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相遇(3 / 3)

卡洛兒拾級而上,指著大門說:

“你們說門內會有什麼東西?”

多琳、得魯依搖頭不知,催促道:“管他裏麵有什麼,快走吧!你還想碰上惡魔?”

卡洛兒聳聳肩,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她還故意敲了敲門。多琳示意得魯依,得魯依上去要把她拉下來,卡洛兒才意猶未盡地走下台階。多琳拍著石獸道:

“嗬嗬,你不怕,我們還怕呢!”

誰知鍾樓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裏麵無窮無盡的黑暗來。原來多琳無意間碰動了石獸上的機關。三人目瞪口呆地盯著門內看,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開門嚇壞了,他們傻傻地站在原地,像是三根木頭,心裏很害怕,非常想轉身就逃跑,但此時此刻卻邁不開腳步。

教堂內突然亮起上萬蠟燭,一時光亮如晝,照亮了縱深的通道和通道兩旁成排的桌椅,牆上、天頂上鑲嵌的黃金寶石閃閃發光,將這座教堂映得金壁輝煌。巨幅的神界油畫從天頂上垂下來,在燭光與黃金寶石的映襯下緩緩展開,展示出精美絕倫的畫卷,同時,祈禱樂不知不覺地響起來,仿佛這一切都是為了迎接即將開始的彌撒,讓世人來懺悔自己的罪惡,博取上天的同情和寬恕。

卡洛兒和多琳被眼前景象深深吸引住了,完全陶醉其中,好奇而木然地走上台階,向教堂內部走去,一點點靠近大門,他們似乎被什麼神秘的力量誘惑住了,或許就是眼前寬敞莊嚴的教堂和室內富麗堂皇的裝飾,他們忘了可能潛伏的危險,心地純潔得像是要去接受聖水的洗禮。

教堂內傳來攝人心魄的嘲笑聲,那笑聲由遠及近、由近及遠,像中空的肥皂泡一樣在教堂內回蕩,在地板上,天頂上和四周牆壁上彈來彈去,無孔不入地鑽進人的大腦,震壓人的五髒六腑,特別是直刺人的耳膜,仿佛要將兩片耳膜都刺破。這是種充滿邪惡之氣的笑,是從地獄發出的聲音,它會讓人魂不守舍,神情恍惚,遺忘了自己。

得魯依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在卡洛兒和多琳即將完全跨入大門的刹那將他們拉了回來,兩扇大門風馳電掣般“砰”地關上。強烈的碰撞震落下瀑布似的的灰塵。卡洛兒和多琳壓在得魯依身上,從迷幻中蘇醒過來,萬分驚恐地看著重新關閉的朱紅色大門,大門上的鐵環還在微微顫動,顫動細弱遊絲,隻有特別緊張時才覺察得出。兩人渾身都在發抖,顫抖得衣服也發出悉悉嗦嗦的聲音,上下牙齒像在冬天一樣“得得”打架。卡洛兒和多琳都忘了底下壓得直咬牙的得魯依,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晃晃悠悠地爬起來,但總是覺得身體特別重,低頭一看,雙腿像細竹竿一樣晃個不停。

三人中,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來,卡洛兒張著嘴巴卻隻聽到啞語般的啊啊啊,多琳的下巴仿佛被擰緊了螺絲,根本就動不了,得魯依也是千言萬語要衝出來而造成了交通堵塞,硬是一個字吐不出來。他們又聽到門內魔鬼般的笑聲在回蕩,像一隻對月狂皋的狼在怒吼。三人艱難而緩慢地往後退,一步步摸索著踏下台階,這完全是逃生的本能反應。

他們還沒有完全離開台階,緊閉的大門又猛然洞開,一股旋風夾雜著火光和笑聲向他們迎麵撲來,還沒看清門內有什麼東西,三人轉身就往鐵門跑,才發現進來時還破舊半掩的鐵門已經關上,拚命搖,拚命推也無濟於事,隻能聽到“咣當咣當”的撞擊聲。得魯依終於率先開口喊出聲來:

“快,快推開門,快把門推開,卡洛兒,多琳!”

