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林小子(1 / 3)

現下車子已經離地有兩三米了,如果升到十米左右,就算青旋敢跳,小家夥也是不敢接了。青旋往底下一瞧,卻見那可惡的小色狼此時雙眼不住往他裙底瞧去,青旋臉紅一片,嗔道:“不許看。”

說著,還將手按在了裙上。小色狼急忙將目光橫開,正義凜然的道:“師姐我沒看,就是瞧了一眼,你快跳吧。”

那瞧和看又有什麼區別?

青旋氣道:“瞧也不準。”說完,一咬牙,啊的尖叫一聲從窗口上躍了下來。她雙手張開,似撲火的飛蛾,投入了小家夥的懷抱。

小家夥嘭的一聲便被撞倒在地,那小妮子的重量絕對不是蓋的。青旋此時壓在他身上,姿勢極為曖昧。隻是小家夥卻無暇享受著旖旎風光,他哼哼唧唧了半天,這才痛苦不堪的爬了起來。

這英雄救美的高難度活計,絕對不是他這樣沒一點絕世武功底子的人可以辦到的。小家夥暗暗下定決心,如非必要,以後就算做縮頭的狗熊也不做出頭的英雄。

小妮子此時臉紅一片,她伸出魔爪,用力在小家夥腰側軟肉上一扭!

調頻!

小家夥跳腳起來,叫道:“師姐,我什麼都沒有看見啊,你幹嘛掐我。”

青旋嘟著嘴,哼道:“什麼顏色的?”下意識的,小家夥道:“白色……擺設的真不錯……啊——。”趕忙改嘴,卻還是慢了,青旋魔爪功了得,每次掐他肉都隻沾一絲絲,調頻!那個痛啊!淒慘的叫聲驚動了林中千年的安寧。

少林寺寶刹莊嚴,遠遠一瞧,給人一種縹緲的沉重感,那斑駁的牆上,卻是記載了多少曆史與變故。就連門前的千階石階,也是一種別樣的敘說。

千階石階旁,有著古鬆和巨柏,那直聳入雲的高度感,卻是讓人覷見了自己的渺小。

佛門之前,少林寺這塊經曆了幾千年風風雨雨的匾額還是一如既往的垂懸在上,那匾額上龍飛鳳舞著三個草書大字,氣勢磅礴而巍峨不動,莊嚴又神聖。

小家夥一路走一路感慨大叫,生在大城市的他,又何曾見過如此靈秀的景色,自是大呼小叫,仿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什麼都新鮮什麼都好奇。

每每有新鮮事物,就拉住大和尚寬大的袈裟,很是不知煩悶的開口詢問。大和尚脾氣卻是極好,每每都給他作答,似是旅遊團的導遊。

有次小家夥指著地上的螞蟻,奇道:“大和尚,這是什麼?”大和尚哈哈一笑,道:“這是螞蟻……”接著便是一大堆解釋。

所有人都是腳步飛快,與那發神經的兩人拉開了距離,轉眼間,就已經登頂了,隻有大和尚和小家夥還在半道上拉拉扯扯,談笑風生。

這一對活寶,少林寺千年的清靜看來要毀在小家夥手中了。眾人已經預見到少林寺未來雞犬不寧的日子。

終於進了少林寺,當小家夥一隻腳跨過門檻踏實的落在少林寺的土地上時,他恍如有種千年光陰,似水流逝般的感覺。大和尚頭前引路,將小家夥帶到寺中一座巍峨的殿堂,剛入的殿堂,小家夥便頭昏了起來,很有種進了集市的感慨。

那殿堂內,此時已經有五六百人站立其中,都是年紀與他相若的小家夥,男男女女各有不少。他們此時吵吵嚷嚷,卻似沒有看到門口就立著一塊告示:禁止喧嘩。小家夥走了進去,打量起這座有著千年光陰的寶殿。

