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法爾垂下眼睛,沉思著。
“我應當怎麼辦呢?”他低聲自語道,好像在同他自己辯論似的,“要是你太聰明了,也許你就不肯好好地過活了;要是你比什麼人都有錢,大家都會妒忌你;我不如摘第三個,就是黃的那個來吃!”
他就這樣做了;老人張開他沒有牙齒的嘴大笑說:“啊,聰明的年輕人!你選得很好!白蘋果對你有什麼用?你其實比所羅門2還聰明。你也用不著紅蘋果……你就是沒有它,也會有錢的。而且隻有你自己掙的財富不會遭人妒忌。”
“告訴我,老人家,”伽法爾興奮地說,“上天所保護的,我們喀立甫的尊貴的母親,她住在哪兒?”老人鞠躬到地,向這年輕人指示了路。
巴格達的人誰不知道宇宙的太陽——偉大的著名的伽法爾呢?
門檻
〔俄羅斯〕屠格涅夫
我看見一所大的建築。
正麵的一道窄門大大地開著。門裏是濃密的暗霧。高高的門檻前麵站著一個女郎——.一個俄羅斯的女郎。
深暗的濃霧裏夾著雪風,從建築的深處透出來一股冷氣,同時還有一個緩慢的、重濁的聲音。
“嗬,你想跨進門檻來做什麼?你知道裏麵有什麼東西在等著你?”
“我知道,”女郎這樣回答。
“寒冷,饑餓,憎恨,嘲笑,輕視,侮辱,監獄,疾病,甚至於死亡!”
“我知道。”
“和人疏遠,完全的孤獨!”
“我知道,我準備好了。我願意忍受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打擊。”
“不僅是你的敵人,而且你的親戚,你的朋友都給你這些痛苦,這些打擊。”
“是……即便是他們給我這些,我也要忍受。”
“好。你準備犧牲嗎?”
“是。”
“這是無謂的犧牲!你會滅亡,甚至沒有人……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尊崇地紀念你。”“我不要人感激,我不要人憐憫。我也不要聲名。”
“你還準備去犯罪?”
女郎低下了她的頭。“我也準備……去犯罪……”
裏麵的聲音暫時停住了。過後又說出這樣的話:“你知道將來在困苦中你會否認你現在有的這種信仰,你會以為你是白白地浪費了你的年輕的生命!”
“這我也知道。我隻求你放我進去。”
“進來吧。”
女郎跨進了門檻。
一幅厚的簾子立刻放了下來。
“傻瓜!”有人在後麵這樣嘲罵。
“一個聖人。”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這句話。
路過
〔俄羅斯〕赫爾岑
……有一次我從鄉下去莫斯科,在某個省城裏待了兩天。第二天早晨,一個農民的妻子來見我,那農民是從我們家領地上到這裏來經商的。她著急得不得了——丈夫已經坐了六個月的牢,她聽到風聲,說快要判刑了。
我把案情詢問了一遍;他所犯的罪並不嚴重。
我曾經認識法院的一個副院長,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正直的人,同時又是個大怪物。我徑自出發到刑庭去找他,當時還沒有開庭。我那小老頭兒,麵目慈祥,戴著藍眼鏡,獨個兒坐著,在看厚得嚇人的卷宗。我跟他已經三年不見,他看到我很高興,這倒也不是因為我們彼此特別相愛,而是因為在闊別之後,看到熟識的麵孔總是很高興的。我把我的來由告訴了他,他命人把卷宗調來。判決書已經準備好,但是我請他注意到某些“減輕案情的情節”,他同意有可能從輕量刑。向他表示過感謝以後,我禁不住友好地抓著他的手說道:“符拉基米爾·雅科夫列維奇,要是我沒有來,沒有請您把卷宗重新看一遍,那農民不是會受到過重的懲罰了嗎?”
“有什麼辦法呢,老兄,”那老頭把藍眼鏡推到額頭上,回答道,“我的良心是清白的,我不看過全部卷宗,從來不在定罪書上簽字。但是我得承認,我怕去尋找減輕案情的情節,就像怕火一樣。”
“嗯,倒是既無法責備您寬大無邊,又無法說您過分熱心於為被告人開脫呢。”
“完全相反。我在這法院裏服務了近二十年,可是隨便哪一次要我在嚴厲的判決上簽名,我總禁不住要毛骨悚然。”
“那麼您為什麼不喜歡減輕案情的情節呢?”
