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噢什麼?”崔癡瑤說話的時候,已經把目光轉向了洛宜烈,然後問道:“你可以把我交給訪文,然後你們兩個就可以破鏡重圓了,對不對?”
“我還真想那麼幹,你信不信?”洛宜烈說道。
“除非你想去找死,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條命。”崔癡瑤說完,放下了槍,然後試著瞄準了對方走過來的一個人。
剛才喊話的人,看到崔癡瑤沒有回答,往這邊連續開槍,一排子彈打了過來,噠噠噠噠噠……洛宜烈趕緊把崔癡瑤按著在地上,貼著地麵。
崔癡瑤罵道:“這個阿本,新飛寵我的時候,他比狗還賤,現在威風了。”
崔癡瑤說著,克製不住氣憤,還是對著遠處的阿本開了一槍,對方也連忙躲閃,而後又一排猛烈的槍聲。
這一聲槍響讓崔癡瑤和洛宜烈徹底暴露了,對方的子彈不停地向他們這裏打了過來。人也一點點地向這邊挪,洛宜烈和崔癡瑤明顯地處於劣勢,對方的人有幾個拿的是衝鋒槍,火力壓得洛宜烈抬不起頭。
洛宜烈示意崔癡瑤換個地方,一分鍾之後,兩方都安靜了下來,對方顯然又失去了目標,這個時候,洛宜烈打槍了,砰,砰,他扣動板機,對方有兩個人應聲倒地。
崔癡瑤看在眼裏,既害怕又驚喜,說道:“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
洛宜烈根本沒有聽她的誇讚,而是在想著全身而退的辦法。然後向她炫耀道:“這算什麼,在境外的雨林裏運‘四號’的時候,比這更危險的都遇到過。”
崔癡瑤沒說什麼說,也笑了笑,由著他吹牛。可是她的確是見識了他的槍法,對方好像也被洛宜烈的槍法震了一下,好半天,才打出一排子彈還擊。
好一陣,洛宜烈沒有開槍還擊,隻是帶著崔癡瑤在甘蔗在裏一點一點地移動,讓洛宜烈感到不妙的是,對方十幾個人開始從不同方向往他們這裏圍了過來。
“怎麼辦?”崔癡瑤問道。
假如不是帶著崔癡瑤,洛宜烈可能早就脫身了。他也沒有答案,所有隻是低聲地說道:“別說話。”
對麵那邊甘蔗叢裏又響起了微弱的聲音,慢慢地站起來兩個人,向著洛宜烈搜索過來。甘蔗叢中那悉悉嗦嗦的聲音正在十幾米外響著,從那些林立著的甘蔗縫隙裏,洛宜烈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在晃動。
藏在這些甘蔗地裏,看似隱蔽,其實也不然,因為這些甘蔗種植時都是成排成排的,非常整齊,再從同一個根部長出數棵甘蔗,每一棵伸開來,把整個甘蔗叢所剩餘的空間都占據了。
雖然很稠密,如果洛宜烈也和對方也湊巧站在同一排甘蔗之間,還是很容易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這也是洛宜烈一直時快時慢地移動自己方位的原因,洛宜烈說:“咱們先分開一下,我去引開他們,你別動。”
“我不幹,你不是想扔下我吧?”崔癡瑤擔心地問。
“你想哪兒去了。我要自己跑了,那算什麼?”洛宜烈安慰著她,可是崔癡瑤卻抱緊了他,說道:“那我也不幹,要死也要死一塊。”崔癡瑤顯然是對逃出去不抱什麼希望了,聲音裏透著絕望。
“你怎麼回事兒?”洛宜烈一巴掌打在了崔癡瑤的臉上,要她恢複理智,如果崔癡瑤真的像這樣纏著他的話,他們兩個很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裏了,他說:“剛才你不是說我們還能逃出去嗎?”
