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香蕈作珍饈(3)(1 / 1)

徐立康沉痛地點頭,手中早有幾根銀針紮了上去。

“我不相信,伯父你就沒有辦法了嗎?”

“媚兒,你也知道,病來如山倒,縱然是醫家,也不能和天抗衡,免不了生老病死……”

陶媚兒驚顫著看到徐夫人一陣抖動之後,神色漸漸恢複如初,然後進入了夢鄉,終於舒了一口氣。

“我聽說有一種藥材可以醫治徐伯母的病。”

“哦?”

“今晨聽金正說,有一種珍貴的藥材叫做犀牛角,並非我中土所有,而是由異邦進獻給當今聖上,這種藥材因此在民間極為罕見……可惜皇家禁苑,又怎是我一個平民百姓所能進入的?”

“那犀牛角確實難求,我是親眼看到過的。”

陶媚兒喜從心來:“什麼?伯父在哪裏看到過?”

徐立康頓時神色黯然下來,“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年皇宮內隻有兩塊,一塊賜給豫章王蕭綜,一塊不翼而飛,為此還丟了兩條人命。”

“啊?這些伯父又是從何而知?”

徐立康頓覺失言,隨後輕咳一聲,“哦,媚兒,你在此多坐會兒,我去讓人熬服藥給你伯母吃。”

“不,那媚兒就告辭了。”

從徐家走出,陶媚兒忽然發現自己再也沒有聞到過那滿園的清香,似乎嗅覺出了問題。徐天琳不在家,似乎是出診而去。

陶媚兒暗舒一口氣,既然相見不如不見,那便隨緣罷了。從來沒有想過,從小對自己嗬護備至的徐天琳,在遭逢人生的大起大落之時,竟讓她產生難以割舍的情愫。

正低頭沉思,忽然撞上一堵白牆,那堵白牆出乎意料移動起來。

林子風的鼻息中散發著陽剛之氣,那味道,是他與生俱來的霸氣。他一臉惱怒,如山巒綿延,阻礙著她行進的道路。

“你到哪裏去了?”

“去徐家看望徐伯母!”陶媚兒想推開他,卻終於發現,女子的柔媚和溫婉實在無法與男子的天生蠻力相抗衡。若一個女子能打敗一個男子的驕傲,那男子必然對那女子已傾心不已。

她知道,自己目前還沒有這個力量,自己隻是他宣泄仇恨的犧牲品,是一個永遠洗不清罪孽的人。

“真的?”他皺著眉,冷哼一聲,“我看你另有想法吧?去見他了?”

“你——”陶媚兒失望地搖頭,“林子風,有話就直說吧!就是指桑罵槐也難解你的心結,還不如痛痛塊塊地了斷!”

“陶媚兒,你果然有處變不驚的過人膽氣,讓人刮目相看!”林子風一邊說,一邊朝她的麵龐逼近,那股攝人的香氣又沁入她的鼻孔。

“是陶家得罪了你,不是徐家,為何還要找徐家麻煩?”

“你既然是我的未婚妻子,便要懂得分寸。從今天起,百草堂和濟世堂老死不相往來,記住了嗎?”

“林子風,不要以為誰是誰的附屬。我,依然是陶家的女兒!”她推開那堵白牆,想去翻看那筐甘草。

“陶媚兒,我是你未來的夫君,你要規規矩矩服從我!”林子風的話仿佛有雷霆萬鈞之力,使得陶媚兒眼皮頓時一緊。

她心內五味雜陳,聞到他身上漸漸升騰起來的香氣,禁不住誘惑,“你身上是什麼東西發出這樣的香味?我似乎從來沒有聞到過。”

“哦?”他抬頭,凜冽的目光似乎要把她的一切看透,良久,終於釋然,擠出一絲笑容,“想知道那是什麼香,就答應我提出的條件!”

陶媚兒克製住自己想去尋覓的好奇,輕飄飄地射過去一個堅韌的眼神,然後將那雙美眸漸漸收攏,化為月光下最不起眼的星辰。

“金正,去把聚滿樓老板要的草藥送過去!”她轉過身子,朝外間喊道。

“來了,是分成幾小包,還是打成一大包?”金正問。

“這是讓病人發汗的方子,要循序漸進為好,自然是要分包。這天氣已經熱了,病人熬製的湯藥不能久放,還是分次熬製較好。”

“是,小的先去了。”金正應聲,隨即出門而去。

陶媚兒再也不看林子風一眼,親手把自製的藥丸包好,便轉去了內室。

林子風目不轉睛地看著一個香汗淋淋的草藥美人在眼前消失,心裏有些空洞。

陶媚兒有些失神,那個男子明明是有仇怨在身的山匪,卻讓人經常忘記他的身份。他,到底是什麼人?

身心覺得疲乏,於是還不到以往休息的時辰,便不知不覺闔上了雙目。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聽到枝頭黃鶯的輕啼,摻雜著淡淡的寂寞。踏入正堂內,一陣熟悉的搗藥聲,伴隨著清晨散發著的榴花香,撞擊著陶媚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