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健被開除了,古秋桐沒再打過電話給賀之祥施加壓力,賀之祥也不知道人大主任有沒有再找過古秋桐,或者古秋桐把許健當眾汙辱賀之祥的話重複給了人大主任聽,人大主任自覺無臉再出麵,不管哪一種情況,這種平靜讓賀之祥有幾分忐忑。
反正賀之祥已經抱著調走的想法,所以他敢於下決心頂住對許健的所有求情。似乎人有了退路,便什麼都不怕了。
城管辦向全市招考執法員的公告在海州日報公開登出,招考工作也於登報三日後全麵展開。賀之祥是主考官之一,負責初選和筆試。
報上刊登招二十名執法員,古秋桐告訴賀之祥,經研究,計劃是分批招,先公開招十名。賀之祥明白所謂分批招的原因,他無所謂,自己也沒有親朋好友要參與考試,所以不用去爭這種關係名額。再者,古秋桐也沒說經研究是經哪一級的研究?是區裏還是城管辦?兩者他都不用問,他相信這十個名額不是城管辦能決定的。自己作為初選主考之一,所要做的僅是看報名者身高長相學曆等外界條件符合,留下資料,聯係電話,再進行篩選,裏麵涉及多深的人際關係他一概不問。
考生的真正難關是筆試,那時候區委組織、人事部門都要參與。初選有走過場的意思,而且也不知道這十個公開招考的人裏麵是不是也有暗箱操作,不得而知,最後審定的人隻有城管辦主任還有區有關領導知道。
初選地點放在市人才市場。
報名之日,魏宋碑到現場視察,提了幾點要求之後便離開了。
古秋桐與賀之祥都是初選主考管,參與招考的還有人事局幹部,他們坐在主考位子上,看到報名的隊伍已經排成一條長龍。
賀之祥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報名,如今城管執法人員在群眾心目中的形象與地位飛流直下,而眼前排成的長龍讓他大吃一驚。古秋桐也有幾分意外,他對賀之祥說,“怎麼這麼多人?”他在說這句話時已經後悔來當什麼主考官了,早知道讓幾個副主任來還好,等到篩選把關的時候再出麵。
“是呀!我看報名人數不少於五千。天呐,從這麼多人裏挑出十個,這工作可夠艱巨的。”人事局的同誌說。
“不是見天在網上罵城管是土匪嗎?怎麼還有這麼多人想進匪窩呀?”賀之祥幽默了一句,把幾名主考都逗笑了。
初選開始了,先量身高,視力,這些事交給醫院請來的護士做了。古秋桐和賀之祥已經提前悄悄交待了護士,身高低於一米七0的,直接刷掉。身高和視力都符合條件者,戴眼鏡的資料另記號,這些也是淘汰對象。因為城管執法工作戴眼鏡有很大影響,當然,這是不能公開的限製條件。
身高和視力測視合格,才進入古秋桐和賀之祥這一道篩選。參加人太多了,十人一撥被放進來,考官們初時還認真提問擬好的兩個問題:一是為什麼要報考城管執法員?二是對城管執法有什麼認識和不同意見或好的建議。等到問了十個以上,幾個考官誰也不問了,簡直是浪費時間。
有的回答說,現在工作不好找,城管雖讓人們討厭,卻是公務員編製,是鐵飯碗,工資福利也好,所以來碰碰運氣。有的說,我熱愛城管執法,願意把我的青春和熱血奉獻給城市執法這個偉大的事業。
賀之祥聽了直想發笑,心想:“現在這些學生大學四年除了把分數糊弄級格,有沒有讀書都難說。”
到後來,無論進來男女一律留下個人材料,送給他們一句話:我們先審核材料等候通知。之後誰也不願多說一句話。
賀之祥一直在留意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許健。憑直覺,知道許健一定會來報名,如果不來報名就有可能會私下裏由他叔叔交報名材料給古秋桐。他思考過,許健憑人大主任的關係還不夠硬,僅憑人大主任的資格還拿不到保留下的十個名額中的指標。所以,估計他會來報名,然後從公開招考的十個名額中奪取指標。
正當賀之祥想這個問題時,卻聽到外麵發生爭吵。
原來許健來報名了,護士並沒看他的學曆,給他量身高時,因他身高不夠一米七,護士當場便將材料退還給他了。許健想闖過這道關,護士恪守原則,就是不讓他進入。
許健沒想過身高會出現問題,因為叔叔說過已經與古秋桐通過電話,同意他來報名參加考試,而且說初選是走過場,到時讓他帶著材料來就可以了。許健心想開始不重要,最重要是進入最後筆試,那個時人再讓叔叔找區裏主要領導說情。可是,想不到還沒進入初選交材料,卻讓護士給擋住了。
許健心裏異常著急,怒火中燒,火冒三丈。心想你一個小護士拿著雞毛當令箭,敢攔我?於是他硬往裏闖,結果被維持秩序的保安硬給攔住了。於是許健先是對保安大聲怒吼,“你是哪來的外來工,好歹我還是本市戶口,輪到你來管我嗎?”