卡洛兒和多琳早已嚇得汗水直流,比誰都想盡快離開這裏,擺脫這個噩夢。他們死命要打開鐵門,多琳拔出鋼刀狠命地砍,隻聽到“當當”的反彈聲,根本就砍不斷掛在門上的鎖。

“哈哈哈……沒用的,誰也別想打開這扇鐵門,誰也別想活著從這裏出去,哈哈哈……”

三人背靠鐵門回頭,隻見瀉出教堂的燭光中,站著一個身穿白底紅邊戰袍的怪物,那怪物身材高大,長著一個尖嘴鳥頭,正聳著肩膀得意地笑。

“恩?怎麼不推了,快使勁推門呀,哈哈哈,不過,任你們怎麼辦都是沒用的,因為憑你們和你們手上的武器是根本不可能打開鐵門的。”

三人大汗淋漓地看著這個怪物,沒有作聲。心中的恐懼反倒比先前有所下降了,先前不知道是個怎麼樣的惡魔,懷著一種不明所以的恐懼,現在看清了惡魔的麵目,恐懼變得清晰起來,不再像先前那樣莫名其妙地懼怕。

卡洛兒壯膽問道:

“你是哪個品種的惡魔?怎麼長成這個樣子?”

“哈哈哈,不怕死的人類,命都保不住了,還有心打聽起我的來曆,還是討論以下選擇怎樣的死法吧,免得讓我來決定,那樣的話你們會死得很慘的,碰上我算是你們幸運,可以自己選擇怎樣死,如果碰上其他惡魔,你們哪還有說話的時間,你們應該真誠地感謝我才對。”

三人聽了立即傻了眼,不敢相信這樣的話竟然出自一個惡魔之口,惡魔向來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家夥,眼前這個尖嘴鳥頭的惡魔竟然如此悠閑,這越發使蕾莎想弄明白它的身份和來曆。

“照你的話說,我們真應該感謝你了,不然我們還不被碎屍萬段麼!既然你這麼好心,那我想問問你殺了我們後會不會替我們挖個坑埋起來,如果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更要感謝你的大恩大德了?”

多琳和得魯依不知道卡洛兒賣的是什麼藥,一聽她說會不會把他們埋起來,覺得煞是晦氣,都到了這個生死攸關的地步了,她還有心開玩笑!連忙拉住她不讓她再亂說,卡洛兒向他們使了下眼色,示意他們隻要安靜聽下去就是。

那怪物哈哈仰天長笑,自豪地說道:

“那是當然的事情,如果你們能乖乖地配合,我心情好了自然會成全了你們,說不定還會給你們立塊碑,你們看那裏。”三人順著它的指向望去,隻見一個土包前立著一截石碑。“那裏就躺著一個很識相的家夥,我殺他時他一點反抗也沒有,真是把我感動的心都軟了,但他是人類,我不能手下留情,隻能殺他後給他立碑留名。但是,如果你們敢耍花招和我過不去,教堂後麵成堆的白骨就是你們的榜樣,讓你們屍骨不寒,腐爛後還要殘殺同類。”

“隻可惜已經全被我們消滅了。”多琳輕聲嘀咕道。

那怪物聽得多琳在說話,隻是聽不清楚,大喝道:“什麼?”

多琳嚇得臉色慘白,卡洛兒連忙接口道:“他說你真是個善良的惡魔。”

那怪物滿意地點點頭,自吹自擂道:“那是,天下誰不知道我血鳥是出了名的好惡魔,是魔界最仁慈的惡魔,哼,你們以為隻有你們人類才是善良仁慈的?我偏不相信,你們人類也有陰險狡詐之徒,不然在魔界與人界戰爭爆發以前,世界上怎麼沒有一天是真正安寧的?我可是比較理性地看問題的,而且有時心地太過善良而被其他惡魔瞧不起,曾經為了結果一個抓住的俘虜,它們一致要求剁成肉泥,我堅決反對,剁成肉泥不是太殘酷了嗎?而且又浪費時間,我要求將他扔入火山熔岩,這樣讓他在瞬間汽化掉,也省得他感到痛苦。”

“真實窄心仁厚的血鳥!”卡洛兒故意誇道。

“你不用誇我,這樣的話我已經聽多了,聽得耳朵都起繭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血鳥突然反應過來,不解地問道。

“你自己說的啊!”

“我有說過嗎?什麼時候,什麼時候說的?明明你問我時我沒有回答你,你怎麼可能知道,莫非你有先知的本領?”血鳥不解地低頭踱來踱去。

慢慢鎮定下來的多琳和得魯依不禁捂住嘴笑,三人暗笑這叫血鳥的惡魔肯定是精神有病,說不定就是精神分裂症,不然怎麼會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而且還有一點讓他們懷疑不解,那就是惡魔是怕教堂的,怎麼它住在教堂裏?難道它不是一般傳統意義上的惡魔?聽阿卡拉說過,功力登峰造極的惡魔,比如弗莉達是不怕教堂的,此外隻有那些被召喚才加入黑暗勢力的才可以做到。那這個血鳥又是兩者中的哪一個?

