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秘(二)(2 / 3)

這時候,鳳尋梅一聲高叫:“火——著火了——”眾人隨她叫聲,向著火之處望去。大火從上而下,迅速蔓延。不一會兒,四處火勢熊熊,照得恍若白晝一般。眾人雖是疑惑,這火起的不明不白,詭異莫常,但一念轉瞬即逝,慌不迭叫人的叫人,救火的救火,但火勢異常凶猛。此時隻有東邊一處沒有火勢,眾人一股腦兒向東邊湧去。沈量儒與眾人一樣疑惑這場火勢的起因,但直覺告訴他,東邊去不得。去了隻有死路一條。但眼下也隻有東邊沒有火,即使再愚蠢的人也不會明知山有火偏向火山行吧。

降龍尊者司裏洪、金獅尊者南宮金大聲喊叫眾人不要慌亂,但火勢越來越凶猛,一眾教徒此時情緒本就低落到了極致,哪還有什麼心情聽你吆喝、幹等送死?你擠我,我推你,紛紛朝東邊跑去。軒轅圖鏘見製止不住,狠一咬牙,拔足奔上。不管如何他都要保護好這幫幸存的白蓮教一幹子弟,絕不能再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大聲道:“眾兄弟不要慌亂,請跟著我來。”展開身法,摔足而上,其他人緊隨其後。

夏懷夢見軒轅圖鏘帶領教眾突圍,擔心父親的安危,不顧一切追上去。沈量儒正自疏導,一見夏懷夢向東奔去,內心一揪,腳下生風追了上去。鳳尋梅眼見沈量儒追夏懷夢而去,心中一股酸味噴薄而出,眼下危急,也追了上去。

軒轅圖鏘當先掠出,雙目環顧四周,見並無異常,心下稍寬。隨後一幹教徒陸續出來,來到空地之上,靜待軒轅圖鏘號令。夏懷夢、沈量儒、鳳尋梅三人來到軒轅圖鏘身邊,不一時司裏洪、南宮金也出來了。司裏洪剛叫了一聲:“教主!”就見從四處射來如雨點般的飛箭。白蓮教一幹教徒毫無準備,哀嚎慘叫聲不絕於耳。軒轅圖鏘、沈量儒、夏懷夢、鳳尋梅、司裏洪、南宮金六人左擋右格,掃落飛來之箭,無奈羽箭如飛蝗,密不透風射來。沈量儒大聲道:“兄弟們,我為你們擋開一條路來,你們跟在我身後衝出去。”說著飛身來到一棵大樹旁,徒手劈下一根大樹幹。大喝一聲,樹幹上連著枝丫樹葉,一路旋轉,橫掃飛箭。幾十人跟隨其後,倒也相安無事。

“沈量儒,今晚老夫就要送你上西天!”

沈量儒聞言,耳朵一抖,心中掠過一絲恐懼。是鬼滅先生!他居然沒走,難道這把火是他放的?那他又怎會知道這裏呢?諸多疑問,一念之間閃過沈量儒的腦際。

夏懷夢、鳳尋梅聞言,身子顫了起來,一顆心直掉在了嗓子眼上。鬼滅一現身,立時從四處出現了大批官軍。此時火勢熊熊,山穀之中成了一片火海。煙霧彌漫,燒焦之味四散而開。

沈量儒眼冒怒火,大聲道:“鬼滅,你是如何找到這裏的?”

鬼滅仰頭大笑道:“小娃子,你可知老夫手中有一靈物麼?”

“靈物?是何物?”沈量儒皺眉不解問道。

鬼滅得意笑道:“你可知道‘鬼眼靈鷹’嗎?”

