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平靜(1 / 3)

希運帶著眾人前往無梯塔,宇文覺扶著花嫵媚到一個安靜的禪房休息,剛把花嫵媚放到床上,花嫵媚動了一下。宇文覺喜道:“花姐姐,你終於醒了!”花嫵媚慢慢的睜開眼睛,見宇文覺陪著自己,問道:“帝飾天在哪裏?”宇文覺笑了,說道:“你怎麼問起他來了?”花嫵媚臉紅了紅說道:“雖然我受了毒傷,有時候還是清醒的,這次是帝飾天救了我。在他運功時,我迷糊的聽他說,他有要事要辦,要離開了。”宇文覺說道:“先前你對他還喊打喊殺的,現在又關心起他來了。不過話說回來,帝飾天雖然來曆神秘,武功卻出奇的高強,人也英俊,實為難得的一好男兒。”花嫵媚急道:“你……你在取笑我……”宇文覺見花嫵媚發急忙正色道:“帝飾天是出去了,並沒說離開啊。他救了你之後,大呼酒癮犯了,好像是出去買酒了。”花嫵媚輕搖了搖頭說道:“他去辦自己的事情了,不會回來了。”宇文覺安慰道:“就算他暫時離開,我看他對你的態度,他必定會來找你的。”花嫵媚眼色迷離,輕聲道:“會嗎?”

希運等來到無梯塔下,希運說道:“此乃我南宗重地,請大家稍候。義玄,你隨我入塔。”希運隻帶著義玄進入了無梯塔,廿菩提高聲說道:“大師別忘了貧僧的事情。”希運說道:“師弟稍等,老僧也為此來。”而後沒了聲音,大家等候了良久,希運終於由塔內走出,手中托了個黃布包。希運身後的義玄背了個人出來,等義玄將那人放下,眾人看清那人正是範舒,範舒雙目緊閉,麵色灰白。過了片刻又從塔中走出個老僧,那老僧攙扶著個女尼正是明月,明月雖然一雙大眼睛還無神,但在老僧的攙扶下已經能走動,顯是毒已經解了。了空見那老僧出來,忙上前施禮道:“師錢,你老什麼時候到的。”眾人方知那老僧就是百丈懷海的大弟子靈祐禪師。希運的眾弟子雖早聽說過這位師伯,大都沒見過麵。希運對眾僧說道:“這便是你們的師伯靈祐大師。”範南等僧上前參拜,靈祐微笑道:“免禮。”

希運拿起手上的黃布包對廿菩提道:“這件東西還是還與你等吧。”靈祐說道:“師弟,此物可是六祖傳下,交與旁人,恐怕……”希運說道:“師兄,這位大師乃來自少林,算起來與你我同輩,你我還得叫一聲師弟呢。”廿菩提合掌對靈祐說道:“貧僧少林廿菩提,見過靈祐師兄。”希運說道:“此物原本當歸少林保存,畢竟少林乃我禪宗祖庭。當年五祖弘忍傳衣缽與六祖慧能時,六祖隻是個火頭僧,而神秀大師當時威望頗高,也是大家公認的禪宗衣缽的繼承人。五祖怕神秀加害六祖,將易筋經中的緊要部分傳與六祖,五祖圓寂後,六祖帶著衣缽南下曹溪,隱居多年後才開壇傳法,開創南宗。神秀則在嵩山傳法,創立北宗。如今已過百餘年,此當交還與少林了。”靈祐說道:“善哉,善哉,同是禪宗,本不該分什麼南宗北宗。”廿菩提說道:“多謝大師成全。”說完跪拜而受,希運將黃布包交與廿菩提。

範舒突然叫了一聲,跌倒在地,渾身骨骼格格響動,範舒臉色極其難看,渾身顫抖,然後又縮作一團,像個蝦米似的。希運忙上前扶起範舒,伸掌抵住範舒後心,運功幫助範舒。過了片刻,希運臉上黃豆般的汗珠滴下,廿菩提也上前將手搭在希運肩頭,運足易筋經神功相助。希運和廿菩提的兩股易筋經功力相輔相成,兩股力量融合而成更強大的力量,過了片刻,範舒噓了口氣,平靜了下來。

