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輯 最後一幅畫
引言
吳大師畫的是一隻靈動的貓。貓正認真地玩著毛線團,立體感極強,非常逼真,貓似乎馬上要從畫上跳出來,毛線團一不小心可能真的要滾到我們的腳邊。
瞧這一家子
沈 荼
多年來,一個心願老在折磨著他:作為中國人,連自己的首都也沒到過,怎麼稱職?
適逢五一旅遊黃金周,一家人首選北京。這下好了,妻子來了,一雙兒女也來了。一家人在一起,不用擔心哪個深夜不歸,也不用操心誰午餐沒吃。他們放放心心地遊過了故宮,放放心心地遊過了天安門廣場,放放心心地遊過了八達嶺長城,也放放心心地遊過了中華世紀壇。
該去的地方都去了,終於到了歸期了。他們早已訂好了計劃的,來時乘火車,回時乘飛機。正所謂來時牛回時馬,歸心似箭。
一問那機票,竟是貴得嚇人,每人兩千兩百元,四個人就是八千八百元。火車才多少?臥鋪隻四百五十元,乘以四,也才是一千八百元。不就是在車上多待二十個小時麼?一程就節約了七千元,劃得來,再說,全家在一起,一不用擔心什麼,二還可以打打牌、玩玩遊戲什麼的,還可以到餐車去享受,何樂而不為?
還是乘火車。主意一公布,一雙兒女都提出反對,說就是想坐一趟飛機。可終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再說還有“利”可圖,母親說來時因一點小事,錯過了時機,正好回時買隻道口燒雞嚐嚐,那可是皇帝老爺吃的菜呢。兒子和女兒都不感興趣,還是堅持要搭飛機,才不管你皇帝不皇帝呢。父親說,要是坐火車,就將節約出來的七千元給他們購買一台電腦。一雙兒女便歡呼了起來:“爸爸英明,爸爸萬歲!”
於是兵分兩路,母親帶著他們去了中關村,父親直奔火車站。
午時雙方彙集,母子滿載而歸,既購得了電腦,還大包小包的,堆了一地,說是給外婆的給舅父的給小姨的給朋友的禮物都有了,反正是旅途賺出來了的,多好!
“爸,幾點的車票?”
“車票沒了。”
“那怎麼辦?”
“還得坐飛機。”
“天哪,我們東西都買了。”
“好了,好了,這下好了,既得了電腦,又得坐飛機。真是一舉兩得了。”
兒女高興地雀躍著,父母的眉頭卻緊皺著。
贓物返還
沈 荼
三口之家,尚沒有能力購買小汽車,省吃儉用買了輛摩托車,踏板的雅馬哈,男人可以開,女人也可以開。小摩托入屋,為這個小家庭增添了不少的歡樂。飯後男人開上它,帶上女人及小孩,繞城一圈,見識了許多小城的新麵貌。哪裏新開了個超市,哪裏又鋪了水泥路,哪個本來很紅火的商店又關門了,他們都能在第一時間裏發現。假日或周末,他們便帶上遮陽的器具,會跑得更遠些,雖然備受自然風雨沙塵的侵襲,一家子倒也其樂融融。
然而好景不長。一個晚上,那小摩托竟然不翼而飛了。男人回憶起來,他是上了車頭鎖的。女人也回憶起來,她還加上了大卡鎖,這才挽著丈夫牽著小孩進入那個讓人快樂最後又讓人痛苦的娛樂廳。
他們找遍了娛樂廳的每個角落,也問遍了門外的值班人員,都沒有找到。便想到是被人偷盜了。
於是,他們報了警。
於是他們隻好打的回來。
報警時,他們留了電話。留下了電話也就留下了希望。他們對警察充滿著信心,盼望著這些警察會給他們喜訊。
果然,在失盜的第八天,男人接到了電話,是派出所打來的,問他是不是叫×××,他說是。再問他是不是丟失了一輛雅馬哈?他說是,在八天前的晚上。派出所的人便說,你好運,車找回來了,準備好你的證件來認領吧。
男人大喜過望,謝天謝地!由此,男人全身心對警察充滿了感激。要知道,現在丟車的人不在少數,而失而複得的實在不多。據說那概率是萬分之五,他竟然在這極少數的行列中,這不是太幸運了嗎?他在第一時間告訴了女人,女人也顯得很激動,立時又將消息告訴了小孩,小孩高興得跳了起來:哦,我們又可以去遠方了,我們又可以去看海了!
