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中的痛(1 / 3)

這是她五年來最痛快的一次哭泣,她把頭深深地埋進被子裏,她不要她的哭聲被別人聽見,但是她的強烈的憤怒需要這樣表達需要這樣發泄出去。五年了,對情感的壓抑太深太久了,需要暴發了。這五年來,她把她的所有的愛隻保留了一個,就是母愛,就是對自己唯一的女兒的母愛,其它的愛根本就沒有機會去想去體驗,對異性的渴望就好像隻存在於另一個星球那樣遙遠。當年她失去了丈夫的時候,她的心破碎了,心破碎時的女人在哭泣的時候所暴發的能量是驚天動地的,當時她的哭聲可以不加任何掩飾可以盡情地哭,可以哭一個天昏地暗,那時她的哭有她的親人有她的朋友們聽著,有人陪著她一起哭。但今天她卻不能這樣哭,越不能這樣哭她就越難過就越委屈,就越想哭。多麼地悲慘,多麼地讓人感動,她的哭聲隻有床上的被子聽到,隻有這被子這床這枕頭陪伴她傾聽她,而那個男人在哪裏,他是否聽到了這哭聲,是否被這哭聲感動,是否回轉來把她安慰一下?實在是一種悲哀,那個人還不如天更能善解人意。

此時,外麵的天空在日夜交替的時候陰天的勢力變得強大起來,烏雲悄悄地湧到了天上,漸漸地把夕陽淹沒了,小雨浠浠瀝瀝地下了起來。這場小雨來得是及時的,象在陪伴著尚佳麗哭泣,這雨滴象是同情尚佳麗的眼淚。在現在這個天地之間隻有這小雨在關懷著她,在陪伴著她。在此時這沒有生命的小雨卻像是最有生命的,無情的卻是有情的;而那些有生命的卻失去情感,他們都不在身邊,沒有誰傾聽她的哭聲,也沒有誰在身邊安慰她。

從尚佳麗家裏出來,張樂斌的心緒一直亂著而且平靜不下來,他開著車沒有直接往公司走而是漫無目的的在三環路上走著。窗外的小雨一陣停一陣緊,張樂斌的心象眼前風檔上的雨刷一樣左右不停地搖擺,這時的天已完全黑下來了,大地上萬家燈火,天上卻不見那一輪彎月,那輪彎月要在的話多象尚佳麗的眉毛呀,看不見了。不知她現在在做什麼,不知道她是否被自己傷害了,她是否需要誰去安慰一下。尚佳麗,你今天是怎麼了?難道你的心裏真的有了我張樂斌的位置?我也喜歡你,剛才我也曾想擁抱你。可尚佳美是你姐姐,你不知道我和你姐姐的關係,你理解不了我剛才的表現。

張樂斌心煩意亂,一時理不出一個頭緒,走了一陣子然後下了三環路,他把車停到了一個叫大碗酒樓的餐廳前的停車場,這裏離傅博凱家不算遠,他播通了傅博凱的電話。

“博凱,我是樂斌,我現在在大碗酒樓門前,你在哪裏?”張樂斌有氣無力地問。

“我剛到家,有什麼急事?”電話那端傳來了傅博凱的聲音。

“我剛從尚佳麗那裏出來,我有事想跟你談一下。能過來嗎?”

“有麻煩了吧?”傅博凱在電話的那一端好像猜出了張樂斌遇到了什麼難事,聲音似乎在嘲笑。

“電話裏說不清,你還是過來吧。”張樂斌口氣裏有些焦慮。

“好,我就去。”傅博凱痛快地答應了。

“你直接進來吧,我在裏麵等你。”

張樂斌放下電話,在座位上停頓了一小會兒,一方麵略等一下傅博凱,另一方麵還可以使自己煩亂的心緒平穩一下。他從車上下來走進了餐廳,他在餐廳裏找了一個最辟靜的座位坐了下來。

在張樂斌的眼中,博凱在情感問題上是一個專家,因為他對女人的心理心態往往洞若觀火,是一個情場上的得意者。不管是吹,還是真的,反正傅博凱曾經獲得過好幾個女人的芳心,其中還有電視台的著名節目主持人沈靜,這最讓人刮目相看,也是張樂斌感到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沈靜那樣的主持人,對於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男人來說,是連想都不敢想的,而他傅博凱隻不過是個經常跟著一些電視劇劇組跑,至今張樂斌都不知道一部電視劇跟他有什麼關係的那麼一個角色。張樂斌認為在這方麵隻有找他才可能談得透一些。而且那些不好意思公開的話題也隻能是對他說一說。無論如何在情感問題上傅博凱有獨到的見解,當出了今天這樣的重大事情,真得聽一聽他的看法。