希運說道:“範施主,你怎麼樣了?”範舒睜開眼睛說道:“沒事了,多謝!”希運說道:“你也是為救明月所致,老僧還得謝你呢。”範舒說道:“慚愧,最後還是靠易筋經的神妙啊。”其餘人聽的糊塗,也不知範舒用什麼方法解了明月的毒,而範舒怎麼突然又渾身顫抖。自此後,範舒在寺中靜養,明月和花嫵媚過了一陣都康複了,範舒卻還靜養著,有時範舒下了床,走出去活蹦亂跳的,走著走著就突然跌倒昏迷,明月看到範舒這種情況,也開始經常看望照顧他,範舒的心情大好,恨不得這種日子長久些才好。帝飾天果然一去不返,花嫵媚臉上多了幾分愁容。胡慎圍著黃蘖寺,也不進攻也不退,就這麼耗著。

已經到了冬天,一大清早,肖岩就起了床,閱完了一卷書,向辯和高峰還賴在被窩裏不願起來,肖岩也叫的不耐煩了,一把掀開他們的被子,向辯和高峰跳了起來。向辯嚷道:“肖先生,你太狠了,想凍死我們啊。跟著你算倒了黴,睡個懶覺都不成。”兩人隻好穿好衣服洗涮幹淨。過了一會,一個仆人跑來,對肖岩說道:“肖先生,我家大人有請。”肖岩說道:“好,我馬上就去。”

肖岩帶著向辯和高峰到書房來見向海峰,向海峰見肖岩到了,笑道:“肖先生請坐。”肖岩謝坐,問道:“大人召見在下,不知有什麼事情?”向海峰說道:“昨日仇任軒奏本,說是有僧名展玄,造出叫劍輪的武器,十分厲害,可以用來對付吐蕃回鶻,並且請皇上到神策軍校場觀其演練。”肖岩說道:“這個展玄和劍輪在下曾見識過,是有幾分厲害。不過仇任軒什麼時候網羅到展玄了,這展玄有點瘋癲。他們請皇上到神策軍,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向海峰說道:“你見過展玄和尚!”肖岩說道:“在江南見過,他的劍輪是十分精妙的兵器。他被趙俯身教訓過,對趙俯身十分懼怕,後來在鄱陽湖逃脫,不知怎麼跑到長安來了。”向海峰一笑:“原來這和尚懼怕趙真人,這就更好辦了。明日你們可隨我一同去神策軍校場,去看看所謂的劍輪。”肖岩說道:“皇上真的要去?”向海峰說道:“當然,皇上已經下了旨意。”肖岩說道:“萬一仇任軒他們有所動作……”向海峰說道:“仇任軒已經翻不了天了,金燦倒也努力,仇任軒的爪牙倒被其除去相當一部分,聽說仇任軒派到江南的精銳也全軍覆沒。現在仇任軒的勢力是大不如前,這次不過是想展示一下實力,給皇上的壓力,說明他們還有勢力。明日陪同皇上身邊的是趙俯身和軒轅集兩位真人,再加上你們幾個,皇上的安全是萬無一失。此外右神策軍的高承明是忠於皇上的,他在神策軍威望甚高。何況還有一支奇兵,那就是金霸圖和他的鏑鋒都!”肖岩多次聽過金霸圖的威名,也見識過鏑鋒都的威力,這次終於能見到這位勇猛無敵的大將,不由心中一動。

這天一早,肖岩就帶著向辯和高峰跟隨向海峰到宮前等候,向辯和高峰聽說有熱鬧可瞧,早早就起來了,精神著呢。等到旭日東升,宮門大開,一隊武士開道,皇帝騎著匹馬緩緩而出,今日由於到校場,皇帝也是穿戴簡潔,看上去精神飽滿,行動利落。跟在皇帝後麵的是一些道士,其中兩人特別顯眼,一個是趙俯身,肖岩見過多次,當然認得,另一個紫袍道士鶴骨仙風,比趙俯身還顯得飄逸,不用說,這定是那羅浮軒轅集,是位得道真人。

向海峰見到皇帝向瀍出來,忙上前見禮,向瀍對向海峰十分禮遇,待之如師,見向海峰參拜,忙下馬攙扶,說道:“向大人快請起,不要多禮了。”一旁肖岩向辯高峰也向皇帝行禮,向瀍一擺手說道:“你們也起來吧。”趙俯身在後麵看著肖岩,神色微變,想起肖岩在廬山從自己手中奪走經書,若非如此,自己早已經帝虎功成,在皇帝麵前又怎好發作,再說肖岩又是向海峰帶來的,隻好忍了下來。

