你的大腦裏長滿了寄生蟲的生存觀念!”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啊!”林紹明痛苦得直叫嚷,“我怎麼是幾個月後才寫的信?一到美國的當天,我就開始寫信,一直寫到淩晨三點,我怕你等得心急,會有不必要的擔心,因為從舊金山越過太平洋到達上海的信件至少要十天左右,所以就連夜出來投到了郵筒裏,絕不可能是幾個月以後!”

沉默了數秒鍾後,林紹明情緒難控地接著說:

“那天我離開上海回到了北京的家,見到父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們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並把你學生證上的照片給他們看,當時父母看了一遍又一遍,開心得不得了,都非常的喜歡。他們都是思想觀念開放的知識分子,從小對我就很信任,這一點晴哥心裏最清楚,所以,在這個私人感情的問題上,他們是絕對不可能武斷幹涉的!再說,我寄出的信至少有二十七封,怎麼會是隻有一封?我在信裏麵從未提到過什麼莫須有的失去家庭?什麼莫名其妙的與表妹結合?簡直就是一派胡言!我的每封信裏都寫滿了如何的想你,責問你為什麼不給我回信!結果,終於等到了你的唯一的一封信,竟然是要我放棄你,說我們家庭地位懸殊,你已經找到了更適合自己的愛情……我實在無法弄明白,憑你的所作所為,你怎麼還有理由來如此的怪罪於我?!”

“你……”蕭晴簡直要暈了過去,她無論如何連做夢都未成想到過,林紹明回答她的會是這番意料之外的根本無法想象的話語。

“好了,都別爭了!你們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坐下!”韓茗終於開口了!他聽了蕭晴的尤其是林紹明的尚述,在心中基本上已經了解了事情過程的一個大概。他此時的心情非常非常的複雜,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最為複雜的時刻!但是,眼下的三個人裏麵,他算是老大,那兩個人又處於矛盾的焦點,無論最後出現什麼樣的狀況,他這時必須要保持冷靜,首先是要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

“你們兩個都不是說謊搞欺騙的人,這點我比誰都清楚。既然今天大家有機會碰麵了,那說明老天還是有眼的。現在的任務是你們都坐下來慢慢的說,聽了你們剛才的表述,我判斷你們之間肯定存在一個誤區,我甚至可以斷定,你們兩個之間的種種委屈和痛苦,都明顯的是因為有一個人在幕後操縱著;這個人對你們倆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對你們的內心世界也把握得相當準確,所以,這個人的陰謀就輕而易舉地得逞了,而你們,卻都受了大騙上了大當,卻還都蒙在鼓裏……”

韓茗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他看看林紹明,又把眼光轉向蕭晴,語氣明顯的溫柔了下來:

“蕭晴,我們大家都冷靜一點,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總要拿出勇氣來麵對,事情的過程到底是怎樣的?你慢慢的、詳細的說給我聽聽。”

蕭晴眼睛裏噙著淚水,她看了看韓茗,又看了看林紹明,不知此事從何說起,也無法選擇怎樣的說法才好。她心裏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想哭,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

“說嘛!”林紹明在一邊鼓勵她,“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不說出來也是不可能的事,不管事態如何,無論是誰真正的受到了傷害,說出來總是一件痛快的事!你說,你覺得自己的理由充分,你就從頭開始說起。”

“紹明說得對,你把你們之間曾經的來龍去脈,一字不漏的告訴我,讓我來分析分析這痛苦的根源在哪裏。”

“韓茗——”她嗓音沙啞地叫了一聲,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又開始抽泣了。她邊哭著邊述說著:“我曾經跟你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誰也不能告訴的秘密,這個秘密就是他——你的好朋友、你跟我多次說到過的小男孩……

“當時我一再的拒絕你,也是因為他。那時我的心裏隻有他,我的整個身心全在他身上。我苦苦的等了幾個月都不見音訊,但我並未死心,總在心裏想象著一定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總在往樂觀的地方想。一直等到他來了那封叫我徹底絕望的信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戲弄,受了一個紈絝子弟的欺騙,他已經不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人了……上次你看見我眼睛哭得像水蜜桃似的,就是因為收到了那封可怕的、幾乎讓我痛不欲生的信之後……

“後來因為爸爸的住院,病情的惡化,我焦急得很,也無暇顧及許多,在你的一再誠意又感人的追求下,也是在我心靈最想要慰藉的時候,你幫了我很大的忙,要不然爸爸的後事也達不到那樣的風光和順利。與此同時你也開始進入了我的生活,我是誠心誠意的答應了你,可是,可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

“這不行,太簡單!”韓茗搖搖手,“要詳細,要從頭開始,否則我如何判斷問題的關鍵所在!”

“還是我來說吧!”林紹明接過話題,坐正了身子認真的說道:“那還是在夏天我回來度假的時候,我表妹麗君說一個人學鋼琴沒勁,她在一年前就叫了一個女同學過來和她一起練琴,這次我到上海以後,她就讓這個女同學到家裏來讓我一起教;而這個女同學,就是蕭晴。我第一次看見她,就不由自主的、或者說是身不由己的被她迷住了……”

林紹明詳詳細細的把從麗君家開始跟蕭晴第一次見麵,以及在靜安公園的偶遇,商場裏試拉小提琴的巧遇;後來如何跟著樂蕙的上海牌小車來到翻山湖遊泳時的真情告白;緊接著在植物園和西郊公園的浪漫愛情,加上他自己回美國後怎樣編遊泳健將的救命恩人等等等等,都一五一十的敘述出來。

韓茗極端認真的聽著林紹明說的每一個細節,麵部表情嚴肅而凝重。沉思了片刻,他對蕭晴問道:“蕭晴,你實事求是的說,紹明剛才說的一切都是事實嗎?”

