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秘(二)(1 / 3)

長毛鬼陰笑道:“何必廢話,今日定要報當日削發之恨!”話自正說間,身形一躍,手中三尺劫生棍臨空擊打沈量儒頭頂。長舌鬼雙手一展,十五種暗器急如閃電般射向沈量儒全身各部。同時長舌抖動,舌上銅鈴發出當當的聲響,直如地域惡魔發出的催魂之音。碧眼鬼雙臂一展,臂上輪回鋼環像是通了靈性,環環相連,直打向沈量儒的腰椎。三鬼齊動,陣勢確是非同小可。

沈量儒手無半寸兵器,不能以血肉之軀硬接。眼見劫生棍、暗器、輪回鋼環,更兼有催人心魄的喪魂音一股腦兒打來,沈量儒凝神迎戰,身形一轉,展開隨形附玉功。以強大內力抵製長舌鬼的喪魂之音,左掌虛畫一圈,一股粘力頓時叫長舌鬼打來的暗器,收在手中。右掌翻飛,化作無數手影,刹那間抓住了碧眼鬼打來的輪回鋼環。身子臨空一翻,避開了長毛鬼的一記劫生棍。此番動作,順忽一息,快若旋風雷電,不是人眼所能一瞥究竟。

沈量儒輕鬆化解三鬼奪命招數,顯然經過這麼多時日,他的功夫又上了更高的台階。而且隨著對武學領悟的加深,已不喜歡用什麼兵刃對敵。不待三鬼變招,沈量儒腳下一點地,展開“瞬息無蹤”之絕頂輕功,全身如飛燕一般直掠進長舌鬼與長毛鬼中間,一招“龍象對壘”盡顯“隨形附玉功”之妙。雙掌橫拍兩人腹部,先以粘力吸附,瞬間轉為斥力,將兩人盡皆摔出帳去。碧眼鬼鼻中一哼,輪回鋼環在空氣中舞得嗡嗡作響,倏忽而分,倏忽而連,放眼瞧去,幻化出無數隻鋼環,織成一張鋼環之網,罩向沈量儒。碧眼鬼這招“環生天網”,是以強勁內力加上技法而成。普通武人,根本無法避開。若被打中,必死無疑。但沈量儒是何等眼力,瞥眼間便知其中虛實。身形鶴立,雙臂掄轉一圈,一股氣勁凝聚於胸前。隻見那輪回鋼環不知怎地,竟向他圈中飛去。碧眼鬼見狀,駭然之極,暗道:“邪門!”他卻不知“武半仙”竇少善平生最為得意的武功便是這“隨形附玉功”,此功暗合天地之陰陽,六道輪回之力量,粘力、斥力、輕功、千斤墜……凡是天地間之力道,皆能隨意轉換,恰當運用。對“隨形附玉功”領悟越深,其功夫將越厲害。就拿“武半仙”竇少善自身來說,隨形附玉功雖是他自創,但直到現今竇少善仍然有許多關節沒有想明白,還不能把天地之間各種力道融會貫通、運用自如。竇少善自所以把隨形附玉功傳給沈量儒,是想以量儒自身的聰明才智去領悟貫通。

當下量儒雖已能將粘力、斥力、輕功、千斤墜之技了然於胸,融會貫通,但還有一些力道無從捉摸,無法揣度與掌握。這與沈量儒身處的環境有莫大的幹係,隻有當他設身處地在某一環境之中,才能熟稔。

碧眼鬼的輪回鋼環竟皆被沈量儒粘力收入掌中,隻見他道:“去!”輪回鋼環連成一線,疾若閃電打向碧眼鬼。碧眼鬼“啊”地一聲,雙眼瞪如銅鈴,瞳孔之中映出一條火龍,張牙舞爪直向他撲去。“砰砰砰砰……”一串連環響,碧眼鬼如斷線的風箏飄落地上,口吐鮮血,想要站起來,怎奈前胸已經被自己的鋼環的打得肋骨盡碎,再也支撐不起來。若非他內力護體,否則早已一命嗚呼。