由武士前麵開道,皇帝策馬徐徐而行,向海峰等人緊隨,漸漸出了長安西北,行了一陣,漸近神策軍軍營。皇帝頓住馬,隨行人員一並停下,等候了片刻,從斜路裏衝出一隊騎兵,如風般很快就來到近前。當先兩騎中的一個肖岩認出正是金燦,而另一騎全身甲胄,威風凜凜,半闔雙目,他身後那隊騎兵,個個攜弓帶弩,正是鏑鋒都的人馬,毫無疑問,金燦身旁的這位將軍必定是金霸圖。向辯和高峰更是吃驚非小,那隊鏑鋒都當中竟然有個他們萬萬想不到的人,高明傑也在鏑鋒都其中,也攜弓帶弩披軟甲,騎著匹黑馬。高明傑也看到了向辯高峰二人,高峰看到父親,激動的差點叫出聲來,向辯輕咳了一聲,高峰冷靜下來,偷眼觀看高明傑,高明傑眼珠轉了轉,斜了斜嘴角,示意自己很好。高峰不知道高明傑怎麼進了鏑鋒都,前段時日聽說金霸圖進攻太行山後,一直擔心,現在見到高明傑,心稍安,又不知郝闖煩現在情況如何,一腦袋疑問,隻好找機會問問高明傑了。

肖岩看到高峰神色有異,問道:“有什麼事麼?”高峰說道:“沒什麼,看到鏑鋒都騎術高超,有點吃驚。”肖岩說道:“這鏑鋒都屬朔方軍,朔方軍扼守西北,長年與回鶻、吐蕃等作戰,其中又雜有不少胡兵,當然精通騎術。聽聞金霸圖目生雙瞳,他老半閉雙目,看不真切,等他睜大眼睛時,到要看仔細了,這種異像可不多見啊。”

金燦和金霸圖來到皇帝近前,欲下馬行禮,皇帝一揮手道:“兩位將軍不要多禮,就不用下馬了。”金霸圖拱手道:“多謝皇上體諒微臣身戴甲胄。”皇帝笑道:“久聞金將軍神勇無敵,待會可要見識一下了。”金霸圖說道:“微臣這點微末武藝,實在不足掛齒。”皇帝說道:“金將軍太謙虛了,待會還要仰仗金將軍呐。”金霸圖說道:“為陛下效命,是微臣無上的光榮,臣必竭盡所能,萬死不辭。”皇帝笑道:“好!我們先到神策軍校場吧。”言畢策馬而行,眾人忙跟上。皇帝說道:“金將軍,請到朕身旁,與朕並轡而行。”金霸圖催動坐騎,接近皇帝後麵,不敢再往前。皇帝說道:“將軍為何停下,再前走幾步。”金霸圖說道:“微臣不敢,微臣身帶兵器,利器在手,怎敢造次。”皇帝說道:“將軍乃大唐第一勇士,況且是朕要你前來,無妨。”金霸圖隻好再把馬前提一些,但他的戰馬始終後錯皇帝的禦馬半個馬身。

行了不一會,來到神策軍校場大門,仇任軒早率領神策軍諸將相候,見皇帝駕到,紛紛下拜行禮迎接。仇任軒說道:“老奴率眾將恭迎聖上駕臨神策軍。”皇帝說道:“仇愛卿平身,你也是幾朝老臣,就不必多禮了。”又對神策軍諸將道:“你們也起來吧。”眾人山呼萬歲,齊聲道:“謝主隆恩。”皇帝說道:“朕接到奏折,今天特來看看你們說威力強大的劍輪,隨行的還有不少朝中重臣,你可不要讓朕失望啊。”

仇任軒說道:“老奴不會讓皇上失望的。”抬頭看到皇帝身旁的金霸圖,仇任軒暗自吃了一驚,心道:“他怎麼到了長安,大出我意料之外,我還以為他隻派了一些部下來了,沒想到他親自來了。這金霸圖可是個極難對付的主,希望他莫壞了我的事。”

仇任軒對皇帝說道:“先請皇上入校場。”皇帝說道:“好,那我們就等仇老愛卿的好戲上場。”說完率眾大臣進入校場,登上閱台。仇任軒見皇帝上了閱台,對身旁的右神策軍中尉魚弘誌說道:“金霸圖這小子突然出現,我們得萬分小心啊。”魚弘誌說道:“不錯,金霸圖是不好對付。”仇從廣說道:“金霸圖再厲害,可這裏是咱們的地盤,他們鏑鋒都就那麼十餘騎,我們可有千軍萬馬。從瀚可就是被鏑鋒都所傷,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我們一定要找個機會出了這口惡氣。”