“鬼眼靈鷹?”沈量儒默默念了兩遍,腦中一片空白,真不知這鬼眼靈鷹是何物。鬼滅嘿然一笑,道:“這‘鬼眼靈鷹’是老夫十年前在避峽山所得,它天性善跟蹤,雙眼無論白晝還是黑夜俱都敏銳萬分,在高空之中可以瞧見螞蟻一般的物事。自你們進入保安城,就已經被老夫的鬼眼靈鷹盯上了,你們在保安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逃不過老夫的雙眼。”正說著,一隻飛鷹從天而降,落在了鬼滅的肩上。一雙銳眼正自四處瞧望。

沈量儒一見,心中暗歎:“難怪我當時心裏怪怪的,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盯著,卻又不知在什麼地方,原來是這隻扁毛畜生。”

鬼滅臉色一變:“老夫受相爺之托,今次一定要把你們白蓮教消滅幹淨。現下……老夫不會辜負了相爺的厚恩了。”夏懷夢啐了一口,道:“一代武學宗師,竟然為奸賊賣命,真是好不廉恥。”鬼滅哈哈大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這女娃子沒聽說過嗎?人不管是在江湖,還是在廟堂,都是為了名和利,除此之外全都是狗屁!”鳳尋梅冷笑一聲,雙眼直瞪著他。

“無需多說廢話,你們全都要死!”鬼滅揮手一擺,弓弩手弦鬆箭出,箭如雨下。沈量儒旋舞著大樹幹,運轉如風,掃蕩來箭。鬼滅縱身一躍,逼近沈量儒。沈量儒全身頓時感到一股莫名的灼燒感,似乎要褪盡他一層皮。沈量儒潛運內勁於樹幹,朝鬼滅投擲過去。鬼滅雙手一錯,樹幹立時被他的陰陽天罡氣勁撕扯得粉碎。

沈量儒知他陰陽天罡氣勁的厲害,故而采取避實就虛的法子。以隨形附玉功的巧勁卸鬼滅的重力。須臾之間,兩人打了三四十招。鬼滅招招施以重拳,沈量儒皆以就虛之巧勁化解。鬼滅冷哼一聲,道:“你小子原來是一隻縮頭烏龜,老夫倒是高估你了。”說著雙掌灌滿真力,氣勁如排山倒海一般推向沈量儒。量儒隻感覺自身周遭空氣冷熱交替,冷時比朔風刮骨更冷七分;熱時如十日在天,烘烤大地。量儒眼見鬼滅掌力送到,與刹那間不退反進,身子貼著地麵,向鬼滅下盤掃去。

軒轅圖鏘、鳳尋梅、夏懷夢一邊殺官軍一邊注意著沈量儒。軒轅圖鏘掃去一支射來羽箭,轉身見沈量儒以硬碰硬之法,知道他必然要吃大虧。其實沈量儒知道自身力量稍遜鬼滅一籌,但一味避實就虛,隻能是浪費時間,徒勞無益。對於常人,一味使用重拳,內力消耗巨大,最後自身反而受傷嚴重。但鬼滅陰陽氣勁互補,內力循環通達,有道是損有餘而補不足。但世間萬物絕無永遠充盈飽滿之精神力量,鬼滅必有弱點,隻是一時難以尋摸的到。沈量儒原先避實就虛,也是試探想要找出鬼滅的弱處,此次以硬照硬,亦是要險中求勝,能夠找出鬼滅弱處的蛛絲馬跡。

鬼滅見狀,雙掌回收,雙足躍起,整個人臨空下翻。一雙肉掌堅硬如鐵,落向沈量儒腰腹之間。量儒臉色一變,暗道:“好快的身法!”不及思策,右掌往地上一撐,就地往左邊滾去。鬼滅雙掌落地,借力騰空而起。一雙肉掌竟入土三分,刻出一雙手掌印來。此時雙腿旋風般往量儒頸項處踏去,力道十足,猶如泰山壓頂。沈量儒一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使出隨形附玉功中的斥力,身子與地麵貼平,鬼滅雙足落下的瞬間,沈量儒鬼使神差般移開了,避過了鬼滅的泰山一腿,擊起塵土一丈多高。

