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灑北疆(一)(2 / 3)

何況,這份家業,尚有陳嘯龍、姚世賢一份,雖說齊振華把持兵權最久,根基最深,但是他二人的威望,卻不是一般年輕人能夠比擬的。

這也料想不到,這權位的變故,竟出現在這樣關緊的時候。

……

大明洪武皇帝,開創天朝三百載基業。逐胡虜,恢複華夏,別遣精銳經略遼東。洪武四年,胡元遼陽行省平章劉益在遼陽以遼東州郡圖冊急兵馬錢糧數目造冊上繳天朝,以示歸順,太祖皇帝始設遼東衛指揮使司,即爾改定為遼都衛指揮使司,是為大明於遼陽設治之始。

八年又更為遼東都指揮使司,簡稱遼東都司。之後天朝屢有開拓,總轄遼東二十五衛,作為大明遼東統治的中樞,遼陽城更顯氣魄,周圍十六裏二百九十五步。

遼陽之北,為沈陽,得名於渤海所設之沈州,胡元時為沈陽路,洪武皇帝開創大明三百載基業,以衛所製鞏固國防,以此為沈陽中衛,領有左、中、前、右、後五個千戶所,後又增設汎河、蒲河兩千戶所,撫順千戶所亦在轄內。

洪武二十一年,指揮閔忠重修舊城,新城周圍九裏一十餘步,雖僅為遼東中樞遼東城的一半大小,然其位置緊要,實為遼東城屏藩。

天朝經營遼東二百載,自萬曆以後,原本平靜的遼東大地,在建州酋長努爾哈赤的四處攻殺中,驟然緊張起來。萬曆四十六年楊鎬昏聵庸懦,兵敗薩爾滸,丟掉了大明東被的幾乎全部精銳之師。即爾,開原、鐵嶺、撫順相繼陷落。

在解決了背後的葉赫部,努爾哈赤於天啟元年的早春三月,發動了又一次進攻。僅數日,克沈陽,又數日,遼陽失陷。

遼、沈相繼失守,大明不得不向西退卻,在大批明軍如喪脊之犬一般向關門奔逃之時,當年為天朝看邊的小酋長努爾哈赤,搖身一變,以大金汗的身份入主沈陽,並在天啟五年遷都於此。

大明的沈陽中衛,在天朝與建州的遼東正法中,從大明遼陽的屏藩,成為建州聯絡蒙古,征伐四方的大本營——盛京。

一掃遼東,克複沈陽曾是“粵海王”心中的宏願之一,如今,當他真實地身處其間,卻完全感受不到一絲的成就感,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恥辱!

這裏,不是大明的沈陽中衛,依舊是大清的國都,自己,則不過是這城中的一介囚徒。

“齊大將軍,別來無恙啊!”

齊振華微微睜開眼睛,見到故人來訪,裹一裹身上的外衣,輕哼了一聲,便又閉目養神。

一個托著辮子的文官,邁步進了門,站在齊振華麵前打量一番,不去計較齊振華的態度,自顧自說道:“大將軍,想不到,我們又見麵了!”

自撫順淪陷,由天朝子民淪為建奴奴隸,繼而傳奇般的倔起,經過多年的犬馬生涯,如今,早已經是皇太極的坐上賓,大清朝的棟梁之臣了。

齊振華不罵他,卻也不理他,隻是閉著眼睛,似乎自己才是此地的主人,而不是這裏的囚徒。

對於齊振華的態度,範文程不以為意,有氣節,這才是真正的大明將帥,對此,不但他自己,便是聖上也是讚許的,並常常以大明將帥官吏的氣節教導王公大臣們。範文程打量一下屋子,隻有幾件簡單的家具,裝飾也不顯得鮮豔了,道:“大將軍富甲天下,隻是我大清上下不事奢華,比起大將軍的府邸隻怕簡陋了許多,卻也是吾皇的一片心意,還望大將軍包涵!”

哼!如今你們連養兵都養不起,如何有銀子奢侈?不過,大名雖說富有四海,可不是一般的沒有銀子養兵?是了,銀子都叫大小貪官墨吏揮霍了,又如何再有銀子養兵!堂堂天朝,經如此窘迫,真是天大的笑話。

範文程靜靜坐了一陣,“輝嶽知道,嗬,大將軍天縱之資,連吾皇都曾數度敗在您的手下。此次卻意外為我所俘,大將軍自然是不服的,心中,也難免怨氣。何況您忠肝赤膽,南朝上下昏聵荒靡之中,卻自家捐資,提兵守邊,更是難能可貴。聖上也是極為誇讚的。

勸您歸順我大清,輝嶽心知不過是癡人說夢,不過,嗬嗬,可惜聖命難違,也隻有勉為其難了。說心裏話,對大將軍的為人、膽魄、才氣,輝嶽確實極為欽佩的,若非礙著兩國交惡,各事其主,卻十分願意與大將軍相交,當然,隻怕大將軍瞧不上眼了!”