寶殿羅漢,想來就是那千年流傳的羅漢堂了,在那羅漢堂的頭首,塑著一尊金羅漢,羅漢吊眉橫眼,臉色不怒自威,就這一尊恐怖的塑像,恐怕就鎮住了不少小家夥,但材寧卻極不感冒,仿佛他天生便對羅漢堂免疫一般。

在那殿堂的下首,放著三個金色的蒲團,此時正有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夥端坐其上,讓人感到奇怪的是,其中居然還有個女孩子。

小家夥再次移開目光,羅漢堂的兩側,倒是立著不少兵器,有些小家夥毛手毛腳,已經將觸手伸到那兵器上去了,隻是那些兵器都極為沉重,顯然不是他們這般等級的人可以拎動的。這樣一番打量,他算是大致知道了個大概。

而後他退後幾步,出了殿堂,將手圈在口旁,深吸口氣,鼓著腮幫子喊道:“方丈來啦!”那聲音稚嫩而尖銳,整個殿堂都傳到了,原本還喧嘩不止的小家夥們急忙住了嘴。都是將目光望向了門口方向。

小家夥喊完這一聲之後急忙走了進去,殿堂內可是禁止喧嘩的呢。那些小家夥們左瞧右瞧,卻是沒有見到方丈的人影,倒是瞧見內堂的帷幔內有人影閃動,他們急忙端正姿態,那三個坐在蒲團上的小家夥也跳了起來,三步兩步就進了大部隊。

與此同時,那帷幔被掀了開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走了出來,他腳步沉穩而有力,每一步都走的極為莊重,在他之後,還有著兩個和尚。

小家夥臉現癡色,那很是沒用的大和尚赫然就在其中。此時的他目不斜視,臉色極為嚴肅,一點也沒有了在小家夥麵前的無恥樣。大和尚極為肅穆的看了眼全場,而後便在右側的一個蒲團上坐了下來,當先出來的老和尚嗬嗬一笑,坐在了正中。

左側的位子也被最後出來的和尚坐了去,那和尚年紀在四十左右,但精光內斂,看起來平平凡凡。

那老和尚掃了眼眾人,道:“你們是我們少林寺第十七屆少年班弟子,但你們要記住,雖然入了學,卻還是有競爭的,隻要你們每一個月的考試有一門不合格,那就是要被勸退的。”老和尚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們中不乏有資質上乘之人,還有人起步比別人早,但希望你們不要驕傲,在這寺內的三年,你們不會得到特殊的照顧。大家都是平等的,所以希望你們互相勉勵,相互促進。”

老和尚的發言聽的人昏昏欲睡,小家夥眼皮有些低,這公式化的話語,讓他也沒什麼感覺,倒是瞌睡蟲爬了出來。而後大和尚突然咳嗽一聲,他要開始講話了:“我是戒律院的首座了然,你們給我記住,隻要在這少林寺一天,你們就是我少林的俗家弟子,就要歸我管,如果你們不想得到什麼特殊照顧,那就給我安分守己些,不然被我揪住了,可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大和尚威脅一通,倒真嚇唬住了這些小家夥,如果讓他們知道少年班是不準體罰的話,會不會讓他們變得無法無天呢?

那左側的和尚臉色平和,而後等大和尚講話完了之後,才道:“廢話不多說,現在開始分堂,少林寺初級武堂分為羅漢堂和般若堂,你們可以在這兩個堂下進行三年的學習,如果有意三年後繼續參學的,便要入我少林門下,成為真正的記名弟子。其他的到時自會告知你們,現下左為羅漢堂,右為般若堂。不要站錯隊。”

那和尚的話剛閉,場麵就亂了起來,有夥伴的便拉過夥伴低聲開始討論,沒有夥伴的便是左右亂看,也不知道能瞧出什麼東西?小家夥心中猶豫,兩個堂說實話他都不了解,要在這種情況下作出決定,可真是難辦。小家夥心下沒有定計,便將心思打到了大和尚身上,隻見那大和尚此時正閉目沉思,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但若向他的手瞧去,卻發現他正有意無意的翹起一根手指,向左指點著。