尚佳麗哭了一會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沒有權利在這個時間無休止地哭下去,她還不完全屬於她自己,她的女兒還需要她,至少在此時她還要給女兒準備晚飯。她的身子這時顯得很疲憊,她是被給女兒準備晚飯這一項任務推著起來的。尚佳麗首先進了衛生間,在鏡子裏看了看自己的臉,直到此時她都不能相信麵對自己這張漂亮的臉那個張樂斌怎麼會無動於衷。她洗了幾把臉,再用毛巾把臉上的水和淚痕擦去,在給悅蘭準備晚飯的時候,不管有多少艱難困苦都要克服掉,女兒的學習和身體是她的第一。再說張樂斌給她的打擊也不應該讓她永遠痛苦下去,這會兒女兒就要回來了,尚佳麗必須恢複笑臉,她要把心中的苦掩藏在心中,而不能暴露在臉上。

悅蘭回來了,帶來了另一個不好的消息。

吃飯的時候,悅蘭說:“媽媽,我最近學習可不太好啊。”

尚佳麗不愛聽這種話,這種話這些年也很少聽到,可又必須問一下原因:“怎麼回事?哪門課?”話問得很簡短。

悅蘭覺出了媽媽今天有點特別,好像遇到了不順心的事,象剛問的這句話,那麼簡單。媽媽遇上的事,是大人的事,自己幫不上忙,不能為媽媽分憂,可是自己的事又不能不告訴媽媽,因為她需要媽媽的愛、鼓勵、幫助和支持。懂事的悅蘭盡量把事說得輕鬆一些,她知道這樣媽媽的壓力會小一些:

“也沒太大的退步,隻是物理有點下降。不過我努努力用不了多長時間還會上來的。”

哦,還是出在了物理上。上次尚佳美給建華請家教時,尚佳麗談過男孩子理科強文科弱而女孩子文科強理科弱。當時她這樣說時主要是指一般的規律,在悅蘭身上體現得並不明顯。悅蘭各科的成績都比較優秀,物理雖說是弱項可也沒差到哪兒去。她是個懂事的孩子,學習上很少讓尚佳麗操心。

“要不咱們也請一個家教?”尚佳麗對悅蘭用商量的口吻說。

悅蘭當然是願意能有一個家教輔導,班裏的許多同學都請過家教。但那樣會增加媽媽的壓力,而且請得不好也並不見得有效果,一旦請了家教成績再上不去,會讓媽媽傷心的。

悅蘭說:“再等等看,實在不行再請吧。”

尚佳麗明白這個懂事的女兒的心,她願意請一個家教,而且經濟能力上並沒問題。但此時她暫時沒心思繼續談下去。尚佳麗這些年全部的愛都給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曾經是她唯一依靠和希望,看著孩子為追上成績總是學習到深夜,十分心疼。前幾天尚佳麗在與姐姐通完電話後,李玉梅聊過她有一個朋友可以幫著輔導理化方麵的課程,因此她決定讓李玉梅的朋友做輔導老師。對張樂斌的完全失望讓尚佳麗注意力集中在了悅蘭身上。

張樂斌點了幾個菜,兩瓶啤酒給傅博凱留著,又要了壺茶水,獨自飲著。大約過了二十分鍾傅博凱來了。傅博凱十分了解張樂斌,知道他一定會選一個僻靜的地方,一進餐廳就往角落裏踅麼,很快就看到了張樂斌坐的地方。

傅博凱快人快語,說話開門見山,什麼也不顧忌,而且嗓門也大。“我猜你遇上麻煩了吧?我早就說過你這人心太軟,好事也得辦成壞事。說吧,一定有大事了。”說著拉開張樂斌對麵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來,臉上帶著一點點壞笑看著張樂斌。從尚佳麗家裏出來,那事還不就是與尚佳麗之間發生了情感上的糾葛,而張樂斌能找他談就可以看出問題是不太簡單的。

張樂斌就怕傅博凱嗓門太大,尤其這今天這事讓人有點難堪,他可不願意讓別人聽見,不管這些人認不認識。他壓低了聲音說:“求你別這麼大聲說好不好。”

傅博凱可是對張樂斌太了解了。發小嗎。張樂斌也是有事老想著跟他說,特別是象今天這樣的情感問題。傅博凱是一個專家,能夠解開情感上的死結,而且他的見解總是讓人耳目一新。可以說今天這事對張樂斌來說傅博凱是唯一能傾訴的人。