齊振華雖說帶兵多年,卻不是不通禮節的粗人,不論降與不降,範文程如此客氣,自己也不能失了身份,道:“本帥身體不適,未能還禮,給先生賠不是了!”

“哎!大將軍客氣了!”據前麵來勸降齊振華的人說,任你磨破嘴皮,他是從來不開口的,見齊振華竟然開口說話,想必事情便有了轉機,“輝嶽記得,你我上次相見,當在旅順!”

“正是!”

“當年大將軍揮師北上,瞬間占了旅順,吾皇禦駕親征,仍敗在將軍手下,此前鬆山一戰,我八旗勁旅又敗在將軍手下,輝嶽進過大將軍的軍營,大將軍治軍嚴謹,火器犀利,確實不凡。可惜,大明皇帝不能用人,若如今以大將軍都遼,隻怕卻要給我大清造成不少的麻煩了!”範文程不失時機地誇獎道。

齊振華哈哈笑了,“範先生,當年袁督師曾有五載平遼一說,可惜壯誌未酬身先死,不過,說句不中聽的,若本帥督遼,五年,至多十年,你的主子隻怕連老家都守不住的!洪承疇膽小如鼠,若從我計,哼哼,隻爬此時,睿親王多爾袞的首級都已經傳首九邊了。”

“嗬嗬!大將軍好氣魄,開口便要睿親王的首級,嗬嗬!好氣魄!”範文程笑笑。

“本帥知道,範先生在皇太極這裏,地位是極高的,政事軍務皆有範先生參與籌劃。”齊振華瞧他的樣子,顯然不信,想奚落他一番,話說一半,又想到什麼,轉道:“睿親王想必已經回京了吧!”

“大將軍足不出戶,怎知睿親王行蹤!”

範文程好奇,齊振華的心卻安了:“哼。大淩河、鬆山兩戰,皇太極想必悟出了破錦州的法子,所以屯兵義州,屯聚糧草開墾農田,要困死錦州。可是無奈國中困窘,糧草補給不足,義州之田新墾,而錦州遲遲不克,一年下來反倒將自己快拖垮了。駐守義州的兵馬,也是士氣低落,防備鬆懈,多爾袞十一月接管義州以來更顯頹勢。正月七日我軍五千餘輛大車運糧三萬擔入錦,他卻在九日方知,其軍心如何,一目了然。

多爾袞治下近三萬人,一部五千屯於錦州北三十裏處,另二萬五千在義州,兵雖眾,卻是疲兵。我大明二十萬大軍橫陳寧、錦,倘使我與此時以五萬圍錦州北之兵,令以十萬伏於義、錦之間,待多爾袞引兵來援,聚而殲之,何愁多爾袞不死。濟爾哈朗所部遠在千裏之外休整,消息傳來再引兵來救,也是兩天之後的事情,而我軍則稱勝追擊,一舉攻克義州。

若是將士仍有鬥誌,既以逸待勞,設伏聚殲濟爾哈朗。努爾哈赤十三部部鎧甲起兵,縱然八旗勁旅剽悍,上下不過十萬精兵,而此一戰,濟爾哈朗不來,少說折損三成,若是來了,嗬嗬,皇太極隻怕哭都來不及了!

先生也是知兵的人,此間虛實,自有計較,不知以為如何?”

齊振華一麵說,範文程一麵冷汗直流,雖說齊振華誇大了明軍的實力,但是十萬兵馬總是有的,明軍是以逸待勞,而多爾袞確已是疲兵,若洪承疇果真依齊振華之計,當真是大事不妙了!想到這裏,他突然明白齊振華怎麼知道多爾袞已經回京。

實際上他那不過是試探自己。多爾袞治軍不嚴,不能盡心圍城,讓錦州得到大批糧食補給,這正是皇上極為惱火的事情,故而提前讓濟爾哈朗頂替,並加強了部署與義州的補給,這才沒有使得功虧一簣。齊振華他是不想提醒自己,所以在確定多爾袞回京後,也就猜到少年宮上已經變更了部屬,再說這些話,也便無關緊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