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1 / 2)

我采納了娘的意見,決定帶著周韶萍上車。本來,夜裏押車也是要一個人的,哪怕和我說說話,解解乏也好。我把想法和周韶萍說了, 她又有些不願意,說是水泥灰傷皮膚。我說都是自動卸裝的,人就坐在駕駛室裏操作,用不著下車的。經我這麼解釋她才勉強同意,還說隔一天去一天,我現在顧不了許多,也就應了她的要求。

周韶萍的變化如此突然,令我無所適從。我想起地下室,想起了那串風鈴以及那時的周韶萍。為了我,王化強一人做事一人當,陸葵冒險去撒謊,湯艾華的好心湊合。現在,他們一個個都離我而去,我也離他們而去。我有許多話想對周韶萍說。“ 還談那些幹什麼,夢!”周韶萍劈頭蓋臉就說。

月光如水,在這樣的夜晚。我仿佛回到了少年,坐在我身旁的是柏書蘭。

咕隆!車身歪了下去,情急之中,我本能的一個急刹,周紹萍差點彈出了車窗。左車輪已經陷進了路基。周韶萍緊跟著我下了車。原來,通往工地的路有涵洞,車輪不偏不畸壓著了涵洞。車後側就是一條水泥澆築的排水渠。車上笨重的水泥罐開始轉動起來。憑我以往的經驗,如果不緊急處置就有側翻的危險,後果不堪設想。我上了車迅速發動了機器, 周韶萍在車後喊著“ 倒— —倒!”“哎吆,咕隆!”一聲沉悶。不得了,車子漸漸沉了下去,我連滾帶爬地從駕駛室出來,車輪已經騎在路牙上了,周韶萍的腳壓在右輪下,頭撞在渠沿上,我去抱她,粘糊糊的東西沾了我一手, 一股血腥味衝我而來。“ 周韶萍,周韶萍——”她抽搐著,沒有任何應答。我知道我的天塌下來了。

我沒有送她去醫院,因為憑我和警察一起值勤處置交通事故的經驗,顱腔出血幾乎是無力回天的。

我脫下上衣包了她的頭,用水泥漿把殘損的周韶萍藏了起來。最後,鏟盡了滲進土裏的血跡。

吊臂車開來了,我的車從幹渠中爬了出來,隻是受了點輕傷。不久又上了路。我見到生人身上就發涼,看見警察就抖。張老板說我跟著他被討債的嚇怕了,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車暫請人代開幾天,讓我到醫院做個CT查查。

張老板看見法院的車, 頭皮就發麻。我倆真的不能分開了,我們需要互相鼓勵。

狗日的矮胖毛胡子警察又在通榆橋頭出現了,他娘的手裏握著個哭喪棒,見到光一閃一閃的,揮舞起來還相當旋目。三個小保安畏畏縮縮地站在警察的身後,像是三條沒見過世麵的小狗,見到生人,無所適從。看大狗咬,他們就一起咬。張老板下了車, 禮貌地遞上煙。那三個不敢接。“ 怎麼了? 兄弟。”張老板笑了。

“把駕駛證給我拿來看看,”警察說。

“都半夜三更了查什麼車?”張老板嘀咕了一聲說。

警察冷笑一聲,說:“執法還分時間不時間,這個時候正是違法分子活動猖獗的時候。”媽的,我們都是違法分子。是的,我們確實是違法分子。我開始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