長毛鬼、長舌鬼走進帳中,長舌鬼一見碧眼鬼這般慘景,跑了過去,忙給他推宮活血。長毛鬼呲牙咧嘴,手一提劫生棍,橫掃過去,鐵棍呼呼生風,力道十足。沈量儒身子一躬,劫生棍離他腰間半寸打了個空。一招用老,再變他招。沈量儒與長毛鬼倏忽間鬥了十幾回合。長舌鬼見碧眼鬼氣息漸漸衰弱下去,怒氣油生,一個騰躍,雙手一張,鐵蒺藜如雨點般破空打向沈量儒,與此同時,催動內力,舌上銅鈴不搖自響,發出一種極其低沉,刺人心魄的怪音。

沈量儒不敢怠慢,前有長毛鬼劫生棍當空掃來,後有長舌鬼漫天鐵蒺藜,更兼有長舌鬼“催命喪魂音”牽動沈量儒的內息。有道是:狗急跳牆。兔子急紅了眼,也會反咬你一口。當下三鬼,碧眼鬼已經名存實亡,三鬼剩其二,焉有不急之理。

隻見沈量儒臨空拔起,直衝破帳頂。那漫天鐵蒺藜向長毛鬼打去,長毛鬼急速收棍,叮叮當當,劫生棍舞動如風,將鐵蒺藜掃去一大半,怎奈長舌鬼用盡平生真力打出去的鐵蒺藜又快又狠,蘊含著強力,還是有三四枚打在了身上,疼得他手足痙攣,渾身發顫,幾欲要跌倒在地。長舌鬼見鐵蒺藜打在長毛鬼身上,急急停了催命喪魂音,如此內力反衝,將他自己攪得氣血翻湧,經脈混亂,忙就地坐下,運功調息。

長毛鬼身中鐵蒺藜,麵色青黑,急對長舌鬼道:“快拿解藥來!”長舌鬼艱難地睜開雙眼,顫巍巍道:“我沒有解藥。我隻煉製毒藥,用來殺人。從來沒有解藥,用來救人的。師兄,我們今朝敗給了蒙麵俠,隻能算我們倒黴了。”原來長舌鬼身上暗器,皆喂有劇毒,暗器浸身,必死無疑。長毛鬼劇毒攻心,七竅開始流出黑血,大叫一聲:“我命休矣!”黯然倒地。長舌鬼內力反衝,幾次調息皆無法控製。一股冷氣自他腳底直向他天靈蓋衝去。“哇”地一聲,血如泉湧從他嘴裏噴出來,雙眼翻白,直挺挺向後倒去。碧眼鬼眼睜睜看著兩位師兄死去,心中一痛,一口氣吸不上來,雙眼圓瞪。氣絕了。奪命三鬼此時真的去了閻王爺那裏做了三名小鬼。

沈量儒衝破帳頂,臨空飛翔,陡然間見一條黑影當頭罩來,一股淩厲殺氣使他心生寒意。他全身蓄滿內力,足下輕點,在半空中連翻了幾個筋鬥。落地時,隻聽到背後傳來陰冷的話語:“好俊的功夫。老夫那三個不爭氣的小鬼死在你的手裏,也不辱沒了他們的名頭。”沈量儒身子未動,背對著那人問道:“你是誰?”那人陰冷冷的笑道:“你回過頭來一瞧,不就知道了嗎?”沈量儒慢慢轉過身子,陡然間全身直冒出冷汗。隻見那人真如地獄惡鬼一般,滿臉灼燒的疤痕,麵目全非,雙眼卻如凶鷹一般銳利,如刀一般冰冷。那人嘿嘿一笑,道:“初次見麵,老夫給你準備了一點小禮物。”雙手一張,他身邊四個大麻袋盡皆碎裂,隻露出四個人來。沈量儒一見這四人,全身不由一片冰涼。這四人不是別人,正是夏懷夢、鳳尋梅、孫征聚、李菁雄。他們四人動也不動,話也不能說,自是被這個怪人點了穴道。怪人笑道:“你殺了我那三個徒兒,老夫現下也要殺了三個人來為他們報仇。”沈量儒道:“你是‘奪命三鬼’的師父?”怪人道:“不錯,老夫就是他們的師父,江湖人稱‘鬼王’的便是。”沈量儒一怔:“你就是‘有滅無生、萬鬼之王’的鬼滅先生?”那叫鬼滅先生的怪人仰首縱聲長笑道:“老夫離開中原已有十五年,想不到年輕後輩居然還有人記得老夫的名號?”說著心裏頗有得意之感。