仇任軒說道:“我幾年前就見到過金霸圖那杆蟠帝槍的威力,金霸圖和王宰、石雄號稱軍中三大猛將,可不是浪得虛名,從廣你是沒親自領教過金霸圖的厲害啊。從江南傳來消息,從浩所帶的人全部都折了進去,我們的力量是大大受損,所以此次不容有失,一定要在皇帝麵前展示神策軍威力,不能讓皇帝太小瞧了神策軍,讓皇帝重視咱們的力量。一但皇帝覺得可輕易製服咱們,而向我們出手,我們實力剛剛受重挫,這就危險了。隻要等過了這段日子,我們仍舊可以東山再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仇從廣說道:“我們的力量現在也並非很弱,皇帝已經開始對我們動手了,此次在江南對付從浩他們的範舒和胡慎可都是皇帝的心腹,我們難道就伸著脖子等死,大不了再來一次甘露之事。”

仇任軒說道:“你懂什麼!甘露之變已經相當驚險,這次和甘露之時情況大異。先帝睿智,但文氣太重,偏陰柔,今皇帝卻英武剛烈,不是輕易能控製的。再說如今向海峰主政,他可非等閑之輩,原本空有架子的朝臣力量已經今非昔比。更棘手的是趙俯身、軒轅集被皇帝詔入宮中,聽說那甄玄靜不日也要入京,有當世三大真人在皇帝身邊,恐怕誰也近不了皇帝的身啊。”

仇從廣說道:“請老祖宗他老人家出山,三大道士又算得了什麼!”仇任軒搖了搖頭說道:“你莫要小瞧這些道士,他們雖大多避世隱居山林,其中卻藏帝臥虎,大有高人。老祖宗這幾十年一直閉關,其原因就是當年他遇到一個道士,兩人鬥了許久,老祖宗竟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

仇從廣訝道:“老祖宗受了內傷而閉關?天下還有能傷得了他的人!”仇任軒說道:“那道士自稱‘天下都散漢’,號‘正陽子’。很少人聽過他的名號,見過他的人就更少了,他的武功深不可測。直到後來江湖上出現了天極星、地藏王等絕頂高手,正陽子則再沒露過麵,以我看這正陽子絕不在他們之下。老祖宗當然也是絕世高手,但趙俯身他們三大真人連手的話,勝負倒真不好說。更何況又多了個金霸圖,這金霸圖是近年來少有的高手,恐怕武功不在老祖宗之下!”

魚弘誌說道:“自從當年的天極星、地藏王、蒼帝、傲鳳、劍神、慈佛等人死的死,隱的隱,宇文龍又半瘋不癲,隻剩下柳伯禪,他和我們的關係倒還不錯。這麼多年,江湖上很是平靜。金霸圖突現於軍中,從來沒遇到過對手,誰也說不清他的深淺。近年來出現的十二元辰,也是非同小可。”

仇從廣說道:“說起十二元辰便讓人生氣,江南的事情辦成這樣,還有臉讓那什麼雞犬過來討債,這兩小子突然又消失了,也不隻跑哪裏了,想是臉上掛不住,不再要債了吧。”

仇任軒說道:“別再費口舌了,辦正事要緊,準備好了麼,皇帝可在閱兵台上呢。”仇從廣說道:“一切就緒,我這就讓他們開始演練。”仇任軒點了點頭,轉身走向閱兵台,走到皇帝麵前說道:“陛下,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麼?”皇帝說道:“朕正等著看呢,那就開始吧。”仇任軒衝仇從廣一揮手,仇從廣拱手轉身離開。

不多時,一隊神策軍兵士魚貫進入校場,每個人手中提著個圓輪。肖岩見識過劍輪,知道這圓輪之中有機關,打開機關後,圓輪四周會彈出劍尖,有一根長繩控製,飛舞起來確實挺厲害,現在是一大隊士兵同時使用,場麵必定驚人。劍輪隊後緊跟著個和尚,正是那展玄,肖岩也奇怪當日見那展玄在鄱陽湖落水,便沒了蹤影,還道這癲僧已經溺水而死,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竟然逃脫。肖岩暗道,這癲僧雖然古怪,但精通機關消息,果有過人之處,短短時日又被仇任軒所網羅,且看他怎麼演練這劍輪之陣。