得魯依推推卡洛兒,輕聲道:“你說血鳥到底是什麼來曆?”

卡洛兒壓低聲音,看著還在踱步自問的血鳥說;“暫時還不知道,我想我有辦法牽製住它,隻要它不突然發威。”

多琳問道:“它會不會殺我們?”

卡洛兒回答道:“會,如果我們不夠聰明的話。但看來它和一般惡魔不同,起碼功力深不可測,遠在我們之上,另外,你們不覺得它很奇特嗎?”

多琳和得魯依點點頭:“我們猜想它有精神分裂症。”

“我也這麼認為,這樣就容易多了,隻要我們能和它周旋到天亮,一切就會朝有利於我們的方向發展,到那時就算決一死戰,我也已經占據了有力條件。”

血鳥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自己提起過自己的名字,就朝卡洛兒說:

“看在你有先知先覺的份上,我就再大發慈悲一下,容許你在臨死前問我三個問題,然後再選擇哪個死法,這樣也算是體現我最仁慈惡魔決不是名不副實。其實我這麼心慈手軟是很不符合魔界要求的。”

“不過,”它又突然想起來補充道,“為了起到威懾的作用,有必要讓你們先看看我血鳥的功力到底有多強大,好叫你們死心塌地明白,在我麵前耍花招是行不通的,逃跑更是比登天還難,你們給我睜著眼看仔細了,到時別怪我不事先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隻見血鳥舉起手中的弓箭,那鑲嵌著兩個骷髏頭、一塊藍寶石和一塊紅寶石的長弓被他拉成滿月,一股說不清顏色的魔法氣流盤繞在弓箭間,恰似一個強大的氣旋。它輕輕一鬆手,一枝烏黑的箭矢直飛向一根碩大的石柱,那石柱在被射到的刹那轟然爆炸,炸開的碎石拋向空中,在空中又接連發生爆炸,猶如在夜空中綻放出數萬枚絢爛的煙花,又像是氣勢磅礴的獅子座流星雨,一會兒工夫從空中落下一層灰,全然找不到半粒石塊,令人驚歎不已。

卡洛兒、多琳、得魯依都驚得目瞪口呆,沒想到血鳥的功力這麼強大,這麼粗壯堅硬的石柱都被炸成粉末,他們若中了箭,豈不是連粉末都沒有,直接變成了氣體!心中退下去的恐懼害怕又漲上來幾分。

血鳥得意地朝他們瞄準道:

“怎麼樣?知道我的厲害了吧?這還不是最強的,我還有一門絕學,隻要射出一支箭,石頭都能立刻變成豆腐那樣軟,你們誰想先試試?”

“不要,不要。”三人連忙擺手推辭道,“很厲害,的確很厲害,真的很佩服你。”

血鳥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不禁喜形於色,興奮地又踱來踱去。

“其實,你們完全不用誇獎我,更不用奉承我,我是最聽不慣這樣的話的,聽得耳朵都長繭了。你們態度很好,令我很滿意,隻可惜你們是人類,不是惡魔,不能收你們為徒弟,這可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跟其他事情一樣不幸。我怎麼這麼倒黴,盡碰上不幸的事。分配到這裏已經是夠不幸了,你們看,這裏什麼都沒有,隻有這座還算漂亮的教堂;今天又碰上了像你們這樣態度好的人類,叫我殺也殺得不夠痛快,不行了,已經讓你們見識了我的厲害,現在該是結果你們的時候了,請你們安息吧!”

血鳥突然凶相畢露,挽弓引箭,積蓄魔法,要將箭向他們射來。卡洛兒忙喊道:

“等一下,你還沒有讓我們選擇哪種死法。”

血鳥沒有放下武器,仍然瞄準了卡洛兒的心口,一字一句地說道:

“沒關係,哪種死法還不是一樣的死,我會讓你們在瞬間消失的,變成碎片,變成粉末,變成空氣,變成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讓你們永遠在世界上消失,也省得我替你們挖什麼墳墓,立什麼墓碑。去死吧!”