軒轅圖鏘見沈量儒不是鬼滅的對手,思忖道:“再這樣下去,隻會是全軍覆沒的結局。”雙手一使勁,扭斷一名官軍的頭頸。縱身來到夏懷夢的身邊,從身上掏出一枚一尺三寸長的令牌來,對夏懷夢道:“女兒,這枚‘白蓮聖龍令’是我白蓮教至尊聖物,有此令牌就可號令天下白蓮教徒。你帶上這枚令牌與沈公子去福建,找遊龍堡堡主‘避遊神槍’公孫環科,他會告知你一切。”說罷,就要縱身去戰鬼滅,被夏懷夢一把拽住胳膊,大聲道:“爹爹,你要幹什麼去?”軒轅圖鏘雙目深深注視著夏懷夢,微微一笑,道:“白蓮教的未竟事業就落在你的肩上了。爹爹相信你,你一定能使白蓮教發揚壯大起來的。”說罷,拉開夏懷夢的手,飄身來到鬼滅的身後,凝聚掌力,拍向他的後背。此番行徑雖不是大丈夫所為,但一來鬼滅武功高強,二來他是奸佞的走狗,殺了他正是為天下百姓造福,管他是英雄行徑還是狗熊的勾當。不想,鬼滅似是背後長了眼睛,軒轅圖鏘手掌剛觸及到他的外衫,就無形之中似是被什麼東西粘住了,進又進不得,撤又撤不得。更糟糕的是,軒轅圖鏘直感覺身子一半似是掉入冰窟之中,另一半就像是在火爐上烘烤。沈量儒抬腳橫踢鬼滅前胸,腳上充滿了隨形附玉功的粘力,借此好把軒轅圖鏘從鬼滅身上解脫。鬼滅臉上橫肉扭曲成一團,呲牙咧嘴,雙手如撥水一般撥開沈量儒踢來的一腳,同時身子側翻,右腳高踢軒轅圖鏘的左胸肋處。電光石火間,軒轅圖鏘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直墜地麵。內息受挫,狂噴出一口血,殷紅了地上一撮草叢。

沈量儒一抹臉上汗珠,一咬銀牙,施展隨形附玉功,一招“天龍騰飛衝霄漢”身形立時幻化作一條遊龍,張牙舞爪,呼嘯纏上鬼滅。鬼滅眼露凶光,運起陰陽天罡氣勁,氣勁猶如無堅不摧的劍氣,劍氣縱橫,所過之處,草木摧折,枝葉飄零,生靈罹難。沈量儒見招,側身一轉,避過了鬼滅致命的一擊。怎奈陰陽天罡氣勁無生無滅,沈量儒使出渾身解數,不想一道氣勁貼著他的脊背,貫穿了他的內外衣衫,撕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沈量儒驚出一聲冷汗,急速回身,雙掌互掄一圈,上下一疊,使出一招“南轅北轍虎龍吟”。此招是集隨形附玉功中粘力與斥力之所長,人看似飄忽不定,蹤跡難尋,實則仍在原地,紋絲不動。鬼滅嘴角一扭:“想跑?”身子頓如閃電一般直追沈量儒而去。剛踏出五步,身形忽轉,臉上一陣冷笑,雙掌如風一般拍向沈量儒的脊背。鬼滅不愧是武學宗師,竟然識破了沈量儒的“南轅北轍虎龍吟”的招術中的奧妙。陰陽天罡氣勁噴薄而出,打在了沈量儒背上。沈量儒“啊”地一聲,整個人被拋了起來,“砰——”沈量儒麵朝地背朝天,摔在地上,竟一動也不動。軒轅圖鏘眼見量儒一掌被鬼滅打飛,倏然間揮掌直上,掌力雄渾,似要與鬼滅拚個魚死網破。鬼滅耳聽背後掌風淩厲,臨空一翻,雙足正與軒轅圖鏘雙掌相抵。兩人一觸即分,軒轅圖鏘連退三步,手捂胸口,全身發顫。鬼滅雙足落地,立時變招“金雞獨立”,右腳一旋,如風迫向軒轅圖鏘。軒轅圖鏘雙瞳一陣收縮,陡見鬼滅雙掌拍在他左右太陽穴之處。軒轅圖鏘全身一陣痙攣,口中、鼻中、眼中、耳中,血如泉湧,樣子嚇人。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沈量儒拔地而起,一掌拍出,如風如電,虎嘯龍吟——直取鬼滅背上要穴。

