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博士一個做他們老家那個縣組織部工作的學生到南京出差,順便看他,拎來不少他家鄉產的獼猴桃。看老師不算還要請老師吃飯,我也去了。飯局檔次確實不低,就在夫子廟的“慶元樓”,那地方曖昧,俯看“秦淮河”槳聲燈影,遠看紫金山影影綽綽,秦虹社區舉辦的文化活動剛剛開始,老太太們舞起的大扇子“啪、啪、啪”地響,那陣勢不免讓人想起“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陣勢。劉博士有些激動,我不知道他以前有沒有講過這種檔次的飯店,我注意他在賓館的吧台前逗留了一會,愣著數有幾顆星,嘴裏還嘟噥了什麼,服務小姐笑盈盈問他需要什麼服務。
他這個學生對他是真的尊重,一口一個老師,這個學生醉勤,也喊我博士,我說我不是博士,他說我謙虛,我解釋也沒用,博士就博士吧。酒好,菜好,劉博士高興,多喝了兩杯,我知道他已經微醉了,擔心他再說些什麼,說得好罷了,算你有本事,說得不上路子會在學生心裏掉價,今非昔比了,就算你劉博士性情沒變,人家學生現在不同了,我看菜上得也差不多了便示意劉博士散席,這回他也聽話,歪歪扭扭的站起來,學生一直把我們送到賓館門口,還叫來一輛出租車,大家揮手作別!
我感慨啊!做教師最大的幸福就是培養出幾個有出息的學生,師以生為榮啊!
我正發著感慨和宏論,突然劉博士叫了一聲,“回慶元樓”,司機有些為難,以為他在說酒話,我說的哥你別理他,司機提速,“我有急事”,劉博士說得有些含糊,但很果斷。嘴裏好象又在嘟噥。我一看今天這架勢不對,“的哥,可能他真有事,你掉頭吧。”的哥聽我的話減速掉頭,用了差不多的時間又把我們送到“慶元樓”。我說老劉你有事,是包丟了,還是魂掉了,這個地方你消費得起嗎?我以為他想小姐了。劉博士麵向燈光,咧開他的嘴,酒氣衝人。
媽呀,嚇我一跳,劉博士嘴裏有一個大大的黑洞。你還不和我一起找,他說。我說你這是怎麼啦。他低聲說,別嚷嚷,還不快找。我真的不知要找什麼?
牙啊!我說吃頓飯怎麼把牙吃掉了呢?嗨!現在別提這個了,找呀!我說這東西到哪兒找去。劉博士說,不找明天我怎麼能見人,就是今晚想補也來不急,牙醫早關門了。
他低著頭,像是電影裏的雲南邊境探地雷的戰士,就差手裏沒有握著長杆探雷針了,見我們貓著腰,門廳的服務生走出來,關切地問丟了什麼。劉博士聳了聳身子說,“耳環”,不,“戒子”。說話時牙齒關不住風,隻能含糊地說了前兩個字,後麵“子”音根本就沒發得出來。我說是“戒子”,什麼“戒”,服務生這才走開。
他在上車的地方反複模擬了好幾次。那情景使我想起了一篇叫《測謊記》的小說。它說“偵破學上有一派理論,非常重視現場複原,很多疑難案件都是通過現場複製找出珠絲馬跡,最後破案的。因為從理論上說,世界上沒有破不了的案子,隻有勘察不到位的現場”。小說是寫一個叫楊柳的緝毒警察和她的老公郎京生的愛情危機,敘說了關於疑難、抉擇、和行動的意義結構。我胡亂地把楊柳、郎京生和劉博士這兩組毫無關係的人扯在了一起。
“找到了!”劉博士發出了瘋狂的驚呼聲,使得走路的男女都禁不住掉過頭來。黃進這時候來了電話,說要請我去喝生啤吃龍蝦,我說好。劉博士不去,我說阿劉你不去就先回宿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