展玄和尚走到廣場中央,拿出一麵小旗子,迎風展開,抬手擺動三下,那隊軍兵齊聲吆喝:“嘿!嗨!”聲音倒也雄壯。展玄又一擺令旗,隊伍微散,隊形不亂,眾軍兵把手中輪子舉起,突然間那些輪子四周彈出雪亮的劍刃,軍兵們把輪子一旋,那劍輪離手,軍兵們同時用劍輪上所帶的繩子操控劍輪飛舞,這幾百人同時舞動,但見校場中嗡聲四氣,雪亮的劍氣逼人,聲勢浩大,好不驚人。同行百官哪曾見過者等場麵,一個個驚的目瞪口呆,隻有皇帝向瀍不動聲色,依舊麵沉似水。

仇任軒看著劍輪隊的聲勢浩大,百官驚歎,麵帶得意,向皇帝說道:“老奴說的沒錯吧,這等聲勢何其驚人!”向海峰撚了撚胡須說道:“中尉大人的劍輪陣看起來果然聲勢驚人,不知道是否如你所說,能克製吐蕃之兵啊。”仇任軒見向海峰質問,臉色一變,氣就不打一處來。自從向海峰再次拜相,便開始進行朝政變革,觸動的宦官集團的很大利益,原本有名無實的朝臣力量開始壯大,宦官集團代表的北衙勢力漸漸被朝臣的南衙勢力擠出政治中心,原本一手遮天的宦官們已經不太容易能左右朝政,仇任軒等人焉能不對向海峰有怨。仇任軒陰陽怪氣的說道:“向相難道沒看到劍輪陣的威風?這劍輪陣一但施展,殺氣衝天,風雨不透,誰能近身?當然向相當年在西川曾與吐蕃交戰,對吐蕃很是了解。不過當年維州之事弄的朝廷很是沒有麵子,難道向相怕了吐蕃不成!”向海峰臉色一變,但沒有再言語。原來文宗太和五年,吐蕃維州守將悉怛謀降唐,維州本為唐地,為吐蕃所占,時任劍南西川節度使的向海峰派兵入駐維州城,並奏陳對吐蕃用兵事宜,但當時朝中宰相是向海峰的政敵牛僧孺,牛僧孺便向文宗進言唐與吐蕃結盟,不宜違約開釁。文宗從僧孺議,命海峰撤退駐兵,送還降將。向海峰極其不願,但迫於皇命,隻好照辦,結果導致悉怛被吐蕃極其慘酷的殺害,維州得而複失,向海峰扼腕歎息。文宗皇帝後來對維州的處理不免後悔,牛僧孺便主動告退,出為淮南節度使,這才有後來向訓的拜相以及甘露之變。仇任軒提起向海峰的傷心事,向海峰雖氣憤,也無話可說。

仇任軒捉到了向海峰的痛處,見向海峰沉默,更加得意起來。皇帝向瀍突然說道:“仇愛卿的話也不完全對,當年維州之事過不在向相,全是牛僧孺、向宗閔等人誤國,皇兄也是受牛僧孺蒙蔽,才會讓向相退兵,每每提及此事,皇兄非常後悔,向相哪裏有什麼過錯。”向海峰向皇帝拜道:“皇上聖明,老臣真不知該說什麼,唯有鞠躬盡瘁,以報皇上聖恩。”群臣都附和道:“當年維州之事,向公確有功無過。”皇帝說道:“向相快請起。”向海峰謝恩站起,仇任軒見皇帝為向海峰講話,自己鬧了個沒趣,便轉開話題說道:“皇上,你看老奴的這劍輪陣如何。我想如此聲足可勢震懾天下,何況那吐蕃兵、回鶻兵!”