“既不讓我們選擇死法,又不讓我們問你問題,一點也體現不出最仁慈惡魔的仁慈來,你根本就不是最仁慈的惡魔。”卡洛兒飛快地說著,同時,三人都做好了閃開的準備。

血鳥突然放下了弓箭,一改剛才的凶狠相,和氣而又疑惑地問道:

“你說什麼?誰說我不是最仁慈的惡魔?自從我離開東方來到這兒的路上,我就打定主意要做最仁慈的惡魔。可能由於種種客觀的原因阻礙餓我的目標的實現,但我所下的決心一直沒有改變,我一定要成為最仁慈的惡魔,讓自高自大、自私自利、自以為是的人類知道,惡魔也有仁慈脆弱的一麵,惡魔並不是生來就要成為惡魔的,人類也不是生來就是代表正義的一方。大家都是為了生存,所以視對方的存在為障礙,千方百計要消滅對方。你們人類看我們惡魔是多麼醜陋、肮髒、可怕。我們惡魔看你們人類其實也是這樣的,大家的審美標準不同而已,但這也強求不來。

三人聽了血鳥這番話,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他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它,詫異這惡魔竟然比自己還還深明大義,自己身為人類,可從來沒有考慮到這種程度,思想也沒達到這個高度。口口聲聲要殺他們的血鳥卻說出了驚天動地的話,看來這隻神經兮兮的血鳥看事物是蠻清晰,蠻理性的,應該是惡魔中的一位思想家或哲學家。三人看血鳥放下了武器,又在踱步自言自語個不聽,慶幸又逃過了一劫。三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漫漫沉下去,揮去臉上的汗水,他們是第一次在嚴冬出這麼多汗,可見緊張的程度有多大。

得魯依調節著呼吸,用顫抖的聲音問卡洛兒:“接下去怎麼辦?我們不被殺死也要被嚇死了,得盡快脫身才是。”

卡洛兒故作鎮定,說:“盡快脫身?想得容易!能多活一秒是一秒,我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了,你有什麼好辦法?”

得魯依失望地搖搖頭,多琳一邊擦著流下來的汗,一邊歎息道:

“唉,完了,落到這樣的瘋子手裏也該算我們倒黴,如果是一個二話不說就衝上來打的惡魔,我肯定率先舞著刀和它對幹,可現在你們看我的手,都抖得沒法控製了。”

“噓,小聲點,我們得保持和它講話,分散它的注意力,這樣或許能找出點破綻來,它法力雖然厲害,但腦子裏有問題,一定能從它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東西。”卡洛兒提醒大家不要太大聲,血鳥又站著不動了。

“你剛才說什麼?”血鳥站在瀉出的燭光中,問卡洛兒。

“你說為了表示你是最仁慈的惡魔,你答應我們可以問三個問題,我想知道是不是現在就可以問了?可以問哪方麵的問題?”

“我記得我答應過這麼一回事,趁我心情不錯,你可以隨便問任何問題,有關隱私也沒關係,隻要你們能覺得有問的必要,我一定會痛痛快快地發表長篇大論,誰叫我以前是弗莉達的發言人呢!以前不能隨便說話,現在我要好好地補回來。”

卡洛兒低聲說:“我們已經得到第一條消息,它以前是弗莉達的發言人。”

“那有什麼用?”得魯依不屑地說。

“到時肯定會有用的。”卡洛兒自信地說。

血鳥繼續說道:“自從離開東方的尤朵拉古墓來到這裏後,我就再也沒有像今晚這樣說得痛快了,為了表示心中的誠意,在你們提問前請先允許我向你們三位表示謝意。”

三人聽到這裏,差一點將隔夜飯吐出來,碰上這樣的惡魔實在是件異常頭痛的事。多琳嘟噥一句:“放我們走,我就萬分感激了。”

血鳥必恭必敬地站著,抬一下手,示意卡洛兒可以提問了。卡洛兒看了一下多琳和得魯依,也不知道一旦真的提問,又會惹出什麼意想不到的麻煩,戰戰兢兢地問道:

“請,請問,你為什麼會住在教堂裏麵?”