“這樣會牽涉太多。你們新派人自然就管抓個尖兒——就說您吧,想來就在哪個部裏當過差,可是大概沒有經辦過案子,您在這上頭是一竅不通。您是否願意在我們檔案庫裏鑽研一番,哪怕把最近兩年的卷宗看一下也好,以後會有用處的,您不僅會了解訴訟法而且還會了解人。您將會懂得尋找開脫的理由是怎麼回事,它會牽涉到些什麼。”
“我感謝您善意的建議,然而在我搬到你們的檔案庫中來住上幾個月之前——要看完兩架子的檔案之前——請您現在就解釋一下那個使我愈來愈不理解的問題,那就是,您為什麼要討厭找減輕案情的依據。是太麻煩呢,還是每樁案子都要詳細推敲,時間不夠?”
“上帝啊,饒恕我的罪過吧!可是老兄,我在您眼裏到底是土耳其人還是雅各賓黨人,竟然會因為偷懶(請注意,先前人們曾經把一切都歸罪於雅各賓黨人,可是指責他們偷懶的榮譽卻全盤屬於符拉基米爾·雅科夫列維奇)而加深一個可憐人的不幸;我跟您說的是——會牽涉太多。”
“這麼說悉聽尊便,我願意承認我是魯鈍到了不可饒恕的地步,但是我還是不懂得您的意思。”
“啊……啊……啊……我這些彼得堡的官兒們,胳肢窩裏挾著金黃小鎖的山羊皮公事包,可是辦起事來都是草包。您真是的!隨便拿起哪一件案子來尋找減輕案情的情節,那就從一樁到另一樁,從另一樁到第三樁,結果是根本沒有一個有罪的人。這算怎麼回事?”
“這就更好啦。”
“那麼照您說來,無論什麼事情摸摸頭就都算了。這在費拉特爾費亞這類人吃人的地方是好的,可是在秩序井然的社會裏,怎麼能聽任有罪過的人不受懲罰呢?”
“不過既然您自己能為他找到開脫的理由,那他還算得是個什麼有罪的人嗎?”
“嗯,可是如果自作聰明的話,不論誰都可以宣告無罪。難道把我安插在這裏是為了這個?我是老實人,我對工作是一板一眼地執行,而且就算不管這些,也不好——怎麼辦呢?明明有人偷東西,是個賊,可是這就來啦……什麼他是因為饑餓才偷的呀;什麼母親病了呀;什麼三歲就死了父親,從此討飯過日子,流浪慣了呀……反正沒個完。這麼說來就不讓小偷受到懲罰嗎?不,老兄,有口供,有物證——請別生氣,《法典》十五卷有明文規定。就因為這樣,所以這些減輕案情的情由對我說來是把鋒利的刀,它們妨礙我清楚地了解案情。
“您知道,現在我已經有經驗並且習慣了,可是開頭的時候,說實在的,真夠叫人受罪,生來一副壞脾氣。夜晚腦筋裏想起案件,就琢磨一通、推敲一番——再沒別的可說:沒有罪。好像故意刁難似的,總是睡不著覺。按理講,幹嗎要操心呢——既不是親戚,又不是朋友,而是那麼一個流浪漢、壞蛋、逃亡者……說來奇怪,心裏可真痛得緊。宣告這個無罪,宣告那個無罪,可是那兒還有第三個……這還成什麼話,我在職務上還沒有玷辱過我自己,我要把我的純潔名聲一直保持到進墳墓。況且上司會怎麼說呢——老是判無罪,好像一個傻瓜,而且自己也過意不去。我考慮來考慮去,終於不再去尋找減輕案情的情節。我們的工作是艱難複雜的,不比民庭——證明了委托書,寫好了契據,驗過了遺囑,認定了農奴贖身證,回頭就能安心睡覺。可是這兒,一想到有一個叫葉裏美的兩星期前還站在這兒,說過話,可是現在已經走上去弗拉基米爾的道路;有一個叫阿古麗娜的也是一樣,而且,您知道,這一個……是走著去的……心裏覺得怪可憐的。您現在懂了嗎?”
“懂了,懂了,最善良最可敬的符拉基米爾·雅科夫列維奇。再會吧,這次談話我永遠忘不了。”
“老兄,請您在彼得堡別講這些廢話,部長或者某個大人物會怎麼說呢——‘是娘兒們,不是副院長。’”
“啊,不,不,您放心——我跟大人物們根本是什麼話都不說的。”
快樂
〔俄羅斯〕庫普林
一個大皇帝召他國中的許多詩人和哲人到他的麵前。他用這個難題問他們:“怎樣才是快樂了?”
第一個人慌忙答道:“是這樣,要常常能看見上帝般的臉上的光輝,還要永遠有感覺。”
大皇帝冷冷地說道:“挖去他的眼睛。換一個上來。”
第二個上前高聲奏道:“有權力才是快樂。您大皇帝陛下,是快樂的。”
但是皇帝答了他一個苦笑說:“不相幹,我身子害病,可沒有權力去醫好他。割去他的鼻子,這個光棍!換一個。”
接著上來的害怕地說道:“快樂就是財產。”
但是皇帝答他說:“我很富有,卻偏偏是我問這句話。給你一塊黃金和你的頭一樣重好不好?”