“鬼滅——看招——”沈量儒大叫一聲。

鬼滅不及回招格擋,慘哼一聲,頹然倒地,接連吐出幾口血。他雖是身負重傷,但顧及自家性命,強忍劇痛,站起身來,就向一旁掠去,逃出險地。鬼滅此人就是這般,得勢之時必不饒人,危及自身性命時,逃得比兔子還快,真是愧煞一代武學大師的名號。

眾官軍見鬼王一走,也無心戀戰,紛紛而撤。

沈量儒剛才一擊,用盡平生真力,此時已成強弩之末,身子晃了晃,便一頭栽倒在地。等沈量儒蘇醒過來時,隻見鳳尋梅躺在他的懷裏,一雙杏目雖是閉著,卻也格外惹人眼。如花一般的臉頰上,有著淡淡地淚痕,顯然她是哭過的。

此時,腳步聲從門外急匆匆地傳來。咿呀一聲,大門被推開。隻聽見一聲驚叫,把鳳尋梅驚醒了過來。惺忪的眼睛中,見來人一臉的怒氣,一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

“蓮妹。”沈量儒用手撐起來坐直,“你怎麼穿一身孝服啊?”。鳳尋梅忙扶住量儒,高興道:“你醒來啦。”夏懷夢見狀,又是驚喜,又是怨怒,劈手推開鳳尋梅,整個人兒撲進沈量儒的懷裏,大哭起來。鳳尋梅雖是滿臉怒氣,但也隻能忍在肚裏。沈量儒輕撫著懷夢的脊背,道:“怎麼了?”夏懷夢隻是哭啼,難言情況。鳳尋梅道:“軒轅教主駕鶴西去了。”

“啊——”沈量儒大驚失色,滿臉蒼白,“怎會這樣?”

鳳尋梅道:“軒轅教主腦中經絡盡斷,血流阻塞……委實沒有辦法相救……”沈量儒聞言,咳嗽不斷。夏懷夢止住哭聲,為他撫胸抹背,順氣通絡。等沈量儒停止咳嗽,夏懷夢道:“沈大哥,爹爹臨死之前叫我去福建,找遊龍堡堡主公孫環科,你可願意陪我去麼?”沈量儒為懷夢擦幹玉頰上的淚珠,抬頭一歎:“沈大人現今被楊光押解瑞江,生死未卜。我若不去相救,他就隻能像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你和兩位尊者先去福建,等我救出沈大人就去福建和你會合。”夏懷夢道:“我們一起進京,救出沈大人後再一起去福建……”沈量儒打斷她話道:“不行,救沈大人危險重重,若有什麼閃失,我怎對的起軒轅教主。你和兩位尊者遵照軒轅教主遺言,快去福建。”

夏懷夢不甘心,倔強道:“我要去!”

沈量儒怒氣陡生,瞪眼咧嘴大聲怒道:“這事關白蓮教存亡,你現今身為一教之主,不能再形同兒戲了!”夏懷夢與鳳尋梅何曾見過沈量儒發這麼大的火,一聲不吭,房中靜可聞落地針聲。

沈量儒緩和語氣,柔聲說道:“事不宜遲,你們收拾一下,即可就啟程前往福建,路上一切需得小心。以免碰見官軍,節外生枝!”

沈量儒把話既已說到這個份上,夏懷夢哪裏還有回旋的餘地,隻得點頭:“你救出沈大人後,可要快些來找我。”沈量儒點點頭。夏懷夢一把拉住鳳尋梅就往外跑,沈量儒見狀,頓時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無奈他有傷在身,不能隨意動彈。

夏懷夢把鳳尋梅拉到一處僻靜之地,兩人一時默然不言。鳳尋梅輕輕咳了咳,道:“你拉我出來,有什麼事麼?”夏懷夢囁嚅了半會兒,才道:“我去福建,沈大哥就麻煩你多照顧了。”鳳尋梅一愕,沒想她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哪能拒絕,隻得點點頭道:“你放心去吧,沈大哥我會照顧好的。”夏懷夢玉頰生豔,伸出雙手,將鳳尋梅緊緊抱在懷裏。鳳尋梅突然心中一酸,自母親離世之後,還未曾有人這樣緊緊地抱過她,雙手不由自主地也抱緊了夏懷夢。

