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內訌(3 / 3)

“你在哪兒?”

“別管我。你隻管放心。”洛宜烈沒想過這個時候為什麼要搭救崔癡瑤,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問她,這問題一直在糾纏著他,未有答案,總覺得崔癡瑤一定知道真相。

“訪文當初為什麼要流掉那個孩子?”洛宜烈覺得她在如此緊張的狀態下,肯講真話的可能就大了許多,果然,崔癡瑤還是講了真話,隻是語氣帶著極度地不滿:“也不看看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想著訪文。”

洛宜烈追問道:“你快說。”

崔癡瑤真怕洛宜烈這個時候會把她丟下不管,所以如實地說出了真相:“你自己不動腦子想想,她毒癮那麼大,胎兒能健康嗎?不打掉怎麼辦?”

這下洛宜烈全明白了,對崔癡瑤的怨恨又增加了許多,他真想一走了之,把這個崔癡瑤扔下不管算了。

“小傅,小傅。”崔癡瑤還在手裏那頭焦急地呼喚著她。

洛宜烈不理她,反而掛掉了手機,看著前麵的兩輛車不緊不慢地追逐著,假如他說一聲停車的話,至少他自己是安全的,洛宜烈想,如果跟蹤崔癡瑤真是警察的話,他應該怎麼辦。

他想已經沒有辦法驗證了。

見到洛宜烈掛掉自己的手機,崔癡瑤更緊張了,連忙撥叫洛宜烈的手機,好不容易通了,連連問道:“小傅,你在幹什麼?我該怎麼辦?”

這時候的洛宜烈,看了看四周,正好是鬧市區,就讓崔癡瑤下了車。

下車之後,洛宜烈發現那個尾巴仍然不緊不慢地跟在崔癡瑤的身後,洛宜烈說,現在人多,想辦法甩掉他。

“嗯!”

至少在幾個大商場和購物中心轉了一大圈子之後,崔癡瑤終於長出了一口氣,以為自己總算甩掉了那個尾巴。她再次撥通了洛宜烈的電話,她說:“好了,小傅,我們可以回去了。”洛宜烈卻說:“你高興太早了點吧,你往前看,他正站在你前麵呢,那個穿咖啡色衣裳的男人。”

崔癡瑤腦子嗡的一下,感到對方簡直是陰魂不散,卻又無能為力了,因為自己現在懷了孩子,走路行動都慢吞吞的,想快也快不了。

最終,洛宜烈判斷那個尾巴不像警察,至少從打扮和一舉一動,看起來都像一個出來混世道的人。這也是洛宜烈最終沒有撇下崔癡瑤而自己逃離的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就是崔癡瑤央求他時說的一句話:“小傅,你要救救我們娘倆。”

在到達郊外的時候,洛宜烈打通了崔癡瑤的電話,洛宜烈說,你往前走,前麵有一個廢棄的工廠,你進去,那裏麵沒有人,你快點藏起來就行了。

崔癡瑤下車之後,那個人就在她身後的幾十米處遠遠地跟著,再往四周看看,崔癡瑤並不知道洛宜烈藏在什麼地方。隻能照他說的那樣,心情忐忑不安地往那個廢棄工場裏走去,看到那個人還沒有進來,崔癡瑤趕緊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那個人進了工廠,卻發現跟蹤的目標不見了,四下找了一會兒,掏出了電話,說道:“老大,讓那個女人跑掉了。”

此刻,躲在不遠處的崔癡瑤清楚地聽到了那個人的說話聲。當那個人關掉手機之後,崔癡瑤以為對方可能快要走了,心裏稍稍地鬆了口氣,但是,收了手機的那個人,並沒有離開工廠的意思,反而四處徘徊著,繼續尋找起來,這讓崔癡瑤一下子又緊張起來,她分明已經看到對方把手伸到懷裏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一定是在拿槍。對方好像意識到什麼危險似的。

一直一動不動的崔癡瑤,看到對方向自己走來,沉不住氣了,一點點地往後退著,怕對方發現自己,可還是不小心弄出了一點響動,聽到響動的那個人,立刻循聲追了過來,就在那個人忽然站立在那兒,尋找聲音的來源時,洛宜烈的槍響了。為了兩個人自身安全的考慮,他選擇開槍打死了那個跟蹤者。