血鳥恭恭敬敬地聽完,先是露出一個職業發言人的微笑,接著回答道:

“這是個很好的問題!至於我為什麼會住在教堂裏麵,原因是多方麵的,主要原因還是當地客觀條件的限製,除了教堂再也找不出更寬敞幹淨的地方了。你們或許不知道,我生來就是喜歡住在寬敞幹淨的地方,特別厭惡狹小肮髒的空間,比如說下水道,地下室,洞穴和墓室,這種地方我是絕對不會光顧的,哪怕是把我殺了,我也要埋葬在陰涼的山坡上,因為我也害怕陽光照射。另外的原因我也可以順便提一下,本人對教堂也是有深厚的感情,別看我雖然是個惡魔,但這隻是今生的事情,況且也不是心甘情願當惡魔,隻是在轉世的時候出了點差錯,才投胎變成了惡魔;我能夠清楚記得我的前世,我前世和你們一樣也是人類,而且是個虔誠的宗教教徒,每天都會去教堂做禱告,也懺悔內心的罪惡,以求死後能升入天堂,隻是時運不濟,也可能是命運的注定,注定我下一世做不成人類,要做惡魔,於是我常常想現在的惡魔,它們前世是不是都是人類,而現在的人類,前世都是惡魔;人類和惡魔這兩個不同的角色是輪流著做的,不管你做得好與壞都不能改變這一規律,這也是命運。所以當我來到這裏後,我便好象重新找到了做人的感覺,特別是當我坐在教堂裏冥思苦想時,總覺得自己的前世與今生錯亂膠合在一起,好象自己既是惡魔,又是人類了。”

血鳥說完後看著他們,似乎在問他們這樣的回答是否滿意。三人看一眼天上的月亮,它正高懸在中空,說明這個漫長的夜隻過去一半,還有另一半等著他們慢慢地煎熬。整座廢棄的城市沉沒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到處是淒涼和荒蕪,一點也找不到往年繁華的痕跡。卡洛兒壓低嗓音對得魯依和多琳說道:

“你們聽到了嗎?”

“什麼?它說了一大通,怎麼分得清哪些信息對我們有利,你聽到了什麼了?快告訴我們啊!”

“它說它害怕陽光,說明它的功力還沒有達到登峰造極的程度,雖然剛才向我們炫耀的魔法非常強大,但隻要我們能拖到天亮,到時借助太陽的威力,我們還是有戰勝它的希望。另外它還說它不喜歡狹小肮髒的地下室和墓室,這一點對我們太至關重要了,你們看見那邊那個墓室了嗎?那裏的門正敞開著,萬一血鳥又變得瘋瘋癲癲,要對我們痛下殺手,我們可以在第一時間內躲進那個墓室內,這也是無前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了,硬鬥肯定不行,還是選擇保命好。”

“我同意,你先和它周旋下去,我們會做好準備趁機行動的。”多琳和得魯依暗暗點頭道,同時開始用視線搜索逃往墓室的最佳途徑。

血鳥客氣地問道:

“你們的第二個問題是什麼?快點提吧,我可沒時間等。”

“恩,好的。”卡洛兒邊搭腔,邊思索著第二個問題,她得琢磨血鳥的心情變化,提一個讓它特感興趣的,能激發它最大講話yu望的,讓它滔滔不絕講下去的問題。這樣方能最大限度的消耗時間,拖的時間越長,情況對他們就越有利。

“血鳥先生,我想在提第二個問題前,先想對你第一個問題的回答表示感謝,你真不愧是最仁慈的惡魔,謝謝。”

“我已經聲明過,我最聽不慣這類奉承的話了,不過你們的心意我還是心領了。不要再無謂地浪費時間了,快提第二個問題吧,我呆會兒還有事情要做。”

卡洛兒想問它什麼事情,還好腦子反應靈敏,不然這個毫無用處的提問會被血鳥當成第二個問題的,那他們可就糟透了。

“我想知道你以前是幹什麼的?”卡洛兒終於想出一個比較寬泛,又能最大限度獲得有利信息的問題。

血鳥挺了挺腰杆,臉上擺出一幅驕傲的神色,不過這讓它的尖嘴鳥頭變的更難看了,特別是漸漸泛紅的臉,簡直是像隻剛被殺的火雞。它清清嗓子,不無驕傲地又一通長篇大論。

“啊,沒想到你的提問這麼有水平,不愧是人類中的魔法師,的確是與眾不同啊,好的,我的過去可是一部恢弘巨篇,不是一時半回能講完的,不過,我還是很樂意向你們透露一些我的過去,那就讓我長話短說,著重講一些最精彩的片段,你們覺得怎樣?”