小家夥點了點頭,暗道明白。

隻是他剛轉身向左走了一步,卻發現有人腳步比他更快,轟的一聲,一大群人便湧向了羅漢堂,原來他們也都瞧見了大和尚的小動作,小家夥狠狠向大和尚白了眼,暗道你小動作也不必做的如此明顯吧。

看那左邊此時已經擠得滿滿堂堂,小家夥隻能哀歎一聲,向右走去,他可不想去爭那一畝三分地了。隨後分堂結束,但因為羅漢堂人數太多,那剛才說話的和尚便將一部分人給劃到了般若堂,兩邊這才齊整了。

而那被劃拉過來的人中,正好有那個剛開始坐於蒲團上的青旋,看她嘟嘴一副極不高興的樣子,卻讓沒有進入羅漢堂的小家夥幸災樂禍,心中暗笑不已。

大和尚是個極好的人,或者說因為在小家夥家白吃白喝了大半個月,心中有所歉疚,這才對小家夥好上許多,至少小家夥現在很感謝自己漂亮可愛調皮的老媽,要不是她非拉著大和尚在自家又吃肉又喝酒的,現下小家夥可能生活會過的淒淒慘慘。

在大和尚有意無意的照顧下,小家夥被分到了一個獨立的小院中,這小院清幽而遠離少林寺的正院,在屋子旁邊,便是一扇小門,似乎是通往後山的,門後有一顆斑駁的古樹茂盛的伸出一個冠蓋,遮擋了院落中不少日頭,也使得小院清涼很多。

但唯一覺得不爽的是,這院落太過陳舊,就連房梁也是斑斑駁駁,小家夥真怕哪天突然一個大雨,就把這屋子給壓垮了。這獨立的小院還帶有一個院子,但這院子顯然荒廢許久,雜草甚多而且茂盛,甚至一腳踏進去,便見到滿天的蚱蜢在半空亂飛,枯枝斷葉也隨處亂堆,小院顯得很是淩亂不堪。

小家夥這才算是明白了,那大和尚根本就是無恥到了極致,他根本就沒有要回報老媽那幾頓飯食的意思,反而大有將恩以仇來報得意思。真是全都喂了白眼狼了,小家夥氣憤不已。

但唯一值得他欣慰的便是那大和尚還算有些良心,他那拉在車上的行李,便是大和尚將他取回來的。

不過這麼一點點小恩,小家夥可是絕對不會放在心上的,他還在為被丟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而生氣呢。但如果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父母安排的,卻又會作何感想?

小家夥恨恨得拖著行李進了屋子,屋子還算幹淨,應該被打掃過了,但小家夥仍是不放心,又翻翻找找了一番,這才確定屋內並沒有蛇蟲鼠蟻蛤蟆青蛙等小東西,他心下這才好上許多,然後又掏出一罐殺必死來。

這噴劑可厲害的緊,除了對人類無害之外,那些地上爬的,水裏遊的,天上飛的,都絕對一殺一個準。噴的滿屋子都是之後,小家夥才掏出手機,到屋外打電話去了。

這少林寺似乎地處太過偏僻,反正小家夥不管如何的晃動手機,那顯示頻上總是提示信號太弱,天啊,這都進入星際時代了,全球信號早就全麵覆蓋,怎麼還會有地方照顧不到,難道是海拔太高?