“老夫一向心黑手辣,說殺誰,那人就活不過半刻!”鬼滅先生一臉陰沉,臉上疤痕更顯恐怖。沈量儒淩然不懼,大聲道:“殺你那三個徒兒的是我沈量儒,與他們無關。你要殺,就殺我。”鬼滅先生陰陰一笑:“好,老夫雖說心狠手辣,卻也公平,今日就隻殺你。”說著,一掌灌滿真力,打了過去。外人看似平平一掌,毫無變化可言,但沈量儒卻知鬼滅先生這一掌出掌之時已然變化了五次,掌到中途,又變化了五次,而且凶狠異常。沈量儒不敢怠慢,凝神靜氣,足下貼著草麵,身形如鶴滑著退後一丈。鬼滅先生嘿嘿一笑,躍身縱上,雙掌齊出,一股氣道壓得沈量儒胸口窒息。不待由他,身子如彎弓拱起,雙足立地,“啪!”兩人雙掌相並,隨即而分。沈量儒雙手麻木、酸軟,向後連退十幾步,化解了鬼滅先生大半勁力,一口血欲要噴出,被他強行用內力壓了下去。鬼滅先生身子一顫,向後退了三步。臉上陰晴不定,疤痕也隨之起落不定,模樣煞是可怕。

“好!能接老夫這一掌的,全天下不出三四人。今日得算上你一個了。”鬼滅先生“哼”了一聲,高喊道:“看招!”足下如風而起,一掌翻上,手影疊起,拍向沈量儒。

量儒深知這一掌的厲害,側身而起,向後飄落一丈,避敵銳利。誰知鬼滅先生就如沈量儒的影子,他退一丈,就進一丈。兩人起起落落,施展平生所學,夏、鳳、孫、李四人身子雖不能動,眼睛卻均都瞧得癡了。夏、鳳二女看著沈量儒,內心也糾結成一片,時而喜悅,時而擔心,當真難為了兩個女子。

兩人拳來腳往,越打越快。隻聽得鬼滅先生大喝一聲:“鬼蜮橫行!”掌勢猛烈,一股陰森鬼鳳幻化成無數厲鬼撲向沈量儒。量儒展開“隨形附玉功”聚氣為劍,殺向厲鬼。一道碧藍的光芒衝破雲霄,瞬間消亡。方圓十丈之內草木花蟲,盡皆化為灰燼。沈量儒急退幾丈,一口血朝天噴出,身子發軟,四肢酸麻,如喝醉酒的醉漢,搖搖晃晃。夏、鳳、孫、李四人瞧在眼裏,急得滿臉汗水直流。苦於身子不能動,否則拚死也要上前幫忙。

鬼滅先生望著沈量儒,嗬嗬笑道:“小子,知道老夫的厲害了吧。”頓了頓,眉頭一揚,又繼續說道:“小子,說句實話,假以時日,你的功夫定能稱霸天下,武林第一。可惜,可惜你沒有機會了,今日老夫一定會殺了你。”沈量儒突地單腳跪地,額上冒出黃豆般的汗珠,連線一般直落下來。臉上卻平靜如水,毫無波瀾。沈量儒此時丹田之內,似有一團烈火在熊熊燃燒,好像要將他焚為灰燼。不一時,沈量儒忽地整個人也蜷縮在地上,身子不住的打顫發抖,就像掉在冰窟之中,全身血脈窒息。這正是鬼滅先生的“陰陽天罡氣勁”。