“你別離開我,小傅,我害怕。”崔癡瑤還是抓緊他的胳膊不鬆手,就在洛宜烈正想掙脫時,崔癡瑤背後不遠處已經有人迂回過來了,一聲槍響後,洛宜烈大概是出於條件反躲吧,也趕緊抬手打槍,槍響的同時,洛宜烈立刻把崔癡瑤再次按倒趴在地上,然後,看對方沒有什麼動靜,又衝那個方向打了兩槍,有兩棵甘蔗被打斷了倒了下來。他拉著崔癡瑤快速地向著甘蔗林的深處又移動的幾米,洛宜烈不知道剛才那一槍打中對方沒有,總之,那邊再沒有槍聲傳來。
洛宜烈這次又是那樣說:“呆在這兒別動。過一會我就回來。”
洛宜烈拿著一顆手雷遞給了崔癡瑤,但是,她堅持不要。
“我不敢,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洛宜烈懶得再跟她廢話,裝起手雷,拿起幾排子彈就往另一個地方移動開來,在甘蔗林裏和十幾個人捉起了迷藏,其實,洛宜烈也知道憑他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不可能消滅這麼多對手,他不可能玩什麼精確射擊,將他們一一撂倒,那樣做的結果隻能是將他自己先搭進去。他隻是想從中打開一個缺口,再利用這稠密的甘蔗林快速地逃離,當然,是帶著崔癡瑤,若不然,他那用得著費這麼大工夫和這群人周旋?
當洛宜烈在暗處看到有一個人在向自己移動的時候,他靜靜地站了起來,抬起了左手裏那支槍。向對方瞄準,這時候,洛宜烈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別人的射程裏,當他視線裏的對手應著他的槍聲倒地,在他右側的人也開槍了,子彈從他的身邊掠過,這時的洛宜烈也舉起右手,而從他右側開槍的人也倒在了甘蔗叢裏,而對方則有人大聲嚎叫起來:“老大,我中槍了。”
這一聲叫,極大地動搖了對方的軍心,對方可能是覺得自己太過分散,容易被逐個擊破,於是,開始後退,藏在暗處的洛宜烈看到對方這麼容易就開始退縮,於是,再次回頭往崔癡瑤那邊走了過去,準備帶著崔癡瑤離開這裏,而對方隻是在毫無目標地往著甘蔗林裏打槍,子彈在洛宜烈的頭頂“嗖嗖”地飛著,打斷了一棵棵甘蔗。
對方罵了一句,又說道:“有種的出來單挑。”洛宜烈沒不理他,也不開槍還擊,等他慢慢連走帶爬地到了崔癡瑤身邊,發現她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打顫呢,他輕輕地喊了她的名字,說我們走。
崔癡瑤和洛宜烈都以為不會再有什麼大麻煩了,因為對方不呈包圍之勢,這麼大的甘蔗林,還會怕無處藏身無路可逃嗎?
讓他們想不到的是,正當他們才走出兩三步遠,幾個瓶子就扔了過來,洛宜烈看的清晰,那瓶子口分明是燃著火焰,落在兩個人身邊的汽油瓶在兩個人身後爆炸了,迅速燃燒開來,洛宜烈趕緊把崔癡瑤撲倒在地,接著又一個汽油瓶落了下來,燃燒了一會,又炸開了,玻璃碎片往四處飛濺開來,有的都紮在了甘蔗上,那些成熟的甘蔗上有包裹著主幹的枯葉也開始燃燒起來。
又是一個瓶子扔了過來,洛宜烈顧不得許多了,拉起崔癡瑤就往更深處跑,汽油瓶在他們身後爆炸,等跑了一段距離,洛宜烈再往身後看,卻什麼也看不到,可是耳邊卻聽到了摩托車的轟鳴聲,很明顯對方也想用速度和人多的優勢來戰勝他和崔癡瑤。
看著這群人是如此地難以擺脫,他對崔癡瑤說道:“你快跑,在前麵等著我,注意安全。”洛宜烈的意思是,讓她多加個小心,別隻顧得跑了,卻被人堵個正著。
這一次,崔癡瑤沒有再和洛宜烈糾纏什麼,而是頭也不回地往前跑去,這時的洛宜烈轉過身來,換下彈匣,隻等候著對手的到來,當幾輛摩托車的轟鳴聲越來越近的時候,洛宜烈抬起了雙臂,雙槍齊發,前麵有兩輛摩托車立刻倒在地上,載在甘蔗林裏,這時,在洛宜烈的周圍,子彈已經開始嗖嗖地亂飛了,洛宜烈扣動著的板擊一直沒有鬆開,子彈連發著,砰砰砰砰地躲個不停。
短時間的火力壓製,使另外兩個騎摩托車衝過來的人停了下來,洛宜烈一直將子彈射光,才停下來,看洛宜烈不再射擊,對方又還擊起來,洛宜烈來不及換彈匣了,想起了裝著的那兩顆手雷,就掏了出來拉了弦,你能扔汽油瓶過來,我扔兩顆手雷還給你也沒有什麼?