收拾停當,夏懷夢、司裏洪與南宮金帶著剩餘的三四十名白蓮教弟子啟程南下,前往福建遊龍堡。出發之時,懷夢雙眼目不轉睛地望著沈量儒,久久不舍離去。沈量儒一把抱住懷夢,雙眼濕潤,心中雖有萬千言語要對她說,卻又不知怎麼說出口,惟有道:“一路保重。我會盡快趕去的。”夏懷夢點點頭,淚水早已在臉上開滿了花:“我相信!因為你是蒙麵俠——是嚴自喜那老賊的克星!”兩人又緊緊抱在一起,心中難受即將到來的離別之痛。

“去吧!”沈量儒拉著夏懷夢的手,看著她騎上馬,漸行漸遠……

等夏懷夢一幹人走得連一點影子也瞧不見時,沈量儒突然哇地噴出一口血來,一手撐著木門,一手卷起衣袖擦去嘴邊的血漬。鳳尋梅驚道:“你的傷……”說了三個字,卻不知如何再說下去。沈量儒搖了搖手,笑道:“沒事,還死不了。隻是……”

“隻是什麼?”鳳尋梅失色問道。

“隻是……即使痊愈了,我的功力也不會恢複如初了,更何況,這一次我不敢確定……咳咳……能不能像上次一樣痊愈!”沈量儒麵色異常難看。

鳳尋梅急道:“我帶你回六一山莊,我爹一定會有辦法使你康複的。”

沈量儒搖頭道:“就是我師父武半仙竇少善和我義父不死神醫薛效霏都在這裏,也是無可奈何,隻能看我的造化奇跡了。”頓了頓,歎口氣繼續道:“我兩次被鬼滅的陰陽天罡氣勁打傷,內傷淤積,血氣不暢,要想治好,不是一件易事啊。”

鳳尋梅一陣難受:“那怎麼辦?”沈量儒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說著雙目含情望著鳳尋梅,柔聲道:“霞妹,有勞你了。”鳳尋梅忽聽沈量儒叫她“霞妹”,心裏就像打翻了蜜罐,甜滋滋的,嘴上忙道:“你跟我客氣什麼。哎,對了,你答應我的事可不能賴啊。”沈量儒一愣:“什麼事?”鳳尋梅一撅嘴道:“幫我找到四塊晶石,解開‘天脈之謎’呀。”沈量儒一拍腦袋,笑道:“對對對,你看我把這事都忘了。”鳳尋梅拉起沈量儒的手,小鳥依人般說道:“所以呀,你可要盡快好起來呀。”沈量儒看著她,點點頭。

沈量儒歇息調養了一日。翌日清晨,沈量儒與鳳尋梅向京師騎馬疾行。天氣日暖,草木已漸漸蘇醒發芽。春日的氣息總讓人精神抖擻、神清氣爽。沈量儒與鳳尋梅一路談天說地,有說有笑,好不快意。

這一日來到通州地界,離瑞江已不甚遠了。沈量儒見前麵有一處茶鋪,便道:“走了半日,人累了,馬也乏了,去茶鋪歇一歇,喝杯茶再繼續趕路吧。”鳳尋梅點頭道:“好!”

來到茶鋪前,下了馬來,叫小二牽馬去喂些草料。兩人徑直入內,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一名小二拎著一壺茶水跑來,倒了兩杯茶放在量儒與鳳尋梅的麵前,並道:“兩位客官,還需要點什麼?”沈量儒看著小二,道:“你們這有什麼好吃的?”小二咧嘴一笑,滿臉真摯的神色,說道:“路邊小店,也沒什麼好菜。隻是些家常小菜,有水煮魚、三黃雞、客家豆腐、三鮮鳳鵝……”小二搖頭晃腦,像個私塾生在背書一樣,沈量儒笑笑,打斷他的話,道:“就來你剛說的那幾道菜吧,另加一壺酒。”小二彎身點頭道:“好嘞!”