“啊呀,陛下!”
“你應該得的。替他在頭上縛一塊和他的頭一樣重的黃金,把這個叫花子拋到海裏去!”皇帝焦躁著喊道,“第四個。”
於是有一個人襤褸著衣服、火紅著眼睛匍匐上前,怯生生地說道:“唉!致聰明的陛下!我的願望很低。我很餓,滿足了我,我就可以快樂了,我會跑遍天下的去傳揚陛下的仁德。”
皇帝很嫌惡地說:“喂他,他若脹死了的時候,報給我知道。”
又另外上來了兩個,一個是壯健的運動員,黝黑的皮膚,低平的額頭。他歎息一聲說道:“快樂是在詩的中間哩。”
還有一個是枯瘦憔悴的詩人,兩頰正在發燒,他說:“快樂來自於健康。”
但是皇帝慘笑著對他們說:“我若有本事交換了你們兩個人的命運,那麼,詩人啊,你不到一個月就會哀求要才思。而你,海格爾士(古代勇士)的化身,就要到醫生那邊去討丸藥請他減輕你的體重了。都安安穩穩地去吧。還有什麼人?”
第七個身上佩著水仙花的人傲然地喊道:“還有一個灑脫之人在此。快樂是在太虛之中的。”
皇帝懶懶地傳諭道:“割去他的頭。”
那蒙罪的人立刻變得比他的水仙花更灰白了。他哆嗦地說道:“皇帝,皇帝陛下,饒恕我吧!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啊。”
但是皇帝很厭倦地搖他的手,打著嗬欠柔聲說道:“帶他下去,割去他的頭。皇帝的話是和瑪瑙一般硬的。”
又來了許多旁的人。有一個人隻說了幾個字:“女人的戀愛。”
皇帝準了他,說道:“很好。把我國境內最美麗的婦人和女郎挑一百個給他。但是再給他一杯毒藥酒。等毒藥酒起作用了時來報給我知道,我要看看他的屍體。”
另一個說:“我所有的欲望若能立刻辦到,那就快樂了。”
皇帝很狡猾地問他:“那麼你現在有什麼欲望呢?”
“我嗎?”
“是啊,你。”
“陛下……這問題太出乎我意料了。”
“活埋了他。唉,還有聰明的人嗎?好,好,走近些,你恐怕知道快樂在哪裏吧?”
這聰明的人——因為他實在是一個聰明的人——答道:“快樂在於人類思想的可愛。”
皇帝的眉毛緊鎖了,他怒聲喊道:“喝!人類思想!什麼是人類思想?”
但是這聰明的人——因為他真是一個聰明的人——隻溫和地微笑著,並不回答。於是皇帝命令他到地下的監獄裏,那邊隻有永遠的黑暗,並且沒有一些外邊的聲音可以給他聽見。
一年之後,他變成了聾盲的人,並且不能站立了,他們帶他去見皇帝,他回答皇帝“哦,你現在還快樂嗎”那個問題,用了下麵這幾句話:“是的,我快樂。在牢獄的時候,我是一個皇帝,是一個富人,是在戀愛之中,我飽食,我饑餓——凡這些都是我的思想給我的。”
皇帝很不耐煩地喊道:“那麼,思想到底是什麼東西呢?你好生記著,再延長五分鍾我就要絞死你,把唾沫唾在你那張狗臉上。到那時你的思想還能夠安慰你嗎?到那時你在地麵上浪費的思想還能夠存在嗎。”
這聰明的人坦然回答,因為他是一個真正聰明的人。他說:“蠢材,思想是不朽的。”
你不信任我
〔俄羅斯〕格·戈林
出租車把我載到一所大樓前。我對司機說“你不要關計價器,我到公司裏去去就回,然後我們再朝前開。”
司機不高興地說“你先結賬不是更好嗎?”
“不不,我還要繼續坐你的車”我說,“你不信任我嗎?怕我溜掉?”
“我沒有這樣去想,”司機說,“什麼樣的乘客都有,有的會溜,有的不會溜……”
“啊,你以為我會溜?那好!我把我的帽子押在你這裏。”
“你說到那裏去了!”司機生氣地說,“我要你的帽子幹什麼?我信任你……你把公文包留下再走。”
“啊!什麼?”我冒火了,“好啊,我留下公文包可以,但我要記住你車子的號碼。”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會開車溜掉?”
“我也什麼都沒有想,有的司機喜歡帽子,有的司機喜歡公文包。”我得意揚揚地說。
“啊,那你記住我的車牌號:25894,但我要看看你的公文包有些什麼?”司機說。
“你這又是幹什麼?”
“避免以後說不清楚”
“看吧,”我沒好氣地說,“這裏麵有文件,書,剃須刀。”
“那剃須刀是好的嗎?”
