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爐火,晚上,雪花,藍,紅,黑,白?還有輕柔的音樂?”
“對呀,浪漫吧?”
“嗯,好浪漫哦。”
“溫馨吧?”
“嗯,好溫馨哦。”
“全他媽的是幻想的!”,馬迪奧冷冷一聲,結束了兩個人的集體幻想。
“你真的不喜歡過生日呀?”,韓海之問。
“出生在這個世界值得慶祝嗎?”,馬迪奧笑了笑,“人一出生就如同上了賊船,想找上帝退票都不行。”
“這麼說,如果再讓你選一次,你就不出生了?”,韓海之笑著問。
“生,一定要生下來,說什麼也要生下來!”,馬迪奧堅定地說。
“為什麼呢?”,韓海之有些奇怪,這個厭世者怎麼忽然這麼熱愛人生了呢?
“因為在我出生的時候,肯定會有很多小女孩同時降生。按照概率算,其中一定會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再按照概率算,她們之中的某一個就極有可能成為我未來的女朋友。然後再按照概率——啊!”
韓海之抬腳就把這個小子踹到一邊去了。
兩個人爬到操場的看台上。馬迪奧把帶過來的報紙鋪好,兩人便坐了下來。
“那兩種吉他泛音會彈了?”,馬迪奧問。
“差不多了吧。”,韓海之調整了一下姿勢,就彈起了吉他。
“嗯,還可以吧。自然泛音沒什麼了,但是人工泛音還需要多練習一下。”,馬迪奧點點頭。
“嗯?”
“你回去自己再多練一下《櫻花變奏曲》中的那個變奏。這個變奏用的都是人工泛音,你把它練好也就差不多了。”
“嗯,你最近練什麼呢?”,韓海之問。
“力量和點弦。”,馬迪奧笑了笑。
“力量?”,韓海之有點迷糊。
“嗯,在硬搖滾裏這個很重要的。隻有把手指力量練好,你才能把吉他彈得又快又好,就像Paul Gilbert一樣。他那雙手非常有力量,吉他彈得速度飛快,幹淨漂亮,而且還很有顆粒感。手指的力度對於速度來說是很重要的,這也直接影響到彈琴的音色。左手的手指力量不夠的話,按弦就不會很好,音色也會含糊不清,而右手力量不足,撥弦的力度就無法保證,速度也就上不去。”
“怎麼練習呀?”
“爬格子,練音階,都可以。你把吉他接到節拍器上,先在慢速的狀態下進行輪撥練習,大概在60到80之間。如果這個練好了,慢慢把節拍器的速度加上去。如果哪天你能達到200以上,你也就成仙了。”,馬迪奧笑著撥了一下自己的吉他。
“你感覺我現在最快能達到多少?”,韓海之好奇地問。
“你?頂多120吧。”
“你呢?”
“不低於200.”,馬迪奧笑了笑。
“啊?200?很難嗎?”,韓海之有些吃驚了。
“不難的。一般來說,隻要肯下功夫苦練,每個人最後都能夠達到200的四連音水平。極少數變態的人可能會達到幾乎瘋狂的240,我頂多220.”
“220?為什麼不再繼續練了呢?”
“沒必要的,夠用就可以了,再高了也沒什麼實際用處。以前告訴過你的,彈琴要看你的感情和內涵。基本功隻要練好了也就可以了,沒必要追求那麼變態。你吉他彈得再變態的快速,沒有感情與內涵,也是沒有意義的。”,馬迪奧攏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那我需要練嗎?”,韓海之摸了摸自己的木吉他。
“練一些也無妨,但是沒必要太玩命。到160你就不必再練了,不然的話——”
說著,馬迪奧就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在韓海之的臉上稍稍刮了一下。這也算是在清醒狀態下,兩人之間最親密的一次接觸了。
不過,老奸巨滑的馬迪奧這次又披上了音樂的神聖外衣,遮掩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罪惡目的。
“啊,你手上?全是老繭?”,韓海之嘴巴張得大大的。
果然,這個傻瓜沒有注意到馬迪奧那色迷迷的眼神。
“所以呢,沒必要折磨自己的手指頭的。”,馬迪奧笑了笑,就兀自彈起了吉他。
兩個人彈了一會兒吉他,便開始聊了起來。
“他們真的要結婚了?”,韓海之有些奇怪,這次馬迪奧竟然主動提起了自己第一個女朋友。
“嗯,還有十天了。”,馬迪奧淡淡笑了笑。
“你怎麼知道的?”,韓海之問,她知道馬迪奧與他們已經不聯係了。
“前幾天他們給我發過短信。”
“嗯?為什麼?”