“今天我在她家感覺她與往日不一樣,我走的時候感覺她好像心裏有許多話要說,她還好像要哭了。我現在心裏很亂,我想跟你說說,聽聽你的看法。”張樂斌說話吞吞吐吐。

“別說你走的時候怎樣怎樣,你就說在她家有什麼就得了。”傅博凱真希望張樂斌痛痛快快把事說清楚,要是不知道來龍去脈擱誰也做不出判斷。

“一個女人對你是不是有意怎麼才能看出來?”張樂斌說話還是不太痛快,並沒有接觸到實質,因為今天的根本問題是他已感覺出尚佳麗已經動情了,隻是一些困擾他的一些其它事使他退縮了。但此時他卻問了一個他自己似乎已經明白的問題。

“這個。”傅博凱覺得這個問題涉及麵太廣了、太複雜了,深奧到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的,而且有一些現象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這難說,你隻有通過現場的一些動作、說的一些話、還有表情什麼的判斷,但領會起來還是需要經驗。”見張樂斌不說話,傅博凱有些著急,“你就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樂斌本來還有些猶豫,感到難以啟齒,聽他這麼一問就恒下了一條心把所發生的那一切和盤推出了。

聽完張樂斌的敘述,傅博凱想了一會兒,臉色凝重、表情嚴肅地開口了:

“我真想把你臭罵一頓。要換個人我什麼也不說,我轉身就走。剛才一來我就說了你心太軟,好事也得辦成壞事,讓我說著了。這是多好的一件事,讓你給弄砸了。”看張樂斌臉上的無辜和沮喪,他的口氣緩和下來,接著說道:

“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對你動了真情,挨你坐得那麼近,臉上按你說的紅紅的,說話都有些顫了,如果還雙眼一閉,那就是等你和她擁抱哪,你怎麼能無動於衷呢?”

聽到“無動於衷”這個詞,張樂斌就是一愣,他猛地想了起來,那次尚佳美給他打電話時曾說了“你可別無動於衷”的話,難道她是有意識地對我說的?不會,不會,怎麼會呢?對了,當時她說的是“如果我妹妹有什麼要求你可不能無動於衷”他不敢想下去了。

傅博凱並沒有注意到張樂斌的若有所思的樣子,繼續說著自己的看法:

“一個女人在動了真情的時候你如果無動於衷,會使她十分生氣的,說她生氣還是輕的,她恐怕會十分痛恨你的,因為這就是對她的一次羞辱。尤其這個尚佳麗,她並不是一個蕩婦,隻是失去丈夫這麼多年一個人太孤獨了,需要一個能關懷她的人。人家能看上你是你的福份,可你,唉!你要是一開始就對她冷淡也行,你這些天對她熱情得象火一樣,我還聽你說過你被她迷住了,人家也以為你喜歡上她了哪,哪知道你是葉公好龍,當見到真情時卻嚇得逃跑了。你的思想啊,落後了二十年。”張樂斌聽著,不斷地點著頭。傅博凱又說到:

你是不是以為你做得象個君子?你是不是以為你多麼高尚?你是不是還以為你是個男了漢?真是的,那麼漂亮的人在你麵前,還動了情,你還能坐懷不亂,當今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不過我要告訴你,別以為你的行為是君子所為,那並不合乎什麼道德規範。你想啊,如果一個女人在需要你幫助的時候你沒挺身而出,對嗎?”接著,又笑了一下說“雷鋒都不讚成。”

聽傅博凱這麼一說張樂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傅博凱接著說了下去:“你說《水滸》裏潘金蓮是喜歡武鬆還是喜歡西門慶?為什麼喜歡西門慶?一般看來西門慶是一個色魔而武鬆是一個正人君子。但潘金蓮有自己的感情,而武鬆在傷害她的感情。就算潘金蓮是一個所謂的淫婦,可她也有自己正常的需求呀。西門慶是一個色魔,但潘金蓮恰恰需要這樣一個色魔。你也甭高談闊論什麼道德倫理,人都是實際的。尚佳麗需要你,你卻像武鬆對潘金蓮一樣冷酷,難道你想讓她覺得你是一個好人,值得她去真愛嗎?愛你這樣一個好人她能得到什麼呢?得到你的冷落?可她需要的是一個愛字,這一個愛字對一個她這樣的女人來說是太重了,而且愛要有實際行動,不管你心裏如何愛,或者不管你嘴上如何愛,沒有實際行動的愛就是假的。”

“我告訴你,當今社會沒人會因你今天做的這事把你說成正人君子。也許,也許,我不知道這個尚佳麗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好說,反正有這種可能,她會對別人說你想欺負她。到那個時候,你還沒準背上個欺負寡婦的壞名聲哪。你說你沒有,誰信?我要不了解你我都不信。”