小家夥腦中疑惑,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樣一來,想要給家裏打個電話的願望卻是落空了,想到還要一個月才能見到父母,小家夥便心中一酸,眼中隱隱有落淚的趨勢。

正在他感傷的時候,他忽然感到頭皮發緊,似有東西盯上了他。小家夥抬頭一瞧,見到一個手提嘉文鐮刀,渾身黑袍,麵如平板的人凝空立在枝冠上,他此時正低頭看著小家夥,卻不想小家夥此時也抬起頭來望向了他。

小家夥臉色一愣,隨後驚恐的大喊一聲“鬼啊——”便昏死了過去。那嘉文也是一愣,他的身子按理是不可能被活人所瞧見的,但現在小家夥卻真真切切的看見了,怎能不讓他驚奇。

院落左側的葫蘆型門洞外人影翻動,不一會就見有人闖了進來,那人還沒有瞧清院內的情形,就開口罵道:“鬼吼什麼?還沒到吃飯時辰呢。”

想來,在他心目中,隻有吃飯的時候才可以鬼吼。

那人隨後便見到癱軟在地的小家夥,三步兩步跑過來,起手重重拍著小家夥的臉頰,似在報複一般,不一會小家夥一邊的臉頰就腫了老高,那人似覺得心中有愧,趕忙將小家夥抱進了屋中,不一會又匆匆離去了。

那立在半空中的嘉文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他隻是凝著身子,然後低著腦袋注視著腳下的一切。似想了一會,那嘉文提著嘉文鐮刀,穿牆入了屋去,小家夥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在他的腳邊,還放著並未來得及整理的行李,那嘉文飄飄蕩蕩,在半空中隻是瞧著小家夥。

小家夥似乎有所感應,他輕恩了聲,轉了轉頭幽幽醒了過來,隻是剛一睜眼,入目所見便是那黑袍鐮刀嘉文,小家夥急忙閉眼,雙手捂住眼睛,嘴中不住念著“佛祖保佑”或亂七八糟的姑且稱之為往生咒的咒文。

足足噴了半天口水,他這才將手指漏開一條縫,偷偷向手指縫外瞧去,那嘉文,卻還是凝在那,一動不動。

顯然,那些都是白念了。

靜看了會,那嘉文仍是定在原地,腳下並未移動分毫。小家夥突然明白過來,他憤怒氣極,雙腳一並猛地從床上蹦起,而後抓過屋中的一根竹竿,嘴中怒罵道:“大和尚我饒不了你,居然掉個娃娃在半空中嚇我。”

那一竹竿用力捅了過去,隻是卻出乎小家夥意料的穿過那嘉文的身子砸到了後麵,小家夥腳下不穩,被帶倒在地。那嘉文一愣,心中似失落了什麼東西,幽幽飄蕩著出了屋子。

小家夥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再捅他一捅,卻發現那凝在半空中的嘉文居然不見了。小家夥這才又害怕起來,心道難道真見了鬼,想到可怕之處,小家夥眼中盈滿淚水,哇哇哭了起來。

這神鬼之事,莫說是小娃娃,就算是大人,見了也是極為恐懼的。隻因為他們見不到,這才免了這層恐慌。屋子的門突然推開了,而後大和尚當先撲了進來,他那肥碩圓滾得身子,一進來就擋住了屋中的光線,在他之後方丈也走了進來,小家夥也不管誰是誰,見到人就撲入他們懷中哭泣不止,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那些東西抹到那人衣服上。

大和尚很是慈愛的伸出手來,摸著小家夥的腦袋關心地問道:“怎麼了?想媽媽了?剛才怎麼暈倒了?”

小家夥哭哭啼啼,一噎一噎得卻是沒有說話,直到止住了淚水,這才抽泣著將自己剛才看到地說了出來,大和尚和方丈相繼苦笑,隨在他們身後的人也是搖頭不止,卻是沒有人相信他說的話。

小家夥這下急了,道:“你們怎麼不相信我,我真地看見了,真的,不騙你們。”隻是眾人仍是不信,雖說他們身處佛門,但受了這麼多年唯物主義的熏陶,即使是最頑固不化的頑石,想來也不會再相信那神鬼之說了。況且少林寺可並不是以講佛為主的地方。

方丈扯開話題道:“小家夥,你臉怎麼腫這麼高?眼睛也是。”小家夥見沒有人相信自己,賭著氣就是不說,摸了摸臉頰,果然腫起老高,火辣辣的疼,他的眼中又是淚水盈眶,眼看就要落下了。大和尚趕忙道:“小家夥在這邊住的還習慣不?”