兩聲轟響之後,洛宜烈不再管那些人,隻管快速地奔跑著,去追趕崔癡瑤,這時崔癡瑤死死地拽住洛宜烈的衣袖,再不肯鬆手,跟著他氣喘籲籲地跑著,上氣不接下氣。直到逃出甘蔗林,確信沒有人追了,才敢停下來歇一歇。
雖然有這樣一個女人守在他身邊,他仍在孤獨中,聽手腕上時英表的嘀噠聲,感受時間的刀劍對他無情地砍殺,不能忍受了,又在絕望中把自己陶醉到音樂中去,用音樂去麻痹時間砍殺所致的傷口。音樂又是激烈的,狂躁不已的,喧鬧著的噪聲,有時候,崔癡瑤聽不下去了,便去關了音箱,那個時候洛宜烈她和崔癡瑤在偷渡去香港的漁船上。
離開順州的時候,兩個人又換了假名字,洛宜烈心想,如果崔癡瑤和蒂娜都是她的假名字,那他是不會再知道她到底叫什麼了。
漁啟航的時候,正是二零零一年的七月六號的崔癡瑤,正在聽天氣和海浪預報,如果順利的話,按照她事先的設想,可以正好在“尤特”風暴起來後的同一時間到達香港,這樣做等於是玩命,也有她一定的道理,至少在靠岸時是不用擔心被水上海警發現。
當崔癡瑤跟洛宜烈說出去香港的真正目的時,不由得他不答應,他覺得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那就是去做整容。
事實上,在內陸也可以做,正規的醫院都要留下整容前的照片,如果那樣,做了也等於白做。而私人的診所和非法的醫療機構的技術連他這個通輯犯都信不過,他聽說過有像這樣的通輯犯為了逃避追捕,而自己毀容的事情,可是他覺得還做不到那樣。
偷渡的漁船是在強烈暴雨中靠岸的,洛宜烈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狂野的海風,轉瞬之間風雨雷電就肆虐起來,激蕩起滔天巨浪,氣勢磅礴,大海仿佛在渲瀉著狂猛不止的激情,更別說他所乘的這艘漁船了,在暴風雨和海浪的襲擊中,顯得不堪一擊,颶風一陣陣地不停,並卷起一層一層巨浪向漁船撲過來,以淩厲的速度,好像要撕毀一切似的,怒海狂濤擺出一副千軍萬馬的陣勢,向進入它領地的所有人和物發動進攻。
海風中是鹹澀微腥的氣息,而登船時那些海鷗的尖叫聲,早已經沒有了。這分明是命運的力量,洛宜烈深刻地感受到,他和他所乘坐的這條船都急於尋找一個避風的港灣,可是這狂風氣勢難擋,就像無比強悍命運的一樣。
當風暴中那滔天的海浪把他顛簸的像條死狗躺在船艙裏一動不動的時候,已經被告知到了目的地,他的意識幾乎是一片模糊了,再看他身邊的崔癡瑤也不會比自己好到哪裏去。
親臨過這次風暴的他,從來沒有想像過海洋所蓄積著如此巨大的力量。
到了香港,不曾逗留,偷偷地聯絡整容醫生,偷偷地去做手術。
整容醫生說他的五官比較接近黃金分割律、是對稱和諧、曲線完美的鵝蛋形臉龐。而且要讓他的臉更符合一比一點六一八的比例。將他有臉修改得完美起來並不算太因難。
而洛宜烈更在乎的是整容後必須與原來的他長的不再一樣,而不是有在乎是否能變得英俊無比,本來他對自己的容貌基本滿意,若不是因為逃避追捕,他是絕對不會做這個手術的。
四個月之後,經過數次的手術,整容師的幾番精心雕塑之後,誇張點說,就是一張亞洲版的亞當王子的臉出現在鏡子裏,崔癡瑤和整容醫師都無比滿意,連洛宜烈都感到神奇。
看到鏡子裏站著仿佛是另外一個人,分明有一種被鬼魅上身的感覺,許多年前的潘洛宜烈早已經不複存在了。
相信再沒有人把這張臉和原來的那個被通輯的潘洛宜烈聯係到一起了。
二十公斤海洛因被廉價出手,成了洛宜烈整容的手術費,之後的很長時間,洛宜烈都在暗自盤算,這個時候,能與順州的訪文聯係上,也許會安全一些。
他還在想著的是應該怎麼跟她說,說自己跟一個叫崔癡瑤的女人在一起嗎?