聽到這裏張樂斌心裏打了個冷戰,他想要那樣的話我怎麼見她姐呀。腦子裏翁的一下。他對傅博凱說:“那到不會,她不會是那樣的人。”

傅博凱說:“但願如此,不過你要小心,一個女人出於憤怒和羞澀,心態有可能不平衡,一不平衡就什麼事都可能做出來,惱羞成怒嘛。”

聽著傅博凱侃侃而談,張樂斌真有頓開茅塞的感覺,就像跨過一道道山梁眼前出現了一馬平川。張樂斌叫來了服務員,又點了兩瓶啤酒,這是給傅博凱喝的,他自己即便不開車也很少喝酒。

又一杯酒下肚,傅博凱來了興致,又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我跟你說,一個人活著別老是想著別人會怎麼看你。你又不是不喜歡小尚,可你又怕她姐會對你怎麼樣,就這麼前怕狼後怕虎,什麼也別做了。回頭她跟她姐一說,說你要欺負她,你可就裏外不是人了。本來這麼多年你和她姐這麼好,這一下反到完了。你冤不冤呢!”

一聽這話,張樂斌連忙說:“別說了,再聽這個我都要哭了。”

傅博凱借著酒勁:“不讓說我偏說。”,“我問你,強子你是怎麼得罪的?難道你忘了。想當初你跟他的關係並不比我差,現在怎麼象仇人一樣?”

一句話勾起了張樂斌的痛苦的一頁。

這是張樂斌永遠也不能忘的一件事,這件事帶給張樂斌的痛苦讓他牢記一輩子,雖然他並不能從中吸取教訓。這個強子不僅和張樂斌是發小,而且兩個人在張樂斌下海後還一起創業,張樂斌開始創業成功與這個人密不可分,但是八年前的一次風波讓這一對創業的夥伴翻了臉,而且從那時開始張樂斌的事業逐漸衰落下去。

常言道:好漢無好妻,賴漢娶花枝。這個強子長得又矮又黑,但有一個漂亮的媳婦,而且也在他們的公司裏,和張樂斌甚至傅博凱都很熟,麻煩逐漸找到了張樂斌頭上。

強子的妻子與張樂斌非常熟悉,經常開玩笑,張樂斌也時不常地應傅兩句。直到有一天,這個女人把張樂斌約到家裏,對張樂斌進行了一番挑逗,言語非常露骨,甚至把手都搭到了張樂斌的肩上,早一點張樂斌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因此慌了手腳。

張樂斌想的是朋友之妻不可欺,與朋友的妻子有染可是對不起朋友的,他拒絕了這種勾引。張樂斌急於走掉,出門時被強子看見了背影。強子一進家門,就看見老婆在生氣。強子一問,他的老婆當然不能在他麵前承認是自己在引誘張樂斌,於是反咬一口說張樂斌對她圖謀不軌。這樣一來強子便與張樂斌斷絕了往來。

傅博凱曾經質問過張樂斌,張樂斌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傅博凱。雖然傅博凱把張樂斌所說告訴了強子,但強子寧可相信自己的老婆也不願意相信朋友。唉!往事不堪回首。在今天這樣一個時刻,提起這件事,實在是在張樂斌的傷口上撒鹽。

傅博凱接著說:“朋友之妻不可欺在中國是個公理,但就是有人利用這個公理,強子他老婆就是這樣,倒打一耙,你還裏外不是人。當初強子也是給你麵子,也是怕家醜外揚,要不然你的壞名聲也就出去了。還有武鬆拒絕了潘金蓮,潘金蓮也到武大郎那告他的狀。”

他看了看張樂斌,發現張樂斌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就停了一下,“算了,不說你了,你也是真不容易,真心幫人做了,也不圖回報,還讓人罵。我就說我吧。”

“我離婚後這麼多年也再沒結婚,為什麼你知道嗎?我是不能結婚。我一年四季老是跟著那些劇組到處奔波,見過的多了。說我不負責任,其實我是最負責任,有一個跟我專一的我就是最負責任的,沒有跟我專一的我就是不負責任的。這尚佳麗我沒見過,她要跟她姐長得差不多我就敢肯定地說,跟了我的美女比她漂亮十倍的都有。”

尚佳麗這個名字在這個時候使張樂斌很敏感。他從心裏老想聽到可又怕聽到,今天晚上的話題確實離不開她。他並不願聽傅博凱老說他自己怎麼樣,他想聽的是傅博凱的一些看法,或拿一些主意。就說:“你看我和她要發展成那樣的關係,到底合適不合適?啊,你說應不應該?還有你看能恢複上來嗎?”