他不說還好,他這一說,卻是揪住了小家夥的痛腳,他跳腳起來,伸出手指指著大和尚,仰著破了相的臉怒道:“大和尚你真是好沒良心,枉我媽媽還作了那麼多得好菜,還用好……”

大和尚急忙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道:“嗯,你媽媽做的清齋的確不錯,那青菜豆腐更是一絕,以後我一定還去你們家叨擾,好了,既然小家夥你沒事了,那我們就回去了,記得早些休息,明日鍾響之後,可要出來晨練的,不要遲到,到時我的板子可不會因為你和我熟悉就輕些。”

那大和尚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憋得小家夥嗚嗚的直叫喚,但即使他如何掐大河上腰上的肉,他也是不哼一聲,隻是用身子擋住眾人的視線,讓他們瞧不見個什麼囫圇來。方丈隨後也一點頭,帶著眾人先行離開。

大和尚又將小家夥捂了會,直到院落中聽不到人的腳步聲,這才將他放開。隻是他的手上,卻沾滿了小家夥的口水,小家夥不能說話,便是吐口水在他手上,也算是變相的打擊報複了。小家夥得到自由,一叉胸,撇著臉一屁股坐到了床上,鼓著腮幫子不說話。

大和尚坐到他旁邊,他那身子一坐下,那硬板小床便是咯吱咯吱的一陣輕響,小家夥心疼自己的床,怒道:“大和尚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大和尚哈哈一笑,道:“無恥的好,無恥的好啊。”小家夥懶得理他,大和尚便也不說話。

靜坐一會之後,大和尚見小家夥消了點火氣,就馬上告罪消失,他在這待到現在,就是為了防止小家夥去方丈那詆毀他人格。

小家夥枯坐了會,實在無聊的很,想到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不由笑了起來,他小孩子心性,早就忘了剛才自己見鬼的事。吃了晚飯,整理好行李後,這才躺在床上,伴著冷光燈,隨手在床頭掏出一本書來,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那書的封麵,赫然寫著《金瓶梅》。

看著看著,小色狼便睡著了,那懸在頭頂忘記關的燈,卻被一隻不知從何處伸來的手關了去。

明天,會是極為有趣的一天呢!

“空——空——”那少林寺的丈口銅鍾,隨著一下下有力的撞擊,震顫著空氣將聲音傳向了天際,林中還未醒轉的夜鳥也在這一聲之後嘩啦大作起來,那喧嘩的聲音嘰嘰喳喳,似在相告著清晨的來臨。

早起的鳥有蟲吃,早起的蟲子被鳥吃。

小家夥抱著被子,酣然甜睡,那聲響極大的撞鍾聲卻是怎麼也吵不醒他,院內的樹冠上一片被驚起的倦鳥撲扇著翅膀悄然交談著,它們聲音優美,似在唱歌。直到那葫蘆型的門洞口飄來數個小巧的身影,它們才嘩啦一聲,震動樹枝間的綠葉,飛皆泰際。

一天的功課開始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三個小家夥急急跑了進來,搖晃著那小家夥的手臂,喊道:“莫風笛……莫風笛……”隻是那小家夥卻是毫不給麵子,翻了個身,繼續酣睡。

三個小家夥毫無辦法,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將床上那還在酣睡的人拖了起來,小家夥仍是好夢無限,還悠悠咋巴著嘴定是夢到了什麼好吃的東西,三個小家夥無可奈何,一人抱頭,一人扛腰,一人拿腿,帶著他就走。