第二天早上,男人便帶上身份證、戶口本、工作證、上崗證、駕駛證、行駛證等一應證件來到派出所。
派出所的負責同誌說得等等。
男人實在等不了,便進去看他的車。
遠遠地,男人看見了他那久違了的雅馬哈,孤零零地立在院子的楊桃樹根下。雖然一個倒後鏡被碰破了,右邊車頭還掉了塊漆,那車卻還是很新很好。
他忍不住走近去,用手輕輕撫摸著。他恨不得立時就騎回去,載上女人,載上孩子,乘著和風,繞城三周,向人昭示,我的雅馬哈又回來了!
可當他掏出一應證件要認領時,被派出所的同誌告知,現在還不能認領,得等局裏舉行個贓物返還大會,要到會上去認領,到那時,還要上電視咧。
男人隻好望著小雅依依不舍地離去。
等等就等等,男人能理解,現在的社會風氣不好,偷盜猖獗,作為治理部門及負責人士,當然是要把力度加大,把聲勢造大,以此給人民以信心,給罪犯以震懾。
可等了好幾天,還沒有接到認領的通知。在女人的催促之下,男人又一次懷揣各種證件來到派出所。男人驚異地發現,在他的小雅旁邊,分明又並排站著另一輛摩托車。
男人詢問,什麼時候開會?
回答是還不能確定。
男人說,能不能快些?沒有車,我們一家都極不方便。
回答說,再克服一下吧,我們總不能為一二輛車就召開個大會吧?
男人想想也是。要開會,肯定得在廣場上,在那大庭廣眾中,千萬人來看一二輛摩托車,那不是小題大做了嗎?
沒辦法,還是等吧。
這期間,男人不知道被女人罵過多少回,男人也不知道往派出所裏去過多少回了。終於,在一天早上,他接到了通知,28日上午10時在人民廣場召開贓物返還大會,讓他到會上去認領他的摩托車。
男人來了。男人看到了,廣場上擺著許多的贓物,有摩托車,有電視機,有自行車,還有一些小件物品諸如手機電腦等。他的“小雅”還被係上了紅綢帶呢。
在電視錄像機的鏡頭下,幾個領導講了話,群眾拍過無數次掌之後,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排在認領對象的第一位。他激動地奔了過去,從派出所同誌手上接過了鑰匙,在電視台記者的陪同下,走向自己的摩托車。
他將鑰匙插了進去,可是,那鎖頭卻擰不動了。再一看那車子,全身鏽跡斑斑,有幾個部件一碰便掉了下來。
他退在一旁,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他那失盜還不到一個月的小雅馬哈!