洛宜烈想起了美國電影裏的一對亡命鴛鴦,邦妮與克萊德,也由那部電影的結局聯想到自己,以前他會想他可能也會有一個這樣的結果,現在不會了。整容後,安全感一下增加許多。至少可以公開地在大街上走了,可以放心不會再有被捕的可能了。
可是崔癡瑤雖然未被通輯,仍然是警察追查的對相,如果崔癡瑤被人認出來,或被拒的話,這都會讓他再次卷入危險之中,這讓洛宜烈想到能否在一個適當的時候,不告而別,這樣。他就可以回家去看看,思鄉之心有多強烈不必多說。
他想離開崔癡瑤,是讓崔癡瑤看出來了,可是崔癡瑤說了,訪文若是知道了是他和崔癡瑤的一起害死新飛的事情,她會怎麼想,而訪文正在找人為他哥哥報仇。崔癡瑤說打死我也不敢回順州去了。
從香港回來之後,兩個人都在偷偷地打聽著順州的消息。他也在想知道一些訪文的事情,隻是訪文現在並不知道他藏匿在哪兒。他甚至還想去見她。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訪文若知道新飛的死與他有關,一定會恨死他。
而崔癡瑤還要糾纏著洛宜烈,崔癡瑤對他說:“小傅,你不能走,你得保護我,要不然我就是死定了。”
從順州路過,兩個人再不敢逗留,那個時候,已經是二零零二年,警方在發現了新飛屍體後的第七個月之後,案子在深挖過程中,新飛親手打造的得意滿公司也被查封,訪文終於不能幸免,也已經入獄,新飛親手打造的帝國徹底覆滅,律師盡量把罪行都推到了死去的新飛的身上,訪文仍然被判了四年有期徒刑。
洛宜烈在心底悲哀地對著遠方說,訪文,我們可能一輩子都不能相見了。離開順州時,他從菲比歌舞廳對麵站了很久,那時的菲比已經是一片廢墟,一個漏網的馬仔在電話裏告訴洛宜烈,訪文是主動去自首的,但是,在訪文自首之前的那個晚,歌舞廳就莫名其妙的著了火,菲比歌舞廳,真的以起火的命運結束。一定是訪文親手把它付之一炬。
……
每次發現洛宜烈想甩開她,崔癡瑤都會擺出一副死也要死在一起的架勢。令洛宜烈無奈,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又留在了崔癡瑤的身邊。
留下來的結果,更令他意外,有一天,崔癡瑤拿了一個紙包扔在了他的麵前,人打開看了,原來是兩把四四六海盜手槍,洛宜烈當然對這款手槍有所鍾愛,這是他讓崔癡瑤幫他去找的,他知道她能找到。
洛宜烈正在把玩著那兩把槍,崔癡瑤又扔給他一張照片,他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把兩把槍都扔下,不再看它們。
崔癡瑤試圖說服他,洛宜烈也明白自己最終要去做這件事,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崔癡瑤會讓去當殺手。
為什麼要這樣做?