“師傅,人帶來了!”三個小家夥扛著材寧吭哧吭哧如風一般急奔到那般若堂前的空地上,那和尚微微一笑,看了眼材寧,而後轉過臉看向底下的小家夥們。

那空地之上,已經密密麻麻站了有兩三百人。

和尚開口問道:“你們說,該怎麼處置他?”底下的小家夥們一愣,而後興奮開來,七嘴八舌興趣盎然的議論不止,直到那和尚將手往下壓了壓,小家夥們這才停止了說話,百十雙眼睛齊齊看向高台上的和尚。和尚言道:“讚成讓他繼續睡覺的人舉手。”

那些小家夥們頓時嘩然,心中不住議論,這師傅怎麼這麼說話,難道睡懶覺還可以睡得這般光明正大?隻是心中雖然如此想,但舉手的卻隻有寥寥十幾人。看來眾多的小家夥還是頗為嫉妒的,肯定是抱著既然我沒得睡懶覺,那你也休想好過的心態來報複他了。

那和尚微微一頷首,接著道:“那是不是該給他些教訓呢?”這和尚一門子透著古怪,雖然處處征求他人意見,顯得很是公正,但讓人每回答一個問題,卻覺著自己向著陷阱又踏前了一步。

小家夥們自然全部應允,看別人好戲那是免費的美差,若是看自己的戲那隻有苦笑了。和尚臉也興奮起來,道:“好,這一個月的每天三小時對打你們的對手就選他吧。”

“好——”聲音響徹雲霄,回答的甚是幹脆。小家夥們臉激動的紅彤彤,摩拳擦掌,俱都準備著揍人肉沙包玩。

被百來人車輪戰,那絕對是生不如死的事情,材寧還在酣睡之中,這一個月的命運就被這幾百號人給決定了。

那和尚手一招,還一直扛著材寧的三個小家夥憋著臉走向前去。和尚對著他們一通輕語,那三個小家夥臉瞬息之間亮了起來,他們小腳飛奔,直撲向般若堂空地邊的小池塘,而後同聲協力下,將小家夥遠遠丟入池塘,“撲通”一聲沉入水中,絕對有暴力傾向的一群小家夥們圍了過來,看好戲似的看著水麵下的水泡。

沒過幾秒,又是嘩啦一聲響,頭頂著數根綠油油的水草,材寧睜著還紅腫著的眼睛,眼神很是無辜的看著岸邊。留在岸上的小家夥們笑成一團,開心極了。

材寧拖著濕嗒嗒的衣服,一腳一個水印的來到和尚麵前,雙手合十,輕喚了聲:“師傅”。那和尚卻之不恭,咳嗽數聲道:“那個,為師念你是初犯,就罰你明天至這一個月內,每天早間四時左右敲鍾,你明白了沒?”

材寧回了聲知道,那和尚就讓他歸了隊,然後他大手一揮,道:“莫風笛,出列!”剛剛才回到隊伍的材寧莫名其妙的再次走了出來,他的僧袍整個都濕了,布鞋更是一擰就是一大把水來,就連走路,也是一腳下去,便是嗤的一聲響,而後身後留下一串濕腳印來。

那和尚讓材寧麵對著底下的眾人,而後道:“現在開始三小時的對戰練習,你們可要抓緊時間,如果輪到最後一個,可就隻剩沙包可以揍了。”材寧臉現迷惑之色,他隱隱覺得,那和尚似乎在說他。

那陰險狡詐的和尚不提起還好,一說破那些本來還摩拳擦掌的小家夥們俱是非常默契的退了回去,心理陰暗的家夥們總會有些特殊的嗜好。這一下來,卻是沒有人上前了。材寧越瞧越不對勁,看底下那群小豺狼望向自己的目光,絕對可以將他活剝生吞十來回了。

他趕忙轉首問道:“師傅,你說的對戰是怎麼回事情?”那和尚假裝吃驚,道:“咦?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知道呢?”材寧暗道我要知道就不會問你了呀。嘴上道:“弟子不知。”那和尚哦了一聲,隨後無所謂的道:“也就是讓你當大家一個月的練習對手而已。”

而已?隻是而已?小家夥心驚膽戰,抱著最後一根稻草道:“師傅,那我怎麼不知道?”和尚道:“此事是你在睡覺的時候大家一起商定的,我們有征求過你的意見,不過你也同意了,所以此事就這麼定下了。”

材寧的臉白如金紙,道:“弟子在睡覺,這個……是做不得準的。”那和尚臉現怒色,道:“你是不是男人,不知道話一出口,駟馬難追嗎?”