“也算是當年我們的約定,他們還記得。”,馬迪奧淒然一笑。
“什麼約定?”
“現在想想很可笑的,以前還不懂事呢。那時候我們三個抱在一起哭得好狼狽,我們約定不管以後他們兩個是不是結婚,隻要我們三個結婚,都要告訴另外兩個,我們要為彼此做伴娘和伴郎的。很可笑是嗎?”
“啊?你們三個到底怎麼回事啊?”,韓海之聽暈了。
“一個是我曾經最愛的女人,一個是我曾經最好的朋友。你說我們怎麼回事?”,馬迪奧歎了口氣。
“誰和誰?”
“以前是我和她,後來就變成了他和她了。”
“不懂。”,韓海之搖了搖頭,不過她已經感覺到事情的複雜了。
“其實連我自己都不懂呢。稀裏糊塗,女人丟了,朋友散了,自己也成了一個惡人。”
“惡人?”
“那時候年輕氣盛,也算我愧對他們。我太留戀了,放手有些晚,甚至還——弄得大家又多痛苦了很久。”
“你最後為什麼決定放手呢?”,韓海之輕輕地問。
“如果三個人住在一起,你看到你最心愛的女人,和你最好的朋友在一起那麼開心,那麼快樂,而與你一起時她卻笑都不肯笑一下,你會怎麼辦?你能怎麼辦?”,馬迪奧苦澀地笑了笑。
“她和你在一起不快樂嗎?”,韓海之有些懷疑,馬迪奧是一個如此陽光快樂的男人,怎麼會——
“也許隻是不願意去快樂吧。但是不管怎麼說,她不快樂,我也感覺愧對她的。上天如果想要捉弄人,人是沒有辦法去抗拒的。我和她之間的誤會太多太多了,雖然解除了一些,但是她已經不願回頭了。我傷她很深,她傷我也很深。但是有一點她和我不一樣,她是不會為我停留的。明明知道是誤會,卻還是無法挽回,這才是最殘酷的。那種滋味幾乎讓人喘不上氣,真的很痛。”,馬迪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下來。
“你那個朋友怎麼也會牽扯進來?”
“她來青島找工作的時候,我們三個住在一起。開始的時候,我還指望我的朋友幫我與她解除誤會呢。後來才知道,我的那個朋友也是希望我和她分開的,因為他當時認為我不值得去留戀像她那樣的女人。那時候我還告訴我那個朋友,說他誤解她了呢。當他明白她很好的時候,一切都晚了,他們已經開始了。你說老天是不是和我開了個玩笑呢?”,馬迪奧長歎一聲。
“因為誤會?”,韓海之也有些遺憾了。
“也隻是一部分吧,都是上天注定的緣份。我感性,她理性,我看重愛情,她看重事業,我們不一樣的。我很可笑是嗎?恐怕我比女人還要留戀愛情,很多女人都能夠瀟灑地去放手,去忘記,而我卻做不到。”,馬迪奧苦笑著撫mo著自己的吉他。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你還會愛她嗎?”
“會的,我有太多遺憾啊。那樣我也就不會遇到蘇三,蘇三的命運也將不同,她就不會死了。很多時候,我們都隻是與幸福擦肩而過。當初的一點不同,以後的人生就完全變了。我希望我愛的人能幸福,但是——你知道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馬迪奧淡淡地問。
“什麼?”