崔癡瑤這時,才發現洛宜烈躲在幾十米外高處的地方,他正站在那裏拎著那支步槍,遠遠地看著她,崔癡瑤一下子蹲了下來,徹底地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洛宜烈收了槍,拎著那個旅行包,來到了她的麵前,洛宜烈說,快點兒走。

崔癡瑤在那個人的懷裏搜出了一把手槍,這讓她感到後怕,要不是洛宜烈,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後果會是如何,洛宜烈又在那個人身上搜出其它一些錢財和雜物,兩個人拿走了那把手槍和那些財物,把那個人的屍體扔在了那裏,從那個人的工作證上看,是一家歌舞廳的保安,名叫鄭伊奧。而一個保安為什麼蹤崔癡瑤,兩個人也弄不清這個鄭伊奧的真正的用意,也有多種猜測,洛宜烈說,可能是他們的那個雇主找的人,崔癡瑤說不像,我們的交易才開始,他沒有理由這樣殺我們。

但是,崔癡瑤想錯了,那個人跟蹤她,並不是想殺她,而是想知道在她的背後,那個殺手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這就是四月七號被害的鄭伊奧。

洛宜烈的有些作案細節,和顧安蓮、劉敬文、冬旭還有歐老師推理的幾乎一致。

那次暗殺宋奮賦,他確實是在發現羅山小區裏安裝了電子眼之後,再也沒有從大門出入,而離開和再次進入時,他選擇了翻牆而過。

其實這個時候的崔癡瑤產生不解的是,為什麼洛宜烈會跟她說他有些喜歡上這個城市了,卻不知道原來是洛宜烈發現了顧安蓮也在棋州,鬼使神差的洛宜烈,以為自己整了容,顧安蓮認不出來他,身不由己地遊曳在顧安蓮的周圍,而飛車黨搶劫那次,確實是洛宜烈出手相救,但是,洛宜烈真正是看到了顧安蓮的果斷和勇敢了,不敢再跟她有半點靠近了,而在醫院遇上,又是出於意外或者巧合。那個時候,已經是將近六月了,也就是在崔癡瑤在無意中被顧安蓮的兒子無意中撞了一下的之後。那一刻洛宜烈再次與顧安蓮麵對,這時候的洛宜烈便如驚弓之鳥了,趕緊要帶著崔癡瑤離開了棋州,之前冬旭分析的殺手還在棋州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

臨走的時候,是一個深夜,一直下著淅淅瀝瀝的雨。

兩個人選擇在下半夜離開,路上根本沒有了行人和車輛,洛宜烈打電話給出租車公司,叫了一輛出租車,過了很久,開過來一輛車,崔癡瑤越來越需要他的照顧了,這也是洛宜烈要租車的真正目的。

洛宜烈發現崔癡瑤的狀況反而更容易讓他們不至於被人懷疑。的士司機見顧客到了,沒有急著打開車門,而是先問上哪,並談開了價錢?

洛宜烈這才問崔癡瑤,他們上哪兒,崔癡瑤想,可能還要回來?要就近說了個小縣城的名字,算是目的地。

洛宜烈撐著傘不讓大雨淋濕了崔癡瑤,然後拉開了車門,正要扶著崔癡瑤上車,然後,兩個人身後麵,便響起了槍聲,“乒乒乓乓”的幾槍,洛宜烈想到沒想,就把崔癡瑤撲到在地,車門和車窗全都中彈,破碎的玻璃落在了兩個人身上,可憐的是那的士司機,已經中彈躺在駕位上了。洛宜烈翻過身來拔出槍,向身後開了兩槍,趁此機會,崔癡瑤已經匍匐到出租車後麵了,見崔癡瑤藏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洛宜烈覺得可以對付來犯之敵了,這才有機會向槍響的地方看去,大路對麵的乳白色的路燈下麵,站著一個人,手持雙槍,一替一槍地扣動板機,子彈又再次乒乒乓乓地射了過來,洛宜烈憑著感覺開了兩槍,這兩槍響過之後,對麵站著的那個人再沒有還擊,洛宜烈趁這個時機趕緊站了起來,等洛宜烈站起來的時候,對麵站著的那個人已經晃晃悠悠地倒下了,至少那一刻,洛宜烈和崔癡瑤都是在想,一定是那個買凶殺人的雇主來滅口的。