最後一幅畫
吳魯言
金秋十月,紅燈高掛。政府對吳家大院的翻修工程已全麵結束。
吳家大院是本市內唯一的一個保存較為完整的宋代建築群,最主要的是吳家曆史淵源深厚。祖上曾官至宋朝宰相,以後還出過幾位狀元、舉人,近代史上又有在海外經商致富的子孫捐資報效國內抗日革命的義舉,當代又出了個舉國聞名的畫家吳恩。
整修一新的吳家大院將作為一個名勝古跡和景點對外開放,下月8日將舉行隆重的剪彩儀式。到時,九十高齡的吳恩大師將親臨現場。吳大師出生在這個大院,當年也是在此結婚拜堂,隻是他老人家已有整整六十年沒有回老家了,他的一些至親散居在祖國各地及海外,都極少回來。這次,不光吳恩大師要回來,他的一些嫡係親屬也將回老家看看。
一切就緒,在一個小問題上被卡住了:吳大師來的當天,領導說要找個小孩攙扶吳大師。是啊,畢竟九十歲的老人了,那是應該的。為把這件事做得完美,建議實在太多。有人說找一對天真可愛的幼兒;有人說不用一對,找一個便可;有人說不用找幼兒找小學生吧;又有人說不找女孩找個活潑陽光的男孩;還有人說吳大師是男的,當然要找個小女孩。正在大家熱烈討論著拿不定主意之時,上級領導發話了,說要找一個學國畫的孩子,而且要學得像模像樣的,最好在省內甚至全國得過獎的少年兒童。另加一條,那孩子得會察言觀色。聽說吳大師自十年前夫人過世後就封筆了,估計平時較為憂鬱,如能讓吳大師高興,說不定還能為老家留下一點墨寶,那真的是功德無量啊。
第二天,大家分頭給教育部門、少年宮、培訓中心打電話。了解下來,得過獎的學生倒有幾個,據說都相貌普通,年齡不是偏大就是偏小,特靈活且能察言觀色的好像沒有。下午,正在大家頭疼之際,教育局辦公室主任謝德芬來電話了,她毛遂自薦,說家有小女名叫陳亦飾,才八歲,小學二年級,學國畫三年了,雖說沒得過大獎,但在本市內有過幾次小獎。而且小女孩長得活潑可愛,口齒伶俐,這也是謝主任自薦女兒的理由。有認識謝家女兒的同誌都說這小姑娘是“未來之星”。有一次市教育局搞繪畫比賽沒她的名次,小小年紀竟敢請求局長大人再增加她一個。看來,真的有大魄力!
大家羅列了一堆名字,前後比較,左右思索,最後就確定謝主任的小女陳亦飾。
盛大的開院儀式,張燈結彩,人流如織,吳家大院迎來了它的百年輝煌。當陳亦飾小朋友攙扶著吳爺爺進入院門的那一刻,人們看到了吳家大院重修的真正意義:省長來了、省文聯主席來了、省美協主席來了。大家都輕手輕腳地陪同在左右,偶爾有幾個輕聲地說著話,說著一些好聽的話、客套的話、枯燥的話。陳亦飾小朋友也聽著,大大方方地微笑著,並認真地扶著吳爺爺,好像沒她這一扶吳大師的腰真的要塌下來。她的媽媽謝主任始終在不遠處關注著,生怕女兒有什麼“失誤”。
在眾人的簇擁之下,吳老先生蹣跚著走進了自己當年的婚房。房內掛有一張放大了的黑白結婚照,照片裏的新娘是那麼楚楚動人、溫婉可人,旁邊的新郎當然是年輕時英俊瀟灑的吳大師。吳大師停止了移動的步伐,默默地凝望。良久,他認真地環顧了四周,輕聲地說:“沒變,一點兒沒變。”突然,他又停留在那幅《春》前,這是吳大師的成名作,據說此畫是當年的嬌妻給他的靈感。當然,掛在這牆上的不是真跡,是工作人員幾經周折搞來的複製品。空氣中已沒有一絲的雜音,所有陪同人員都似乎與吳大師一起進入了對過去歲月的回憶中。“吳爺爺,您畫得真美,我也要畫得像您一樣好!”陳亦飾小朋友稚嫩的聲音打破了房間裏的沉寂。吳大師回過神來,笑眯眯地問:“孩子,你也喜歡畫畫嗎?”小朋友驕傲地說:“喜歡,而且我特別喜歡爺爺您的畫,我學畫三年了。”“哦?畫一張我看看。”吳大師來了興致。
工作人員及時地在桌子上鋪好紙、筆、墨、硯。小朋友大膽而熟練地畫了一隻春燕銜泥。這一個月來,老師和媽媽天天督促她畫這隻燕子,所以畫得惟妙惟肖的。吳大師高興地向小朋友豎起了大拇指。小朋友仰起天真的臉,說:“爺爺,您也畫一張吧。”年邁的吳大師想了想,爽快地答應了:“好,爺爺也畫一幅。”
吳大師畫的是一隻靈動的貓。貓正認真地玩著毛線團,立體感極強,非常逼真,貓似乎馬上要從畫上跳出來,毛線團一不小心可能真的要滾到我們的腳邊。吳大師站直了說:“小朋友,你看,我倆誰畫得好?”