“合適不合適?我不是說了嗎,我還有一種神聖感哪,那你也同樣沒什麼合適不合適。你當然也應當有這樣的神聖感。對我來說我是在陰暗角落裏做著光彩事業。你還記得那天咱們吃飯的時候,我遇上的那個女的嗎?就那麼一會兒我們就認識了,現在我們已經打得火熱了。那個女的真有錢,也是離異的,我和她現在是三天兩頭見麵。這沒什麼不合適的。還有我和沈靜的相識非常簡單,在一次什麼產品的發布會上,我忘了是什麼產品了,結束後的酒會上我們聊得投緣,就認識了,那天也是很晚回家。我根本不知道沈靜已經離婚,就把她帶回家了。兩個人感覺不錯,就延續了一段時間,分手是非常自然的一件事。就是這麼回事,就是這樣簡單。你以為有多複雜嗎?根本沒你想得那麼難,簡單得就像吃一回餃子。沈靜是什麼人?是名人是美人但不是聖人,也要食人間煙火。盡量不要傷害別人,這一點你懂,但你不知道怎樣才能做到。尚佳麗需要你,而你躲開了,這其實就是一種傷害,你使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而你還沒發現。當年你和尚佳美在一起的時候恐怕連手指頭也沒碰過一下吧?所以你和她姐不算有什麼關係,尚佳美的妹妹也不是你的小姨子。你就想像一下,就好像她沒房子住你幫她蓋了一間房子一樣,那不是幹了一件大好事嗎?能不能恢複上來,還要看你的心態,也要看她的心態。你要是再葉公好龍就不行。我估計有可能,但有一個前提,就是她這一段沒見著別人,如果有另外的人,我說的是男人,你就沒戲了。你想幫她做什麼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最後這句話讓張樂斌的心涼了一半。

張樂斌把傅博凱送回家,然後開著車回了公司。

公司裏有一張沙發床,是他睡覺的地方。但是今天晚上他可睡不著覺了。

他躺著,兩隻眼怎麼也閉不上,老是盯在房頂上。心裏翻來複去地想著幾個問題。

我錯了嗎?我是不是真喜歡她,為什麼在最關鍵的時候我無所作為,接觸這麼多次了,我為什麼表示了喜歡她?我要是不表示喜歡她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都怪我。

他想起了剛才在腦子裏曾閃現的那個事。對的,尚佳美是對我說過我妹妹對你有什麼要求,你可別無動於衷這樣的話。就在今天她還給我打電話說,要讓我多幫她妹妹一些忙,細細分析這裏難道真有什麼事?當年我愛了尚佳美一場,最後沒成,尚佳美心裏很明白我的心。後來跟我這麼多年關係都很好,而且對當年的事頗有歉意,可她還是補嚐了一次呀?會不會現在是有意搓和我和她妹妹,可她是知道我有家的。嗨,我這腦子想什麼呢?

對了那天尚佳麗給我發了一條短信,對我說我給她修的電腦幫她解決了大問題,我當時還感到莫明其妙。能有什麼大問題?而且是事隔多日提的,這裏她是不是要引導我讓我細問她解決了哪些問題,她在一步步通過這個簡單的東西讓我明白她的心意。會的,她的心裏有事也不會大大方方挑明了。她不好主動啊。如果我要問她解決了什麼大問題,她一定細說一下什麼問題,但我給她回的短信是我為能幫她解決了大問題感到很高興,後來她沒給我回短信。我當時為什麼就不仔細問一下呢?就算從關心她的角度看我都應該問一下。她沒在回短信一定是看了我的短信很生氣。對我的愚鈍生氣。

看來尚佳美是個關鍵的因素,要想明白真正的原因還得從她那裏找答案。可是這個事是很難開口的,直接問不行,應該婉轉一些。可婉轉問又應怎樣婉轉呢?怎樣才能暗示出來呢?