“此情此景卻再也不是此人。H大裏一草一木還是那時的樣子,而她,我已無法觸摸,隻剩下了回憶。這便是痛。隻怪當初我們都太倔強了。如果真的可以回到過去,哪怕她再倔強十倍,我也不會和她吵架了——可惜不可能了。”,馬迪奧黯然地撥了一下琴弦,眼裏卻已經有了淚光。
“你想她了?”,韓海之不禁傷感了。
“嗯,還有蘇三,我更想念蘇三,可惜今生今世也沒機會見到蘇三了。”,馬迪奧笑得很淒涼,低頭彈起了吉他。
“《愛的羅曼史》?”,韓海之問。
琴聲停了,馬迪奧抱著吉他輕輕啜泣著。
“以前蘇三很喜歡聽的。為什麼那天我沒有——不然她就不會出事了,為什麼呀!”
他那低沉的抽噎聲,尤為蒼涼悲慟。
這個男人在愛情麵前竟然還是如此的脆弱。
為什麼?
你能說這個男人不堅強嗎?
也許男人的眼淚不是脆弱,而是留戀與愛。
如果一個男人為女人哭泣,也許這個女人真的是幸福的。
男人最珍貴的,不是山盟海誓或甜言蜜語,而是他的一滴眼淚。
兩個人久久地坐在那裏。
一個為自己死去的愛人而落淚,另一個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傷感。
也許韓海之也被觸動了自己心裏那段曾經的愛情吧。
“你真的會去給他們作伴郎嗎?”,韓海之見馬迪奧已經穩定下來了,便小聲地問了這個問題。
“不想去。如果蘇三還活著,我會和蘇三一起去祝福他們的。但是現在——我不想去的。不管怎麼說,我們是六年的兄弟,把她交給他,我也放心的。他們結婚,我該高興,不是嗎?”,馬迪奧擠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你不想去的話,就不要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真的很想去看看他們。”
“嗯?你們多久不見了?”
“兩年了。上次我們四個人在大街上相遇過,當時我正和蘇三在一起呢。以後我隻跟他偶爾聯係一下,問一問她過得怎麼樣。也許他們以為我現在還跟蘇三在一起吧,所以才會邀請我和我的女朋友去為他們做伴郎伴娘的。”
“這個樣子啊。”
“我是不是很——也許男人對愛情太留戀不是什麼好事吧。”
“也不是的,要看你遇見誰了。如果是蘇三,你們會更幸福的。”
“是嗎?不好意思,也許今天晚上我想發泄一下的,所以就告訴了你。”,馬迪奧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沒什麼的,不要把事情憋在心裏,你就把我當成蘇三——”,韓海之愣了。
也許這句話不太恰當的。
兩個人都感覺到了尷尬,又是一陣沉默。
“也許我並不是一個好男人吧。”,馬迪奧抬起頭看了看遠處樓裏的燈光。
“嗯?為什麼這麼說?”,韓海之有些奇怪。
“我很自私,有時會不擇手段。我像隻狼。”,馬迪奧的語氣不像開玩笑。
“狼?”
“嗯,所以,除非遇到像蘇三那樣的好女人,否則我永遠不是一個好男人。”
“是嗎?”,韓海之無法理解馬迪奧的意思,似乎他的思維是破碎的。
“也許你更像一陣風,自由的風。”,韓海之看著馬迪奧,淡淡地說。
“風?”
“讓人捉摸不透的風。”
“你很像雪。”,馬迪奧也笑了。
“雪?”
也許正是這片雪冷卻了那把狂躁的吉他,就像當年一隻溫柔的布丁讓那頭狼忘記了暴虐。
兩個人下了看台,在操場的跑道上慢慢走著。
“什麼是愛情?”,馬迪奧問。
“嗯?”,韓海之一愣,“大概就是一個男人遇到一個女人吧。”
“如果是同性戀呢?”,馬迪奧笑著說。
“我——那就是一個男人遇到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遇到一個女人了!”,韓海之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你直接說愛情是一個人隨便遇到另一個人就是了。”
“隨便?那就不是愛情了呀!你在大街上也會遇到好多的人呀?”