皇帝向瀍平靜的說道:“仇愛卿的劍輪陣看上去果然厲害,不過朕終究沒親自上過戰場搏殺,戰陣對敵評價,還得問將兵之人。”說著目光停留在金霸圖、金燦兄弟身上。金燦看到皇帝看著自己兄弟,開口說到:“這劍輪陣看上去果然精巧,要說天下無敵麼,倒也未必!”別看金燦自幼嬌生慣養,是公認的花花公子,但也絕非草包,他很明白皇帝的心思,知道皇帝有感於前朝故事,對宦官集團深懷戒心,一心想削弱宦官們的力量。皇帝又對自己大力提拔,此刻神策軍聲勢浩大,皇帝自然不高興,所以此言衝口而出。

仇任軒聽聞此話當然非常不悅,但皇帝和眾大臣在場,何況金燦的兄長金霸圖在側,不便發怒,陰笑道:“難道金小將軍看到這劍陣有何破綻,不妨指教一二。”金燦雖如此說話,但他並未真的帶過兵打過仗,於兵法戰陣也不甚了解,隻是想在皇帝麵前表露一番,真難說出個一二。仇任軒往日一貫跋扈,群臣大都畏懼,何況剛剛仇任軒還對宰相向海峰進行攻擊,沒人敢為金燦解圍。

金霸圖當然要維護自己的兄弟,身形不動,眼睛仍然微閉,不慌不忙的說道:“我兄弟年少,見識少,還請仇公公見諒。”仇任軒說道:“現在陛下在觀神策軍演陣,這關乎國之大事,誰敢胡言,如果是說大話,那就是欺君之罪,方才金小將軍之言,就是說這劍陣有破綻,這劍陣將來要用於戰場,說話可不能兒戲。”仇任軒雖不想惹金氏,但金燦早讓他忍無可忍,見金燦對不上來,知道金燦是想在皇帝麵前表露,根本沒什麼實才,所以反問,籍此來好好教訓一下金燦。見金霸圖說話,仇任軒眉頭皺了皺,暗道:“我雖不知這金霸圖的深淺,既然他找上門來,就稱稱他的斤兩。”掂量了片刻,說道:“我知道金將軍帶兵多年,常與胡兵作戰,這劍輪陣就是為對付吐蕃、回鶻等胡兵,金將軍見識廣博,必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了。”

皇帝和群臣的目光都看向金霸圖,金霸圖緩緩說道:“這劍輪設計之精妙,的確聞所未聞,舞動起來風雨不透,威力驚人。”仇任軒聽到金霸圖如是說,麵露得意之色,說道:“這劍輪陣當然厲害,剛才金小將軍……”金霸圖打斷道:“仇公公,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這劍輪陣雖然厲害,恐怕隻能合一些江湖人物尋仇打殺之用,對付胡兵,恐怕沒什麼用處!”仇任軒臉色當時就變了,說道:“你說這劍輪陣隻配那些江湖人物、山賊、草寇之輩使用。”皇帝大笑道:“仇卿莫急,且聽金將軍詳細道來。”皇帝見金霸圖如此評論劍輪陣,心中暗喜。向瀍眼見劍輪陣大出風頭,宦官集團有可能力量壯大,這可是他不願看到的,見仇任軒發急,心下好笑,向瀍也知道金霸圖身經百戰,必能說出一番道理,煞煞仇任軒等宦官的威風。

金霸圖說道:“這劍輪雖精妙,但過於繁雜,操作不便,操練出一個熟手,要花費大量時間。就算操練出,也不適合塞北作戰,眾所周知,胡人善騎射,來去如風,持劍輪者如何能追得上?”仇任軒說道:“劍輪陣可用於守陣,胡人也有列陣衝鋒之戰啊。”金霸圖說道:“小將在朔方多年,與胡騎多戰,我看此劍陣實不能破敵。”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論了半天,仇任軒越說臉越紅,怒氣漸顯,金霸圖仍然麵不改色。

仇任軒突然說道:“劍輪陣就在場下,有本事你破了此陣,我方心服。”金霸圖說道:“兵者不祥,況禦駕在座。”仇任軒說道:“聽聞金將軍也是軍中聞名的猛將,難道隻會說大話?”金霸圖說道:“動刀兵難免死傷,有恐不妥。”皇帝突然說道:“金將軍不必顧慮,此正可檢驗劍輪陣,聽說朔方鏑鋒都英勇善戰,朕也想見識一下。”金霸圖說道:“鏑鋒都乃山野之人組成,分不清輕重,萬一傷了人……”皇帝說道:“金將軍盡可讓鏑鋒都放手一戰,不動真格,怎能辨別好與壞呢?另外,神策軍劍輪陣也會全力以赴的,對不對,仇老卿家。”仇任軒說道:“那是自然,老奴這就去準備。”