陡然間,鳳尋梅撕爛麻袋,躍身而起,指尖如風,解開了夏懷夢、孫征聚、李菁雄三人的穴道。四人齊身而出,奔到沈量儒的身邊。夏、鳳二女扶起沈量儒,滿臉關切之意。鬼滅先生愕然一怔,忽地似有所悟,對鳳尋梅道:“你是鳳光根的什麼人?”鳳尋梅一怔,心中狐疑:“這怪人怎麼認識我爹?”便道:“是我爹。”鬼滅先生點了點頭,冷冷一笑,臉上疤痕擠作一團:“這就對了。”說了這句,深深一歎,繼續道:“當年,老夫與鳳光根對戰於天都峰,打了三天兩夜,最後他全身被我點了七十二處大穴,一身武學皆不能夠施展……”聽到這裏,鳳尋梅心裏打了個突:“我爹全身不能動,豈不是輸給了這個怪人。”繼而又聽鬼滅先生道:“想不到,鳳光根有‘移穴換脈’這一手。老夫的點穴功夫在他麵前毫無用處,最後……最後老夫不得不承認輸了。此後老夫一人躲進深山老林,一心一意尋求破解之法,十五年裏終於讓老夫尋到了。”鳳尋梅聽到這個怪人輸給了父親,心中大是高興。忽地鬼滅先生臉色一沉,大聲道:“想不到,今日老夫一時大意,又中了鳳光根的這一手‘移穴換脈’,這口惡氣豈能不出!”沈量儒瞧他臉色不善,站直了身子,道:“你乃一代宗師,剛才說過的話還算不算數?”鬼滅先生哼道:“一代宗師怎麼樣,武林前輩又如何?今日老夫把你們全殺了,此事又怎會傳揚出去?於老夫的名聲又有什麼損失?哈哈……孩子,你們真是想得太天真了!”沈量儒運氣調息,怎奈氣血始終不暢,轉頭對四人道:“你們快走,這裏由我拖住他。”

“不行!”夏懷夢、鳳尋梅各自拽住他一條胳臂,異口同聲道。

“你們……你們怎麼不聽話!”沈量儒發怒而不得,一口怒氣隻得咽下。這使他全身一陣痙攣,張口又吐出一口血來。

孫征聚向李菁雄使了個眼色,兩人齊齊躍出,上前與鬼滅先生打鬥。沈量儒急道:“回來——你們不是他的對手。”鬼滅先生見孫征聚、李菁雄衝過來,雙手背負,仰天大笑道:“兩個毛頭小子,不知死活,老夫就成全你們!”隻見他身子手腳不動,一股淩然殺氣,透過他的衣衫直逼孫征聚、李菁雄。兩人隻感到一股大氣壓得他們透不過氣來。兩人不及鬼滅先生的身體,自己已經口鼻流血。孫征聚銀牙一咬,大吼一聲,奮力衝上去。鬼滅先生眼一瞪,喝道:“找死!”一掌拍出,猶如巨龍狂風席卷孫征聚的整個身體。孫征聚就如一隻被射落的大雁,從天落下。雙手捂住胸口,噴出一大口鮮血。李菁雄見孫征聚慘狀,胸中怒氣如火山噴發,縱身而起,雙拳如鋼,直打向鬼滅先生。孫征聚兀自掙紮而起,撲向鬼滅。鬼滅眼角一掃,左手虛畫一圈,一股力道使得李菁雄整個身子就在半空之中轉圈。鬼滅一喝:“去!”李菁雄整個人就似一隻木偶被拋了出去,重重摔在三丈之遠,全身衣衫盡碎,口噴鮮血。鬼滅這一轉,直把李菁雄五髒六腑轉的盡斷,可見他的內力有多深厚。

孫征聚一把抱住鬼滅的右腳,嘴裏大聲喊道:“夏姑娘快帶大師兄走——”李菁雄奮起最後氣力,大叫著撲向鬼滅,學者孫征聚一般雙手抱住鬼滅的左腳,高聲叫著:“快走啊——快走啊——”夏懷夢、鳳尋梅眼含熱淚,扶著沈量儒就向山下奔去。沈量儒心裏酸楚痛苦,卻無奈自身受傷不輕,嘴上雖說著:“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能……不能扔下他們不管……”全身卻不能動彈。夏、鳳二女隻當沒聽見,帶著沈量儒飛也似地跑去。