除了金錢,還有別的理由嗎?崔癡瑤說她的所有財產包括存款都在順州時候損失殆盡,洛宜烈當然不信,說她狡兔三窟。可是崔癡瑤說算是狡兔三窟也要再積累些,反正沒有人知道現在的小傅是誰,反正那個被殺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人。
崔癡瑤說隻此一次,洛宜烈想,好吧,就這一次,但願不要出什麼差錯。他還是去了,他就是要一個理由好給自己的心理有所蒙敝。因為崔癡瑤說過,反正對方也不是什麼好人。他甚至想自己越來越走極端了。
洛宜烈還是去了。
就像台風形成一個巨大的渦漩,命運以它強大的力量把一個人裹挾著在其中,使其隨波逐流,這樣的渦漩帶著無窮的能量,把人帶入到不可抗拒的氣流中。他感到自己就是處在這個命運的漩渦裏,而正好是處在這個渦漩的中心,四周全都運動著強勁的氣流和雲係,在那氣流和雲係裏包含著暴雨和雷電,而在這暴雨和雷電來臨之前,他隻是意識到有一種危險快要將他淹沒,而他正乘坐在一個生命的孤舟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不知道何去何從,在那片刻的睛朗中漂流著,陽光從那個渦漩的中心向下投射進來,而暴雨和雷電早已經做好了準備,那是命運最強大的力量,誰都無法抗拒,十級的十二級的強勁的命運的颶風。
當陽光從那個渦漩的中心照耀他的時候,他卻看到了死神的笑臉。
然後,是在那個目標擦身而過時,他掏出槍,並快速地扣動板機,那個目標猝然倒地斃命,他沒有回頭,快速地消失。
再然後,是強迫自己忘記,強迫自己忘掉那個死者的名字、身份以及年齡和長相等各種特征,但是這一切無濟於事,可是他分明感到身後有什麼在跟著自己,他走出很遠,然後機靈地回頭看,什麼也沒有,接著再快速地逃離,總感到身後有什麼在追自己,是那個死者出殼的靈魂,或許!
等他再次出現在崔癡瑤的麵前,他看到崔癡瑤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她說:“我在等你回來呢。把衣服脫了吧,我給你洗洗。”
他這才發覺自己的身上已經被汗透了,在衣服上還濺著些點點的血跡。
崔癡瑤說:“這件衣服以後不能穿了。”說著拿出了打火機點燃了,扔進了垃圾桶裏。
日子再次卷入那種漂泊不定中,才在一個城市安寧不多時日之後,又要搬家。這個家的意義其實是很可笑的,因為崔癡瑤已經開始毫無顧忌地喊他老公了,可是他在心裏卻在默默地盤算著訪文出獄大約會在哪個月份。
以後的某天,崔癡瑤再次扔給他一張照片,說,這個人是誰,在哪兒住,是幹什麼的?等等,他拒絕,堅決地拒絕,崔癡瑤說,雇主給了多少多少錢。然後他去了,回來後,他發覺自己不再像上次那樣,渾身大汗淋漓。
再然後,就是崔癡瑤出去半天或者一兩個小時的時間,而他跟在她身後很遠的距離,看著雇主把錢交給她,再回家,等她回到家,他已經在那裏等她了,她問他:“沒有人跟蹤我吧?”
他說:“沒有。”接著第二天,他們就再次搬家。
但是,他每這樣做一回,他就覺得身後有多了一個靈魂在跟蹤在他的身後。無聲地看他所有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所得報酬,四六分成,這是崔癡瑤定下的規則,他得六,她得四,她說:“雖然我們做了夫妻,但是錢還分的清楚些好點。”
四六分就四六分吧,他沒有異議。
三年過去,洛宜烈感到徹底厭倦了。
那是一個春節過後沒幾天的日子,一個城市的喜慶氣氛,還沒有完全散去的日子,到了晚上,崔癡瑤又忽然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他,他沒有接,那張照片飄然落地,崔癡瑤撿起來,再遞給他,他打開了她的手,說道:“我再也不做這種事了。”
“可是我已經答應人家了。”
洛宜烈停頓了半天,才說,“以後別再接這種事情了。”
一向做的好好的,怎麼啦?崔癡瑤當然不知道。隻是利誘道:“這是最後一次。真的,我想過了,這件事完了以後,我們得找個地方,安分地過日子了。”
有時候,仔細想一想,洛宜烈確實盤算著要過一種平靜的日子,不過那個人選仍然還是訪文,而不是崔癡瑤。
聽到崔癡瑤的話,洛宜烈譏諷道:“怎麼你也想著要罷手了嗎?為什麼?”
