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端陽聽了這話,便說:“不要扯遠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大家想辦法怎樣處理好林子的事!處理得不好,林子砍光了,我們都不好交代!”賀賢明一聽賀端陽這話,便不再說什麼了。大家見賀賢明不吭聲,互相看了看,便也都閉了嘴。正在這時,賀長軍和賀彬一頭撞了進來,也沒看屋子裏其他人,便對賀端陽說:“可不得了,林子裏昨天晚上怕被人砍了幾百棵樹,到處都是樹枝和才砍了的樹樁……”眾人一聽就叫了起來:“照這樣砍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會被砍光了!還開啥子會?把林子分到每家每戶,不就完了?”賀端陽說:“分到各家各戶就不砍了?恐怕還會砍得更快!”
眾人一聽這話,便又有些束手無策了。過了一會兒,賀賢明突然說:“我不相信就把郎山這雜種沒辦法了!”眾人忙問他:“有啥辦法?”賀賢明說:“下次郎山的汽車再來收樹,就紮了他的輪胎,讓他拉不成樹,不就行了嗎?”話音剛落,馬上就有人對他說:“你不怕死,你就去紮吧!”賀賢明一聽這話,立即不說話了。但過了一會兒,又像不甘心地說:“紮輪胎不行,那我們就幹脆把機耕道挖斷,讓他的車子進不了村……”有人一聽這話,覺得還行,便打斷了賀賢明的話說:“對,隻要他車子進不了村,木材也就沒法外出了!”但話音一落,賀榮卻一邊搖頭,一邊說:“他的車子是進不了村,可我們修路要拉水泥、沙石,怎麼辦?”眾人一聽這話,便又不吭聲了。
又沉默了一陣,忽然新灣的賀貴明說了起來:“他媽的,郎山這雜種和昨晚上那些家夥算個呀?充其量隻是一些‘小混混’,還不夠真正的黑社會!要說黑,還有比他們更黑的!依我看,我們幹脆來個‘以爛治爛’,去請比郎山更黑的黑社會來替我們守林子,他郎山就沒有辦法了!”眾人一聽這話,紛紛說這辦法可以,就問賀貴明哪裏還有比郎山更爛的“爛龍”?賀貴明說:“隻要我們願意去找,哪兒會找不到?聽說縣上就有個‘一四六’公司,就是一個黑社會組織,不但老板是個勞改犯,手下的人也盡是些不要命、不怕死的勞改釋放犯!為啥叫‘一四六’公司?就是遇到事情,一四六地拿命去擺平,可比郎山厲害多了!”
大家一聽這話,就把目光一齊轉向了賀端陽。賀端陽還沒說話,賀榮先開了口,說:“這是個餿主意,千萬要不得!不說人家願不願意來,就是來了,我們也恐怕給不起人家的保護費。再說,郎山這裏我們已經是個教訓了,到時隻怕是趕走了一頭狼,又引來一隻虎,更不好收場呢!”
賀榮說完,眾人又啞了,這時賀端陽才說:“榮叔剛才說得對,請黑社會來肯定是不行的!”說完又說:“大家剛才隻想到了怎麼樣去製裁郎山,卻沒有想到怎樣管住我們自己!郎山派來的這些人,都是不要臉、不要命的,我們不能和他們硬拚。現在隻要我們的人不賣樹,郎山自然就不會來了!”眾人一聽這話,就說:“是這樣的,可剛才賀賢明說得對,現在好多人看見郎山手裏的票子,心就動了,沒有去砍的人想去砍,砍得少的想多砍,怎樣才把他們管得住?”
賀端陽說:“昨晚上我想了一晚上,辦法隻有一個,就是加強對我們自己人的管理!晚上偷偷上山砍樹,不是一般小孩和老人能幹的,肯定是家裏的主要勞動力。那些爛龍為了讓一些人方便偷樹,把住了通往林子的路口,可他們不能把我們每個院子都把住,是不是?從今晚上起,每個村民小組組織三五個人的巡邏組,由小組長帶隊,每隔一個小時就到村民家裏查看一次,發現當家人不在家裏的,嚴加追問,回答不出來的,那就肯定是上山偷樹去了!然後馬上上報到村裏,村裏再組織人到他房前屋後守候,我不信抓不到他的證據,到時我們一定殺一儆百……”
眾人還沒聽完,便叫起好來。可有兩個村民小組長卻皺起了眉頭,說:“這、這……”賀端陽一見,便知道他們的心思,就沉下臉說:“你們怕得罪人,是不是?變了泥鰍就不怕糊眼睛,怕得罪人就不來!”賀榮也說:“你們隻是進屋去查看一下當家人在不在,唱黑臉主要還是村裏組織人來,你們怕啥?”那些人聽了這話,這才不說什麼了。賀端陽見了,便又說:“那就這樣定了!現在各個村民小組長立即回去召開村民會,給大家講清楚,然後就把巡邏組組織起來!我可把話說到前頭,哪個村民小組組織不起來,我就拿哪個村民小組長是問!”說罷就宣布散了會,並和賀榮、賀賢明親自到兩個村民小組長沒來的村民組去召開會議,組織巡邏組去了。
卻說這天晚上,果然又是風平浪靜,老五帶的那夥爛龍,天黑不久又來到山上路口的棚子裏,卻是白守了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兩輛卡車隻裝了幾十根木頭,晃晃蕩蕩地開走了。
可是在第三天晚上,那夥人卻不在山上路口的棚子裏守候了,而是一到賀家灣,就騎了摩托車,威風凜凜地在賀家灣各個院子間突突地穿梭往來著,像是電影裏的鬼子巡邏兵一樣。摩托車巨大的車燈光柱,不時像探照燈一樣,劃破賀家灣黑沉沉的夜空。各小組組織起來巡邏的人,看見那些爛龍背上銀光閃閃的刀片和摩托車後座上的鋼管,哪裏還敢出門去?
就在這天晚上,賀家灣集體林子又被人盜伐了幾百多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