不一時,小二就整持好送了上來。量儒為鳳尋梅倒滿一杯酒,自己也斟滿一杯,舉杯對鳳尋梅道:“我和你,這還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吧?”鳳尋梅眨著水靈靈地雙眸望著沈量儒,臉上一時羞紅了起來。沈量儒瞧著她,笑道:“怎麼了?酒還沒喝就已經醉了麼?”鳳尋梅紅著臉道:“沈大哥,竟然拿小妹來打趣!”沈量儒手掌拍桌,大笑了起來:“心中煩悶,難得一回嘛。”

兩人正說笑間,從外麵走進來兩人。一人三十四五歲年紀,模樣清瘦,卻是精神爍爍。衣著作行走郎中的打扮;另一人年紀當在弱冠之間,作藥童打扮,兩人居中的桌子坐了下來。那清瘦之人向沈量儒這桌瞥了一眼,瞬間眉頭一擠,嘴中“咦”了一聲,繼而低頭喝茶。

這時從東邊傳來打鼓吹號的喪樂,不知是哪家死了人了。當喪隊經過茶鋪門前時,那清瘦之人見從棺材裏滴滴答答流出血來,那血不是淤血,而是鮮血。陡然間他豁然站起,大聲叫道:“停一下!停一下!”叫喊著便快步走過去。死者家人走過來道:“這位先生,你想幹什麼?”清瘦之人道:“棺中之人,因何病而亡啊?”那死者家人莫名其妙道:“棺中是我媳婦,因難產去了。”清瘦之人點了點頭,道:“請你開棺,我有辦法將她救活。”此言一出,立時將在場的眾人全都驚呆了。人已經死去,怎可能再複活?眾人皆都以懷疑不信的目光望著這位先生,死者家人更是大罵起來。沈量儒見狀,從茶鋪之中走了出來,來到那死者家人麵前,說道:“人死不能複生,這是千古之道。但剛才聽先生說得如此懇切,不妨讓先生一試,人若果真複活,那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嗎!”死者家人道:“可是……人已經死了,再要開棺,那不是對死去的人大不敬嗎!”沈量儒道:“老人家,您說人活著好,還是死了的好?”那死者家人脫口就道:“當然是活著好。俗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著嘛。”沈量儒笑道:“既然是這樣,那還有什麼不可以開棺一試呢?”死者家人瞪了瞪眼,無話可說,一咬牙道:“好,就試一試。若果真把我媳婦救活過來,我一定以百金相贈先生。”那清瘦之人連忙搖手道:“救人乃醫家之本分,棺中人並未氣絕,隻是一時岔了氣而已,”說著叫過小童,取出銀針。開棺之後,先是對那婦人進行了一番按摩,然後在那婦人心窩處紮了一針。不一會兒,就見棺中的婦人輕輕哼了一聲,竟然醒了過來。此時在場眾人無不拍手稱絕。而後又順利生下了一個兒子。家人見狀,全都紛紛跪倒在地,向這位先生磕頭,聲聲稱其為神醫。那人連忙上前扶起,說道:“治病救人是醫家本分,不必相謝。”

沈量儒與鳳尋梅也瞧得癡了,世間竟然有如此奇人。在這方麵,若是“不死神醫”薛效霏在此,也未必能做到。沈量儒心中真是由衷的欽佩,上前施禮道:“先生醫術高絕,不知先生如何稱呼?”那人拱手道:“在下李時珍。”

“李先生。”沈量儒叫了一聲。

李時珍此時細細看了看沈量儒,說道:“在下瞧公子臉色,似是受了很重的內傷……”不等沈量儒說話,鳳尋梅就道:“是的,是的。先生醫術通神,還煩請先生為沈大哥診治一番。”李時珍道:“好,但此處嘈雜,不是醫病之處。”正說間,那救活的婦人的家人,急忙道:“此地到陋室不遠,若不嫌棄,就到我家去吧,也好盡我感激先生之意。”李時珍一時猶豫不決,鳳尋梅揮手道:“正好!正好!”