我四十多歲的人了,居然不能看透一個女人的心,事到臨頭還猶豫、不敢決斷,咳,真是白活了,難怪傅博凱罵我。

就這樣胡思亂想了一夜,也沒理清頭緒,沒能弄清楚自己究竟為什麼麵對動情的尚佳麗居然離開了。

不過有一點他想清了,就是不管尚佳麗是愛自己還是已經恨上自己了,幫她多做些什麼的決心不變。隻要這樣就對得起尚佳美。

經過五年的孤獨,終於下決心要開始新的生活。剛剛邁出了一步,向往的新生活還沒開始就失敗了,它導致的痛苦是十分深刻的。這一夜注定是難熬的一夜了,尚佳麗象張樂斌一樣也是一夜沒睡。她實在覺得委屈,她邁出這一步是多麼地不容易,每一次準備做出努力的時候那個承諾都像一個鬼魂一樣纏繞到身邊,好不容易掙脫,他張樂斌居然輕易就浪費了她的感情。尚佳麗孤獨地躺在床上,她還想再哭,她有深深的愛也有痛心的恨。張樂斌的表現對於她來說無異於當頭的一記悶棍,使她完全亂了方寸。她不知道該愛誰該恨誰了。

她恨範舒文,這個曾經發誓與她白頭皆老的人,是最先背叛她的人。她恨他為什麼得了那樣一個病離她而去,現在這一切都因他而起;她恨姐姐,為什麼給她引見了張樂斌這樣一個人,這還是個男人嗎?她最恨張樂斌:你多次表現出了喜歡我,為什麼到了關鍵時刻象個烏龜一樣縮回去?這讓我如何忍受?她還恨自己:為什麼要喜歡上這樣一個人,這是愛嗎?這個人值得愛嗎?她想喊,她想把範舒文感回來,她甚至想讓範舒文賠償她的青春歲月。她的青春歲月給了範舒文,她與範舒文的愛是她的第一次,到現在的唯一的一次。

一九八六年,二十一歲的尚佳麗在一家涉外賓館已經工作兩年了。在這家賓館裏,是漂亮女孩成堆的地方,即使這樣,尚佳麗也是最美的一朵花,在任何地方隻要她一出現,氣氛就變得溫馨起來。就算是兩個人在打架,一見到她都會不自覺地住手。然而家教比較嚴,父母不斷地提醒她,不要太早談戀愛。

這一天飯店裏來了一位香港的女士,住在了三零二。在前台登記時她的眼睛就緊緊盯住了尚佳麗,眼神裏透出了十分的喜愛的目光。入住不久把尚佳麗叫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位女士叫範綺雯,三十七歲,本來也是城東市人,後嫁給了一位香港人,在香港經營一家工藝品公司,是一個有千萬家產的大老板。

尚佳麗有些緊張地進了範女士的房間。在範女士麵前,她的緊張羞怯使她的麵部微微泛紅,顯得更是嬌美可人,美得讓人心疼,當然她經過了兩年的工作,應傅各種人的能力都有,她也能看出範女士並沒有惡意,隻是不知道叫她來的目的,心裏有些惴惴不安,但她仍然能保持大大方方的本色。她向範女士問了好,接著又詢問了她們的工作是否有不周到的地方,話語得體、落落大方,範女士非常滿意。範女士是一位溫文爾雅、很有教養的商界人物,她讓尚佳麗坐下說話。

“可否問一下尚小姐今年芳齡?”範女士轉入了正題,而且那一口純粹的當地口音讓尚佳麗感到親切,也打消了緊張。

“我今年二十一歲。”

“哦,二十一歲,那麼是一九六五年出生,屬蛇了?”範女士的反映很快,出生年份和屬相脫口而出,“範女士說得對。”

尚小姐有男朋友嗎?

尚佳麗麵露羞色對範女士說:“我們內地提倡晚婚晚戀,所以一直沒交男朋友。”

範綺雯點點頭。又問了一些酒店工作方麵的事情,最後十分客氣地把尚佳麗送出房間。

臨別,尚佳麗特意告訴範綺雯對她的工作有什麼要求請提出來,範綺雯點著頭。

第二天,她再次見到尚佳麗,又一次讓尚佳麗到她的房間裏。尚佳麗這次向領導請示了以後,再次進入了房間。

這一次範綺雯開誠布公地對尚佳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範綺雯在大張上有一個侄子,是個專業遊泳運動員,在市隊,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她說第一次見到尚佳麗就非常喜歡,很想讓尚佳麗認識她這個侄子。尚佳麗沒當時就答應,她告訴範綺雯,她一定要回到家裏告訴父母,聽一下父母的意見。能與港商結成這樣的關係對許多女孩子來說,是求之不得的,而尚佳麗並沒迫不及待地答應而是說一定要聽父母的意見,這讓範綺雯更感到尚佳麗是一個有教養的女孩子,從心裏更喜歡上了。她的這個侄子,是一個眼光頗高的小夥子,見了許多女孩,沒一個滿意的,但範綺雯相信這個尚佳麗一定會是侄子的理想愛人,侄子再挑剔大概也會滿意。