保安說,“我不是管你,我是按照人才市場的管理要求維持秩序。”
許健又對兩個小護士發火道:“你以為你穿上白大褂就是天使呀?你知道什麼是天使嗎?天使就是天上下的狗屎,明白嗎?”
他的叫罵引來一陣哄笑,尤其那些被她倆提前刷掉的應聘者,立即架秧子起哄。
“噢噢……大家快來看呐,天上下狗屎囉!”
“哈哈……”
兩名護士都是從東北人,脾氣本來就大,而且在區屬醫院有正式編製,她們聽許健罵得那麼難聽,哪裏能容忍這種當眾汙辱,一下子就火了。倆人對了一下眼神,衝上前在許健臉上左右各搧了一巴掌。許健這下不幹了,拚命想掙脫保安去打護士,這時候又來了兩名保安,將他連拉帶拖勸走了。
古秋桐與賀之祥站在窗邊看到了這一幕,賀之祥搖頭笑了笑說,“這人怎麼到哪都不安份?”
古秋桐沒言語,而是吩咐秘書科的人出去,將許健的資料悄悄拿過來。賀之祥看到了這一幕,他沒說什麼?坐回自己的位子,繼續初選。
應聘進行到下午五點左右,賀之祥打電話回大隊辦公室,叫辦公室負責人通知全隊隊員六點鍾在會議室集中,有重要文件傳達。電話內容讓古秋桐聽到了,他問賀之祥這麼晚通知全隊開會?
“隊裏出了點問題。”
賀之祥把上周晚上加班清理燒烤檔的事告訴了古秋桐,他懷疑執法隊員中有人與燒烤攤檔有聯係,將清理行動提前通知了燒烤攤檔。古秋桐聽了也火了,他說,“你打算怎麼辦?”
“今晚突然襲擊,不通知任何人,我要看看是誰在吃裏扒外。”
“今晚我參加你們的行動,開會時候我到場,方便嗎?”古秋桐問。
“開會隻是一個借口,我本來就有意想請你去參加,想你在這裏盯一天了,不想讓你太辛苦。”
“出了這種事,我還休息得了嗎?執法人員與違章者勾結,還怎麼執法?豈不是老百姓常說的,警察與黑社會是一家同一道理?”古秋桐說。
“今晚有古主任坐陣,這一戰我要打得漂漂亮亮的。”
賀之祥重新打電話到大隊辦公室,補充通知:“城管辦古主任親自到會作指示。同時通知食堂加餐,弄幾個好菜。”
應聘初選工作將於五點半結束,全天初選人數不足到場應聘的一半。古秋桐見結束時間快到了,讓人才市場工作人員貼出一張通知:“海灣區城管執法員初選於明天上午九點準時開始。”
賀之祥與古秋桐從人才市場來到執法大隊辦公室,時間已經過了六點,因為路上塞車,讓他們遲了十多分鍾。他倆走進會議室的時候,看到全體隊員已經端端正正坐著等候他們。
同時看到柳海波也在,他脖子上的繃帶已經拆了。賀之祥有些意外,他問,“全好了?醫院同意出院的嗎?”
“醫院同意的,下午剛辦的出院手續,回來便聽說古主任晚上來開會,便沒回去。”柳海波說。
“今晚這個會你不用參加了,回去休息一晚,明天正式上班。”古秋桐拍著柳海波的肩說。
“是。服從領導安排。”柳海波說完便回家去了。
古秋桐與賀之祥對視一眼,沒說什麼,賀之祥能看出古秋桐並不喜歡柳海波。
他倆走進會議室,等候的全體執法員立即起立,鼓掌歡迎。
古秋桐心裏頗為欣慰,執法大隊遵守時間方麵還是比較準時的,紀律作風還是過硬的,比城管辦機關作風要好得多。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因為路上塞車,遲到十五分鍾,我向各位表示歉意。”古秋桐的話音剛落,賀之祥帶頭鼓掌,眾人緊跟著拍手,會議室不大,掌聲顯得很震耳。
“賀隊長,這個時間開會讓大家餓著肚子不太好,要不要吃完飯再說?”
賀之祥知道古秋桐的意思,因為離晚上預定清理燒烤檔時間還早,開會也沒有多少內容講,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大家吃飯往後拖一個小時,於是他叫辦公室同誌去飯堂問一下,飯菜準備好了沒有。
古秋桐見所有執法隊員仍站著,便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坐下。
眾人落座,靜候古秋桐作指示。
“本來昨天就想來開這個會,因為今天城管辦和人事部門在市人才市場開展招聘執法員初選工作,所以拖到晚上來開。耽誤大家今晚休息時間,之祥,今晚算給大家加班吧!”古秋桐轉臉向賀之祥說。
“好,古主任說,今晚給大家記加班,表示感謝。來,大家呱嘰呱嘰,謝謝古主任關心體恤下屬。”
賀之祥帶頭鼓掌。
會議室又響起一片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