不過,他們卻想錯了。

洛宜烈握著槍,指著對麵地上的人,慢慢地走了過去,中槍之後的那個人躺在雨地上,任豆大的雨點落在臉上,努力睜開眼向對方望過去,再使勁抬起手臂把槍指向洛宜烈,然後,用力開了一槍,那顆子彈,劃過雨幕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

地上的人終於支撐不住,舉起的手臂連同握著的手槍無力落了下來。

洛宜烈這才大膽的走了過去,那個人的臉刹那間讓他鎮驚,那是個女人,絕望的眼神盯著他的臉,那是訪文,訪文正在地上艱難地呼吸著,嘴角不停地往外湧著鮮紅的血液,和著雨水一起流下。

“訪文,怎麼是你。”洛宜烈收起槍蹲了下來。

訪文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著他,他忘記了自己整過容,訪文並沒有立刻認出他,他把訪文摟起來放在懷裏,拚命用手去捂訪文的傷口,可是無濟於事,傷口仍然不停地往外噴湧著血液。洛宜烈已經止不住落下淚水。

洛宜烈拚命呼喊著訪文的名字。

訪文看到了洛宜烈腕上的那塊時英表了,上次離別之前就是她幫他把那塊修複的。一種力量重新回到訪文的身上,訪文丟下手裏的槍,把手放在那塊表上,指尖從洛宜烈手背上那道傷疤上掠過,問道:“小傅,是你。”訪文已經虛弱的不行了。

“訪文。”洛宜烈這才低聲地回應道。

“小傅,別怪我,我是來給我……哥報……仇的。”訪文說完,還想說些什麼,再也說不出來了,嘴裏湧出一大口鮮血,而後的訪文的眼神一直盯在洛宜烈的臉上,那張臉對她太陌生不過,但是,她準確地認出了他,訪文露出一絲淒慘的微笑,任雨水洗涮著她的臉。

“訪文,我不知道是你。”洛宜烈絕望地說著,拭去她嘴角的鮮血。

“行啦,快點,現在也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是崔癡瑤的聲音,洛宜烈對崔癡瑤的提醒置之不理。

而訪文轉爾看見了崔癡瑤,從眼睛迸出了仇恨的火,足以灼沸空中的雨水,崔癡瑤趕緊躲開了訪文的目光。

洛宜烈再看訪文身上的傷口時,絕望之情更在心中蔓延,他那兩槍正好打在訪文的胸口上,訪文幾乎沒有獲救的可能,崔癡瑤不再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是讓他別再磨蹭,多逗留一會,就多一份危險。

洛宜烈全無顧忌,隻是跪在訪文的麵前一動不動。而心底早已是仰空長嚎不已,似乎要把內在的悲傷和絕望以及迷茫都要一呼而盡,這心底的一長嚎被一聲驚雷所代替。

雨水傾泄而下,在路燈的光輝裏變得純白而晶亮,像一場直接從天空中襲來的洪流,將洛宜烈淹沒。

他把訪文平躺地放下去,然後靜靜地看著她艱難地呼吸著,直到最後,沒有一點聲音了,再用手輕輕撫過她的臉,讓她閉上了眼睛。

“砰”,又是一聲近距離的槍響。

是崔癡瑤,她拿起了訪文手裏的那支槍,又對著躺在地上訪文開了一槍。洛宜烈立即站了起來,一巴掌對著崔癡瑤的臉上打了過去。

這一巴掌換來的是崔癡瑤的仇視。

沒等洛宜烈說話,崔癡瑤急切地解釋道:“如果她活過來,咱們兩個都得完蛋。”

洛宜烈說:“我怎麼遇上你這麼毒辣的女人。”

崔癡瑤聽她這樣說,抬起手把槍指向洛宜烈,晃了晃槍口。而洛宜烈眼裏對她的怨恨仿佛更多,可是她還是緩和了一下眼神,笑了笑,說:“我想這樣嗎?”