“怎麼會壞呢?現在還能用。”
“什麼叫現在?我打算在這裏試試。”
“誰知道你?”我冷笑地說,“你胡子正好沒有刮。臉有點紅腫,眼睛還歪著,左臉有個瘤……”
“你在記我的外貌嗎?”司機凶巴巴地說,“那好!我也不會忘記你,蒜頭鼻子圓眼睛,兩隻耳朵不對稱……左邊有顆痣……”
“好,既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了,”我也凶巴巴地說,“幹脆就來真的了。這是我的證件,身份證、通行證、結婚證。拿去吧,你要知道你現在在和一個正派的人打交道。把你的證件也給我!”
“給!”他說,“這是駕駛證、工會證。”
“戶口證當然是沒有啦。”我指出。
“沒有。”他答道。
“好,沒什麼,必要時警察會找你的。”
“萬一出事,你觸犯的是刑法第一百四十四條!”我聲明。
“而你觸犯的將是第一百四十七條第二款。”他回應道。
他們惡狠狠地直瞪著對方。
“聽我說,”我突然改口道,“你不覺得害臊嗎?”
“你呢?”
“我為我們兩個感到害臊!”我說。
“我也是!”他說著垂下眼睛,“收回你的證件吧。”
“你也收回你的吧”
“請把公文包拿去。”
“謝謝,”我說,“我會把你的車牌號25894忘掉的。”
“讓我們都忘掉吧。”他說。
我們親熱地相互拍拍肩。
“我怎麼會把你往壞處想呢?”
我覺得奇怪,“你的臉這麼討人喜歡。眼睛是灰色的,臉頰上有顆痣。”
“你長得也很帥,”他說,“大眼睛,耳朵幹幹淨淨。要注意保護牙齒。”
“我一會兒就回來。”我說。
“去吧,”他說,“你不在我還怪悶的。”
我們相互溫和地笑了笑,隨後我下了車。
快走到入口處時,我發現通行證不在了。
“真見鬼!”我想,“就是說,他還是扣下了我的通行證以防萬一……但也沒有什麼的……他也溜不了,我也戳破了他車子的輪胎……”
新年樅樹
〔蘇聯〕阿勃拉莫夫
為什麼我的心情這麼壞?為什麼我全身無力,疲憊不堪?昨天喝過了頭?還是由於昨天的廢話連篇,心緒仍然不安?
我的老天爺呀,老天爺!大家聚在一起迎接新年,就該開心作樂,撒歡發狂,就該像香檳酒那樣狂湧!正常的人都是這樣迎接這個一年一度的最美好的節日的。可是我們卻對我們俄羅斯亂七八糟不成體統的現象發了一夜的高深莫測的牢騷。假使發發牢騷能有點什麼好處,那也算好;假使能使自己的公民責任感再一次得到磨礪,能在來年裏增添勇氣豪情那也罷了。
然而實際上又是怎麼樣呢?大家談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更令人厭惡——我們談到了官僚主義獨斷專橫,談到了貪汙行賄營私舞弊,但是卻沒有絲毫的反對和抗議聲,沒有聽到一句憤慨的呐喊聲。大家都習以為常了,都容忍妥協了。可怕就可怕在當時聚在桌旁的人並非等閑之輩。是些什麼人呢?有著名的導演,大名鼎鼎的演員、畫家,還有作家。總之,都是些通常被譽為導師、精神牧師的人。
我渾身無力,疲憊不堪地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昨天聚會的情景在腦子裏一次又一次地在翻騰著,我那憂鬱的目光環視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光滑的餐櫥裏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水晶玻璃器皿,還有我出國時帶回來的一些穿著民族服裝、衣著講究的淑女雕像……
咦,新年樅樹在哪兒呢?妻子和侄女通常都是在元旦除夕夜裏給我送到房間裏來的,鮮靈靈的,還冒著寒氣,幾乎是不加任何的修飾,完全是一副天然的姿容,到了次日清晨,滿房間都是它散發出來的林間馥鬱的清香。
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今天我才沒有過節的心情啊。我對自己心緒不佳的原因作了新的解釋:家裏沒有新年樅樹。昨天,妻子和侄女在城裏奔波了兩個小時也沒弄到。沒有樅樹還算什麼新年呢?
前廳裏響起了門鈴聲,想必是郵件來了。
果然不錯。從那“斯”和“師”不分的發音和氣喘籲籲的話聲,我聽出來是郵遞員奧麗婭。奧麗婭向我妻子祝賀新年,我妻子也向她表示了祝賀。後來,聽她們繼續談話我才明白了,妻子想送她十個盧布,算是對她辛辛苦苦的工作略表謝意,因為我家的信件特別多,有時候奧麗婭一天要來五六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