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幸不辱命,也請丞相遵守諾言。”陶媚兒知道,雖然瑞香母子以後的路仍然艱辛,但是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才是上上之策。
侯景轉身哼了一聲,揮一揮手,立即有人牽過一匹馬。
“走吧,女醫!”王偉的淫笑聲刺耳難聞。
天空似乎變了顏色,烏雲漸漸湧了上來。被束縛的陶媚兒,望著無邊的天空,似乎聽到了絕望的哽咽。
子風,不知何時才能與你相擁?陶媚兒邁著軟綿綿的腳步,感覺前方的路是那般漫長。
侯景因陶媚兒的醫家身份,並沒有為難她,反而允許她隨意在宮中走動。這是皇宮最偏僻的一隅,隻有幾株稀落的紫槐。
厚重的宮牆似乎將人間的慘烈隔絕,疲憊的建康城也在驚天動地的顫抖之後安靜了下來。
當今聖上已經被亂臣賊子所擄,被軟禁在淨居殿。皇子皇孫也已經失去了高車華服,失去了往日的高貴和尊嚴,終日仰天長泣。
陶媚兒借口自己的夫君是治療侯景頑症的良醫,若要痊愈,必須先找到自己的夫君,因此便得將時日拖延了下來。
“林女醫!”一聲低沉的呼喚,一個灰衫的侍從,手提一盞紗葛燈,飄忽的身影在牆壁上晃動。
“哦?你是?”陶媚兒疑惑道。
那灰衫侍從笑了笑,說:“女醫就叫我安生好了,是丞相派我來帶女醫去為內眷診治。”
“好,那請在前邊帶路。”陶媚兒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那女眷是丞相現時最寵愛的女子,長得閉月羞花,卻不能生育,因此丞相他急火攻心。”
“原來如此。”陶媚兒聞聽那侯景因叛逃魏朝,在北方的子女已被魏人殺光殆盡,因此便強娶良家婦女,看來果然不假。
“女醫的神態好像百草堂的陶姑娘,若不是年齡麵容迥異,我還真以為是她呢!”安生忽然低笑道。
“啊?”陶媚兒身形一顫,心中暗呼一聲,敷衍道,“那陶姑娘是什麼人?”
“女醫有所不知,那陶家在京城裏開了家百年藥店,那陶姑娘是宅心仁厚的活菩薩,我和父親都受過陶家的恩惠,因此看到女醫便覺得親和。”
陶媚兒應聲,輕輕舒了一口氣,岔開了話題,“那內眷夫人平日性情如何?”
說到這裏,安生不禁搖頭歎息,“那夫人名叫晏紫蘇,倚仗丞相的一點點恩寵,便不知道天高地厚,終日吵鬧不休。她又怎知以色事他人,如何能長久的道理?”
“哦。”
安生忽然緊張了起來,急急道:“請女醫恕小的口不擇言,隻因看女醫的麵容,就知道女醫也是慈悲心腸,所以就大膽妄言。”
“但說無妨……我隻會記在心裏,不會與他人訴說半句……”話未說完,卻聽見前方一偏殿傳來“砰”一聲茶盞撞擊破碎之聲。
“出去,都給我出去!我要的是上好的燕窩,誰要這種貨色!去給我找來!”
“是……”隻聽見唯唯諾諾之聲,然後一個身穿淺碧宮裝女子正踱著小步後退,不小心失足,眼看即將跌撞在門牆。
陶媚兒幾步上前,用身體托住了那宮女。
隻見那宮女站穩腳步,麵紅耳赤地朝陶媚兒深施一禮,低聲稱謝後便逃了出去。
“是誰在多管閑事?”那聲音倨傲、無理,從高空中冷冷地射了過來。
陶媚兒偷偷望去,那晏紫蘇果然名不虛傳,如楚王驚夢之神女,綺羅纖麗,裸露香肩,斜靠在一張橫紋菡萏雕花方榻之上。
隻是讓人覺得不解的是,她的麵上浮動著一層輕紗,輕紗下邊的雙眸如深壑碧潭,橫波愁落,玉容上一片掩飾不住的惆悵。
這雙眼眸流露出來的孤單與她的傲慢無理仿佛不是一人。
“稟夫人,這就是小的給夫人推薦的女醫……”安生近前回道。
“哦,女醫來了?”晏紫蘇的聲音漸漸溫和,眼眸中終於露出些許柔光,起身而立。
“見過夫人。”
“女醫不要拘謹,我請女醫來,隻是想問問,可有法子去了我這麵疾?”晏紫蘇喝退左右,方才撂開麵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