陳亦飾小朋友回答:“爺爺您畫得好!”
“哦,那爺爺把這幅畫送給你了,你以後好好學,要畫得比爺爺更好。”
“嗯,”小朋友認真地點點頭,又看看畫說,“爺爺,您還沒落款,沒有蓋章呢!”
吳大師輕輕地接了一聲:“哦?”
陳亦飾小朋友提高了聲音說:“爺爺,您不蓋章,這畫就不值錢。”
“啊?”吳大師驚歎。
敲 門
吳魯言
2013年元旦過後,再一個月老王便可退休了,可最近老王感覺心髒很不好。思慮再三,他向現任朱局長提出了病休。
朱局長非常客氣地說:“老局長,您為工商局奉獻了一生,我們還會計較您這幾天的病假嗎?您盡管休養去,工資福利一分不會少您,放心吧。”老王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哪裏,我不是怕少了工資和福利。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心髒不好,真的不得已啊。”
朱局長認真地問:“心髒不好?去醫院查查,您盡管去休息。”
次日,老王真的開始休息了,相當於提前一個月退休。
第一天,老伴很開心,說:“老頭子,一起到市場上看看年貨吧?”
老王說:“我心髒不好,你自己去吧。”
老伴問:“你什麼時候心髒不好啦?咱閨女和女婿不都在醫院工作嗎,給他們打個電話?”
“沒這麼嚴重,用不著。你去吧,去吧。”老王擺擺手不耐煩地說。
老伴看看他,獨自出門了。
老王拿起剛到的報紙認真地翻閱起來。最近,盡是些查處貪官汙吏的新聞。“蒼蠅老虎一起打”,看來,中央要動真格了。
“篤篤篤”,似有人在敲門。
老王停止了看報,細聽,隻有自己心跳加快的聲音。
又過了很久,“篤篤篤”,再細聽,真的,敲門聲真的響起來了。是誰呢?老伴自己帶了鑰匙,兒女們在上班,孫輩們在上學。
心跳加速,但老王還是站起來仔細聽了一會兒,沒了。
這時,房內的電話鈴聲響起,老王琢磨著接還是不接呢。鈴聲卻很頑固,一直不停。老王顫抖著手接了起來。是單位工會主席陳昆,說是在樓下,朱局長派他來慰問的。
老王打開了門,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剛才躺在裏屋,沒聽到敲門聲。”
陳主席說:“沒事沒事,您老身體不好,多多休息。我是代表局長和工會來慰問您的。您是我們局的功臣,老局長,有什麼事盡管吩咐。”
老王一個勁地點頭說:“是是是。”突然,感覺自己似乎真的退休了或真的病了,現在,他得巴結這些老部下了。
陳主席帶來了一個紅包,這是單位看望病人的慣例,推諉了半天,老王很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陳主席還告訴他,市建交局王局長前天晚上在家吃飯時,被紀委同誌“敲門”帶走了。聽說貪了好幾百萬。
其實,老王昨天在單位時就聽說了,但他卻心不在焉地答:“哦,真的?我這幾天不舒服,消息也不靈了。”說著捂住胸口做出一副病怏怏樣。陳主席忙關切地問:“老局長,沒事吧?”老王說:“沒大礙,休息一下便好。”
陳主席不好意思再打攪,便回去了。
這一天,老王的耳朵一直聽著門外的聲音,直到傍晚老伴回到家。
第二天,老王早早地就起床了,來到公園想鍛煉一下老骨頭。可公園裏到處聽到百姓們在議論王局長被“雙規”的事,聽說公園邊上那條大馬路造得坑坑窪窪,王局長“功不可沒”。
老王聽出一身冷汗。
回到家,老伴又去買菜了,他獨自坐下來看國內新聞。
“篤篤篤”,又誰呢?這個時候的。
老王聽了一會兒,不動。突然聽到外麵有人拿鑰匙的聲音,門被打開了,是女兒。女兒進門就問:“爸,您在家?為什麼不開門?”