“你怎麼知道與你擦身而過的那些陌生人不會是一個好丈夫好妻子呢?如果你們有機會在一起生活,也許你就會發現他們可能比你所選擇的那個人還要好很多的。”,馬迪奧笑著踢飛了一塊小石子。
“啊?”,韓海之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永遠也跟不上這個瘋子的思維。
“這就是柏拉圖的問題。”,馬迪奧收起了笑容,轉入嚴肅的學術討論。
“嗯?柏拉圖?古希臘的那個哲學家?”
“嗯,有一次,柏拉圖問他的老師什麼是愛情,他的老師就讓他先到一塊麥田裏去摘一束全麥田裏最大最飽滿的麥穗,隻能摘一次,並且隻可以向前走,不能回頭。結果,柏拉圖兩手空空的走出麥田。老師問他為什麼摘不到,他說:‘我隻能摘一次,又不能走回頭路,這樣即使見到一束很大很飽滿的麥穗,也不知道前麵是不是有更好的,所以我就沒有摘。可是越往後找,越是感覺不及之前見到的好。走出麥田的時候,我才明白我早就錯過麥田裏最大最飽滿的麥穗了。我就一束麥穗也沒有摘到。’,於是老師就告訴他說:‘這就是愛情。’”
“嗯,這個故事聽說過的,還有一個是婚姻的。好像是說,在這以後,柏拉圖又問他的老師什麼是婚姻,他的老師就叫他先到樹林裏,砍一棵全樹林最大最茂盛,最適合作聖誕樹的樹。同樣隻能砍一次,隻可以向前走,不能回頭。這次,他帶了一棵普普通通,不是很茂盛,但也不算太差的樹回來。老師問他,怎麼帶這棵普普通通的樹回來,他就說:‘有了上一次的教訓,當我走到一半的路程還兩手空空時,看到這棵樹也不太差,便砍下來,免得錯過了它,最後又什麼也帶不出來。’,老師便告訴他:‘這就是婚姻’。是不是這樣,馬迪奧波羅先生?”,韓海之調皮地問。
“記性不錯,是不是有些可笑?”,馬迪奧笑著說。
“什麼可笑?”
“這個世界上所謂的最純真最神聖的愛情與婚姻,本質也是如此的可笑。到底多少人能真的找到自己的麥穗呢?也許都是隨便就砍了一棵樹帶回家了吧。”,馬迪奧用手晃著吉他,對著夜空笑了起來。
“大概每個人眼中最大的麥穗都是不一樣的。也許你眼中最大的麥穗,在別人看來是普普通通的麥穗而已。人們隻是不能與自己心目中的最大的麥穗一起生活吧。”,韓海之也學著馬迪奧的樣子,笑了起來。
“是啊,也許吧,好可笑呀。”
“是不是這就是‘柏拉圖式的愛情’?也就是說世界上沒有完美的愛情?”
“不是的,柏拉圖式的愛情是恰恰相反的,是很完美的愛情,完美到讓你很難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嗯?”,韓海之有些意外,她一直以為那兩個故事就是所謂的‘柏拉圖式的愛情’。
“柏拉圖式的愛情就是男女平等的愛情觀,是一種純精神的而非肉體和yu望的愛,它認為在這世上有且僅有一個人,對你而言是完美的,而且僅對你而言是完美的。也就是說,任何一個人,都有其完美的伴侶,而且隻有一個。”
“好像很理想化呀?”
“嗯,它是理想的愛情觀,極為浪漫甚至是根本無法實現。”
“無法實現?”
“也許隻是很難。我就遇到了我的——蘇三,可惜她死了。”,馬迪奧歎了口氣。
“那你的第一個女朋友呢?”
“她?我之所以留戀她,更多的是因為她是我的第一束麥穗。”
“第一束麥穗?”
“第一個女人,總是難以忘懷的。”
“嗯?這麼說你一直都是按照‘柏拉圖式的愛情’去愛?”,韓海之問。
“大概是吧。愛了兩次,失敗一次,成功一次。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愛了。”
“為什麼?”