“因為我懷孕了。”崔癡瑤保持著平靜地說這話的時候,卻在洛宜烈的心裏泛起了浪濤。那句話像一陣電流,從洛宜烈的意識裏穿過。
洛宜烈然後注視崔癡瑤的臉,他可能從來沒有這種認真地注視過這個女人,可是此刻,在她的臉上,他了現她眼中以前那種邪惡和魅惑少了許多,她現在隻是一個準媽媽了。
“最後一次,給孩子賺奶粉錢嗎?”
“隨便你怎麼說,隨便你怎麼想。”
崔癡瑤把照片遞給了洛宜烈,並說道:“這個人叫曾少星,棋州人,原來在一家公司上班,公司倒閉後,自己炒股,人家出了二十萬。”
洛宜烈沒注意到崔癡瑤說什麼,而是問道:“懷上多久了?”
“大概兩個多月吧。”
“那就是還有七個月就要生了?”
“廢話,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洛宜烈還是無法決定去或者不去,這是最後一次,洛宜烈說道,崔癡瑤說好。
他還是由著行為的慣性答應下來。
真不該這個時候懷上孩子,洛宜烈算了算,孩子出生的時候,大約正是訪文快要出獄的時候,他所謀算的是偷偷地離開崔癡瑤去找訪文,現在計劃全被打亂了。
洛宜烈大聲地喝道:“把孩子打掉,我們這種人要孩子隻會是累贅。”
“不行,我死都不幹。難道你不想要個孩子。”崔癡瑤反問他。
可他分明感受到了一個新的生命要從他和她之間開始了新的延續,這個生命,讓現在的小傅又找到了曾經的“洛宜烈”。他能說他不想要個孩子嗎?這本是他生命裏不可能擁有的,現在,崔癡瑤卻意外地給他了。
“為什麼不避孕?”
“為什麼要避孕?我早就想要個孩子了。你猜是男孩是女孩?”
她是故意懷上孩子的。洛宜烈那有心思猜測這些。洛宜烈還喃喃自語,我們真不該要這個孩子。
可是崔癡瑤主意已定。
洛宜烈和崔癡瑤去了棋州,那個時候,已經是三月底了。
到了棋州,洛宜烈才知道,要暗殺的並不止一個人。
槍是雇主提供的,就是那支毛瑟六六式七點六二毫米狙擊步槍,有瞄準鏡,可在遠距離設伏襲擊被害人,隻為了萬無一失。
在那個曾少星被害幾天之後,崔癡瑤按照慣例去約定的地點索取報酬,這次不同的是,回來的時候,她被人跟蹤了,在遠處一直注意保護著崔癡瑤的洛宜烈,崔癡瑤在前邊走邊打電話給他。
“小傅,我可能被人盯上了?”
“看見了,你往前走,把他引到郊區沒人的地方。”洛宜烈在電話裏一再叮囑崔癡瑤不要回頭看。然後說,不要掛掉手機。
崔癡瑤按照洛宜烈的吩咐,搭上了一輛出租車,然後讓的哥駛向了郊外,然後,再回頭看的時候,那個跟蹤他的人也上了一輛出租車,這讓崔癡瑤感到害怕,如果對方真的是警察的話,那就是說身份可能已經暴露了,她崔癡瑤把自己交待出去的日子也快到了。
她低聲對手機那頭的洛宜烈說:“他還在跟著我。”
洛宜烈說:“我知道。”
“可能是警察。”
“不一定。你馬上到了郊外再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