小家夥仗著自己人小,道:“師傅,我還不是男人呀。”

底下的小家夥們被這一句話俱是引笑了。那和尚被嗆了下,一揮手道:“此事就這麼定下了。”然後他提高嗓音,對著全場的人說道:“你們給我記住了,以後凡是遲到的,就乖乖做一個月練習對手,休要我在提起。”小家夥們齊聲道是。

材寧心中暗暗罵著那禿頂的和尚,卑鄙無恥已經不足以用來形容他,窮凶極惡那是對他最衷心地讚美,隻有奸懶饞滑壞這五字才可以描述他的品性,至於他是否又懶又饞,他還不知道,但給他添幾條罪狀也是可以的,那和尚,從此便在材寧心中落下壞和尚的印記。

壞和尚一臉奸笑,材寧卻是滿臉苦色。那隨著退下去的小家夥們之後,便湧出了另一批人來,當先第一個,居然便是那天坐在金蒲團上的青旋,材寧暗暗鬆了口氣,對付小姑娘的本事他還是有的,他老爸可就教了他許多東西,不過那些似乎都不適合用在這地方。但不要緊,小家夥是誰啊,那是打小便有小色狼惡名的家夥。

他鬆了鬆脖子,滿臉真誠的道:“這位姐姐,你要揍小子就來吧,小子絕不還手。”那青旋早已擺好了架勢,看她那似模似樣的起手勢,絕對是方丈口中起步比較早的人,小家夥心中一突,暗道怪不得敢第一個就上來了,原來還是有些本事的。

青旋聽的話隨之一愣,擺好的架勢也是一鬆,嬌聲問道:“我揍你幹嗎?我們是要對打,你不還手怎麼對打?”小家夥卻是更加堅定,一步不讓的道:“不,這位姐姐你已經勝了,小子認輸了。”青旋哪遇過這樣的事,一時間便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壞和尚卻是突然插嘴,對那青旋道:“所謂對打便是雙方各亮出自己的本事來一較高下,既然莫風笛他沒有招式,那你就將你學到的本事耍一遍來讓我看看,這樣我好知道以後如何指導你。”

壞和尚雖然說的大義凜然,但材寧卻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那心腸大大的壞。

青旋道了聲是,便不再管材寧如何的紳士風度,如何的謙謙君子,如何的動口不動手,隻是翻動自己的肢體,對著材寧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畢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人,小家夥雖然打小吃母乳長大,身板結實的很,但還是在她的花拳繡腿之下,被打得風雨飄搖,如風中浮萍一般搖搖欲墜。

數分鍾之後,青旋嬌喝一聲,飛起最後一腳將材寧踹出老遠,這才收腿入定,算是打完了。

壞和尚靜了半天,似是在思考。

青旋小臉緋紅,臉帶喜色,靜靜等待著壞和尚的驚天言論,直讓大家等了許久,壞和尚這才臉色不變,語氣不抖的道:“不錯,下一個。”

那滿心期待的青旋瞬時被晾在了一邊,原本滿臉喜色得臉也隨之失望不已,但看到那哼哼唧唧半天才爬起來的莫風笛,卻是轉瞬間又眉開眼笑了。

材寧卻是大怒,什麼人嘛,打得別人鼻青臉腫了,還這麼一副高高興興的樣子,真是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了。

隻是還未等他感慨完,一個小胖墩卻是上了前來,他也不多說話,捏掌為拳“啊呀”一聲就是一拳轟來,看那打架的姿態,絕對是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花架子。

材寧以過來人的心態品評著小胖墩的直拳,他也算是從單條打架中走過來的人了,雖然隻打了兩次,但那也是經驗不是?