鬼滅先生怒氣一哼,雙眼望著沈量儒離去的背影,雙手一抬,一陰一陽兩股真力凝聚掌中,拍向孫征聚、李菁雄兩人的天靈蓋。隻聽得兩人頭骨喀拉拉一陣脆響,就見兩人七竅中血如泉湧,氣絕而亡。鬼滅冷哼一聲,右腳踢出,欲要把孫征聚甩去。孫征聚卻像是在他身上生根發芽一般,怎麼也甩不出去。左腳再甩,就如孫征聚一般。鬼滅見狀,歎道:“是真漢子!”無奈,鬼滅雙足灌滿陰陽天罡氣勁,大喝一聲,衝天而起,把孫、李二人的屍身,斯得粉碎,片片落下,鬼滅一落地,發足追去。夏懷夢、鳳尋梅帶著沈量儒一路疾走,到了保安城下,隻見東一簇、西一簇,官兵與白蓮教徒激戰不休。夏懷夢救下一名白蓮教徒詢問城內情況。那教徒道:“官軍攻破城池,教主帶著大隊人馬向西去了。”剛才沈量儒與奪命三鬼大戰之際,楊光偷溜了出來,指揮軍馬發動了一次突然而又猛烈的進攻,保安城立刻傾覆。軒轅圖鏘誓與保安城共存亡,司裏洪、南宮金兩人無奈,隻得將他架走,向西而去。夏懷夢聞言,心中甚是擔心軒轅圖鏘的安危,雙目含淚望著沈量儒。沈量儒知她心意,遂道:“我們趕快過去。”鳳尋梅斜眼瞪了瞪夏懷夢,雖不願沈量儒再去冒險,但沈量儒要去她心下不舍,隻得不發一言隨去。

夏懷夢根據白蓮教留下的聯絡暗號,尋跡找去。日落西山,時近黃昏時。三人在一處林深樹茂,狹長深穀中找到了軒轅圖鏘一隊人馬。沈量儒放眼一望,心中歎道:“白蓮教有十幾萬教眾,轉眼間竟然凋零至此,悲哀啊!”軒轅圖鏘、司裏洪、南宮金見到三人回來,自是喜悅不勝。司裏洪疾步過去扶住沈量儒,道:“沈大俠傷勢不礙吧?”沈量儒微笑道:“還好。隻是在下要調息幾日,還請尊者為在下護法,不得讓外人幹擾於我。”司裏洪點頭道:“一定!”沈量儒走到軒轅圖鏘身邊,說道:“教主,現今朝廷有鬼王相助,我們一切需得小心才是。”軒轅圖鏘聽到沈量儒說道鬼王,臉色數變,驚愕不已。他不發一言,獨自走到一片空地,雙眉緊皺,沉思起來。遙想當年“有滅無生、萬鬼之王”的鬼滅先生在江湖之中挑起的血雨腥風,現今想起來也要讓人毛骨悚然,驚悸不已。朝廷請得如此人來,白蓮教危在一線啊。

“我瞧此處甚是隱蔽,若不是有蓮妹懂得暗號,我們不會這麼快就能找得到的。我想鬼滅一時之間也是難以找到,不過……憑鬼滅的武功,此處遲早會被他發現,望教主早作準備,以拒強敵。”沈量儒望著軒轅圖鏘,軒轅圖鏘亦望著沈量儒。此時此刻,兩人的心似乎是相通的。軒轅圖鏘點了點頭,道:“公子受傷不輕,不管如何,我白蓮教定會為你護法,讓你早生康複,到時亦可助我們一臂之力。事不宜遲,就由降龍尊者司裏洪、金獅尊者南宮金,兩位尊者親自護法,由懷夢、鳳姑娘料理沈公子的飲食起居。”四人同聲應是,各自就分頭行動起來。鳳尋梅因對夏懷夢的不滿而連對白蓮教的不滿,此時化作雲煙,隨風散去,不複存在了。

