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橫的方麵看,進入表意階段就逐步完善自身的功能,不再向拚音製發展的漢字,對於溝通不同地域的思想文化,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不同方言區的人,例如上海人和四川人,彼此交談不易聽懂,但寫出字來卻都能讀懂。這種“超方言”的特性,也是“書同文”所決定的。
漢語的運用
從事編輯工作的人,當然不能以認識並運用幾千個漢字為滿足。因為書稿到了編輯的案頭,編輯除了審察其內容的正確性、科學性以及有無出版價值之外,還須審察其遣字用詞的規範性,或曰審察其語言文字是否符合漢字的運用規則和漢語的語法修辭規則,繼而用規範化的漢語給以“斧正”。也就是說,編輯應該具有相當厚實的文字功底。
眾所周知,現代漢語的邏輯結構體係,是自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由古漢語脫胎而來的。盡管現代漢語更加口語化,免卻了之、乎、者、也,但古漢語的一部分運用規則卻被繼承了下來。於是,現代漢語中便滲透著古漢語的成分。正因為如此,作為編輯,要想勝任本職工作,就不能不對古今漢字、古今漢語語法,有一個比較深入的了解。古漢字,一個字往往就是一個詞。這意味著,在很多時候,一個字既是一個聲音單位,也是一個意義單位,有時甚至是數個聲音、數個意義單位。當然,古漢語中也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字組成的詞。
古漢字的假借,演化出十分繁雜卻又十分豐富的字義。例如,借當知識講的“知”作智慧的“智”,借當提倡講的“倡”作娼妓的“娼”,如此等等。不懂得假借,不知字的“本義”及其“借義”,有時就會出現理解上的困難或者錯誤,從而影響編輯對書稿的審讀與處理。
複合詞大抵都有一個約定俗成的含義。不過,要想透徹地理解複合詞,恐怕還得弄清單字成詞的意義,亦即原始的根本的意義。例如“哭泣”這個詞,“哭”的原意是既有淚水,又有聲音,而“泣”的原意則是隻有淚水,沒有聲音;兩個字複合起來,成為“哭泣”,“哭”中包含了“泣”,意思本來含混,可人們習慣於這樣使用,倒不去深究“哭”與“泣”的區別了。不過,無論如何,所謂“無聲的哭泣”這樣的說法,還是經不起推敲的,因為“無聲的哭”原本就是“泣”;既是“泣”,又何須在前邊加上“無聲”的限製詞呢!這樣“橫挑鼻子豎挑眼”看來似乎可笑,其實,不從本源上掌握字的含義,才是要鬧笑話的。
另有一些詞,須得在知其典故的基礎上加以理解。譬如“碧血”,來源於“伍員流於江,萇弘死於蜀”,其血三年化為碧玉的故事。自從有了這個故事,“碧血丹青”便成了忠誠為國之士的代稱。對這些詞,絕不可“望字生義”。
在現代漢語中,還有一些詞,乍看似乎不通,如“打掃衛生”“恢複疲勞”等等,屬於習慣用法,人們都理解其含義。對這類詞,亦無須“求全責備”。但是,另一些時下頗為流行的詞,如“鐳射”,卻又很值得商榷。因為“鐳”是一種放射性元素,故而“鐳射”會使人理解為“鐳的放射線”。這與其原意(激光)的出入很大,語言失範也非常明顯。
漢語語法修辭的規律
如果說,古漢語在組字成詞時有其規律性,那麼,在組詞成句,組句而成文章時,就更有其規律性了。譬如倒裝句“賢哉,回也”(《論語?雍也》),聽起來語氣就有點不凡——讚美顏回之聲,仿佛悠然而來。若非采用“倒裝”的手法,絕不會有這樣的效果。還有某些省略了主語而又隱含著主語的文句,譬如辛棄疾《南鄉子》詞中的“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不讓主語(孫權)出現,並不影響讀者對詞的理解。不唯不影響理解,反而更有意味。至於某些景物、衣著代替人物的藝術手法,如張誌和的《漁歌子》(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中的“青箬笠,綠蓑衣”,那就更加富有詩情畫意,因而也就更加富有感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