“爸年紀大了,沒聽到。”
女兒笑著說:“爸,媽說您休息一個月。我幫您打了病假條,正規點。您一個老幹部,幹了一輩子的革命工作,臨退休了別在這種小事上讓人抓住了把柄。”
老王惡狠狠地說:“什麼把柄不把柄的,你爸難不成還會幹壞事?”
女兒說:“爸,您當然不會幹壞事。您這是真的心髒不好呢,還是想快過年了提前一月退了?”
老王說:“誰說我不是真病。明天就住院去。”
“好好好,您要真感覺不舒服,給我掛個電話,給您安排床位便是。我得上班去了。”女兒說著就像風一樣地出去了。
第三天晚上,老夫妻倆吃完飯,正打算進被窩。
“篤篤篤”,敲門聲再響起,還不等老王作思考,老伴就急著跑去開門了。
是小外孫。
老王嚴肅地對老伴說:“下次開門別這麼急吼吼的,先問問是誰。”想了想又解釋道,“過年了,壞人多,多長個心眼。”
老伴看看他,“嗯”了一聲。
第四天一大早,老王就找來個木匠,在家門上裝了個貓眼。
貓眼剛裝畢,真的又有人來敲門了,“篤篤篤”。
誰呢?老王撫著胸口從裏往外看。是老部下小劉,南縣現任工商局副局長。老部下送來了一些土特產,一看就不便宜。今年,老王也不敢收啊,可劉副局長誠懇地說隻一點點心意,沒有老領導就沒有他的今天。無奈,老王收下了。同時,他將老伴前幾天從市場買的過年貨回贈了些給小劉。
老部下前腳剛出門,老伴後麵就黑臉問:“這是怎麼了?以前從不見你回禮的,以為我這過年貨是便宜貨?”
老王惡狠狠地剜了老伴一眼:“婦道人家,懂什麼!”
第五天,“篤篤篤”,又有人來敲門。是退休的老夥計,聽說老王提前休息了,來陪他解悶,一進門就告訴他北縣組織部部長下午從北京回來就被紀委同誌從機場“劫走”了。
老王聽了當場發生心絞痛,真的住進了醫院。
可住院後的日子,“篤篤篤”的敲門聲更多了,來看望他的人實在多,有親戚、有同事、有老朋友等,老王的心髒越發受不了了。
不到一星期,老王悄悄地出院了,主動走向紀委大樓。
過 年
吳魯言
啪的一聲,一塊舊抹布扔在了蹲在地上撿薺菜的小厲麵前,她嚇一跳,全身哆嗦了一下。
“動作快點,你打算磨蹭到什麼時候才讓大家吃年夜飯啊?”一個震天響的聲音在小厲頭頂開花,她不敢抬起頭來。那個聲音不是別人,是她的婆婆。
隔壁王大媽從自家院子伸出一個頭,往這邊瞧了瞧,搖搖頭,輕聲地歎了口氣。
這一歎氣聲小厲聽得一清二楚,就像婆婆剛才說的那句話,她也聽得一清二楚。
小厲站了起來,用天落水將薺菜漂洗著。煤爐上的鍋子裏麵燒的是兩隻腳蹄,小厲拿來一個大盤開始盛這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一個小男孩從廂房裏跑了出來,大聲地問:“奶奶,我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婆婆撫摸了一下孫子的頭說:“快了,辦完公差就該回來了。”
小男孩又跑到小厲麵前:“媽媽,我餓了。”小厲看看婆婆正在往外張望,便偷偷地夾了一塊小小的雞肉放進兒子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