仇任軒下了閱兵台,仇從廣跑了過來,問道:“義父,何事滿麵怒色?”仇任軒將在台上與金氏兄弟爭論始末講了一遍,說道:“你去通知劍輪陣,待會演陣,不必留情,想辦法把金霸圖的那十餘騎全部幹掉。”仇從廣應了一聲,去傳命令,仇任軒回頭看了看閱兵台下不遠處的鏑鋒都,恨聲道:“金霸圖,不要得意,今天就要你的這些部下葬身於此,給你點顏色,就算皇帝在,也幫不了你們。”

金霸圖也下了閱兵台,走到鏑鋒都跟前,簡短的說了幾句,又回到閱兵台,那隊鏑鋒都上了戰馬,往校場中行了一段,勒馬停住,回望閱兵台。肖岩和向辯、高峰隨向海峰而來,當然沒有資格上閱兵台,在遠處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高峰就發現鏑鋒都中的高明傑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抹了一把土,而且不隨別人一起回頭閱兵台。此時,在閱兵台上伴駕的右神策軍都虞侯高承明突然“咦!”了一聲,旁邊的大臣輕聲問道:“高將軍,怎麼了?”高承明說道:“這鏑鋒都好生威風。”其實他心中想的卻非如此,他看到一個背影,這背影是如此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

仇任軒走回閱兵台,看著台下的鏑鋒都,嘴角抽動幾下,他本也不想招惹朔方金氏父子,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就得讓鏑鋒都付出慘痛的代價,方顯劍輪陣的利害,神策軍的威風。仇任軒向皇帝奏道:“陛下,老奴有事啟奏。”皇帝說道:“但說無妨。”仇任軒說道:“這劍輪陣是初練不久,其威力巨大,一但施展,恐在禦前見血光,甚為不妥。”金霸圖也道:“陛下,鏑鋒都久在塞外,粗野難訓,一見兵鋒,也難免失手傷人。況微臣本出身神策軍,萬一傷了人,也怕朔方和神策兩軍傷和氣,實為微臣所不願。”皇帝說道:“朕雖未親曆戰陣,但在藩邸之時,也曾舞刀弄劍,血光倒也見的多了。此番驗陣,盡可放手施為,不必有何顧及。”仇任軒說道:“既然如此,老奴鬥膽請旨,劍輪陣和鏑鋒都兩家全力一戰,如有死傷,各安天命,可立下生死狀。”皇帝看了看金霸圖,金霸圖說道:“微臣也有此意,一切聽從聖意。”皇帝說道:“好,就依仇老愛卿所言。”

仇任軒轉身朝仇從廣一揮手,仇從廣會意,走近展玄說道:“大師盡可催動劍輪陣,把來破陣者一網打盡,不要留情,方顯此陣威力,大師之能。”說完退出場中,到一旁觀陣。展玄一揮令旗,劍輪陣中軍士把機關按動,那輪四周冒出劍尖,劍輪陣隨時可以發動。

金霸圖亦朝鏑鋒都揮了個手勢,鏑鋒都心領神會,領隊一騎沉聲說道:“莫要在皇帝駕前丟了鏑鋒都的麵子,我等要全力一戰,盡使手段,此戰要讓鏑鋒都之威名動京師。”眾鏑鋒都將是齊聲喝道:“是!”一個個輕帶戰馬,戰馬輕嘶,四蹄刨地,做勢前衝。鏑鋒都領隊者名何肅,是金霸圖最信任的將軍,為鏑鋒都尉,統領鏑鋒都。他幼年時是金霸圖的書童,可以說是和金霸圖一同成長,武功謀略出眾,在鏑鋒都中威望甚高。金霸圖一揮手之間,他完全明白該怎麼辦,他又低聲對鏑鋒都布置了一番。

閱兵台之上,趙俯身突然出班奏道:“陛下,恰逢劍輪陣對鏑鋒都,必是一番帝爭虎鬥,十分激烈。貧道不才,願為雙方擂鼓助威。”皇帝笑道:“好,好!既然真人願意,就有勞真人了。其實朕也想親自助威,那真人就代朕吧。”趙俯身說道:“謝皇上隆恩。”閱兵台上有麵巨大的牛皮戰鼓,趙俯身走到巨鼓麵前,拿起鼓槌,氣沉丹田,猛得擂起戰鼓,鼓聲“咚……咚……”響起,因趙俯身內力深厚,鼓聲出奇的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