尚佳麗回複範綺雯說,自己的父母想親自見一下她,要當麵談一下這個問題。

於是範綺雯去了尚佳麗家,她看到這是一個幹淨整潔、溫馨和睦的家庭,尚佳麗的父母也是通情答理之人,就更滿意了。尚佳麗的父母對範綺雯說主要還是聽女兒的意見。範綺雯明白這就表明尚佳麗的父母已經同意了。在範綺雯的引見下尚佳麗和範舒文見了麵。尚佳麗和父母都是一樣的想法,如果不滿意就不再交往,但實在沒想到,範舒文是一個出色的小夥子,身材高大魁梧,而且談吐不俗,不是她想象中的運動員形象。她一直以為運動員都是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一下子尚佳麗就愛上了範舒文。而範舒文對尚佳麗也是非常滿意。兩個人成了一見鍾情而且愛情牢不可破的典型。一年後,兩個人就結婚了。雖然未到晚育的年齡,婚後的第二年她們的愛結出了果實。範舒文退役後,在範女士的資助下開了一家餐廳,幾年後又開了一家,直到得病。

尚佳麗想完了範舒文又想起了原來的經理鍾齊水,雖然那一次對自己有些粗暴,甚至可以算強奸未隧,但看得出那是真喜歡自己的,他把愛傅之於行動了。況且他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是企業界的精英,得到他愛也可以算做一件幸事。尚佳麗想起在發生了那件事以後,她在這個公司的最後一天,當鍾齊水又一次向她道歉時,她並不想把關係弄得太僵而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是真愛早晚會有結果”,並解釋了自己的處境,希望得到理解,從那以後還沒有過聯係。尚佳麗想到今天要是換上了鍾齊水,絕對不會是這樣的結果。唉,比起張樂斌,鍾齊水真是個男子漢。自己現在最需要的不就是鍾齊水這樣的男子漢嗎?鍾齊水,你在哪裏?

物極必返的原理,將在尚佳麗身上體現,極度的痛苦過後,將迎來快樂。張樂斌走了,鍾齊水還沒來,另一個人卻就要出現了。

不僅是運動員,即使是普通人也會有狀態問題,也會有狀態的高峰和低穀。這不僅是自身生物鍾的問題,還有一個自我調節的問題。狀態在很大程度上表現在情緒上。今天上班的尚佳麗就是狀態低蘼,因為她情緒低落。

感覺出尚佳麗情緒低落的是李玉梅。因為整個上午尚佳麗都沒說過一句工作以外的話。李玉梅心裏盤算著要問一下了。午餐後是尚佳麗例行鍛煉的時間,李玉梅陪著尚佳麗走了一趟。

“尚姐今天的情緒可是不太高啊,遇上什麼難事了?”李玉梅因為與尚佳麗關係好,經常比較直接地問她。

尚佳麗一聽李玉梅這樣問,立即想到了昨天張樂斌給自己帶來的傷害,而且今天可能在臉上有所表現,但這樣的原因不能告訴李玉梅,她隻是好朋友而已。這個公司裏的每一個人都是知道尚佳麗的事和那個承諾,因此每一個人都不應該知道她現在的心。而且昨天有兩件事讓她不開心,而導致尚佳麗這樣情緒的是張樂斌那件事,對李玉梅能說的卻隻能是悅蘭的學習問題:

“我們家悅蘭學習成績在下降,我心裏急呀。”

“可別是這孩子早戀了吧?”李玉梅問。李玉梅就是這樣,隻是對情感問題敏感,一切問題先把情感的事放在首位,先想到是不是這種原因。

尚佳麗了解李玉梅的這個特點,又知道自己情緒不高的原因,所以根本沒把李玉梅這句話當回事,她回答道:“不會不會,悅蘭實際上就因為物理成績不好,才使總成績被拉下來了。”

“我說尚姐,那天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有一個在電視台當工程師的中學同學,常給人做家教,悅蘭的物理讓他輔導肯定沒問題。”

“那一次多少錢啊?”尚佳麗問。其實她並不在意多少錢,她的收入足夠再拿出一部分支傅教育投資。但總得問一下費用,而且也要裝得像一點。

“就我那個同學,掙得可比咱們高多了。他當家教純粹是喜歡,要不了什麼錢。”

“不過悅蘭隻能在星期六日才能聽課,人家有時間嗎?”