三人不敢有任何異言,忙點頭同意。

“想當年黑暗勢力剛剛崛起的時候,我可是魔首中數一數二、有頭有臉的一員,曾和弗莉達一起建立起我們龐大的暗黑帝國,率領著戰無不勝的惡魔大軍南征北戰,那時攻城拔寨摧枯拉朽的場麵至今還曆曆在目。我率領的惡魔大軍成為暗黑帝國中最厲害的一支部隊,其他隊伍遠遠不能與之相比,餓哦的威信也達到了最高程度。後來在一次戰鬥中,我莫名其妙地法力驟減,受了重傷,當時我就懷疑是誰在暗中偷取我的法力,使我失去戰鬥力,但一直不知道是誰,好在我血鳥命大,從戰場上逃了回來,但我的軍隊卻被打敗,死了好多部下,俗話說敗軍之將無顏回朝,不過弗莉達原諒了我,隻是革除了我帶兵打仗的職權,命我呆在古墓中當個發言人。照規定我可是犯了死罪,弗莉達卻放了我一馬,令我感動不已,也就安心地做我的新官了。你們知道發言人是幹什麼的嗎?”

“不知道。”三人搖頭回答道。

“發言人就是代弗莉達說話的人,它下達了什麼命令,要傳見那個首領,要頒布什麼規章製度等等,都先告訴我,然後由我來宣布。現在想來可真是個輕鬆的職務,不用在外麵真刀真槍的幹,隻要在古墓裏走來走去就行了。可後來時間長了才知道比打仗還難,還令我提心吊膽。你們有誰知道‘伴君如伴虎’嗎?體會過這種提著腦袋伺候別人的感覺嗎?不知道了吧!那可真是絕對的不好受,真是連一點自由也沒有。以前在外麵行軍打仗,不知道弗莉達的脾氣有多壞,隻知道服從它的命令就是,等在它身邊呆久了,才了解她的確與眾不同。連脾氣也特別古怪。它法力強大,早就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我們這麼多惡魔沒有一個是它的對手。它已經可以適應陽光的照射,但它還是習慣呆在陰暗潮濕的墓室中,每天吸取其他惡魔的法力練功,所以它的功力還在不斷攀升。每次見它貪婪地吸取其他惡魔的法力時那恐怖的場麵,我真是嚇得心髒都停止了跳動,整個身體像篩沙一樣抖動不停,第一次的時候,還嚇得我尿了褲子,唉,真是丟臉死了。”

“原來惡魔也會丟臉。”多琳將聲音壓在喉嚨裏說道,卡洛兒和得魯依聽見了忙給他捂上嘴。

血鳥已經講得滿麵紅光,興奮地邊講邊手舞足蹈著,它繼續回憶下去,也顧不得三人是否在聽,它完全把自己給吸引住了,至於聽眾是否領情則似乎與它毫無關係。

“我安慰自己,考慮到我以前立下的汗馬功勞,弗莉達肯定不會吸取我的法力的,但眼看著和我一起伺候它的惡魔越來越少,我才極度不安起來,說不定某天厄運就會降臨到我的頭上,於是我就想離開古墓,但不經過它的同意,哪有機會離開古墓一步。每天隻能生活在隨時都可能斃命的恐懼中,真是生命的一大悲哀。以後寧可暴死在荒郊野外,也絕不回到古墓了。好在我這個發言人每天都很忙,所以它沒有把練功的興趣轉移到我身上,我還真得感謝這個其貌不揚的職務,幫我從一次次可能的危險中逃離出來,不然哪還能重獲自由。”

“你們想知道我後來是怎麼離開那個吃人的地方的嗎?”血鳥期待道。

卡洛兒不知是否點頭還是搖頭,因為她不清楚接下來血鳥會講多長。其實血鳥是想不管他們願不願意聽,都要接著講下去的,但他忽然想賣一下官子。所以故意裝做很有禮貌地問一下,見三人都沒反應,又說道:

“不用擔心,我不會把這個作為第三個問題的,我可不是那種卑鄙的惡魔,我血鳥說話算話,從來不耍陰謀,這個問題就算是免費送你們的,你們可以繼續提第三個問題,當然,先請聽我說完這個再提,不然,打斷我的話,你們也太不禮貌了。”