那沒打過架的花架子小胖墩在他眼中早已不是對手。

看著小胖墩的來拳,材寧將精力高度集中在來勢洶洶的拳頭上,卻在此時,那快捷而來的直拳在他眼中逐漸變緩變慢,慢騰騰的拳頭在他眼中一點一點漸漸放大,似如幻燈片一般的情景顯得極是詭異,隱隱撲麵而來的拳風,刮過了臉頰舒展了他的毛孔,那癢癢的感覺卻讓小家夥突然失了心神。

“哎喲……”

材寧突然之間失去了那份感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便是不動了,那撲麵而來的直拳本就已經離得極近,材寧又一時忘了躲避,那拳頭,正正巧巧打在了小家夥唯一一隻好的眼睛上,材寧哎喲一聲,隨之被那拳頭砸倒在地,他那本就一眼高腫的臉上,現下另一隻眼睛也成了熊貓眼。

小胖子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拳便能得到如此神效,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拳頭傻傻的笑了起來。材寧被揍卻並不如何傷心,反倒在他臉上瞧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此時他的樣子極不好看,簡直已經到了破相的地步。這時若再拉過一頭豬來和他作比較,十個人中絕對是十個人會說豬漂亮,就算是他自己,在拿過鏡子瞧了一眼自己的容貌之後,也會舉手讚成。

小胖子驚疑不定,就算是那壞和尚也突然愣了一下,擔心地問道:“莫風笛,你沒事吧?”他的本意是想問,你不會是被揍傻了吧,但想來可能不妥,便改了口。

材寧招了招手,道:“我們再來,快……”小胖子見他一反常態居然主動要求被揍,還真有點不敢動手了,他擺了擺手,急忙道:“不,不打了。”

說完便速速下了場。

饒是材寧如何的喊叫,那小胖子也是不敢再上來,腳下更是走得飛快。第三個卻是耗了許久也沒有人敢再上來了,大家都是小孩子,自然怕惹出事來被方丈責罰,尤其是第一天的時候戒律院那大和尚的一通威脅,現在還在他們心頭縈繞呢。

壞和尚也怕玩出火來,便結束了今天的對打課程,此時離早晨說的三小時還隻過了三分之一,餘下的兩個小時該如何解決卻是讓壞和尚煩惱起來。

那壞和尚冥思苦想,終於靈光一現被他想到了,他整了整臉色,道:“從山上到山下,來回跑二十遍,時間限製在兩小時,過時者沒有早餐。”

此時眾人早已饑腸轆轆,早晨的對打訓練本來不甚辛苦,但因為沙包太過脆弱,使得他們還要接受這種別樣的摧殘,小家夥們都是單純心思,便將這個罪責通通推到了莫風笛身上。每個路過他麵前的人,都是對他哼了一聲。

這倒好,才是第一天開學,材寧已經將所有人都得罪了一遍。他眼泛淚水,隻能強自安慰道:“不理我最好,我還懶得理你們。”

這山上到山下,共有999階台階,以整一千來算的話,距離卻也是要五百米了。二十遍下來,就算是生龍虎猛地漢子,也是累得直吐舌頭,更不要說這些發育還沒有開始的小家夥。壞和尚如此操練,小家夥們直到最後俱是爬回少林寺的。

自然沒有一人及格,也就沒有一人可以吃早餐。

壞和尚說到做到,便是一人去獨享美食了。

一幫子人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對於自己得到如此禮遇自然心中憤懣,有幾個膽大的小家夥拉過周圍幾個同伴,組成一個聯盟,一起撲向了還倒在地上直喘氣的材寧。

拳頭,小腳呼啦啦就是一頓招呼,直是打得材寧隻剩下了呻吟的力氣,這才算是罷了手,但手停了,嘴卻不饒人。罵罵咧咧道:“小混蛋真沒用,連兩個人都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