崔癡瑤扔了槍,轉身向路對麵的出租車走了過去。直到此刻,崔癡瑤感到是非常得意的,曾經的訪文終於還是敗在了她的手裏,而訪文至愛的男人,現在她不但把他也搶到手中,更是拿她沒有任何辦法了。

洛宜烈脫下了外套,伏下身子,給訪文蓋上,站起身來,也往路對麵走去。

“她怎麼知道我們在棋州的?”看著洛宜烈對訪文的依戀之情,崔癡瑤不能一點不吃醋,氣憤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

“如果你不透露出去,我們的行蹤是沒人會知道,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差點被她打死?”

洛宜烈想起自己曾給原來的一個馬仔打過一個電話,打聽過訪文的情況,問訪文什麼時候出獄,那個馬仔說過訪文要到年底刑期才滿,也許那個馬仔騙了他,也許是訪文提前出獄。可能是那個馬仔多了個心眼,偷偷記下了他的電話,因為那時候,他在棋州,是隨便用了一個路邊的公用電話。

但是洛宜烈懶得跟崔癡瑤解釋什麼。

“難道你沒有跟以前的朋友聯係嗎?”洛宜烈這樣一問,崔癡瑤立刻啞口無言了。畢竟她也在順州呆了多年,讓她完全跟那個地方斷絕聯係,她還不能做到,連她自己也不能確定訪文追到這裏來複仇,到底是誰透露出她和洛宜烈的行蹤。

緊張而倉皇的情緒再次充滿洛宜烈的整個身體,他拉開車門,用力把死去的出租車司機往車裏一推,坐在了駕位上,崔癡瑤已經上了車,而且脫個精光,濕衣服全都扔在腳下,凍得瑟瑟發抖的她,正在從行禮中找合身的衣服穿。

“快點走。”崔癡瑤再次督促他快點。

洛宜烈啟動了汽車,兩個人乘車消失在茫茫的雨夜,離開了棋州。

車子跑了一會,洛宜烈把車停了下來,崔癡瑤找了些幹的衣服讓洛宜烈換上,洛宜烈把兩個人的濕衣服全都裝在一個塑料袋裏。

天快亮的時候,雨停了,洛宜烈讓崔癡瑤下車,說道:“等我一會兒,我去把車處理掉。”

洛宜烈把車開到路邊的一個池塘裏,看著車子連同那個司機都沉到了水底,然後,回頭去找崔癡瑤。一個月後,池塘裏的水位下降,這輛車子連同死者才被一個打漁的人發現,並報了警。

天亮的時候,他們到了一個陌生的縣城,氣喘籲籲的崔癡瑤累得不行,賴在路邊再也不走了。好不容易從路的盡頭駛來一輛人力三輪車,兩個人上了車,洛宜烈把崔癡瑤安排在一家小旅館裏,然後要再回棋州一趟。

“你還去棋州幹什麼?”崔癡瑤問道。

“你別管。”

“我不準你去。”崔癡瑤發現自己的阻止毫無作用。

“放心吧,我會回來的。”洛宜烈說著,把腰間的槍拔出來一把遞給了崔癡瑤。讓她自己照顧自己。

“你還回去有什麼意義。她都已經死了。”

洛宜烈不想再和崔癡瑤再吵。執意要離開,崔癡瑤用力拽住了洛宜烈的手。

“鬆手。”洛宜烈隻說了一遍,崔癡瑤就鬆了手,她知道這個時候的洛宜烈在理智失控中,她有點兒惹不起。

洛宜烈走了一會兒,又回頭推開門對她說:“噢,如果我晚上八點鍾還沒回來,就證明我出事了,你一個人走,就別等我了。”