“在古墓的那段時間裏,我總是琢磨著怎樣把自己弄出去?當時發誓,隻要能離開尤朵拉古墓,不再伺候弗莉達,就是讓我去當一個小嘍羅也心甘情願,畢竟是可以獲得不少珍貴的自由,當打仗時可以進行反擊,依靠自己的力量求得生存,還可以大聲說話,隨意走動。這些在古墓中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終於,千載難逢的機會來了,應該說這個機會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出來的,當初還以為必死無疑了。那天,弗莉達要重新布置戰局,要我傳喚各地所有的軍隊首領,來了很多惡魔中的精英,大家把古墓都快擠破了,但誰也不敢靠近弗莉達,誰也不敢發聲,因為弗莉達宣布新戰術後,就不露聲色地殺死了一個不知好歹的惡魔,濺了一地的血漿。群魔走後,我很識趣地去打掃地上的血漿,不想因為閑下來而成為它練功的對象,誰知弗莉達大聲喝叫著要我停下來,憤怒地責罵我破壞了古墓的環境,要嚴厲地懲罰我。當時我就腿軟了,絕望地癱坐在地上,想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血鳥的命今天休了。強壯的弗莉達衝過來一把提起我,我在半空中垂著,簡直是一隻死掉的青蛙。其實當時我當自己已經是死了,對活命不抱任何希望,隻等它吸取我好不容易練成的功力,將我吸得隻剩一張皮,一堆骨頭。誰知老天還不想我死,還眷顧我可憐的生命。弗莉達強壓著火氣,一字一句地說:‘血鳥,不是我不留情麵,隻怪你錯得太過分,怎麼可以在我麵前打掃衛生呢?那豈不是對我這個魔首的極大侮辱!這尤朵拉古墓陰暗、潮濕/屍骨滿地、血汙遍牆的決佳環境是我花費了五十年的時間才打造出來的。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天堂,以後整個世界都將以次為模本而大量複製。你這個敗軍之將實在是不懂規矩,實在是太不尊重我了。好了,現在你的任務完成了,你也該離開這裏到另外一個新的地方去了。我現在饒你不死,派你到XXXX去。’說完就一腳把我踢出了古墓,我是高興的不得了,慶幸終於重獲自由了,也不顧有沒有摔傷,連滾帶爬地到了這裏。現在回想那段驚心動魄的歲月,實在是不敢再回到古墓了。所以,從此以後,我發誓要做一個最仁慈的惡魔,以感謝命運對我的照顧。”

“是啊,是啊,要做一個最仁慈的惡魔。”三人忙附和道。得魯依和多琳早趁血鳥長篇大論時,找好了逃進墓室的最佳途徑,隻要事態一變,他們就可以拉起卡洛兒就跑。卡洛兒則不敢放過血鳥說的每一個字,整個過程都認認真真地聽了下來,並且了解到弗莉達到底有多殘暴,隻是並沒有得到任何可利用的信息,血鳥也沒有詳細說弗莉達的新戰術,這令她很失望。抬頭望天,月亮在不知不覺間又向西移了一格,但距天亮還有老長一段時間,而提問隻剩下最後一個了,如果這個問題回答了之後,該如何再把時間拖延下去。

而且她心中又生出懷疑,那個墓室中會不會也潛伏著危險?當她們被迫躲到墓室中去,而重新落到惡魔手裏,豈不是照樣麻煩不斷?另外,血鳥此話是真是假?而且當被激怒後,說不定會不顧一切地衝進墓室幹掉他們,那才叫是前後夾擊。

卡洛兒見血鳥又在煩躁地踱來踱去,心覺不好,怕它體內仇恨/凶殘的那麵又出來,連忙問道:

“血鳥先生,你可真是位偉大的演說家呀,你這一生可真是充滿了崎嶇坎坷,讓我們佩服不已。現在可以提第三個問題了嗎?”

其實,卡洛兒是想讓血鳥聽了誇獎之後,再自言自語一番。多琳和得魯依輕聲對卡洛兒道:

“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帶著你逃進墓室,擺脫這個神經的惡魔。”

卡洛兒回答道:“再等一下,現在的惡魔還是那個想當最仁慈的惡魔的血鳥,體內那個凶殘的血鳥被暫時壓製住了,所以暫時還沒有危險。我也已經握好了法杖,隻要它一變成凶殘的血鳥,我會在第一時間內主動出擊掩護,你們就拉了我往墓室跑。”

“好的!”多琳和得魯依點點頭,麵對精神分裂症的血鳥,他們兩個束手無策,隻能對卡洛兒言從計聽。

滔滔不絕的血鳥非常滿意有三位聽眾聽它的故事,而且還顯出極熱忱、極迫不及待的樣子,它當然是意猶未盡。

“當然可以,問第三個問題吧!”

卡洛兒已經想好問什麼了,但還是略微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請問弗莉達派你來這裏幹什麼?”