“怕了。”
“嗯?”
“真的怕了,也累了。”
馬迪奧感覺肚子又有些餓了,便和韓海之到H大內一家餐廳要了兩碗刀削麵。
這裏晚上也是營業的。
“也許世界上不該有愛情與婚姻的。”,馬迪奧低頭吹了吹熱氣騰騰的麵湯。
“不該有愛情與婚姻?”,韓海之愣了愣。
“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的愛情和婚姻,甚至是倫理,可能都是錯的,是一種虛偽的束縛。”,馬迪奧笑了笑,吃了一口麵。
“錯的?束縛?為什麼?”
“比如說一夫一妻。”
“怎麼,有什麼不對?”
“我們虛偽地主張一夫一妻,但是,有多少人能安心地與自己的妻子或者丈夫過完一輩子?真正因為愛情共度一生的夫妻能有多少?自然界裏,極少有‘一夫一妻’,就連鴛鴦也是交配完就散掉,像鶴那樣忠貞不渝的動物能有幾種呢?”
“可我們是人呀!”,韓海之仿佛麵對一個精神病人。
“人?人也是動物。”,這隻叫馬迪奧的動物淡淡地說。
“動物?”
“人總是以為自己多高等多文明,把動物們的行為看作低等的野蠻的,可我們卻忘記了自己也不過是普通的動物罷了。也許動物們的愛與性,才是大自然的真理。人類違背了它。”
“你不讚成一夫一妻?”
“也許我是世界上最希望與一個女人安安靜靜地過完一輩子的男人了。”,馬迪奧笑了笑,“但是本質上講,那是很可笑的。還有性。”
“*?”,韓海之選擇了一個比較容易出口的詞。
“人們嘴上嚷嚷得道貌岸然,情深意重的,可實際上人可能是最亂xing的動物了。哪種動物會有妓女?哪種動物會有色情文化?哪種動物會在性上那麼虛偽做作,卻又充斥著強奸與yu望,偷情與背叛呢?隻有人類。這些到底釀成了多少悲劇?何必呢?不如直接扯下麵具,何苦裝模作樣那麼累。”,馬迪奧語氣很冷淡。
“嗯?那你認為人應該怎麼樣呢?”,韓海之微微笑了笑,馬迪奧的話雖然讓她有些難以接受,但好像還有點兒道理。
“不知道,因為我的腦子裏也是現在的倫理,我甚至比誰都要保守。但是我卻思考了這些問題,很可笑的。”,馬迪奧自嘲地笑了。
“人應該像動物一樣去對待愛情與婚姻,還有性?”
“也許吧,不過那就亂了。但現在的的確確有了新的觀念,荷蘭已經興起了第四次性革命了。也許以後我們就不會再有固定的伴侶了,都是自由自在的單身,不再有現在的愛情與婚姻,連上chuang也需要提前預約,就像看牙醫一樣。那種生活或許是對的,但是對我來說——很可怕。”
“很可怕?”
“我是‘柏拉圖式愛情’的受害者。也許我隻能接受與蘇三那種的愛情,我追求完美的。愛情是陪伴與守候,而不是刺激和yu望。”,馬迪奧淡淡笑了。
“嗬嗬,真不明白,你既然這麼信仰愛情,怎麼還會考慮那些問題?”,韓海之也笑了。
“因為我是瘋子,所以會想很多隻有瘋子才會去想的事情。”
“朋克?”