洛宜烈說完關上門轉身走了,崔癡瑤的身上一下變得冷冰冰的,甚至比昨夜被雨水淋透的感覺還寒意逼人。

洛宜烈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樣要回棋州,早晨的時候,他站在人群中,靜靜地遠遠地看著還躺在路邊的訪文,有人掀開了他給訪文蓋上的外套,洛宜烈再次看見訪文那張蒼白的臉。

警笛響時,他悄悄地離開,站在更遠處,他想目送著訪文離開,假如人有靈魂的話,他想訪文的靈魂正站在自己的身邊,不管是恨他還是不恨他。

正想著,他便看見了顧安蓮從警車上下來了,他再往遠處躲了幾米,當顧安蓮拿著相機從路對麵過來時,他撣落了那支煙蒂,轉身快速的離開了,再回去找崔癡瑤。卻沒料到這個習慣的動作讓顧安蓮認出了他。

一整日的等候,也是一整日的煎熬,讓她不堪忍受。到了八點的時候,洛宜烈並未回到旅館,崔癡瑤這才發現,自從她把的她的這個小傅從那深巷裏救回那棟別墅之後,兩個人幾乎都是未曾分開過,而這一整日的等候,竟讓她如此的手足無措。

真的是出事了嗎?崔癡瑤想著,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撥通了手機,通了,是洛宜烈的聲音,崔癡瑤懸著的心和繃緊的神經都放了下來。

“八點了,我擔心你。”

“沒事兒。我馬上就回來,路上有警察,查得很嚴,耽誤了一會兒。”洛宜烈說著,又在心裏疑惑,為什麼要對這個女人這麼好?就因為她懷上了自己的孩子?甚至是她對訪文下手時那麼狠毒都忘得一幹二淨。

洛宜烈在路上耽誤了一個多小時,到了九點多的時候,總算到了旅館,崔癡瑤正站在門口等她,看到他,一下撲到了他的懷裏,洛宜烈見識過崔癡瑤的萬千種柔情,畢竟沒有多少感動。回到房間,崔癡瑤仍然抱緊他不放,很久了,洛宜烈才覺得她這次不像是為了拴住他的心而在做戲。便問道:“怎麼啦。”

“小傅,不要離開我,我答應你,做完這一次,我們再也不做了。”崔癡瑤的聲音裏透著絕望。

“行了,咱們都拴在一根繩上了,我還往哪兒走啊。”

“給咱們的孩子取個名字吧。”

“等等吧,我還沒有想好。”

洛宜烈感到自己仍然在一種混亂的狀態中,他不知道這種混亂何時才能停止。

人生就像天空的風雲,也難怪有人會有飛花過眼或煙雲浮生的感慨,通常那些雲朵在空中動蕩著,何嚐不更是一種人生的狀態呢,在陰晴不定變幻莫測中,心靈就一直處在浮躁不安之中,時而風雨雷電,時而濤走雲飛,而真正能現出彩虹的時刻,卻是少之又少嗬。

而在那種無風無雨的睛空裏,也有著極悠閑的雲朵白得令人驚心,在做著默然無聲地湧動,那樣的湧動在極慢的速度中進行的,幾乎是看不到形狀變化的,那樣的變幻是一種順其自然的變幻,如果說這也是一種人生態度的話,就叫任其雲卷雲舒再恰當不過了。

這是一種人生的安靜,這種安定的狀態卻不是那麼容易獲得的。

通常多數人是處在前一種不安的狀態中,至少洛宜烈覺得他自己是的,之前奔逃的十多年何嚐不是如此,起伏不定,前程未卜,惶惶不可終日。

終於有一天,他忽然醒悟,還有什麼前程是未卜的,他都已經給自己想好的結局,至於那個結局是什麼,真的無說說的更明確了,因為在他想到那個結局的時候,他一下子就進入了那種安靜的狀態。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所體味這種狀態遠不是那種雲卷雲舒那樣超然悠然的感覺,也就是那種人生的安靜的狀態是有著另外一種的境況了。

若說人生的安靜是那種青山蒼翠,碧水悠悠,身體和心靈都趨於豐盈的一種感覺,那麼他的安靜狀態則與之相反,而他則是靈魂大麵積地沙化,精神世界裏,森林已經燃起山火,河流湖泊已經幹枯,所有的激情全都消耗殆盡,那是一種死寂的荒涼,有時候照著鏡子,他能從自己的眼中看到大片大片的廢墟和不毛之地。沒有風聲和鳥唱,而與那種豐盈相對比,前者大安靜則是處在風和日麗之中,有所聲音入耳,也是鳥鳴山更幽的意境,而他呢,所有的聲音入侵內心都是冬日呼號的風,把的身心映照的更加蠻荒無情吧,他把這種屬於自己的安靜更是一種冷淡空寂。

但是,他何嚐不想從自己的眼中看到綠色的生機呢?