喪葬時的悲痛立時變成了喜慶的歡悅。眾人欣喜歡暢,一路走去,得知那婦人家是此地有名的富家,姓王,當地百姓皆稱呼婦人的公公為“王大員外”。王員外生有一子,便是那因難產而“死”的婦人的丈夫。王家雖是富戶,卻從不仗財欺壓百姓,相反王員外樂善好施,造福鄉間,百姓感恩其德,那是稱頌不已。就是剛才李時珍把那婦人救活,並且順利產下一子,都說是王員外平時樂善好施積下的功德,叫今日遇上這位神醫。

來到王家,門麵裝飾果然氣派。朱紅大門之前,兩座威武雄獅昂胸挺立門前,威嚴不凡。王家之人立時把纏繞門庭的白布扯去,燃放爆竹,以示慶賀。

主人家準備了豐盛的晚宴來招待貴賓。眾人談笑暢飲,好不痛快。席間始才得知,李時珍出生於世代醫家,祖父、父親俱都是當地名醫,對於窮人來看病,更是分文不收,而且贈送藥材。李家在當地那是倍受百姓敬重啊。

酒菜用罷,沈量儒、李時珍、鳳尋梅、藥童來到主人家準備的廂房之中。李時珍細細聽了沈量儒受傷的經過,沉吟半會,說道:“請鳳姑娘回避一下。”鳳尋梅不解道:“怎麼了?”李時珍笑了笑,道:“鳳姑娘在此,恐有不便。”沈量儒道:“霞妹,你先回房歇息吧。”鳳尋梅雖是極不情願,但量儒說了,她怎好違拗,隻得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鳳尋梅一走,李時珍道:“請公子把上衣脫了,在下要仔細察看一番才好治療。”沈量儒點頭,依言將上身衣衫盡都脫了,露出寬闊的胸膛,健壯的胸腹肌肉,襯托著沈量儒更加英雄不凡,讓人肅然起敬。李時珍對那藥童道:“憲兒,將金針拿來。”

這叫憲兒的藥童是李時珍的徒兒,名叫龐憲。龐憲應了一聲,拿出針灸用的金針遞給李時珍。李時珍運針手法利索之極,在沈量儒前胸、後背各大要穴處施針各一十二針,在雙臂穴位之間各紮了六針。沈量儒曾跟隨薛效霏學習過針灸之法,知道李時珍紮針的部位都是人體奇經八脈之中的要穴,遂問道:“先生懂武功麼?”李時珍笑道:“在下一介布衣郎中,哪懂得什麼武功。”沈量儒奇道:“哪先生對奇經八脈的流向、穴位竟是如此了解……”李時珍嗬嗬笑道:“在下曾經考據過張紫陽的八脈經,此經與醫家所說的不同,俱都是針對練武者來說的。”沈量儒點頭道:“張真人是一位武學高深之人,自然通曉人體之中的奇經八脈。”李時珍在量儒胸前一邊推拿,一邊說道:“也不盡然,他雖是武學高人,卻不是純粹的醫學家,故而對醫道的理解稍有欠缺,所以在下經過多年探究,結合醫理,對奇經八脈作了更為詳細的記錄。”沈量儒聞言,大感興趣道:“先生之作,可否給在下一觀?”李時珍笑道:“當然可以。”兩人邊聊邊治,不覺時光匆匆,已經過了三更。李時珍把金針收拾完畢,對量儒道:“公子內傷雖重,卻因公子內力雄厚,護住了奇經八脈而不致被鬼王的陰陽天罡氣勁震碎,隻要打通經脈,即可恢複,但若要徹底打通,還需些時日。”沈量儒穿上衣衫,拱手謝道:“這次得蒙先生相治,量儒感激涕零。”李時珍拉住量儒的手,誠摯說道:“在下遇到公子這般人物,心中非常高興。哦,對了,憲兒,把為師的《瀕湖脈學》拿來。”龐憲應命,從包袱之中拿出一部書來,交到李時珍的手中。李時珍將書交給量儒,說道:“此書雖不是什麼重要的典籍,但對於公子這般學武之人多少還是有些裨益的。”量儒接過書,躬身施禮道:“先生厚德,量儒真是無以回謝。”李時珍拍拍量儒的手,道:“你我之間就不用太客氣了。”沈量儒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