此後幾日,沈量儒在深穀一密洞之中潛心療傷。他被鬼滅的陰陽天罡氣經傷了經脈,致使內息混亂,內力受製於丹田,不得散於四肢百骸。就像人體內的血管被汙物堵塞而不能流通,時間長久,必然使他一命嗚呼。所以沈量儒現今要做的就是打通經脈,使內力暢通,氣息順流,這傷自然就好了。

在夏懷夢、鳳尋梅悉心照料下,一月之後,沈量儒傷勢已恢複痊愈,精神抖擻,更勝往昔。而此時白蓮教當日撤出保安城所攜帶的糧草已所剩無幾,若再窩在這個深穀之中,不被官軍圍剿所殺,就是餓也要餓死。沈量儒一痊愈,軒轅圖鏘迫不及待就把他和司裏洪、南宮金、夏懷夢、鳳尋梅找去商議。

六人坐在一處空地之上,陽光透過樹的縫隙照射下來。點點光芒,就如夜間蒼穹之上的繁星。軒轅圖鏘首先開口道:“眼下糧草隻夠維持三日之用,必須趕緊想辦法補充。現今不知外界情況如何,若貿然出去,必然會驚動官軍,引來殺身之禍。我看還是先派人出去打探一番,若官軍撤走,我們就出去;若沒有,我們還是要從長計議,如何補充我們的日常維持才是。”沈量儒點頭道:“教主說的正是。派別人去,恐怕會打草驚蛇,不如就在下出去查探一番,回來之後,再作計較,如何?”夏懷夢、鳳尋梅急道:“我跟你去。”軒轅圖鏘看了看三人,點了點頭:“你們一起去,我也放心。你們一切須得小心。”三人拱手拜辭。

三人出了穀,豔陽當空,好不刺眼,一時間用手忙遮住雙眼。尋隱蔽處,三人走了一段路程,卻安靜的出奇。進入保安城內,同樣是一片死寂,街上一個路人也無。三人從城西查看到城東,均無發現人跡。偌大一個城,怎會連一個人都沒有呢?沈量儒眉頭一皺,鳳尋梅見狀,問道:“怎麼了?”沈量儒搖了搖手,示意她不要作聲。此時,隱隱約約從城東北方向傳來小孩的哭叫聲、大人的嘶叫聲。沈量儒道:“出事了。”夏懷夢與鳳尋梅不知所以:“發生了什麼事?”沈量儒也不知發生了何事,隻是腳下疾風般向城東北方向掠去。到了近處,隻見官軍押解著保安城中的百姓向一個個大坑推進去。沈量儒見狀,心中怒火燃燒到極致。隻聽到一個將領臉上橫肉一豎,厲聲喝問:“你們再不說出白蓮教一幹人的下落,統統要活埋處死。你們到底說是不說!”沈量儒欲要挺身而出,卻被鳳尋梅拉住:“沈大哥,你這樣貿然出去,我們的行蹤就會暴露。寡不敵眾,憑我們三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將他們全部救出來的。為免打草驚蛇,我們還是要另想計策才行。”沈量儒道:“一時情急,忘了分寸。”頓了頓,忽道:“這樣,你們去到那邊小丘放一把火,吸引這些官軍的注意,我好乘機辦事。”鳳、夏二女立時動身,去那邊小丘放火。

火勢一起,官軍中便有人大叫起來:“著火了!著火了!”一時間大隊官兵蜂擁過去。沈量儒雙手折了一根約莫三分粗的樹幹,躍足騰空掃去。剩下一眾官兵,抬頭忽見一隻大鳥從天而降,來勢凶猛異常,嚇得抱頭鼠竄。

沈量儒落地,樹幹往地上一插,激起塵土飛揚,高聲叫道:“快跑!快跑!”眾百姓先是一愣,隨後叫囔著四散逃去。一些百姓跑得慢的,被官軍追上,便是刀戟加身。沈量儒怒不可遏,掄起樹幹便是一通狠打。打得那些官軍哎呼慘叫,滾地亂爬。收拾完了這幫官匪,沈量儒趕去與夏、鳳二女會合。