訪文的麵孔一次次在他的夢裏微笑著出現,糾纏著他,仿佛無休無止,有幾日不做那樣的夢了,他反而會想,訪文是不是不再怪他了。與他一樣,崔癡瑤仍然是從夢裏驚醒過不止一次,不過是比他表現的更明顯罷了,驚醒的崔癡瑤也不驚叫,也不惶恐,隻是輕輕地往他的懷裏鑽,然後,他感受到了她的瘋狂的心跳和顫抖,他就知道,她一定不是夢到了新飛就是夢到訪文。

而在顧安蓮這邊,一個月以後,正值夏天,那個趙姓的賣畫人浮出水麵,這個與此案有著重大關係的趙姓人,原來名叫趙顥鏘,而且曾經是飛動公司的董事長兼法人代表,在飛動公司的財務主管曾少星被害之前,飛動公司就已經注銷三年多了,在從工商局核實的注冊材料中,而查來查去,劉訊瓏發現這個趙顥鏘原來是個假名字。還算好的是他算是找到了這個人的圖像資料。趙顥鏘在工商局注冊飛動公司的時候,留下過一張身份證複印件,雖然那複印是經過一番精心的偽造,但是經過飛動公司幾個原來的員工辨認之後。確定那個人就是趙顥鏘。

回到局裏的劉訊瓏,把那份假身份證的複印件遞給了顧安蓮,並把自己調查到情況跟她說了一遍,而後又對顧安蓮說道:“你寫一個協查通報,周四局裏例會的時候,順便發到各分局和派出所,看看能不能查到這個人,還有這個趙顥鏘是個假名。”

“哦!”

“這是趙顥鏘的身高體貌特征。”劉訊瓏說著遞過去一個筆記本。

然後就去忙別的事情,顧安蓮接過了筆記本,點開了文檔,準備往裏麵敲字。手機響了起來,電話是那個章貢策打來的,顧安蓮感到驚喜又奇怪,問道:“這些天你都上哪兒去了?我接昆琨的時候,都沒見過你。”

“我有事要忙啊,女兒讓保姆接了。怎麼啦,想姐了吧,今天你接孩子嗎?咱們學校見吧,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章貢策在電話裏滔滔不絕。

“好吧,我現在還有事,下班打給你。”顧安蓮說著話,再次翻開了劉敬文給的那個筆記本,尋找寫著趙顥鏘體貌特征的那一頁,令她意外的是,筆記本的封皮裏竟然夾著一張自己的照片,倍感驚訝的她立刻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了,難道劉敬文一直對自己的照顧,是出於對她的某種模糊的感情嗎?顧安蓮看四周沒人,欣賞了一下照片上的自己,回憶這張照片應該是什麼時候拍下的,然後笑了笑,為了不至於產生尷尬,又將那張照片放回原處,繼續寫那份協查通報。

這時候,劉敬文匆忙地回拿了那本筆記本,轉過身快速地取走了那張照片,而後又若無其事地把筆記本給了她。

“我拿樣東西。”劉敬文說完就走,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顧安蓮想這件事,必須要裝著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而後,她想到冬旭,再次笑了起來。不知為何地笑著?有同事進來問她笑什麼,嚇了她一跳。

下班之前,趕完了那份協查通報,去接兒子,然後就遇上那個約好了的老同學。

顧安蓮以為這個晚上可以和老同學一起敘敘舊,沒料到章貢策卻喝個酩酊大醉,大訴苦水。看似大醉的章貢策卻把話題轉到了顧安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