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一苗喟歎一聲,第十八刀終於未能砍出,他的眼中燃燒著烈焰,瞪視著傅雪痕,恨恨道:“就算練不成,我的兒子,孫子,子子孫孫,一定要他們將洛家刀法練成,然後與傅家刀一決高下!”
傅雪痕笑了起來,剛才一戰,雖然無聲無息,但凶險至極,如果洛一苗砍出第十八刀,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夠避過……
正在這時,從外麵匆匆進來一個仆人,跪在洛一苗的麵前。
洛一苗怒道:“你進來幹什麼?”
仆人道:“老爺,洛夫人今天臨產了。”
洛一苗道:“我已經知道了。”
仆人道:“洛管家叫我告訴老爺,叫老爺過去陪著夫人。”
洛一苗喝道:“你沒看見我有客人嗎!”
仆人抬頭,看了看輕輕一刀,欲言又止。
洛一苗道:“你有什麼話,盡管說。”
仆人道:“洛管家說,洛府今天可能會有意外發生。”
洛一苗嗔道:“今天夫人臨產,你去告訴管家,一切勞他照料。”
仆人輕聲道:“是。”
仆人雖然口中說著,但卻並不起身,仍舊跪著。
洛一苗道:“你還不走?”
仆人跪著,一聲不吭。
傅雪痕道:“他已經死了。”
洛一苗吃了一驚,起身望去,仆人的後背果然插著一把短刀,顯然,這柄短刀是仆人進來之前就已經插在背上,隻是這一刀實在太快,仆人沒有感覺而已。
傅雪痕道:“刀上有麻藥,所以,他在中刀之後一點反應也沒有,直到死。”
洛一苗黯然坐下。
傅雪痕道:“在江湖上,出刀如此快的人,並不多。”
洛一苗驚疑地望著傅雪痕,等他往下說。
隻聽傅雪痕道:“除了神秘莫測的背刀客,我還不知道誰有這麼快的刀。
“如果我沒有看錯,這個仆人,在洛府,他的武功應該算是一流的。”
洛一苗點頭道:“我已經教他了五招刀法。”
傅雪痕道:“洛家八招刀法便縱橫天下,而這個人,可以在不知不覺間殺了已學會五招刀法的人,這個人,除了背刀客,還會是誰?”
洛一苗驚道:“可洛府從未惹過背刀客,他為何要殺我仆人?”
傅雪痕道:“背刀客向來行事古怪,全無道理,而且,他的武功之高,誰也沒見過,江湖上,誰也不知背刀客的真麵目。”
洛一苗喃喃道:“背刀客,背刀客……”
忽然,洛一苗心念一閃,仿佛悟到了什麼,驀地站起身來,剛要掠向門口,卻又定定地僵住,失聲叫道:“夫人!”
隻見外麵進來兩個人,一個是洛管家洛甫,另一個是洛夫人。
洛夫人是被洛甫抱著進來的。
她滿身都是血汙,她的胸前,插著一柄短刀,這柄刀,跟仆人背上的刀一模一樣。
洛甫已經跪在洛一苗跟前。
洛一苗又驚又急,一把抱過夫人,手撫她那蒼白的臉,叫道:
“洛甫,這是怎麼回事?你說,快說!”
洛甫顯然已被驚呆,他茫然道:“夫人今天臨產,老奴在門外伺候,老婦聽得裏麵傳來嬰兒的啼哭便推門進去……不料,接生婆死了,孩子不見了,夫人胸口也中了一刀……”
洛一苗仰天,強忍住悲痛,他的手還在摩挲夫人的臉龐,嘶聲道:
“誰殺了夫人!誰殺了夫人!”
洛甫迷茫地搖了搖頭,一副恐懼的樣子,不住道:
“老奴該死,老奴該死……老奴不該站在門外。”
洛甫的額頭,滾下一顆顆汗珠。
洛一苗淒慘道:“洛甫,你聽到夫人說了什麼?”
洛甫說道:“我推門進去時,隻聽夫人在說‘寡婦、寡’……”
洛一苗忽道:“洛甫,你知道我的孩子是男是女?”
洛甫這時汗如雨下,仿佛竭盡全力,忍受痛苦,艱難道:
“我聽得接生婆說……說是……”
是什麼?是男孩還是女孩?洛甫沒有說。
洛甫死了。
他仆地才看見,他的背上也有一柄短刀,他也是在不知不覺中死的。
望著發生的這一切,洛一苗呆了良久,忽然狂笑道:
“背刀客,我洛一苗跟你有何冤仇,你竟要這樣對我?”
輕輕一刀也不覺淒然。
背刀客的武功之高,實在不是任何人可以想得出的。
洛一苗將夫人緊緊抱住,忍了好久的淚,終於流了出來,喪妻失子之痛,莫過如此。
洛一苗默默地流著眼淚,他的眼淚除了悲哀,還有一絲恐懼,洛甫已經學會了七招洛家刀法,竟然也無法抵擋背刀客的一刀,背刀客武功如此之高,就算他現在就在他麵前,他也許也無能為力。
洛一苗長歎道:“連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保不住,還算什麼天下無敵的刀法!罷,罷,輕輕一刀,你還是殺了我吧。”
他說著,將夫人放在地上,忽地刀尖翻轉,往自己胸口急刺。
這一下變化極快,眼看洛一苗便要死在自己的刀下,傅雪痕疾伸食指,“當”的一聲,彈在刀背上。
洛一苗萬念俱灰,死意已決,因此這一刀已是用了全力,不料被傅雪痕一彈,手臂震得酸麻,抓捏不住,“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洛一苗淒淒道:“為什麼不讓我死?”
傅雪痕道:“你應該知道你不能死的。”
洛一苗的臉上了無生機,說道:“妻子死了,孩子沒了,為什麼還要我活著……”
傅雪痕並不回答,而是將最後那杯酒喝掉,說道:“當我把你的孩子找回來的時候,我希望你已練成刀法,到時咱們一決高下了。”
說著,頭也不回,飄然而去。