血鳥臉上一陣驚詫,把頭搖來搖去,左手和右手互相打起來,好象是有兩個人在互相打架,其實是想當最仁慈惡魔的血鳥和凶殘的血鳥互相打了起來,她們附著在同一個身體上,都妄圖壓倒對方,完全占據這具肉體。打了一會兒,血鳥安靜了下來,滿臉堆笑地問卡洛兒問了什麼問題,卡洛兒隻好重複了一便。血鳥展開雙臂,做出很輕鬆的樣子說:

“問題真是提得越來越經典了,讓我這個專業發言人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不過,我是個非常敬業的發言人,一定不會讓提問者失望的。至於弗莉達派我來這裏的目的不好說明,因為這事關軍事機密,但我還是會適當向你們透露出一些內容的。”血鳥沉思了一下,“不過在講這個之前,我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是件很鬱悶的事情,我不得不順便提一下,不提晚上也睡不著覺。那就是當我在教堂裏冥思苦想後,終於明白了一個天大的秘密。當年我在戰場上突然退失法力原來是弗莉達搞的鬼,它見我威信越來越大,怕我威脅到它的利益,於是就先下手為強,故意讓我戰敗,它便有借口懲罰我,除掉我對它的威脅。至於後來沒殺我,可能也是基於我在魔界的威信的緣故,它怕因此而引起公憤,所以才派我來這裏。弗莉達想讓我領導這裏的惡魔,但我已經看穿了它,暗黑帝國還沒有完全建立,它就幹出兔盡狗烹的事來,我肯定不願再給它賣命,我隻想呆在教堂裏麵等待我後世的來臨。

“等待後世的來臨?”卡洛兒半知半解地自語道,她想等血鳥繼續說下去,血鳥卻停住不說了,它頹廢地垂下頭,雙手也停止了在空中的擺動,好象睡著了一樣。嘴中卻不停地自言自語,一會兒是心平氣和的聲音,一會兒是尖銳的叫囂聲,兩種聲音雜亂交錯在一起,你爭我奪,你頂我壓,儼然是一場激烈的辯論。兩個聲音互不退讓,勢均力敵,隨著吵鬧的深入,一個聲音逐漸占據了上風,另一個聲音被壓下去,最後終於沒了。

凶殘的血鳥打敗了最仁慈的血鳥,發出尖銳的笑聲,笑得月亮都仿佛在微微地顫抖,它突然搭箭引弓瞄準卡洛兒,冷冷地說:

“怎麼你們還沒死嗎?我真不知道剛才在幹什麼了,真是浪費時間,好了,時間差不多了,現在就送你們上西天,你們三位當中誰先死呢?”

卡洛兒知道血鳥又變了,忙說道:

“我們還沒有選擇何種死法呢!”

“不用了,怎麼個死法還不都一樣,我可以用我最厲害的魔法,將你們化成氣體,讓你們永遠懸浮在半空中,這樣不是挺好玩嗎?我可以成全你們三人一起死,準備好上西天了嗎?去死吧!”一支利箭帶著萬丈光芒朝他們射來,要直取他們的性命。

就在利箭要正中卡洛兒心口的刹那,隻能付之一搏的三人將法力合成一體,竭盡全力使出自己的奇門絕招擋向利箭,但血鳥的魔法太過強大,他們簡直是螳臂當車,三人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反彈出一丈多遠,掀翻在地。血鳥的利箭射中圍牆一角,那一角瞬間汽化。

“竟然還敢反抗!看你們往哪裏逃!”

血鳥見一箭未中,搭箭再射,三人忍住劇痛從地上爬起來,拚命往墓室跑去。血鳥瞄來瞄去,不知瞄哪個最好,正當它猶豫間,卡洛兒將鋪天蓋地的冰彈向它射去,血鳥右手一甩,冰彈改變方向朝卡洛兒打來,避之不及的卡洛兒當即倒在地上,全身凍僵爬不起來。已經到了墓室門口的得魯依見狀,不顧危險折回去救卡洛兒,多琳見血鳥已經瞄準了得魯依,箭隨時都會射出,急中生智大吼一聲,那一聲震得教堂頂上的鍾“當當”地自鳴起來,驚起棲息著的禿鷲。血鳥從沒有聽過如此響亮的吼叫聲,略一遲疑,得魯依已抱了卡洛兒,和多琳一起閃進了禍福不明的墓室。

惱羞成怒的血鳥一個瞬間轉移,也向墓室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