“朋克,就是懷疑這個世界上的那些虛偽可笑的東西。就像人類的那些貪汙犯,你不認為一隻小兔子一頓飯要了一噸胡蘿卜是很愚蠢的嗎?它隻需要兩根就能吃飽的,剩下的隻能放在那裏爛掉。但是人卻不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
“嗬嗬,還有呢?”,韓海之笑了笑,開始鼓勵這個瘋子繼續狂想。
“小學地理課本上學過吧,那些自以為多了不起的科學家說,沒有水,沒有空氣,溫度太高太低生命就不會存在。”
“嗯。”
“事實上呢?生命就一定需要這樣的條件嗎?人總是按照自己的臆想去理解世界。後來那些偉大的科學家們就發現海底的火山口的高溫高毒的環境下也有生物,他們就大驚小怪地驚歎為生命奇跡,然後岩漿裏的活細菌更是讓他們嚇得尿了褲子。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卻難以理解,這就是人類。真希望有一天來一堆呼吸二氧化硫以石頭為食的外星人,把他們這群豬腦袋統統抓到宇宙黑洞裏關起來!人類不是把簡單的事情搞複雜了,就是把複雜的事情搞簡單了。總有一天,我們會發現愛因斯坦的狗屁理論全是錯的,我們被一個瘋子騙了幾百年。宇宙是無限未知的,所以世界上注定不該有規則。一切都應該是自由的。”
“你真的是一個滿腦子奇思怪想的朋克。”,韓海之笑著看了看馬迪奧。
“朋克?謝謝你沒有把我看作瘋子。”,馬迪奧也笑了。
“朋克都會思考這些問題?”
“狗屁,隻有空虛無聊的人才會想這些問題的。如果我現在腿肚子抽筋了,我就疼得隻顧抱著腿在地上打滾了,什麼朋克什麼愛情都他媽的來不及去想了!”
“那什麼是幸福?”
“幸福?就是每天早上醒過來,發現自己的小弟弟還能*。”
“噗——”,韓海之一口麵就狂噴了出去。
“沒什麼大驚小怪的,這就是新飛眼裏的幸福。”,馬迪奧淡淡一笑。
“你——你個流氓!”
“好了,大小姐息怒。其實幸福就是有個人陪著自己吧。”,馬迪奧不再瞎說了。
“有人陪著自己?”
“嗯,人都是孤單的,有人陪著是最大的幸福。真希望有個女人陪我過一輩子呢。”
“那你現在幸福嗎?”,韓海之壞笑著問馬迪奧,不懷好意啊。
“嗯,很幸福。”,馬迪奧笑得比韓海之還陰險。
“為什麼呢?”,韓海之湊了過來,拳頭已經捏得咯咯響了。
“我不敢說——”,馬迪奧還算頭腦清醒。
“你說呀——”,韓海之的聲音甜得讓馬迪奧有了自殺的衝動。
“哼,我才沒那麼傻呢。會出人命的!”,馬迪奧咬咬牙,頂住了糖衣炮彈的誘惑。
“嗬嗬,算你聰明!明天我買個小蛋糕,然後看看能不能把白多芬也叫過來——”
“別!你饒了我吧,一個女魔頭我已經吃不消了,再加一個我不死翹了!”
“你別臭美了,你想讓人家來人家還不來呢!白多芬這幾天忙著呢。”
吃完飯韓海之便回去了。
馬迪奧獨自在校園裏坐了一會兒。
自己與韓海之到底算什麼呢?
朋友?戀人?
自己是不是已經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子呢?
馬迪奧閉上了眼睛,不禁想起了蘇三。
也許韓海之身上有蘇三的影子吧。
“是不是該去愛了呢?”
手機的鈴聲把馬迪奧從散亂的思緒中喚醒,是爭博。
“什麼時候能準備好?”,爭博問。
“怎麼了?”
“最好三天之內趕過來,這邊還有很多的事情。”
“哦,好的,我盡快過去。”
“就這樣吧,不多說了,我還有個演出,掛了。”
“再見。”
馬迪奧扣上手機,卻感到了莫名的失落。
難道自己真的就這麼離開這座城市?
還有韓海之呢?
北京真的有自己的夢想嗎?
到底自己在追求什麼呢?
