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1 / 2)

我的全部心思都在車上,張老板一個月後就給我漲了工資。晚上拉貨,白天睡覺。懶得和周韶萍答話,包括和她做愛,即使做也是勉強湊和,她很是不滿。我說你先回南京, 或是回滁州老家。過一階段,我去帶你回來。周韶萍嘴噘著,嘟噥著什麼,一臉的委屈。

張老板的生意很好。水泥有時從鹽城那邊拉到阜寧, 有時從淮安拉到響水,也有連雲港和宿遷的水泥。經營須跟著市場行情跑,跟著建築企業跑,張老板很會做生意, 經常與我交流生意經。我對張老板的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 要是我早跟他兩年日子早就好過了。

我慶幸自己改了行, 雖說現在苦些,生活有保障不談,算活出了人的樣子來了。做保安須看經理的臉色,還得看那些學生的臉色。在警察麵前就是條狗,上東上西,不敢有所違抗。吃苦的時候你得主動往上衝,就連抓闖紅燈的也是保安。警察動動嘴,保安跑斷腿。我打算跟定了張老板。

張老板定期給我吃犒勞酒,發犒勞煙。我想我一個打工的有這樣的待遇,上哪兒找去。張老板掙了多少錢,我並不是十分清楚。反正我知道十噸的車一般都得裝上十五噸。老板們普遍反映不超載根本賺不到錢。也就是說,每一車貨, 我都會給老板帶來五噸的額外收入。這正常不過,我不需要紅眼,再說了老板在工資裏已返還給我了。我心甘情願拉這多出來的五噸,收費站的費用和公關費用全是老板的。比那黑心的煤礦主好多了,你看那礦難居高不下,生命算個球啊!

收費站的稽查不好對付,因為超載我經常被罰款。每一天都有一大把票據,我拿兩張給張老板,自己悄悄倒貼一部分。時間長了,我也感到有些吃不消。隻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張老板一點沒有怪我的意思。他說你不要管這些,隻管給我把車開好。

我是能把車開好的,可周韶萍的反常使我大失所望,力不從心。她說我現在不顧她了,隻有車,隻有老張一家。還說她還是以前的她。我不同意她的看法,而我認為她比以前還脆弱,弱得禁不住一點風浪。說不到幾句就哭,弄得我心煩意亂。娘由開始的愛到現在的冷淡,直至最終歸於的平靜。我是一點插不到手的。周韶萍三天並著兩天鬧,鬧死也不離開我們,真夠煩人。

我關心車,關心路,關心氣象,這些都會影響我們的生意,影響我們的腰包。最近一段時間,路上的情況複雜起來了。動不動有警察來檢查,查駕駛證﹑行駛證﹑營運證。我塞上個五十六十的,一般也就放行了。張老板雖然沒有明的鼓勵我要學會與警察周旋的本領,但在話語裏我能聽出他的這個意思。

一個有月的夜,我像往常一樣在通榆橋上行駛,在僻靜的拐彎處,又冒出一輛“昌河”牌警車,車是矮胖的毛胡子警察攔的,三個保安跟在後麵大搖大擺,一陣風來差點刮跑了他們的帽子,他們忙著去扶,一手按帽子,一手拎著警棍。我說我以前在南京做過保安,和鼓樓分局的警察關係很好。看毛胡子警察麵無表情,保安沒有一個主動上前和我搭話,一個準備與我答話的,因為沒有同伴的正麵響應,無奈地退了回去。毛胡子好象熟悉我們的車,我的車有牌照,他們的卻什麼也沒有,我懷疑是從哪兒弄來的報廢車。與警察說事是說不清楚的, 我沒敢提出自己的疑問。假如是真的怎麼辦? 反過來說, 即使是假的,又能怎樣。我問警察,“今天一定要罰嗎?”毛胡子警察說,“駕駛證暫放這裏,等事情處理完畢來拿。”

我沒了證件,就像在火車上,成了名副其實的盲流。什麼人都可以查我的,我還會被人扔在陌生的地方。

我害怕起來。索性就把車停在老板的車場上。我騎一輛自行車就回家了。在村口我看見了村裏的光棍朱鐵子。朱鐵子看見我滿臉堆笑,我皮膚即刻生起了雞皮疙瘩。他像電影裏的老太監,皮膚雖白, 卻是鬆鬆垮垮的耷拉在皮膚上,男不男,女不女的。我估計這家夥肯定沒幹好事。沒想到,這個醜就出在我家,周韶萍跑到朱鐵子家,和朱鐵子通奸,被娘踩點踩上了,逮個正著,娘怕我不相信她的話,居然喚了本家的幾個嬸子,把周韶萍抓了回來,為防止她自殺,專門派人看著。我看到周紹萍的時候,她蓬頭垢麵地站在西房裏。

我說你和朱鐵子光明正大的好吧!這是你的自由。沒有人會拽住你,我早請你走了,你不走,你遲早會走。今晚你做得很好,我娘不該這樣待你。是我害了你,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折騰了大半夜,也沒弄出個什麼名堂來。

天亮了,我得睡覺。這事仿佛與朱鐵子沒有一點關係,因為是周韶萍自己跑上門去的。朱鐵子不但聲名無損,還滋長了他的威信。鄉村人倫關係往往不費什麼勁就可以完全顛倒過來。

我把夜裏的遭遇都告訴了張老板,包括我自己家的事。張老板很是內疚,勸我原諒周韶萍,男人的剛強絕不在於對女人權利的蔑視,應該尊重每個人自己的生命體驗。我不相信張老板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好象是教授說的,或是專家說的。生意人的思維難道也有這麼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