三人轉會城中,在一家酒肆旁忽聽到裏麵有人說道:“沈明那廝勾結白蓮教,私通韃虜,已被楊總督押往瑞江,交給嚴相爺處置。這次他是必死無疑了,哈哈……”沈量儒聞言,心驚肉跳,恨不得生出翅膀,立刻飛到沈明的身旁,救他脫險。現今白蓮教身陷危境,沈明又性命擔憂,無奈他分身乏術,顧得了東頭顧不了西頭,悻悻然抬頭一歎,內心痛苦不已。

三人巡查了一番,日落黃昏時,回到了山穀。向軒轅圖鏘述說了城中情況。軒轅圖鏘雙眉收緊,沉思道:“官軍找不到我們,必會加害城中百姓,這也是我預料之中的事。哦,可能是這樣,楊光留下一對軍馬,繼續尋找我們的下落,另外他帶隊親自押解沈大人去瑞江,向嚴自喜邀功請賞。嗯,如此這樣,我們可以乘機潛出保安,另覓安身之所,然後東山再起,誓與朱明對抗到底。”他不說朝廷,徑直說朱明,顯示他對朝廷的蔑視。

夜涼如水,晚間的山穀一片靜寂。軒轅圖鏘輾轉難眠,披衣起身,沉眉凝思。沈量儒聽到響聲,立時睜開眼查看,隻見軒轅圖鏘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兒,便朝夏懷夢看去。隻見她站起身來,徑直走到軒轅圖鏘的身邊,輕聲道:“爹爹,夜深了,怎麼還不就寢?”軒轅圖鏘看了看夏懷夢,道:“形勢如此危急,為父怎能安心就寢。”夏懷夢挽起軒轅圖鏘的臂膀,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說道:“爹爹,不管如何,養足精神才能應付將要發生的事情。”軒轅圖鏘點了點頭,隨後歎口氣道:“懷夢,為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夏懷夢忙打斷軒轅圖鏘:“爹爹,你不要胡說,不會的,我們一定能安然度過這一次的。”軒轅圖鏘拍了拍懷夢的小臉,抬頭猶自回憶道:“懷夢,你親父夏言乃一代名臣,卻被奸佞嚴自喜所害。我曾發誓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把嚴自喜殺了來祭奠夏相爺的在天之靈。不過……為父報仇此事恐怕要落在你的肩上了……還有,繼續為父的事業,好好帶領白蓮教的眾兄弟啊……”

“爹爹,你幹麼說這樣的話。”夏懷夢抱著軒轅圖鏘淚流滿頰,低聲抽泣。軒轅圖鏘輕撫著她的脊背,柔聲道:“別哭了,當心把他們吵醒了,破了他們的好夢,他們可要找你算賬啊!”說罷,微微一笑,用手把夏懷夢臉上的淚珠擦拭幹,又說道:“這樣才漂亮嘛。好了,回去睡吧,別為為父擔心。”擺了擺手,叫夏懷夢回去。

夏懷夢三步一回頭,看著軒轅圖鏘,似是此地一別,便是陰陽兩隔了。軒轅圖鏘隻是向她揮手:“傻孩子,快回去睡吧。”

此際,山穀上空傳來一陣鷹的鳴叫,沈量儒一跳而起,仰首查看。軒轅圖鏘笑道:“沈公子別大驚小怪,隻是一些扁毛畜生的叫聲而已。”沈量儒凝眉道:“我們不可掉以輕心。自進入保安城,我總覺得有什麼物事在跟蹤我們,但又尋查不到……委實讓人難理解。”軒轅圖鏘略感歉疚地道:“沈公子多次挽救白蓮教於水火之中,此次能夠安然脫險,我軒轅圖鏘願當著眾人之麵,向你三跪九叩,以示謝意。”他見沈量儒聽風就是雨,心中暗想是沈量儒此段時間為白蓮教出生入死,壓力巨大,精神緊張所致,所以才說出上頭一番話出來。沈量儒見說,連忙擺手道:“萬萬不可!”軒轅圖鏘臉色慍了慍,隨即散開,道:“我白蓮教是非分明,有恩報恩,有怨抱怨,沈公子不必再言。”沈量儒見軒轅圖鏘說得如此堅決,也不好說什麼,到時再另想他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