“他到美國以後的情況我不知道,前麵所說的一切全部是真的”她完全認可。

“好了,現在開始,”韓茗態度嚴肅認真得像個法官,“我問一個問題,你們回答一個問題;問到誰,誰回答,不準搶著說話!能不能做到?”

林紹明和蕭晴表示沒有異議。

“好,現在開始!紹明,你一共寄出過多少封信?”

“至少二十七封。”

“蕭晴,你一共收到過多少封信?”

“一封。”

“你寫給他的信一共有多少?”

“我沒地址,一封也沒寄過。”

“也就是說,因為沒有地址,別說是寄信,你一封信都沒有完整地寫過?”

“是的。”

“紹明,你卻收到了一封蕭晴寄給你的信?”

“是的。”

“這兩封信的主要內容完全一模一樣,那就是尋找各種你們認為有說服力的理由來斷絕雙方的關係?”

“是的。”

“是的。”

“蕭晴,那你當初為什麼不到麗君家去打聽一下紹明在美國的地址?”

“剛才紹明已經說過,麗君一直以為自己就是他的女朋友,而且是雙方父母都默認的親家。對我來說,麗君是我非常要好的同學加朋友,我和紹明背著她相戀,我在良心上已經覺得很對不起她;如果我到她家去問美國的地址,她肯定要懷疑我們之間的隱情,我很害怕,她一定會罵我奪人所愛,會說我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因為,在我們相處的大學四年裏,麗君對我和對我們家的幫助確實很大,我實在不忍心讓她覺得我是一個不仁不義的人。當時我們商量好,等到木已成舟以後再告訴她,並請求她的寬恕和原諒。所以,我一直都沒敢去她家問地址。”

“紹明走了以後,她和你碰過幾次麵?”韓茗的口氣像個偵探。

“好多次,電話也不少。她每次都說表哥又來信了,說表哥如何如何的想她。那時,我連一封紹明的信也沒收到,所以很相信她說的話,又不敢多問。還有,爸爸病重住院期間,她還到醫院來看望過爸爸。”

“她胡說!”林紹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我有了你,怎麼可能再去想她?再說,即使沒有你,我也從來沒有愛過她!”

“不問到你,不準開口。別打亂我的思路!”他這簡直就像是在審訊。“現在我問你,紹明,你一共給姑父家寫了幾封信?”

“一共兩封。第一封是問好的,沒什麼內容,隻是告訴他們我已順利到達了舊金山;第二封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就是在信裏告訴麗君,我在美國戀上了一位也是留學生的姑娘,她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是騙她的,也就是我剛才說起的遊泳健將……”

蕭晴這時突然發現,林紹明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漂亮,一舉一動都還是以前那個大男孩子的樣子。隻是他和韓茗完全是兩種類型的風格。

“在你們這個認識和戀愛的過程中,還有沒有其他另外的人插足?比如,也有一個男的正在追求蕭晴……”

“沒有,絕對沒有!”林紹明和蕭晴異口同聲地回答。

韓茗暫時停止了問話,他仿佛把自己當成了福爾摩斯,站起來在客廳裏走了幾步,看看桌子上這麼多豐盛的菜肴,這時已經都徹底的涼了。真是可惜,蕭晴的辛苦算是白費了!

“好了,事情已經再清楚不過了。現在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是,你們各自收到的那封信還在不在?”

“在!”兩人又一起回答。

“這下算你們聰明,沒有把這個最最重要的犯罪的證據給失去,快都拿出來看看!”

蕭晴趕緊到房間裏去取那封信,林紹明則打開旅行箱翻找那封信。

韓茗坐在椅子上,他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你們兩個一直都很笨,笨得就跟豬一樣!你們都是人啊!基本的思維方式都到哪裏去了?相處了那麼久,就想不到了解一點對方的字跡或其他什麼的?你們兩個的感情都如此的真摯,彼此都從未有過二心,一封偽造的絕交信,怎麼就真的這樣輕易的相信了?真是太愚蠢了!

“天哪!”林紹明接過蕭晴給他的信紙喊了起來。“晴哥你看,這哪是我寫的字,像是有點像,可我的字根本沒這麼好!”

“天哪!”蕭晴也同樣的叫了起來,我寫的字可比這上麵的字要好多了!這人竟在模仿我,但模仿得並不很像。”

“你們都別說了!”韓茗大叫一聲,看也不看一眼那兩封信。他心裏早已明白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你們所謂的好同學好朋友,好表妹熱心人,竟然是這樣一塊毒料!你們手上拿著的,就是她成功創造出來的傑作!現在都明白了嗎?”

林紹明:“這個小婊子真是處心積慮啊!她怎麼會想得出用這種方式來對待我們,難道她就沒想過一旦我們不信,揭穿了她的鬼把戲,她將如何麵對我們!”他義憤填膺得滿臉通紅。

蕭晴:“真沒想到!她的性格那麼開朗,竟然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來!”她好像是到現在才幡然醒悟。

“你們為什麼不想想,也許這薑麗君早已覺察到了你們之間的戀情,早就想好了要和你們賭一場!你們隻知道卿卿我我的埋著頭愛,被這女人害到這種地步!哼!這筆帳,我韓茗肯定要向她清算!”他憤怒得雙眼發直,狠狠地說道。

“她也真是神通廣大,怎麼有本事把紹明寄到我家裏的那麼多封信都扣留住?”蕭晴想想麗君的能力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其實,這三個人嘴裏雖然都在發表著自己的憤怒與感慨,但每個人的心裏都在思考著一個同樣的、非常客觀的問題:接下來,自己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