馬迪奧歎口氣,抱著吉他慢慢往回走了。
果然要變天了,濕漉漉的晚風夾著涼意,吹散了馬迪奧的頭發。
馬迪奧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發覺起了雞皮疙瘩,有點冷了。
9杜奮力的惡作劇
已經九點了。
馬迪奧還是撅著屁股像根豆芽菜一樣彎在被窩裏酣睡著。
下雨天是最適合睡懶覺的了。
滴滴答答的雨聲傳進了馬迪奧漸漸蘇醒的大腦皮層,他搓了搓眼皮,傻笑著發起了愣。
剛才這小子夢到和韓海之在月亮上種蘿卜。結果天氣不好,一直下雨,地裏的蘿卜都爛掉了。兩個人就抱在一起放聲痛哭,因為他們已經窮得沒有東西喂屋裏的七個孩子了,本來還指望那些蘿卜養活全家九口人,沒想到——
馬迪奧不禁笑了。
“在月亮上種蘿卜?七個孩子?和韓海之?好浪漫呀——”
他又閉上眼,找了找夢境裏的感覺,才滿足地爬下了床。
馬迪奧接了一些水,洗了洗臉,便打開門把水潑掉了。
雨還在下著,門外的積水很深了,這條土路已經泥濘不堪。
他煮了一點麵,草草地吃了早餐,便翻出那把鏽跡斑斑的雨傘出去買火車票了。
H大附近就有火車站的售票口,所以馬迪奧不必再跑遠路了。
馬迪奧小心地踩著路邊的磚頭,費了好大勁兒才走出這條小胡同。一出胡同口,風便驟然大了起來,雨點夾在風中,幾乎是橫著飛了過來。
很快,馬迪奧已經淋成了落湯雞。
不知道為什麼,馬迪奧想去看看張夜了,畢竟也是兩年的好兄弟。樂隊解散的事,馬迪奧一直感覺自己有點兒對不住張夜的。
“小子,還活著?”,馬迪奧撥通了張夜的電話。
“哈哈,當然了,我他媽的好著呢!聽爭博那個*說,你他媽的要去北京?”
“後天就走,我想從平陽轉火車,過去看看你小子,咱們喝兩杯?”
“行啊,*的!誰先喝趴下誰他媽的不是爺們!”
“那就先幫我訂一張十八號平陽到北京的火車票吧,硬座的。”
“沒問題,別我買了票,你*的又不來了啊!”
“哈哈,知道,你別先死在雞窩裏就行了。”
“操,就咱這大*,一天上十個八個的沒問題。就算死了也肯定是他媽的*朝著天!”
“哈哈,你小子。”
“*的早點過來啊!”
“知道了。”
馬迪奧笑著掛了電話,便收起傘,到售票口買了十六號去平陽的火車票。
他順路買了一些水果,便回去把那身濕衣服換了下來。
中午的時候杜奮力過來了。
“怎麼?後天就走?”,杜奮力有點吃驚地看了看馬迪奧的火車票。
“嗯,白多芬怎麼沒過來?”,馬迪奧遞給他一個蘋果,然後自己擦了擦手。
“她媽病了,這幾天她就忙著照顧店裏的生意,從早忙到黑呢。”
“哦,你呢?”
“還是瞎搞唄,上次招了幾個大學生,沒幹幾天就全跑了。我日,咱們公司的崗前培訓班都快他媽的成了保險知識普及班了!”,杜奮力一邊啃著蘋果一邊撥弄著馬迪奧的那把Ibanez JS1000.
“吳姐呢——阿嚏!”,馬迪奧打了個噴嚏,大概剛才出去時凍著了。
“操,她和他老公出去度蜜月都倆月了,誰知道現在在哪裏臭浪呢!”
馬迪奧摸了摸杜奮力帶來的大方便袋,軟乎乎的,大概是些菜吧。裏麵還有一個小禮品盒,是用馬迪奧最喜歡的藍色彩紙包裝的。馬迪奧晃了晃小盒子,感覺輕飄飄的,好像是空的。
“裏麵什麼東西呢?”,馬迪奧有些奇怪。
“白多芬送你的生日禮物,嗬嗬。”,杜奮力神秘地笑了笑。
“什麼呀?”,馬迪奧想要拆開看看。
“哎——慢著!白多芬說了,要等你哪天想去北京的時候才能打開的。她說我要是不跟你交代清楚,回去就把我的腦袋擰下來呢!”,杜奮力趕緊製止了馬迪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