“行,聽我安排吧。”

在與張樂斌之間發生了痛苦的第三天,李玉梅介紹的輔導老師來到了尚佳麗的家。

尚佳麗聽李玉梅介紹了這個老師的基本情況,李玉梅還開玩笑地說見了這個老師可別把你們嚇著,這個老師長得“太對不起觀眾了”,但在這個老師到來之前她還是把自己稍稍打扮了一下,也許這是對客人的一種尊重,尚佳麗根本沒有想到這個老師與她之間會發生些什麼。尚佳麗的美是天然的,就是這簡單地一修飾,就把她的美大大地提升了。

這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老師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一點兒在兩點十多分的時候來了。

門鈴響了,尚佳麗和孩子一塊去給老師開門。

“趙老師您好。”懂事的女兒搶先說話了。尚佳麗看著女兒,感到了無比的自豪。是的,女兒是聰明的,尚佳麗覺得女兒的聰明是範舒文的遺傳,她始終認為範舒文是天下最聰明的男人。她還認為如果女兒沒能成為一個特殊的人才將是她最對不起範舒文的事。為了女兒她可以豁出一切,而請個家庭老師所花費的錢也在她的預算之中。

“你好。你是尚悅蘭嗎?”進來的老師先問了孩子一句。

“是,老師。這是我媽。”

“您、您好,尚大姐。我叫趙學名,是李玉梅的中學同學。她介紹我給您的女兒補課。”這個來補課的老師看著尚佳麗先是愣了一下,剛張嘴時還有一點結巴,隨後這樣做了自我介紹。

“給您添麻煩了。”尚佳麗說話的風格就是這樣,總是比較客氣,這樣也更顯她的平易。象張樂斌評價的那樣,她姐姐的美有些貴族化,而她的美很平民化,說話的風格與她的外在特點很是一致。

“悅蘭,你先去寫作業我和趙老師說幾句話。”

“好吧。”女兒進了自己的房間寫作業去了。

趙學名坐在了沙發上,尚佳麗隨後端來了茶水。

當然現在聊的唯一話題就是關於悅蘭的學習。尚佳麗把情況向趙學名詳細地說了一遍。由於趙學名在來之前對尚佳麗的情況對她孩子的學習情況已通過李玉梅了解到了一些,已經胸有成竹,做好了準備。他從包裏拿出了一份試題,向尚佳麗說:“先讓她做一下這份題,我可以通過她做的情況進一步了解問題出在哪兒。”尚佳麗把這份題拿進了女兒的房間。

看著尚佳麗的背影,趙學名心裏不由地讚歎:李玉梅說得沒誇張,真是漂亮。她根本不象快四十歲的人。雖說她比自己大幾歲,如果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人一定會以為自己比她大呢。要是能得到這樣一個美人,真是三生有幸。還有沈靜,使他痛心的沈靜,如果有了尚佳麗,沈靜對他的傷害將一去不返了。想到這裏他使勁攥了一下拳頭。

趙學名並不是一個中學教師。他現在的身份是市電視台的工程師。但是他在中學時代理科成績非常突出,又是名牌大學畢業,學的還是理工,畢業後始終在做技術工作,一點也沒有丟掉中學所學的東西,所以經常被人請去給孩子做輔導,別說悅蘭的初三課程,即使是高中課程也不在話下。他補課的特點不是讓小孩知道將來會考哪些類型的題,因為他畢竟不是一個專業教師,但是他能從小孩的缺陷入手,讓小孩明白為什麼。而且在補課時,講得也很有趣,使他比一些在職的教師更讓小孩歡迎,自然補課的效果也就好得多。

尚佳麗重新回到了趙學名麵前。這一次開始聊別的了。

“聽說您現在一直是一個人帶著這個孩子?”趙學名並不顧忌什麼地問。

“嗯。李玉梅說的吧?”尚佳麗問。除了李玉梅,還沒誰既認識趙學名又認識她尚佳麗,這是不用分析就有的答案。

“您真是太不容易了。一個人帶著孩子,什麼事都得照顧到了。本來象學習這樣的事多數家長都是當爸的來管,您是又當爸又當媽,真是一個女強人。”

“沒辦法的事。不這樣又能怎樣哪?這麼多年了,我也習慣了,反正不能耽誤了孩子。”對於趙學名的同情,尚佳麗多出了一份感激,對於他的讚揚到覺得不算什麼。事擺在那裏,別人也隻能是說一說,做還得靠自己,就連自己的姐姐也指不上。曾經有一次給女兒開家長會,當時尚佳麗特別忙實在沒時間就給尚佳美打了一個電話,想讓姐姐幫忙去一趟。但這個當姐姐的不知是真忙還是不願意管,反正是沒替她去,弄得尚佳麗和女兒都不開心。

“以後您女兒的學習就包在我身上。這孩子很聰明,一定是學習方法出了些問題,我能讓她進步,您就放心吧。別的事我幫不了,輔導一下學習我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